她埋在他怀里,抚了抚他最近瘦了不少,几乎能摸到下面肋骨的胸膛,道:“快睡吧,我知道你肯定很困了,我也困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天还没亮,宗琮就醒了。
盘儿还正在熟睡中,他也没叫她,将她放了开,轻手轻脚地起来了,正打算去外间更衣洗漱,谁知盘儿打着哈欠也坐起来了。
“妾身服侍陛下更衣。”
“你再睡会儿,时间还早。”
“不早了,等会陪陛下用了早膳,妾身就该回东宫了。”
宗琮正套着外衫,突然停下动作,他做了个手势,福禄等人就鱼贯退了出去。他转过身,来到床前坐下。
“朕又没赶你走,你倒急着回去。”
盘儿笑着说:“不能因为陛下一直没撵我,我就赖着不走啊,到底不合规矩。”
宗琮看着她的发顶,良久微叹了口气,音调也低沉了不少。
“本来朕打算给你个皇贵妃的位置,可皇贵妃位同副后,本朝还从没有立过,又是朕登基之初,太上皇犹在,齐王等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封你做皇贵妃,会让人误以为皇后地位不稳,恐会生乱,于大局不合。你放心,等过两年,朕就……”
“好了,陛下,我懂。”她埋进他怀里。
从他不合规制把她叫来乾清宫,她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包括留她在这里两日,包括给她选宫殿,给婉婤选住处等等,无不是在补偿她。
他以为的补偿。其实盘儿根本没想到他一起初是想封自己当皇贵妃的,毕竟前世她能封皇贵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建平帝想压制陈皇后,还有她生了小十六。
因为他想封她皇贵妃,却为了要顾全大局,只能暂时放弃这个念头,他便觉得愧疚了,便刚一登基就将她往盛宠的位置上放。
就凭着还没正名就被召来了乾清宫的两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管是东宫也好,还是紫禁城也好,恐怕没一个人敢轻忽她。
“我真的明白,其实贵妃和皇贵妃也没什么区别。”她环着他颈子,小声说。
宗琮早就知道她善解人意,但第一次她的善解人意让他觉得有些局促,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揉了揉又拍了拍她的背。
用完早膳,宗琮便要去上朝了。
这是盘儿(这一世)第一次看他穿得如此正式,明黄色的龙袍让他显得十分威严,冲淡了那股温和的气质,多了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锐利。
“外面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会儿再回去。”
盘儿没有拒绝,等宗琮走后,她又转头睡了个回笼觉。毕竟他都帮她把架子搭起来了,她没道理再半途而废。
这一觉睡到了巳时,起了后盘儿就回东宫了,还是坐着她去的时候坐的那副肩舆。
回到东一院,晴姑姑带着人前来迎她,个个脸上都喜气洋洋,唯独晴姑姑有点欲言又止。
回了屋,正打算说说话,有人来报大封的圣旨来了,太子妃召众人去继德堂。
此时继德堂里,也同样是一片喜气洋洋,甚至隐隐带着点激动。
圣旨是陛下发的,这又是他的妻妾,所以宣旨太监一点架子都没有,到了继德堂就漏了口风,所以继德堂如今上上下下都知道太子妃要封后了。
接旨自然不能等同视之,又是摆香案,又是做准备。
二夫人乃外命妇,不适合在现场,只能在屋里待着。等东宫一众妃嫔都到后,并按着次序都跪下接旨,宣旨太监才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妃陈氏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
先是太子妃,再是盘儿,然后是胡良娣等人。
太子妃毫无意外的被册立为皇后,盘儿是贵妃,胡良娣是淑妃,徐良媛是德妃,何良媛是贤妃。李良媛和赵曦月封嫔,马奉仪和钱奉仪乔奉仪则是为贵人,东宫一众妻妾一个没拉。
除了李良媛稍微有点意外,自己竟被和一个奉仪等同视之,只封了嫔位,不过这种场合,她也不敢说什么。
☆、第108章
108
虽然心里早就预料到, 自己可能要屈居于某人之下。
但真当结果出来了,胡良娣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以前同是良娣时, 大家不分大小, 还能佯装无事,现在一个后来的居然压在她这个先来的头上。
可压也就压了, 没看见太子妃也没说什么?
胡良娣侧首看看正堂, 陈家的二夫人来了,这件事她是知晓的。恐怕也是急了, 所以急匆匆就来了,谁知正好册封圣旨就下了, 简直让人觉得滑稽。
这么一想, 胡良娣心里就舒服了, 反正压得也不是她一个。
宣旨的太监已经走了,院子里只剩东宫自己人。
见太子妃没说让她们走,而是转身进去了, 一行人就跟着进去了。
太子妃端坐在首位上,环视下面。
“我知道最近大家都有些着急, 册封圣旨一日没下,你们一日心都不安。可到底都是东宫的老人,陛下的秉性你们也知晓, 多的本宫也就不说了,最近这些日子大家谨言慎行,在没挪宫之前不要闹出什么事来,也少出外走动, 也免得让人非议东宫女眷不够庄重。须知地方就在那儿,该是谁的跑不掉,静心等待便是。”
这话乍一听去挺正常,可要是结合当下情形来听,不免有些意有所指。
几道目光投过来,落在盘儿身上,盘儿抬头向四周看了看。
太子妃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咳了两声,道:“本宫说你们呢,你们看苏良娣做甚?”
“妾身等不敢。”
“真是一群不省心的,都退下吧。”
“是。”
一行人退了出去,李良媛本来还想找太子妃说说自己册封的事,谁知横生枝节,现在也不敢说了,蔫蔫地走在最前头。
太子妃目送这一行人出去,柳眉微蹙,为自己的不冷静感到懊恼。
可连着发生的事太多,而之前二夫人的话对太子妃也不是没影响,只是知道着了别人道的危机意识占了上风。突然事情逆转,封后圣旨下了,她是皇后,而苏氏不过是个妃。
她终究越不过她去。
太子妃一时心绪起伏过大,难免有种忍辱负重如今一朝翻身的激动,便一时不慎说错了话。恐怕那话不会让苏氏觉得难堪,反而给人一种她小人得志之感,让人暗中嘲笑。
这边太子妃正懊恼着,富春等人也不敢说话,那边二夫人见人都走了,便从次间走了出来,满脸都是喜色。
“好好好,圣旨终于下来了,为娘的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娘。”
“那姓苏的封了贵妃?她何德何能,竟然能封上贵妃!”
太子妃心中厌恶之感更重,她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失态都是因为二夫人的态度影响了她,于是语气不免就有些不好:“封她做贵妃是陛下的意思,难道娘你说她不够格,就是不够格?”
这趟进宫,二夫人真觉得女儿变了太多,让她琢磨不透心思了。又觉得女儿大抵心中也恼,可又说不出苦处,听了她的话自然不乐意。
“娘说错了话还不成?”
见二夫人认错,太子妃也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放软了声调:“娘,这到底是在宫里,不是在家里,有些话可以说,但有些话不能说。”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我女儿现在是皇后了,以后就是皇后娘娘了,我得赶快给皇后娘娘行个礼……”
二夫人装着腔作着势,脸上却是笑眯眯的,把太子妃也弄得有些赧然,忙去扶她,嗔道:“娘,您干什么呢。”
“当然是恭贺皇后娘娘啊,以后再见面了,娘见你也要行礼了。”
富春等人忙也凑趣地都跪了下来,道:“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太子妃道:“我娘笑话我,你们也笑话起我来了?”
“奴婢哪敢,奴婢等是真心祝贺娘娘。”富春带头笑着说。
一通笑闹,闲杂的人都退下了,就留了富春富夏在屋里侍候。
二夫人和太子妃说了几句体己话,又道:“多得我也就不说,想来你在宫里多年,是有自己的主张。但还有一件事你可别轻忽了,我来之前你祖母专门交代过,让你别担心封后的事,但册封太子的事一定要上上心。”
这时的二夫人俨然忘了之前她是怎么骂老夫人老糊涂的,又把老夫人的话搬了出来。不过这确实是陈家目前最关心的事,想出个皇后其实不难,难得是同时也把太子给封了。
太子妃乃太子原配正妻,又没有犯什么大错,册封她为后理所应当,不册封朝臣才要非议。后宅女子看不透,喜欢计较一时长短,陈家的男人们哪会如此短视,他们注重的反倒是立太子的事。
毕竟众所周知,陛下长子体弱,次子三子既聪明又康健,还同是宠妃苏氏所生。可别轻忽了女人的作用,宠妃的分量为何会那么重,从不在于她的出身,而是在于她对男人的影响。
东宫也就罢,虽然在宫里,但规矩约束太多,有些宫里的墨守成规其实并不通用东宫。实际上皇宫才是最不讲究出身的地方,只要能得宠,谁敢说谁就一定能压过谁,那些史书上的例子还少吗?
子凭母贵,母凭子贵,这两样是相辅相成的,就照那苏氏如今这势头,还真不好说宗铎就一定能封上太子,毕竟他还有最大一处短板,天生体弱。
太子妃本来还没来得及想到这件事,一听二夫人的话,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陈家人想到的事,她也能想到,甚至想到的更多。
这种事现在下结论,还有些为时尚早,她只能安抚二夫人说自己会放在心上,陛下素来重视铎儿,肯定不会封了别人做太子。
说归这么说,她自己心里都没底儿,也因此等二夫人走后她不见欢颜,反而更加凝重。
富春看着满是唏嘘,觉得这宫里就像看不到头,本以为封后就是女子一生最大的荣光了,可现在瞅着好像刚开始。
*
确实也刚开始。
就好像一些书里说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那不过是书里的终点,现实中的日子依旧持续着。
有了册封,到底身份是不一样了,虽然还住在东宫,也可以关心一下外面的事,而不会遭受非议,而是名正言顺。
至少对太子妃来说,事情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本来为太上皇及众太妃们挪宫,这事是宗琮一手操持的,如今有了皇后,皇后也该把宫里的事接起来。
宗琮让福禄送来好几摞卷宗,还有一本列明了该如何安排的折子,内务府的人最近也频繁进出东宫,就在为此事忙碌着。
太子妃忙着的同时,盘儿也在忙着。
宗琮说让她想想景仁宫和婉婤的院子怎么修怎么布置,似乎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打算这么做。
内务府的人已经来了好几趟,都是问具体章程。
如此一来,盘儿和婉婤母女二人终于有事做了。
在亲娘的带领下,婉婤对修自己未来将要住的地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那是一天一个想法,把盘儿折腾得顿时后悔了,后悔不该挑起女儿的兴趣,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另一边,有了册封做什么事也方便了,所以也就隔了一天,宗琮又命人来传盘儿去乾清宫。
有时候去半日,有时候去一日,总是要在那里过夜的。如此这般几次下来,不光乾清宫的人认识了苏贵妃,平时走在宫里,见到各处的奴才都是毕恭毕敬的。
有时候有些事看似没必要,其实很有必要,尤其在宫里,势都是这么起来的。
于是册封典还没正式下来,宫里人人都知道新帝有个苏贵妃很得宠,还知道苏贵妃以后就住在景仁宫。
也所以内务府的人往东一院跑得更勤快了。
婉婤现在下了学就操心自己院子的事,也不去练武跑马了,回来后要么去东一院,要么在自己的院子里。也学着盘儿那样画图,不过她画的图实在不堪入目,为此婉婤下了决心要把画学起来,最后倒成了她长大后唯一能拿出手的‘才艺’。
当然这是后话,事实上现学也来不及,她只能从宫女里挑一个会画画的,她说让人帮着画,倒也不耽误事。
她这么折腾,自然瞒不过毗邻住着的婉娴、婉姝、婉婵等人。
婉娴几个也就罢,到底大了,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心思,有些话也不会随意乱说。可婉姵跟婉婤差不多大,小女孩哪有不稀罕这些的,见婉婤给自己院子里加了个鱼池,又种了花儿种了树,还搭了秋千,就眼馋得不得了,说要是自己院子能这么修就好了。
这话一说出来,婉婵就拉了她一把。
这时,婉姵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却又改不了口。
婉婤倒是极大方说:“我修院子是跟着我娘的住处一起修的,婉姵你要是喜欢这么弄,可以回去跟胡娘娘说一说,说不定她就许了。”
这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却把婉婵点炸了。
“你以为我娘跟你娘一样得宠?婉婤你是不是故意拿话刺婉姵?”
婉婤听了这话有点懵,她因为出身宫廷,所以比寻常孩子的懂事,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那都是很浮于表面的,也不会精细到说一句话还要在脑子里想想是不是有问题。
“三姐,你怎么这么说,我就是随口一句话。”
旁边的婉娴婉姝都没有说话,婉婤忙又跟婉姵解释:“四姐,我可真没有故意想刺你的意思。”
婉姵道:“我知道,你别急,”她又对婉婵说,“三姐,婉婤真没有那种心思,你又何必这么说她……”
“对对对,我是炮筒子,我为我自己出头,白疼你了!”说完,婉婵就气呼呼的走了。她的贴身宫女忙跟了上。
这种情况闹得实在不好看,婉娴站起来道:“婉婤,你也别多想,你知道婉婵她就是个炮筒子,说起话来也有口无心,我和婉姝去劝劝她。”
婉婤抿着嘴点点头,婉娴和婉姝就走了。
“我真的没事,我也知道你是有口无心的,我替三姐向你道歉。”婉姵满脸窘红,大抵也不好受,眼泪都快出来了。
婉婤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反而还要去安慰婉姵,不过婉姵也没有多留,很快就走了。
这大抵是婉婤有生以来经历的第一场如此尴尬的事情。
似乎谁都没有错,可似乎谁都心里不舒服,婉婤不是没有发觉婉娴和婉姝的态度也不太对。换做以前,婉娴这个做大姐的肯定不会坐视闹成这样的,可今天偏偏就没管。
心里有事,不免脸上就带了痕迹,到底是个小孩子。
盘儿发觉了,就问婉婤怎么了。
婉婤也没瞒娘,老老实实说了。
盘儿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劝解女儿。
怎么劝呢?说因为你们不是一个娘生的,因为你娘得宠,她们的娘不得宠,所以哪怕是姐妹之间,也难免有些差别。
这些差别虽然细微,但它就是存在,可能随着时间的过去,会越积累越多。宫里就是这样,很多事是没有什么道理而言,得宠的嫔妃风光无限,不得宠的嫔妃连冬日里用的炭都会被人克扣。
不平衡吗?嫉妒吗?
自然会的。
可怎么解决?
自然卯足了劲争宠,也好改变自己境遇。
所以有时候宫里争宠,并不是你不想争就能不争的,来自于身边周遭方方面面都会逼着你去争去抢。
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不光是妃嫔之间,宫里的孩子之间也是这样。同样都是龙子凤孙,有的人高高在上,受下面奴才们的追捧,有的却就像隐形人,奴才们不踩你一脚就是好的。
盘儿说不出悲天怜悯的话,她只能保证她和她的孩子不会遭受这种欺辱。
可这种话怎么和婉婤这么小的孩子解释?
说的太深,未免显得残酷,说的太浅,她以后肯定还会受到同样的伤害。
别看婉婤平时好像很‘懂事’,其实盘儿知道她还是把婉婤养得太没有心机,所以她除了对继德堂那边的人有些敌视与防备,诸如胡良娣徐良媛她们,也就是婉娴婉婵她们,是没有敌视和防备的。
也因此才会受伤。
☆、第109章
109
盘儿还在整理说辞, 婉婤却说话了。
“娘,其实这事也怨女儿, 女儿也是一时得意过了头, 才会那么说,明知道三姐平时喜欢计较这些, 却忘了。”
盘儿没忍住, 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怎么会怨婉婤呢,婉婤还小, 说错话做错事挺正常,不过你能明白自己错了, 就说明还不算错。那你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
婉婤有些愣住了, 她以为娘说她错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娘竟然真的认为她错了。
“女儿……”
盘儿拍了拍她的肩膀,放缓声调:“你看你既然明知道婉婵是个喜欢计较的,你却偏偏当着她面说出那种话, 娘知道你是一时失言,毕竟但凡是人总有一时忘形的时候。那你可知道她为何会那么生气, 认为你是在拿话刺婉姵?”
“因为我有的,四姐没有。”说出这话时,婉婤极为犹豫, 像是确定又像不确定。
盘儿赞赏地点点头:“对,因为你有的,她没有。人都是有嫉妒心的,你看你修院子是因为你父皇许诺给了娘, 也是父皇对你的偏爱,可同样都是女儿,父皇偏爱了你,就难免疏忽了别人。若你是婉姵,今日看到父皇给了别人你没有的,你会不会生气难过?”
婉婤想了想,道:“女儿肯定会。”
大概是盘儿举得例子太严重了,婉婤似乎也想多了,她似乎格外不能接受父皇对别人比对自己更好,小脸涨红起来,有点想哭的样子。
“你看光是一个也许,你都受不住了,更何况是别人。”
婉婤低下头:“女儿知道错了,女儿明日就去和三姐四姐道歉。”
盘儿笑了笑,又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娘这么跟你举例说明,并不是要让你去道歉,而是告诉你人分三六九等,有些事情是比不了也比不得的,就好比你看宫里的那些宫女和太监,为什么他们偏偏就要当奴才侍候人,而你却可以高高在上享受他们的侍候?”
“那是因为我是父皇的女儿,父皇是太子还是皇帝,女儿天生就是金枝玉叶。”这个婉婤倒回答的极快,口气也极为肯定。
盘儿发现跟婉婤有点说不下去了,这孩子太擅长转移话题,可她这么说又没错。不能因为她出身卑微,没有婉婤的这种想法,就认为她是错的。
血脉、出身天生就制约人们的一切,有的生下来就吃糠咽菜,有的天生就含着金汤匙出生,这是无解的,不是你不甘不愿就能逆转。你不想让自己活得激愤,活得愤世嫉俗,就只能保持平和心,然后通过自己的双手努力去争取。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不卑不亢,不怒不怨。
“这跟娘说的是差不多的道理,可有些东西有的人有,有的人注定没有,那拥有这一切的人是错吗?”
婉婤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可那些没有的人嫉妒那些有的人怎么办?”
“离她远远的。”
盘儿觉得女儿已经有些进入状态了,点了点头道:“这种想法没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嫉妒是人的情绪,有时候可能她自己都不能控制,更何况说是外人,你不想受到伤害或者对方嫉妒之下过激的情绪,离这种人远一些也没错。可若是你远离不了她怎么办?”
“为何会远离不了,我不喜欢她就离她远远的就好了。”婉婤发出疑问。
“那比如你不喜欢婉婵,可她名义上是你三姐,同样是你父皇的女儿,你们住在同一个地方,又在同一个地方读书,偶尔有家宴了都要出席,还有平时免不了会碰上,又该怎么办?”
“娘的意思是女儿该把自己有的,但她没有的东西藏起来?”婉婤很会举一反三。
“娘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人和人之间相处,若不想闹得彼此矛盾很大,彼此都不开心,确实可以偶尔藏藏拙。可之前你也说了,你是父皇的女儿,天生的金枝玉叶,并不一定要去屈就别人,这个时候怎么处事就要视情况而定了。而万变不离其宗的一点就是,要守住本心。”
“守住本心?”
“对,你若是认为自己没错,而是对方反应过大,那么不管她说了什么,你都是没错的。既然如此,为何要伤心难过?同理,你若是错了,找对方道歉就好了,她若是能接受,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接受,你也不要勉强。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和人是不能交好的,不能交好那就便罢,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来我扫榻相逢,你不来,我宠辱不惊。你现在还小,娘偶尔说的一些话,可能你现在听不太懂,但以后你慢慢就会懂了。”
婉婤一面听着,一面点着头,陷入沉思中。
盘儿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跟女儿说,但俗话说贪多嚼不烂,一些东西她也只能慢慢地去教她。
“没想到你还挺会教女儿的。”
门边传来一个声音,盘儿看过去,才发现是宗琮来了。
身边还跟着宗钺和宗钤,宗钺表情怪怪的,大抵是顾忌着父皇在没敢出声,却又想极力去暗示娘,可惜俏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盘儿和女儿说话说得太认真,根本没看见。
“陛下怎么来了?”
宗琮一面走进来,一面道:“朕想着多日没考过孩子们的功课了,便回东宫来看一看,没想到会碰见你在教女。婉婤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