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夕钰此话一出,三人便安了心,王爷自是说话作数之人。然梅生却低声道,“爷自是没那等心思,然,不知那些个想从爷身上寻得好处的人是何居心。梅生自是明白爷的苦衷…”
“行了,这明明是无中生有之事,倒令你们上心起来了,平日你本王有何政绩时,却不见你们有此上心?”盛夕钰打断梅生道。
“王爷恕罪。”盛夕钰话落,兰君颜与临江同时起身请罪,梅生微愣,后一步也起身道:“王爷恕罪。然,梅生有话要说,朝政之事历来不是后院可非议的,这爷是知道的。”
“本王这才说一句,你倒是顶回来了。”盛夕钰无奈道,“都起吧。”
几人再次落座,盛夕钰却还不动筷,不多时,外面婢子传来话道,“夜公子到。”
三位公子瞬间明白过来,爷等的是夜千痕。遂又同时诧异,据闻夜千痕常年病卧床榻,甚少外出走动,南苑当差的下人都各自投奔去了各苑中,南苑苑中仅剩一名婢子一个奴才。而自有了这家宴的规矩以来,南苑的主子是一次都未曾出面,不想今日竟…
而梅生入府最晚,仅仅知道四公子之一的夜千痕,却从未见过,听闻是个体弱多病的,他便从未放在心上过。体弱多病,命中注定是福薄之人,他何须针对一个病人?
然,婢子话落,众人皆在神思时,一袭黑衣着身,气息冰冷阴沉的男子入得厅堂来。抬眼一看,此男子生得眉宇宽阔,目光炯炯有神,身形挺拔修长,颇具阳刚之气。
夜千痕一入厅内,便于厅内一众男人形成鲜明对比。梅生微微一顿,此人精神面貌如何是那常年卧榻之容?临江与兰君颜更为震惊,两年前夜千痕被朝中大人以木箱送入王府时,他二人皆在,当时的夜千痕面色惨白,呼吸微弱,确实羸弱不堪,因得那张绝色容貌,所以被送与蛊王做礼。
却不想,今日再见,竟是这般的铮铮好男儿。
“王爷,千痕来迟,请恕罪。”夜千痕并未行礼,而是直接入了座,以往每月家宴,即便他不再,下人都会摆这四公子的座位。
“吃吧。”盛夕钰也不曾答话,提着筷子对大家道。
誘君颜 七
翌日,盛夕钰下朝后坐马车回府。然,行至半路时却被人当街拦车,盛夕钰本是眼眸微合,忽听亲卫禀报:
“王爷,有人拦路。”
盛夕钰眼眸缓缓睁开,此时马车夫外有女子哭声隐约传来:“求王爷救救我家公子,救救我家公子…”
盛夕钰微愣,须臾,撩开帘子便出马车一探究竟。只见一年纪仅十二三岁的婢子跪于马路中间,令马车无法前行。此厢见得盛夕钰探出身形,当即往地面重重叩头,双膝又往马车移近几步距离,撕心哭喊:
“王爷,求您救救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已经快不行了,王爷,只有您能救我家公子了,求你救救我家公子…”
那婢子恸哭不止,又不断往地叩头去。
盛夕钰眉头微蹙,细想之,这婢子的面容甚为生疏,此厢拦路,竟是为求救主。微愣之际,道:“你家公子何人?本王可相识?”
那婢子道,“正是日前王爷以诗词相赠的璇玑公子!”
原来当日横滨公子气恼盛夕钰的拂袖离去,迁怒与璇玑,与璇玑赎身,却并非善待。璇玑入府后,被下人打得伤痕累累,又被横滨公子扔进柴房,整整三日滴水未进,如今,璇玑已经是奄奄一息。
璇玑嘱咐这随身的婢子道,如今能救他之人,只有蛊王。望王爷念其才能,出手救他一命。
那婢子边哭边哽咽道来,盛夕钰眉间拧得更深了,如何是璇玑?她此前因此事而受的麻烦才消停,如何又…
唉,但,倘若她不出手,任璇玑遭害,便是可惜了璇玑的好才华,少了这般惊才绝艳的艺人,也是大遂的损失。
可她这一出手,那便是更说不清了。
盛夕钰思忖片刻道,“你且先回去,本王自会搭救你家公子。”
“王爷,我家公子已危在旦夕,还请…”
那婢子话未落,盛夕钰驾车的亲卫便喝道:“王爷答应相救,你不感恩,反倒诸多要求,你当我们王爷是闲人无事可做专等着大救人的?”
盛夕钰扬手阻止亲卫,对那婢子道,“你且先回吧,本王这也不好冒失往太师府去要人,此事本王会作安排,且放心。”
“谢王爷,奴婢谢王爷!”那婢子又在地上连着磕了几个响头,这方才起身。
盛夕钰入了马车,准备回府,此事须得谨慎处理,她并不明白那横滨公子既为璇玑赎身,又为何如此待他。若她只为此事只身前往太师府,怕是又会引来诸多麻烦。马车已经到了王府外,盛夕钰却出声道:
“去康靖王府!”
“是,王爷!”
亲卫一拉马缰,便开道往回走,那府外已然迎接出来的福管家见王爷的马车走了大为不解,自言自语道:“如何又走了?”
盛夕钰请了和硕小王去十里飘香喝酒,说起此事。和硕道,“这有何难?若救璇玑,自然不能去太师府要人,王兄,我们大可请横滨公子出来一续,顺道说起此事,岂不去了我们别有居心的嫌疑?”
“甚是。”盛夕钰点头应道。
少时,和硕便将清原与横滨都邀约了出来,横滨公子与清原公子入得雅间见盛夕钰已经入座,二人当即交换眼神,随即大为热情的寒暄起来:
“王爷,早知是你也在,我二人便是插双翅膀也要早些赶来。”
清原公子还惦记着日前陷蛊王于不义之事中,刚坐下便道,“王爷,日前清原与横滨兄一时兴起请王爷于梦漪园放松之事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清原这厢实在无颜再见王爷,还请王爷大人大量,切莫放在心里。”
此事说来真是无心而成,他们当日有此举仅仅为附和蛊王“雅好”,而往梦漪园去,哪知会给蛊王添了这么大的乱子。听父亲提及,太师还因此事在朝堂之上公然批判蛊王,令蛊王下不来台。甚至,连君上都已知晓此事,想来蛊王定是怀恨于心。
横滨听清原这当下就提及此时,便也顺口接话道,“王爷,我实在不知我父亲会因此事而在朝堂让你难堪,横滨此厢带我父亲向王爷赔罪了!”
横滨顿了顿再道,“正因为那艺子令王爷名声扫地,我便将那艺子买了回去,以严刑加之,专为王爷解恨!”
“什么?”和硕当即反声怒喝,这横滨公子究竟是何居心?自己作的孽还硬往王兄身上推,天下间竟还有这等好事情?
盛夕钰虽也是诧异横滨竟会如此说,却还是赶紧拦下冲动的和硕,道,“横滨公子怎可伤及无辜?倘若,真是因本王而严惩璇玑,那本王便像公子讨璇玑一命。璇玑才艺双绝,世间少有,若是因此而丧命,此乃我大遂损失。”
“王爷何必自谦?区区一个艺子,如何能牵扯到大遂国运?王爷此言严重了。”横滨不以为意,当即反言道。
横滨那话刚落,清原便转眼看向横滨,示意他此话过分了。横滨当即又改口道:
“既是王爷相求,我便随了王爷这一个情,饶了那艺子便是。”横滨豪言道。
横滨公子话落,清原又道,“王爷,这十里飘香听说又研制出了一种新酒名曰'霜凝露',味甘甜馨香,入口酒香久久不去,甚是香醇。今日难得再聚,清原便请王爷喝上一盅如何?”
“自然是好!”盛夕钰爽快应道。
事即,美酒送到,有酒相助,气氛便轻松活跃起来。觥筹交错,不知觉间已过晌午,四人饮了酒,又吃了些菜,便各自回府了。
盛夕钰喝得不少,今日是有事相托,这酒是免不了的。所以,回到王府,入了自己便合衣睡下了,整整一个下午未曾醒来。
梅生知道王爷回府,这后脚便从梅园过来,可刚进屋便闻得那一股浓郁的酒味:“爷并不擅喝酒,怎的喝了这许多?”
梅生入得里屋,穿过屏风,看盛夕钰合衣而卧,心里心疼又担心。遂命人取了水与毛巾来,就着盛夕钰此刻的姿势与她净面。
梅生轻轻擦拭盛夕钰如玉的面颊,毛巾所擦拭过的地方竟然白了很多,梅生当即诧异。遂将她整张面庞都擦拭干净,一张嫩白莹润的绝美脸颊出现在眼前。梅生震惊不小,目光看向手中已被黄渍浸染的白色毛巾,为何爷要掩盖倾城容貌?将脸涂黑,虽是掩不住她绝色清秀的面容,可那面容和现在这剔透水灵的容貌相比,自是相差甚远。
梅生手指无意滑过那柔嫩的肌肤,令梅生心底顿生荡漾。一过,眸底神色闪烁,温软的指腹又似留恋一般再次轻轻滑动那娇嫩的脸颊上。
“此般肤如凝脂,那便是女儿家也不可比的。”梅生目光深幽起来,“为何爷不是女儿身?”
盛夕钰晚间才起,可这刚起,便得了个令她头疼欲裂的消息。
誘君颜 八
福伯传话进来,横滨公子送了份大礼于她,此厢这份厚礼已经安置在了秋苑。
何物会被安置于秋苑?
当然是美人!
盛夕钰乍听吃惊不小,当即便觉此事不对,前后想来,原来早入了横滨、清原二人的套。横滨公子为璇玑赎身,后又虐待璇玑,本是说不通。这厢想来事情已经明了了,恐是横滨公子当日便设下这局子,等着她钻呢。
横滨公子是早算好盛夕钰会出手相救,这便又是卖了人情给盛夕钰,又大张旗鼓把璇玑送进王府。瞧着吧,事情还没完呢,这套子也下了,礼也送了,目的该就来了吧。
盛夕钰连叹三声,竟遭了横滨与清原的道,是她太愚蠢还是怎的?
本与各家公子甚少往来,横滨公子当日相邀便已疑,偏生那正是与太师政见不和之时。倘若她在那时候不应邀,便是应了舆论传言,她与太师已反目成仇。事后坊间传闻她并未深究与横滨公子,只当是横滨公子为父亲出气所谓,哪知,此事竟还有后续。
罢,事已至此,便等着横滨公子与那清原公子的最终目的吧。
梅生并未离去,待福伯离去便走向盛夕钰,眸光生怨,道,“爷昨日才金口玉言,答应了四位公子,然,今日就…”
盛夕钰抚额,竟忽然觉得头疼,须臾,道,“这并不是本王的意思,是那横滨公子…唉,想来,定是横滨公子有求与本王。”
梅生敛下目光道,“梅生知此事并非王爷本意,送礼之人居心叵测,爷当是要小心。不如,爷将那‘大礼’遣送回去,免得落人口舌,说王爷徇私枉法,收受贿赂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梅生这话也在情理中,盛夕钰确实怕麻烦得紧,她这颗头颅随时都有搬家的可能,朝上之上君主面前,她时时提心吊胆,句句谨慎,就怕触怒圣颜,惹了大罪。
可今日此事,却是推脱不得。
横滨公子在璇玑一事上早断了盛夕钰的后路,表面看来,横滨公子是看在盛夕钰的面子饶璇玑一死,然后顺水推舟又将璇玑以‘大礼’赠于盛夕钰。倘若盛夕钰将璇玑送还太师府,璇玑必死无疑。
她本是救人,却还是在害人。
此事也怨她,若不是她当日一时兴起,卖弄文采作那些个诗词,让横滨与清原误以为她对那璇玑别有情意,又如何会陷璇玑于危难中?
横滨居心叵测,别有用心,可璇玑被牵扯进来却是因她,如今她当然不可为了撇清麻烦而置璇玑不顾。
“此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盛夕钰道。
梅生看盛夕钰的神色,便知王爷被人牵制,不能自已,当即道,“爷,横滨公子乃太师独子,怎会有求王爷之事?”
“你如何看?”盛夕钰知道他有话说,当即问道。
“太师多次针对爷,梅生恐横滨公子另有阴谋,而此事一切都是太师在操纵,为的就是要将王爷推下朝堂。”
盛夕钰点头,道,“自然也不无此种可能,可如今,不可退。”
梅生不言,须臾,竟低声道:“那艺子先得王爷赏识,亲赋诗词。后再得王爷相救,爷为他宁愿自己招人牵制也不愿将他遣送回去,爷对他…”
“梅生!”盛夕钰冷声而出,梅生有些幽怨的住口,盛夕钰再道,“本王已经再三否认的事此厢还要质疑,本王不说也罢。”
“爷,梅生不敢。”梅生自知僭越了,当即缓下眼眸不敢再多言。
盛夕钰拂袖而去,梅生慌了,追出几步急问,“爷要去何处?”
“秋苑!”
盛夕钰此话倒不是气话,既然人已经送来了,她当然不能避而不见。再者,撇开别的不谈,璇玑的绝技确实令她心生敬佩。身怀绝技之人都该受人尊敬,她自不会怠慢。
梅生当即面色骇白,秋苑?爷要去秋苑?那边是去见那艺子了?
梅生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而盛夕钰确实往秋苑去了,秋苑里有上百名伶人,全是各家大臣和王上钦赐的伶人,也不少身怀真本事的男儿。
然,盛夕钰并未到秋苑,便被夜千痕拦住去路。盛夕钰身形一顿,待识得身前这挺拔健硕的男子时再次薄怒:
“夜君如何还在府中?”
盛夕钰与夜千痕的对话从来不是从属间的尊与卑,颇有几分冤家、仇家的剑拔弩张。夜千痕想要盛夕钰的性命,这是在夜千痕入府时盛夕钰就知道的,可夜千痕的命她还是救了,她也不明白当年是脑子锈逗还是如何,竟给自己按了颗不定时炸弹在身边。
夜千痕极少在王府停留,两年来即便回王府,那也是重伤之后,将王府当做避难之所。而此次,完好无损的回来已是稀奇,还在府里住了下来。
是想她性命了?等不及了?
“拿你性命!”
夜千痕戾气一出,鹰爪急如闪电般向盛夕钰身前突袭,盛夕钰闻劲风起时急中生智抽身后退,盛夕钰一退,夜千痕变换招式紧跟而上,腿下劲风而起,扫向盛夕钰下盘。盛夕钰当即脚点地面身体纵身跃起两丈至高,落地后稳住身形面对夜千痕大喝道:
“放肆!想逼本王以三千精卫对你么?”
“你也就这点本事!”夜千痕冷眼讥讽,话落一起一落再次向盛夕钰出手。
盛夕钰当真怒了,真是反了,这王府里竟是人人都能将她牵制,她今日便出手在这王府中重立声威。当即大喝一声,断树枝当剑,气运手臂左右两招后树枝便光落,外形极似利剑。右手提剑,长剑指向夜千痕。
夜千痕见盛夕钰凌厉的剑气传出便知她此时已然大怒,同样赤手空拳迎向盛夕钰,两人即刻打斗在一起,瞬间招式密不透风,外人仅见快速移动的二人,只见其形未见其身,跟是看不清他二人的招式。盛夕钰、夜千痕二人出手都快疾如风,招招狠戾,都誓把对方拿下才罢休。
盛夕钰咬牙,大喝一声犹如蛟龙破冰,冲出二人僵持不下的阵势,再如凤凰万丈高空冲刺一般击向夜千痕,期间所带气势洪大冷戾,盛夕钰剑锋一过,夜千痕不得不后退数丈方方才稳住。
盛夕钰落地,随即将树枝弃于一旁,对着夜千痕冷声道:
“日后再敢如此狂妄,本王便赐你万箭穿心!”
盛夕钰转身离去,各苑探消息的婢子们全被吓得颤抖不断,待盛夕钰一走,个个儿吓得屁滚尿流的回了各苑。
王爷从未如今天这般发火,南苑的夜公子有难了!
所以人离开后,强作镇定的夜千痕突然口吐鲜血,身形踉跄。适才那一招‘凤唳九霄’是九霄山的武功招数,蛊王竟是九霄山杨公之徒?
可据他所知,凤唳九霄传女不传男,蛊王如何学会的?
女娇娥 一
盛夕钰那‘凤唳九霄’绝非浪得虚名,剑气洪大,内力深厚,出招之时本是将内力凝集于剑端,夜千痕虽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却还是被剑气所震慑受了内伤。所以,这厢是名正言顺在王府内住了下来。
夜千痕与盛夕钰兵戎相见之事极快传遍各苑,王爷武功高强,这是早有耳闻,今日夜千痕冒犯王爷,王爷未取他性命已是幸事。各主子虽唏嘘不已,却不得不重新审视南苑的‘病秧子’。那般冷戾的气势,有深藏功夫,怕不只是伶人那般简单。
一时间各苑对夜千痕的身份皆起了疑心,敢对王爷出手,难道是刺客?
盛夕钰经夜千痕这么一闹,当即也没了去秋苑的心情。去秋苑,当然要与各位男儿见面,只是他长时间未去,这厢过去,便更是不好,微顿之际,这又回了蛊风居。
她这王府本是个不安稳的避难之处,府里的男儿她自会一个一个遣送出去,当然不是让他们再入奴籍,卖笑为生,府中成百男儿,她当然知道大多并非男风之人,只是被迫入了蛊王府,在她大难之前,她会为每一个男儿打点好一切,给他们银两,还他们自由,让他们娶妻生子重获新生。
盛夕钰是想,既然璇玑是因她受牵连,她自然会第一个把他送出府去,以璇玑的才能,去民间乐坊或教坊做个舞艺授业之师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进府时人人都看着,她需好生合计再将璇玑送出府的理由。
晚间,膳后,盛夕钰在堂后洗浴,温水浸泡后身子才缓释过来。她并不知道夜千痕功力如此深厚,她的凤唳九霄天下间能应对之人寥寥无几,而夜千痕在毫发无伤之下竟还将剑气反弹回来,令她被功力反噬而受伤。
她受伤之事当然不能声张,一是这面子上过不去,再来又会落人口实。
盛夕钰洗浴时从来不用人伺候,所有婢子一应在外守候,另有精卫把关。她这蛊王府两处有重兵,一处当然是书房,另一处便是她这蛊风居偏厅的洗浴之地。
夜千痕是行走江湖的人,疗养之事再是精通不过,不过半个时辰便已恢复了个七八层。夜千痕收功之时忽然想起盛夕钰收手时那一闪而过的停顿时才发现原来受伤的不止他一个,王爷怕也被自己的内力反噬。
思及此,夜千痕立马起身往蛊风居去,他非得拿下这个假仁假义的够王爷性命不可!即便拿不下,也要杀了她的威风。
夜千痕直奔蛊风居书房,王府中精卫把守的书房,可他却来去自如。平日他进不去,那是因为盛夕钰常在里面批阅奏章,甚少离开。而她又是个谨慎之人,他若进去便会令盛夕钰有所察觉。
而今日夜千痕去时盛夕钰并未在里面,上了屋顶往下一跃,进了书房。
盛夕钰之父嘉靖王当年收复北地之时,将迁徙于凉州内的寮国百姓全部斩杀,而他便是当初被斩杀的寮国人中的幸存者。此事他本后听凉州人说起,却并没有证据下令屠杀者就是嘉靖王,两年来他一直未出手,一是惦记盛夕钰是救他性命之人,再者是他本无证据。如今,大遂将嘉靖王此举看成大捷,便定有记载。
倘若此事为真,父仇子报,父债子偿,他便定要拿下蛊王性命,以告五百余寮国百姓在天之灵!
夜千痕快速翻过书籍,当真找到了史册,当即快速翻阅,史册载:大遂二一一年冬,亲王嘉靖带兵北征,一月后大捷,收复之地北境。于二一二年夏,北境易名凉州,划地嘉靖王驻守。二二八年,嘉靖殁,凉州归于大遂,同年嘉靖独子盛夕钰世袭亲王,入朝为官。
史册并未记载当年屠杀寮国百姓之事…夜千痕眸光生寒,当年究竟是嘉靖王爷下令还是朝廷?
夜千痕再翻,凉州五百多百姓被屠杀,不是小事,定有记载。
再翻,终于找到一本凉州记事,当即翻阅:…北境沦陷,百姓不看寮国奴役,四处逃亡,被杀无数…大遂二一一年,大遂亲王嘉靖王爷带兵收复北境,百姓安乐,二一二年改名凉州…大遂二一四年,凉州郡主身带祥瑞降世…二一四年东,凉王下令斩杀寮国百姓…
夜千痕即刻合上书页,面目狰狞。
凉王下令斩杀寮国百姓,凉王便是曾经的嘉靖王,亦是蛊王盛夕钰父亲。
该他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夜千痕身形一闪出了书房,鬼魅的身影在整个蛊风居搜索盛夕钰。行至缨泉池外时微微诧异,他竟不知,王府除了书房还有一处同样守卫森严之地,书房重地着精兵守卫,这在情理,然此地?
夜千痕闪身进了阁内,屏风后烟雾袅绕,如梦如幻,缨泉池——原来是洗浴之地。
以往盛夕钰洗浴之时是非常警惕的,可此次是因心中有事思虑,一是夜千痕的身份,再是璇玑之事,夜千痕入内之事竟没察觉半点。
夜千痕站在屏风处,透过浅薄的纸看向里面,偌大池水中,氤氲雾气里隐约可见女子娇容,冰肌玉骨浸泡在水中,容颜如娇花照水,轻言脱俗,夜千痕竟有一刻慌神。
女子?!
何来女子?蛊王府中皆是男儿,何来的女子?
瞬间,那一行篆体古字浮现:大遂二一四年,凉州郡主身带祥瑞降世…
凉州郡主!
史册记载嘉靖王即凉王一身仅得一子盛夕钰,当今王赐封号‘蛊’,即这王府的主人。若是郡主,那盛夕钰这世子又是如何来的?推算盛夕钰的年纪,未及弱冠,一十又七,大遂二一四年,今年正好是大遂建国二三一年…
盛夕钰是——女子!?
夜千痕顿时惊讶后退一步,因此失态而将忘了收敛气息,令里面的盛夕钰立时有所觉察。
“谁?”盛夕钰喝声而出,‘嗖’地一声自池水中飞身而起,落地之时已将衣物披上,提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