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领着两位亲王到了'飞云逐月',王已经安稳坐于内了。和硕和盛夕钰入楼阁时再次呼换眼神:王此番、何意?
不知,
不知。
盛夕钰和和硕入了楼阁,王便起手,停了楼阁内的雅乐。潋滟眸光微抬,手指向楼阁中央台桌上的宝盒,字字珠玑,缓缓出口道:
“钰儿,起开那盒子瞧瞧里头的东西。”
“臣遵命。”盛夕钰谨言慎行,稳步走向中央早已布置妥当的台桌,心底心思百转,王这是何意?要让她看什么,锦盒内是索要她性命的圣旨还是一方毒药?
和硕垂立一侧,腋下已汗湿,心里担心盛夕钰,却半句也不敢多言。平日那嚣张气焰也只敢冲着百姓或家里姨娘、母妃去,在君王面前,他那是从未抬起过头来。
盛夕钰怀揣着不安之心接近,近了,素手轻抬,缓缓试着角度,在想若是里头暗藏了什么机关,她便好生第一反应。
然,如此小心谨慎的解开锦盒,却只见盒子内静静躺着一粒明珠,时间有龙眼大小的明珠已是罕见,可此锦盒内静静躺着的竟比龙眼大出两倍。此物堪称绝世了,可,王让她看这明珠,是何意?
盛绝抬起眼来看她,风华绝代的容颜上带着丝丝若有若无的浅笑,盛绝轻轻撩动垂直身前的发丝,道,“钰儿,此物可入得了你的眼?”
王出声,盛夕钰才想起早朝时她便见了王挽发的王冠上嵌了一珠此般大小的明珠,当时未敢多抬眼,而此时近看,此物色泽莹润剔透,富有光泽,颜别也少有,当是世间罕有。
盛夕钰如实道,“此珠可遇而不可求,罕世奇珍当之无愧。”
盛绝眸底闪过一丝不悦,他不过问一句是否喜欢,怎的总这样左躲右闪,对他的话闪烁其词,避而不答?
“钰儿只道喜,或是不喜。”王冷声而出。
“喜,”盛夕钰如实答,出口之际又觉得这番或许显得太过贪娈,即刻补充道,“臣的意思是,此物乃聚天地灵气而成,世间少有,臣更少见,今见之,眼前一亮颇为震惊,是、欣喜之意。”
盛绝点头,难不成他听不懂她的意思?何故多一番解释呢?
王走下龙椅,器宇轩昂的立于盛夕钰身前,道:“钰儿,念一遍昨日为梦漪园艺子所填的词,孤王、便将此物赐予你如何?”
盛夕钰一听当即慌忙跪地不起,和硕小王同样惊骇不轻,一同跪在地上。盛夕钰语气不稳,急欲辩解道:
“臣,臣有罪…请王降罪!但,臣仅承认德行有辱国风,拒不承认拉帮结派,勾结大成之罪。”
盛绝久久不语,他与钰儿之间,似乎大多时候是如此僵硬对立,没有语言的僵持。难道,他的话,她当真听不懂?他仅仅想听那曲词从她口里念出,是何等韵味而已,难道他言语里含了别的信息?
盛绝道:
“钰儿可有听懂孤王的意思?”
盛夕钰叩首请罪,“臣,明白,王若是降罪,臣便领罪,只是,那勾结…”
“行了,”盛绝眸间不耐烦着,浓眉微微堆成山壑,走近和硕道,“和硕可知孤王的意思?”
“王,臣该死,王兄去梦漪园全是臣的意思,若不是臣,太师之子邀请王兄绝不会去。”和硕早已吓得双手发软,单膝已成双膝扣地。
盛绝微微合眼,低声道,“孤王的意思,就是这字面意思。汝等如何就认为孤王要降罪与你们?”
盛夕钰微微太首,偷偷回头去看和硕,可和硕教她不如,头实实的埋在地面。
盛绝不理会二人,竟低低念道:
“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穿宫样稳,并立双趺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盛夕钰面上沉沉冷汗顺流而下,昨日一时兴起念出口的词,如何今日连君上都知晓了?她身边细作都是谁?
誘君颜 四
“王…”
盛夕钰伏地叩首,她命今必休矣!
“抬起头来。”盛绝着手拿了锦盒中的明珠,反复端详再冷冷出声道。
盛夕钰心下一抖,提头直面君王。盛绝手执明珠在盛夕钰玉冠上试了试,轻吐气息道,“却仅有此物才堪与吾儿相配,这珠子,孤王便赏你做冠上之物了,还不谢恩?”
这是,强迫啊,也仅有君王一人能把此事做得如此坦然。
“王…臣,叩恩!”盛夕钰头磕向地面,伏地之手皆在颤抖不止。这稀里糊涂间,王又赐了珠稀世罕物于她,可她却还在堪忧性命。即便起身站立,也如木桩一般,目不斜视。
和硕小王那是早已汗湿内衫,跟着盛夕钰一同起身,心底早念了百十遍,如何还不宣退?
盛夕钰那厢已经虚汗肆起,盛绝却似半点不觉察,须臾,竟是好奇问道,“钰儿,可是喜欢舞伶?”
盛夕钰那一听,当即扑地跪下,惊骇之声呼喊道,“王…臣、不喜欢!”
盛绝斜飞的墨眉微微上挑,不喜?不喜如何即兴做得出如此佳作?他知他的钰儿文武全才,可若非喜爱之极,又如何能开金口为一区区艺子赋词?
和硕额间冷汗涔涔而下,王的气势实在甚大,即便此刻受审的不是他,那威严而强大的气势也将他震慑,如同凌迟一般,大刀就悬于头顶之上,可想那是何等惊骇。
盛夕钰跪地等着王的圣旨,然,君王却转身拾步而走,缓缓走动,似乎心思远去。盛夕钰那全身几乎僵在地上,半丝不敢移动。盛绝忽然转身面向盛夕钰,狐疑问道:
“钰儿,如何你身量还是如此娇小?连和硕这两年来都拔高与你了,你这骨架子怎的同女子一般不见再长?”
盛夕钰趴在地上,双手发抖。她那是还陷入在前一刻的惊恐中,而君王此又再发问,那心当下一抖,竟一时答不上话来。
身后同样再次跪地的和硕顶着被凌迟的压力,道,“启禀王上,王兄劳心国事,日夜思虑,想是影响了身体骨骼成长。而臣只当不比王兄劳苦功高,臣吃得好,睡得好,所谓四肢发达…”
和硕往下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因这楼阁中此刻安静得诡异,令和硕不禁怀疑是否说错话,当即住口,少说少错。
盛夕钰微微皱眉,怎可在王面前乱扯这些个胡话?
两人跪地不言,王微愣,道,“还有这一说?”
“然,忧心思虑却有影响,却不是最主要的。启禀王,臣身形弱小皆因幼时顽劣,不慎落水,被水淹了,几乎丧命。臣的父王轻遍凉州北地所有名医,都无法根治当年失足落水后落的隐疾,臣这个儿不长,固然也是受了影响。”盛夕钰想了想严肃道。
和硕听此话却在心里道:此说话与我说的有何区别?王岂能听不出这是硬扯?
“哈哈%”盛绝朗声大笑,遂道:“被水淹了,便不长个头了?”
盛夕钰勉强接话道,“虽不长个头,却长脑子,浓缩便是精华,臣长的都是实用的。”
盛绝当即再次朗声大笑,声若洪钟,中气十足。听这笑声便知,王内里深厚。和硕那是哭笑不得,趴在地上身体抖动,好不难受。
“都起身吧。”盛绝道。
少时,高公公便领着两位亲王离了皇宫。须臾,高公公侍奉王饮茶时说道:“王今日笑了好几次,看来仅有王爷才能讨得王上欢心。”
盛绝噙着淡淡微笑,他的钰儿啊,不识抬举得让他生恨,可偏又恨不起来,挠得他心痒,又欲罢不能。
盛夕钰与和硕出了宫门二人方才大喘出气,盛夕钰手中拿着锦盒,目光略微呆滞,看向和硕道:
“刚才都发生了何事?为何愚兄这脑子你一片空白?”
和硕同样后怕着,心底依然唏嘘着,王那盛气凌人的气势影响就这么大,这都出了宫门了,还依然觉得缓了缓道,“好像,王将这东海明珠赐你了。”
盛夕钰也才缓缓点头,不住的道,“是了是了,王赐了这物事与我…”可时至此她那心也没放下来,遂又出口问道:“和硕,王当真不追究昨日之事了?”
说起此事,和硕才反应过来,他们被王宣见不就是为的此事?不该是将罪,如何又赏赐东西了?此时脑中一回想,又是一身冷汗:
“王兄,王究竟是何意啊?会不会是这先给点甜头,待你我二人都到府中了,王降罪的圣旨也就到了?这、仅是让我们有个心里适应?”
盛夕钰本是不明,心里依然忐忑,然,听和硕这话时顿时心中敞亮起来,起手以锦盒向和硕头顶微扣一下,道:“王若想降罪,适才便已经下旨,王何时与人客气过?”
和硕躲开盛夕钰敲打,笑道,“王兄言下之意是王乃阴狠果决之人,从不与人客气?好啊,此话,王弟可是会原貌原样道于王上。”
盛夕钰抽身上了马车,不与和硕再闹,上了马车对和硕邀请道,“过府一续?”
和硕摇头,道,“若是喝酒,你我还是去十里飘香的好。”
盛夕钰放下窗幔,此且不谈。
待盛夕钰回到府中,福管家道今日北苑,东苑和西苑的三位主子前后都来过蛊风居,问王爷是否要差人去报爷已经回府。
盛夕钰微微一顿,心里叹息,定是昨日入梦漪园之事传回了府里,令府中儿郎心起波澜了。唉,何尝是她的不是?想了想,也是她的不是,去就去了,何苦当时要赋东坡学士那一首词?念那一首诗?如今有诗词为凭,愣是证实了坊间传闻蛊王情陷梦漪园艺子的传闻,便是她自己说与那艺子无任何瓜葛,便已觉没有说服力。
倒是她该啊,落得如此下场,不仅坏了名声,还遭府中儿郎猜忌。白白亏空了这几年来苦心经营的好形象,便是她再道无心男儿,又如何解释这梦漪园之事?
“然。”盛夕钰道。
晚间便是王府每月一次的家宴,所谓家宴便是王爷与四公子齐聚一堂用膳,这是王府的规矩,各苑不走动,盛夕钰除了北苑也甚少往各苑去,便定了每月初一晚上家宴的规矩。也是强迫自己,不要忽略了各苑儿郎。
誘君颜 五
盛夕钰道,“无须去报,倘若有事,晚间便知。”
福伯应下,退身离开,盛夕钰刚退下屋里婢子,准备歇个片刻,然,这一转身,劲风过耳,盛夕钰脚下迅速移开,一并两指宽的飞到划破空气至她耳际穿过,盛夕钰往后一闪,飞刀划过耳际。下一刻'叮'的一声深深嵌入身侧的檀木雕花柱上。
“放肆!”盛夕钰身形站定,转身怒喝。
盛夕钰喝声一出,便至屏风后走出来一位身量颇高,身形挺拔的黑衣男子。但看此男子眉目如刀裁,噙齿戴发,双目如火眼晶亮,似黑幕中最耀眼的那一点明星。发丝垂散,冷戾阴沉中又带有一丝捐狂的傲气。面目俊毅,却生生掩于在那股浓烈的黑暗气息中。他行动一步,周身所带的阴沉气息如黑云一般黑压压滚来。
盛夕钰薄怒已然,抬眼直视稳步近身的黑衣男子,道,“夜君如何做起这梁上君子的行径了?”
此人便是终日不在府中的南苑主子夜千痕,夜千痕虽为大臣赠予盛夕钰的厚礼,却是府中男儿中最不受盛夕钰约束之人。当日夜千痕被人以木箱抬入王府时没人知道他身受重伤,体内五脏六腑皆损,多处经脉也被人打断。
盛夕钰终究是为他请了大夫医治,夜千痕在王府两年中有足足一年卧榻养身。自伤势好后,盛夕钰再没踏入南苑,差人请他也多次不见人。
盛夕钰多少也知道,夜千痕身份神秘,长月不在府中,若回府时那定是身受重伤,回王府养伤的。怕是这蛊王府成了这神秘男子的避难之所,想来夜千痕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定地位,在这王府中真是难为他屈身在这后院了。
夜千痕冷笑,有谁比他更可悲?
两年前中了埋伏,被人追杀,命悬一线时救他之人竟是他的大仇家。蛊王盛夕钰,他做梦都想斩杀之人,却天意弄人,他这条命竟是这大仇家所救。
“王爷想来近日多流连风月场所,以致这功夫都生疏了。”夜千痕冷冷讽刺。
曾经王爷何其敏感?功夫再高之人在她丈余外都能觉察到,近日他都已经潜伏在她房内,竟都未曾察觉,想来坊间传说都是真的。蛊王流连梦漪园,情系伶倌艺子。
盛夕钰忽地冷眼射向夜千痕,出声道,“夜君来本王房里不会只为讽刺本王几句吧,有何用意尽管说出来。”盛夕钰说此话时才提眼打量夜千痕,上下一扫,笑道:
“夜君未受伤而出现在王府,本王倒是诧异了。”
夜千痕倏然抬眼,反问,“你都知道?”
他倒认为他的事隐瞒得很好,她定会半点不知,竟然都知道?
盛夕钰笑出声,道,“这王府是本王的,本王的府里有何风吹草动,本王身为当家主子岂能不知?夜君真当本王沉迷酒色,愚昧无知?”
这反言相斥倒令夜千痕无话可答,黑沉着一张脸将目光冷冷落在盛夕钰脸上。盛夕钰再次怒喝:
“放肆,本王岂由你如此亵渎?”她是恨极了这放肆的打量,成何体统?
夜千痕应话道,“王爷早该被男子这般注视成习惯了,流连风月之人还介意府中人看?王爷,这是厚此薄彼?”
“你…”这眼下反倒盛夕钰被赌得哑口无言了,忽又笑道,“夜君竟也承认是这后院中人?倒是稀奇。”
“怎么又不是了?千痕从来就是,千痕还要看着王爷如何被君上斩杀,被族人歼灭。”夜千痕凉薄的唇间拉出一丝冷笑,低声道。
盛夕钰听得这话心情舒爽了,近日来一直担心项上脑袋能否保住而忧心,不想此刻被夜千痕一语道破这心中的疑虑,竟然释怀了。如若,这是命中注定之事,躲不了那便坦然接受吧,也好在时刻这般忧心。
“那,便借夜君吉言,但愿这一天早日到来,本王便也得解脱了。”盛釸玉朗声道。
夜千痕本想一次话急怒盛夕钰,却没想她竟顺着他的话回应。蛊王盛夕钰是亲王入朝,如今又功高盖主,君王绝不会姑息太久。他本应该早日盼得她锒铛入狱,却在听盛夕钰这逆来顺受的话时心底不安了。
起眼看向盛夕钰转身的背影,她此般风光无限,竟也有惆怅之事?她有何结果,她自己定也了然于心吧?
盛夕钰今年才十七,还未至弱冠之年,寻常百姓人家,她还是一个少年,如此年纪,便已要承担如此重任,想来是极辛苦的。
盛夕钰那都准备上榻了,转身看那伫立在屋中的男子,疑道,“如何还在?夜君是想服侍本王上榻?”
夜千痕闻言当下耳根下方一红,闪身跳窗离开。盛夕钰一愣,缓缓点头:原来是爬窗进来的,可得警醒着这屋里当差的丫鬟婢子,日后把门窗都拴好了。
晚间
同以往一样,每月初一家宴时,到得最早的都是东苑的男主子。
东苑的主子大方谦和,待人温和有礼,东苑自是各苑当差的奴才下人趋之若鹜的去处,只是唯一不是之处,便是不如北苑那主子得王爷欢心。
北苑虽也是和好去处,可北苑主子恃宠而骄,听说北苑当差的下人时刻提心吊胆的过活着,北苑主子要求甚高,错一点都会惩处了人去。下人们私下嚼着,四苑中最好的公子便是东苑兰公子了。
兰君颜今日一如往常,一袭质地上佳的青衣加身,腰佩绿玉,青丝全束于头上,以素冠束发,仅在面颊两侧放下两缕鬓发。面容清俊斯文,安静的坐于侧位。
不多时辰西苑主子到了,临江本自视清高,北苑那妒夫入不了他的眼,可东苑的兰君他却是愿意相交之人。
“临江公子到。”外面婢子传话入内。
兰君颜微顿,随即起身,临江已入堂内,临江今日也如往常一样,一袭白衣加身,衬得他身形伟岸挺拔,面如冠玉。临江先出言道,“兰君已经到了啊,快坐。”
“临君同坐。”兰君颜温和回道。
屋内大有婢子在偷偷抬眼打量二位公子,东苑兰公子温润如玉,而西苑临公子美如谪仙,都可堪人间绝色。也怪不得天下多少人羡煞了蛊王。王府中这些绝色男儿,世间有几个女子堪比?
临江刚入座,外面婢子便传话道:“梅公子到。”
须臾,便见梅生一如既往的火红身影,有几分强势的挤入堂内众人视线,丫鬟婢子请了安后,兰君颜起身道:
“梅君请座。”
不提梅生上回如何在他面前表现,今日是家宴,怎么也得给王爷几分薄面,不可把这场面气氛闹得太僵。
“同坐!”梅生笑道,随后顺着主位坐下。
临江一直未出声,连正眼也不曾看向梅生,静坐等着王爷。
誘君颜 六
梅生自也不是那种想攀附谁,西苑的那位?是,曾经名满帝都的才子嘛,是受人敬重,可与他何干?如今都在这王府内,做主的是王爷,王爷不待见,你再有名,有何用?这种心比天高的人,别说王爷不喜,他也不愿搭理几分。
身子微微斜侧,更多是侧向兰君颜,明眼人一瞧,便知这北苑主子与西苑那位有过节。兰君温和的笑着,毕竟是出自大家,修养与待人自是与梅生有些区别。不是度量大,而是心境平和。
偶尔间临江与兰君颜说上几句,谈的都是诗词,东苑与西苑两位主子是后院中才子,所以王府中秋苑的伶倌们多也有效仿二位公子附庸风雅。
临江与兰君颜话语不断,却将梅生视若无睹。梅生当然知道这是东西二苑都在排挤与他,可他却无半分窘迫,独享王爷眷宠他早知会如此。有王爷的眷顾,又何须在意这些?
兰君颜似乎意识到将梅生陷入尴尬境地,当即又转向梅生道,“不知梅君对太师这首登高望远的辞令有何见解?”
梅生当即面色一窘,他对这些并无涉及,也不好舞文弄墨,曾经在园子里的时候没个伶人都需一技傍身,而他是乐伶,诗词自不在他学习范围内。他如今虽已入王府,王爷下令不允许任何人非议他的出处,可他是乐伶出身是各苑都知晓的事实。而此时兰君颜竟以人之短当众为难他,叫梅生生生下不来台。
兰君颜本是照顾梅生的处境,却不想这话竟戳到他痛处。
只听临江笑道,“梅君哪懂诗词?兰君莫要抬举人反倒让梅君没了面子。”
临江此话一出,兰君颜这才恍然大悟,然而事一铸成,当即对梅生道,“梅君,君颜并无他意,还请梅君多担待些个。”
“哼——”梅生不言,目光撇向一边。
“呵——”临江当即也冷笑一声,转向一边。若不是王爷定下这规矩,他如何能看北苑这妒夫的脸色,还与之同桌而食?也是他没南苑夜君那潇洒的性子,王爷定下这规矩后,一次也不曾出现。
不出席这家宴,自然要受罚,当然罚得也不重,扣其苑里上下一月的月钱。而各苑的主子们谁没有南苑那位洒脱,一月的月钱说来是小,可苑里上下少发一月的月钱,谁还愿意在这苑里当差?各主子皆是秋苑里百余伶人中出挑的,身份地位提升,谁不好那几分面子?
“王爷到!”
厅中正气氛严肃着,外间就有婢子传话进来。
堂上神色各异的男子当即起身相迎,“王爷金安!”
盛夕钰迈步而入,抬手道,“都起吧。”
梅生起身便迎向盛夕钰,随其一同入座,入座时盛夕钰便觉察这气氛有几分不同,却为问及。待上了菜后,盛夕钰并未当即就动筷子,爷都未动,自然三位公子也等着。盛夕钰道,“听福伯道,你们今日都去蛊风居了?是有何事?”
盛夕钰这问话刚出,三人神色各不相同,心底皆愣,原来不止自己一人上心这事。事即,临江与兰君颜都将目光投向梅生,此时这话当是梅生问最好,谁也不比他在爷心中地位。
梅生也一惊,他二人也去了?
转向盛夕钰,压低了声音问道,“爷,梅生听闻,昨日您,去了梦漪园?”
盛夕钰微微点头,果然如料想一般,梅生笑容中有几丝苦涩,大胆试探道,“许是爷倦了我们,也怨我们没伺候好爷,爷才会再添新人…”
“然!”盛夕钰蹙眉冷声打断,又叹气道,“去梦漪园,是横滨公子相邀,本非本王主意,此事,和硕亦是当事人,若你们不信,此刻便可差人请了劾硕小王来,与你们解释。”
兰君颜见盛夕钰已有恼色,当即出声劝慰,“王爷行事光明坦荡,只是不会为取信我们而有这说辞,王爷金口玉言,我们当然相信。”
梅生扫了眼兰君颜,有几分介意此时说话装好人,如此什么大意,如何不适才先问了?
梅生再道,“那爷可保证绝非如坊间传闻情系那艺子,不会将那艺子领回府中?”
梅生此话一出,临江与兰君颜同时将目光投向盛夕钰,虽心底为梅生这大胆直言震惊,却不可否认这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问题。
盛夕钰轻叹,她堂堂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亲王,竟被府中男儿逼得起誓?何其可笑。偏生又怒不起来,只能道:
“那仅是巷里传言,如何可信,你这要本王说这保证,岂非诬赖?既不是实情,当然生什么情,带人回府便更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