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宸如此爽快地答应带他去找医王,却又让他疑惑起来。
仂“我警告你,楚宸!少打歪主意!否则,你死了,只怕也不会死得痛快!”
不夜天抬起楚宸的下巴,然后狠狠地捏住了他的脸:“虽然你生得赖,可惜你是男子,这样狐媚子的模样,只能哄哄那心慈手软的苏影罢了,我可不感兴趣!若是发现你弄半点的阴谋诡计,我可以让你……死上十天十夜还不断气!”
楚宸晒笑,眸中平淡如水:“不夜天,你难道没有发现,我和你很像么?”
不夜天怔了怔,道:“哪里像?”
“都很自私,都很怕死。”楚宸坦然地将江湖人最忌讳的“怕死”挂在嘴边,唇边讥嘲冷冷:“所以,如果你能确保我带你去见医王后能放了我,我会带你去的!”
“真的么?”不夜天锐利的指甲在楚宸面庞划过,留下两道鲜红的血迹,犹自笑道:“可我向你做下的保证,你相信么?”
“不信。”楚宸回答得很快:“可如果你和医王毒王交手,我可以脱身的机会自然能大些。”
“啪!啪!啪!”
不夜天鼓着掌,笑道:“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我先不杀你,给你自己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从我手中逃脱而去的机会!”
一般来说,人们的笑容总比其他表情让人舒服,至少可以让人颇具安全感;但不夜天这时挂出的阴白森冷的笑容,却足以将人置于冰水之中,冰寒到无法呼吸。
三天之后,不夜天已经到达了崂山深处。
楚宸披头散发,又身受重伤,在马上颠了一路,早已面无人色,迹近昏迷。
不夜天不知药王等人的确切隐居地址,叫了楚宸两声,见他颤动着双睫,却半昏迷一般,似根本不曾听到他说话一般,遂将他扔下马来,拖了他受伤的胳膊,径自拎到一处山泉边,将他的头压入泉水之中。
胳膊处的裂痛,加上冷水的刺激,终于逼得楚宸睁开眼来。
他摸着自己再度裂开的伤口,以及拖了一路的污血,慢慢露齿而笑:“已经到了啊!”
不夜天抬一抬头,四处是山石嶙峋,悬崖山壁,则密布了青青的山藤,开着紫色的小花,幽香阵阵,却绝无半丝人迹。
“在哪里?”他疑惑着问。
楚宸勉强站起,指住前方一处满是藤萝的山壁,说道:“那里有一个山洞,通向一处深谷,就是我师父他们的隐居之处了。不过,现在那山洞给藤蔓挡住了。”
不夜天半信半疑,依旧将楚宸当作木头人一般,径拖向那处山壁,然后小心拔开藤萝,向内探看时,果然见到一处山穴,十分窄小,仅容一人通过。
而山穴四周,均是碧蓝色的妖异光芒,让人不得不和以绝毒狠虐闻名于世的毒王联系起来。
毒王没有理由毫无陷阱地留那么个出路,容人随意进出。
不夜天又笑了笑,低头望着如绵羊般软在自己手掌之中的楚宸,说道:“这是你师父的洞府,少不得,还得请你帮引下路了!”
楚宸眸中忽然涣出惊慌之色,失声叫道:“不要啊!”
不夜天更是断定其中必有陷阱,一声冷笑,猛地将楚宸推入洞中。
楚宸身体才一触着山洞的地面,便已凄厉惨叫起来,仿若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咬住他,又似被什么人,突然地狠狠刺了一刀,声音可怖之极,甚至有一缕蓝烟,迅速从他的身上冒出。
不夜天不禁后退一步,身上已不由地冒出冷汗。
那洞里必定有毒!
可里面究竟是什么毒,竟让终日与毒为伍的楚宸变得如此惊恐凄惨?
眼见楚宸惨叫着在山洞中打着滚,却越滚越落入山穴深处,不夜天忽然发现,楚宸离自己的距离,似乎可以摆脱他的控制了……
而且他一时绝对不敢冒险冲入山洞之中!
“你出来!”不夜天向内吼道:“你出来,我就帮你想法子解毒!”
话犹未了,只闻轰的地声,一道石闸,迅速从山壁内滑落,恰将那处山洞封得严严实实。
不夜天怔了一怔,突然跳起来,运起十足内力来,狠狠一刀击向那处石闸,叫道:“楚宸,你休想逃开!”


诡异的零落幽谷

石屑纷纷而落,而石闸依旧稳稳立于山壁之中,与整座山壁浑然一体,几乎看不出那里曾有个山洞来,更无从猜测那个石闸到底有多么的厚实坚硬了。
不夜天的脸色变得铁青,可怕得如死了很多天又从坟中爬出的僵尸一般。
“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面对显然已经逃离的楚宸,不夜天向天发誓。
坊凛冽杀机将那些蔓蔓青萝都迫得失了生机,无力地从崖上跌落。
如果这天底下真的有鬼,那么,不夜天,必定是天下最可怕的厉鬼之一。
被他缠上的人,一世休想解脱!
仂楚宸吃力地往前爬着,一路俱是血渍绵延。
不夜天用他来探路,自然在他的意料之中。
凭他是谁,看到那样碧蓝色的石壁,都不可能轻举妄动。
他与毒为伍,自然知道该如何破解这种毒王留下来的毒,至少,他可保自己一时无虞。
而后,他启动开关,放下了紧急之时才会放下的千斤闸。
千斤闸启动,居在谷内的药王、毒王都该已经发现了动静才对。
可奇怪的是,楚宸挣扎着向内爬行了许久,依然没有看到药王或毒王前来查看。
身边的疗伤药物早被不夜天收没了去,经了这许多日子的折磨,又无法疗伤,他的各处伤势,已是十分危重。
出了山洞,便是一处地势开阔的山谷。
几年前,楚宸曾经来此探望过医王等,分明记得谷中遍布奇花异草,有救人的,有害人的,终岁飘着属于药物的苦而清冽的气息。
而此时,明明该是万物勃发的春日,却是藤蔓零落,春草遍地,将各类珍稀药草,几乎已掩藏得看不到了。
楚宸有一瞬间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伤重,方才出现了幻觉。
定一定神,确定这处幽谷真的已经开始荒芜时,他立时想到,药王和毒王可能已经离开了。
他们甚至没和他打一声招呼,不声不响便弃谷而去了么?
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
唯一的好处,只要留心些,此处还是能找到不少疗伤的珍稀药物。
楚宸抹一把额上的汗水,凭着感觉在草丛中寻觅了一阵,果然找到了好几种少见的对症药材,有疗伤的,有止血祛腐的。
他知自己伤势沉重,再也拖不起,一时顾不到外伤,先将那草药拔了,生生吞下肚去,在原地调息片刻,已觉略有好转,才浮软了脚步,一步一步向幽谷深处的茅庐走去。
他以为,自己一定会撞个空,他赶过去,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药王毒王二人确已离去,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残余的药物和食物,让自己尽快包好伤从容逃去。
那个千斤闸,拦得住不夜天片刻,可拦不住他多时。
从不夜天对他的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来看,他并不孤立,一定有部众或同盟者相帮,助他调查这一切。
那么,不夜天真的有心,完全可能向他的同伙求助,另设它法进入此处。
楚宸借刀杀人灭了幽冥城,他多半是不会就此甘心。
但他到了那半掩的门扉前,正要推那向那布满灰尘的木门时,忽然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竟是毒王的声音。
他用那种罕见的温柔声调,哄着小孩子般说道:“唉,阿柔,你得多吃些啊!知道你又瘦了么?”
楚宸不由大喜,难道他们并没有离去?
可既然没有离去?为何任由谷中荒芜成这样?
他与药王的感情向来很好,药王的个性,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以她爱洁,根本不可能由着隐居之地如此零落肮脏。
他素日谨慎,如今既带了几分疑惑,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只透了门缝悄然向内窥视。
屋中陈设简单,两个人正坐在桌前吃着饭。
背向着门口的那女子,虽是看不清容貌,但楚宸还是一眼能认得出,这女子正是药王。
她甚至是安静地坐在桌边,却没有抓筷,垂着双手,低了头,脊背看来有几分僵硬。
她的对面,毒王笑意温柔,正夹了大筷的青菜放到她的碗中,柔声道:“这是你爱吃的,一定要多吃些,别再多想什么,让自己添病。九儿和宸儿那两孩子,虽然远在海外,活得滋润着呢!”
药王仍是不动,闷闷地低着头。
毒王眸中闪着光彩,拿了帕子前去帮药王擦了擦脸,笑道:“你还和年轻时一般,都不长皱纹,只是你的脸色很不好啊!唉,这谷里的药草,不知为什么越来越不好了。啥时我们出去走走,把那些杂草拔一拔吧!”
药王没有应声,依旧垂着双手。
楚宸忽然觉出不对。
他迟疑片刻,小心转到茅庐后面,点破窗纸,从另一侧细看屋内情形。
等他看清药王的情形时,一阵寒意,直从他的肺腑间涌上来。
药王僵硬的坐在桌边,闭着眼睛,脸色乌青,连唇边都是深紫发黑的颜色,毫无生机。
不,不对,不该说毫无生机,应该说,她早已是死人!
虽然她的容貌除了颜色大变毫无腐朽之像,甚至一头青丝不改,依旧光亮地从头部垂落,随风拂动,可楚宸从医二十年,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医王早就死了,却不知被毒王用什么法子保存下身体来,如生人般坐在桌前!

 

谁在含笑饮鸠毒?

而毒王居然又从碗中还盛了一匙汤,直送到药王嘴边,笑道:“阿柔,别只管着吃饭,喝点汤啊!小心,小心,别噎着了!”
似乎药王真的噎着了,毒王慌乱地跳起来,丢下瓷匙,去拍着药王的背,为她顺气。
从窗口的角度,楚宸清晰地看到,那个和平常一样温厚笨拙的男人,略嫌浑浊的眸子,溢了满满的柔情似水,还有数不尽的幸福如歌,居然显出那样惊心动魄的魅力来。
因为身畔的死人,而产生的魅力!
坊楚宸脚一软,已摔倒在草地上,忙撑起自己的身体,无力倚了后面的墙壁坐下,泪水已禁不住滑落。
药王死了。
那个从小待他如母亲般温柔体贴着的药王师父死了。
仂而毒王,显然已经疯了。
一死一疯……
眼前这种荒谬组合,竟让楚宸有种错觉,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
梦醒时分,他依然呆在桃源岛上,吹笛弄箫,玩花侍草,面对活蹦乱跳的苏小乐,视若未睹,自顾沉溺在自己的宁谧世界中,怀想着药王师父曾给予的温柔,想象着她和毒王,正安然幸福地在崂山隐居……
为什么,居然不是梦呢?
楚宸将头深深埋入膝间,已禁不住地哽咽出声。
而毒王根本没注意到窗外的动静,声音一样的温柔含情:“我知道我不好,老是与毒为伍,连血液都是天下最毒的毒药。你和我日夜一处,会传染我的毒性。是我不好,我再不去弄那些毒了,好不好?”
难道是毒王自身的毒素,在天长日久的岁月里,慢慢侵蚀了医王的身体,让她中了毒,最终死去?
她是医王,医术天下罕有匹敌,自然不会不知道自己中毒的根源。
难道,只为与毒王一处,她便含笑饮鸠毒?
医王性情温婉内向,即便对楚宸,也不曾细谈过年轻时与毒王的过往。但毒王能因为她的缘故,把楚宸的孪生兄弟九公子,几乎当成了神佛般供着,那种近乎疯狂的痴情,也就可见一斑了。
当日楚宸和九公子努力去撮合他们,大半也是因为毒王的痴情。
而医王开始不肯接受毒王,避在远远的幽冥城中,是不是就是因为知道毒王的毒,对于自己是致命的?
她接受毒王时,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那么一天?
一切已无从猜测,只为她已死去。
她最想相守相伴的人,居然疯了。
疯了依旧陪伴着她……
楚宸紧抱着肩,只觉那春日的风寒料峭,居然也那么冷,那么冷。
若他今日在劫难逃,还有人会如毒王这般记挂着么?
苏影自然不会。
他最在意的,永远只是柳沁而已。
楚宸于他,或者是重要的,甚至是与别个不同的。
可只要柳沁在他身边,只怕他顶多伤感几天,很快会将他弃诸脑后。
那么苏小乐呢?
乐儿……
身体上的疼痛尚未消去,而那种屈辱,更是永世无法洗涮。
但愿……今生不再相见,哪怕他就此便死了,对两人也可算是一种好事了。
楚宸抱头静默地坐了片刻,到底还不致绝望到一心求死,遂悄悄离得稍远些,找草药揉碎了,草草包了伤口,只坐在一处灌木丛中调息疗养。
那处灌木丛,正对着茅庐的后窗,他甚至能看到窗内走过的颠狂人影,听得到他若歌若哭的低诉。
而明明是已经死去的人,隔了那么远,楚宸竟似觉得,他能感觉到医王的温柔和温暖,似乎她依然守在他身边,轻声细语地讲解医药之道。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轰隆巨响,惊雷般蓦地炸响。
楚宸心中一紧,急急运毕功,迅速在周围寻了几样护身之物,又绕到另一间屋中,找着一柄单刀,几枚破旧飞镖之类的暗器,方才借了花木掩护,潜到茅庐前,看到眼前情景时,他的心里已是一紧。
医王的尸体被抱在一棵合欢树下,僵硬地倚着树根。
阳光之下,她异样的容色再清晰不过地宣告着她的死亡。
毒王须发皆张,衣衫破碎肮脏,正满脸怒容地瞪着对面的不夜天。
不夜天执剑而立,那僵白的面容,难得地泛着红晕,一脸的惊怒气恨。
“你这个疯子,你害死了她,还不让她入土为安么?”不夜天大叫着,用剑指向毒王,剑尖却在颤抖着。
毒王狂吼一声,道:“你胡说,她怎么会死?她睡着了而已,你居然敢咒她!”
他一扬手,大团的黑雾冲向不夜天,怒叫道:“我早就知道你鬼鬼祟祟对她不怀好意!你就盼我们不好么?你就盼她死么?我非弄死你不可!”
不夜天知他最擅用毒,且大多是刁钻古怪的绝毒,也是不敢硬拼,一边躲闪,一边仗了自己绝高的武功远距离地用剑气或暗器攻击。
楚宸伤势沉重,料自己上前去也未必能帮得上忙,只隐在灌木丛里仔细察看着,耐心着等候机会。
转眼两柱香时间过去,不夜天脸色发黑,显然已中了毒;而毒王不知中了几处剑伤,又被钉了几处暗器,脚下尽是星星点点的黑血,眼神却越来地迷乱凶悍了。
这时,只闻不夜天叫道:“阿柔,你别过来!”
毒王忙回过头看时,医王依然坐在百合树下,低垂着头,安谧若睡。

 

贺岁篇之大年三十贺岁篇:

因正文相对压抑,某皎特写此篇,谨献给喜欢本文的腐女和小狼们,皎祝大家新春愉快,牛年牛气!
鞭炮声声……
绫纱的大红灯笼次第点起……
坊这是苏影和柳沁自南诏回来的第九个年头……
大年三十,举国辞旧迎新……
柳沁披了件杏子黄的衣衫,亲手将一对双鲤鱼宫灯挂在卧房中,笑盈盈地问道:“影儿,瞧瞧,挂得端正不?”
仂半晌听不到回答,回头看时,只有两名侍女正在一旁侍立,忙问道:“二宫主呢?”
自从柳沁回到雪柳宫,才算正式确认了,夜公子是雪柳宫的二宫主。
可惜苏影天生不喜管束别人,就和不喜别人管束他一样。一见柳沁回来,即便当了宫主,也只是甩手宫主了。
如今,大年三十,这位甩手宫主又跑哪里去逍遥自在了?
侍女只是瞠目,摇头。
柳沁自己想一想,笑道:“莫非先去池华殿了?”
大年三十的池华殿夜宴,早就是雪柳宫一贯传统了。
柳沁还记得当年想在大年三十强占受伤的苏影,被他以死抗拒之事,如今再想来,却觉很是有趣了。
他一边往池华殿走去,一边盘算,晚上再将这些陈年往事兜出来,且看看苏影是何表情!
嗯,他脸皮薄,必定脸红。
话说苏影脸红起来,着实比平时还要俊俏几分,一定有趣得紧……
叫他意外的是,池华殿虽已来了不少人说着话,苏影却还没到。
“二宫主么?刚看到他和雨夫人往宫外去了。”
总算,问起他,还是有人知道。
但柳沁立时皱起眉来,望向早已满天星子的黑暗苍穹。
他和雨儿,明知池华殿正在开夜宴,跑宫外做什么?
何况,孤男寡女的……
雨儿极小时就跟过苏影,算是柳沁认可的;后来苏影为着雨儿可以照顾乐儿,又将她从小镇上接了回来。等柳沁隔了三年再回宫时,虽是心里不大爽快,但见苏影待雨儿虽是亲切,却极少亲热,他以宫主之尊,自是不好和一个丫头为难,显得自己小鸡肚量。
——嗯,其实他在这件事上,的确是小鸡肚量了,只是他自己从不肯承认罢了。
柳沁总算能按捺住,不亲自去找人,却也立刻让人出去查探了。
眼见人都快到齐了,苏影还不见人影,柳沁大是郁闷,正想着亲自找他回来算帐时,门口弟子已恭敬起立,却是苏影一袭与他一般的杏子黄衣衫,施施然而来。
柳沁心中嗔怪,本想见他后好好责备一番,谁知苏影却似兴致很高,连眸中都含了少有的笑意,一坐下便悄悄拉了柳沁的手,低笑道:“沁,你穿这颜色的衣服很好看,所以我也去弄了件来,好看不?”
苏影性子冷,即便对着心爱的柳沁也常常是懒懒的,突然说出这么温柔的话来,又是这样的眉目含情,顿时将柳沁嗔怪的话立时全部逼得缩了回去,只是笑问了一声:“刚跑哪里了?都等你开筵呢!”
苏影轻笑,遂二人一同起身,向众人宣布开筵,并预祝来年吉祥如意,鸿图大展。
两人相同颜色的衣袍,比肩而立,俱是绝色人物,相互辉映时,不需要金玉珠饰,也已成了筵席上最引人注目的一对,众人自是也纷纷起身,恭喜二人来年大吉,福寿天齐。
可惜到底没胆祝二人夫妻同心,早生贵子……
柳沁眼见苏影一改常态地一直保持着微笑,还不断为他布菜敬酒,倒是意外之喜,却不免略带几分疑惑。
有句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何况,苏影居然一直在给他倒酒,那势头,分明是想将他灌醉……
有阴谋!
柳沁不动声色,只作心情大畅,一边纵情喝酒,一边仿当年段誉与乔峰斗酒事,暗以内力将酒水逼出,酒过三巡,即作酒醉不支之状,将头靠到苏影肩上,嗅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梅花气息。
柳沁喝醉,苏影自然是义不容辞地将他送回去,帮了他宽衣睡下,才俯到他耳边,低笑道:“我再去陪他们片刻,等筵会散了,就来陪你。”
柳沁迷迷糊糊应了,只作醉得人事不知,待得听苏影鼻子里轻笑一声,关门出去了,方才睁开一双冰晶耀华的眼睛,玩味地敲着床沿。
这臭小子,若让他发现在玩什么花样,嗯,把他整个三天下不了床,才算知道他柳沁的厉害呢!
片刻之后,柳沁披衣起身,再到池华殿一侧窗户暗察时,果然苏影并不在。
遂离了池华殿,找各处守卫弟子询问。
好在因为那年除夕柳沁曾经遇刺过,所以雪柳宫的规矩,越是有饮宴等大事,下面越是防卫森严。
苏影在雪柳宫中,以为柳沁喝醉,自然不会掩藏行迹,很快就问到,苏影去了软香殿。
软香殿,自从那些男宠们被遣走之后,只有些新来的弟子住在那里,再就是雨儿为了逃避他们亲爱的大宫主时不时的“善意问侯”,主动从柳沁苏影住的院落里搬走,依旧回到了软香殿原来那间屋子里居住,只有白天会到二人跟前服侍。
莫非因为柳沁平常不给他们机会,所以苏影趁着除夕去“偷会”情人?
嗯,虽然是柳沁在这方面铿吝了些,可苏影居然敢灌醉他去偷……情,简直是胆大包天,罪不可赦!
柳沁几个起落,已如一只漂亮的杏黄大鸟,宽大的袖子翻飞如翼,很快飞到了雨儿卧房跟前。
他的功力极高,未到门前,便听得苏影在内说道:“嗯,小了点,摸起来都不舒服。”
又有雨儿低低笑道:“那摸这个吧,大些。”
柳沁差点气炸了肺,急去推门时,触着木质的纹理时,只觉一阵尖锐的冰麻感,迅速由手指直往上蔓延开来,冲到脑际时,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江湖上的用以整人的“笑面人生”毒?
他心中极是恼怒,却一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啪”地一声,一边笑着,一边已将门扇打飞,却有大团烟雾扑面而来。
淡淡的金黄色,馥郁芳香,直沁肺腑,令人通身舒畅,却是另一种提神醒脑的“福寿绵延”。
不是毒,却一时模糊了眼前,半响才散去,柳沁却还在呵呵笑着,踉跄地准备去“捉奸”时,却忽然怔住了,连怒吼般的笑声,也变得干巴巴的。
雨儿正在做着元宵,看来才刚开始做,只四五只放在盘子里,便被柳沁的突然闯入惊住了。
苏影衣衫整齐,连简单在后脑松松挽的髻都没有乱,正用手抚着一只元宵,目瞪口呆般望着柳沁,好久才能问道:“沁……你,你不是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