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巴子,云凤是我特地差人请来的,你别当是恶客临门。」他们三人私下的关系不宜曝光,各有各不便张扬的考量

龙一飞是粗汉子,行走江湖多年小有名气,他的豪爽作风为人所熟知,因此由武而商并无不妥,刀客也要糊口养家。

但朱雀城城主地位不同于寻常百姓,他做的任何事都得小心谨慎,不得太张狂,功高震主是忌讳,天子宝座上的那个人天生善疑,稍有结群成党,巩固势力的传闻一出,便心惊胆颤地当有人要抢他的皇位,御林军立即以叛国谋逆罪名1寻人入罪收押。

扬云凤在这样的处境下,也是难为,既要照顾朱雀城百姓生计,又不能太大张旗鼓的与各方权贵、商贾结交,以免九龙天子疑他生有二心,固财积粮是为了养兵马,壮大自身。

而他则是要避免引起大娘的疑心,防她再度下毒手除之而后快,若非为了双亲仍健在,不想与她正面起冲突,伤了父母的心,他何必苦苦隐瞒,不将她的恶行公诸于世。

上官流云心中岂能无恨,但顾及父亲的感受,他因违背了誓言再迎新妇,始终有愧于大娘,若是再得知大娘因为他的冷落而生妒,加害二夫人之子,想让她痛失稚儿,只怕会愧上加愧,从此难以展眉。

「什么,你请他来干什么,招人厌罢了。」龙一飞不满地嘟嚷着,大口喝掉烫口的热茶。

上官流云勾起的唇泛着浅笑。「矿场被人埋了炸药,死二十七人,伤八十二名,这件事不用请有力人士介入调查吗?」

这位「有力人士」但笑不语,仿佛置身事外的极意自得。

「他有办法吗?」他一脸瞧不起的模样。

「人命关天,堂堂朱雀城城主若办不到,普天之下有谁能为死者沉冤昭雪。」

有个现成的帮手不用,那才是浪费。

龙一飞没再开口,虽然他仍瞪着侧向他的风雅男子,但是他明白上官流云说的没错,矿场意外还是得由官家出面处理,他们才有权调人查问。

不过飞鹅山隶属飞龙城境内,朱雀城若想插手还得打通关节,先知会一声,避免不必要的纷争。

「云凤,你那方面查到什么,火药的来源可有着落?」先查出处,再一层一层往上查,追出主使者。

扬云凤故做埋怨地互拍眸,「有好处的事不找我,一有坏事就找我疏通,你们还真是够朋友。」

「少哆哆唆唆的,大不了我们日后产的铁一半交给你朱雀城经手,你有油水好捞就闭嘴。」卖给信得过的自己人总好过被黑心商人坑。

「盐巴子……」他太冲动了,从刚刚开始一直按兵不动的扬云凤就等他这一句话呀!

来不及阻止的上官流云顿感头疼不已,他原本就想把铁卖给朱雀城,但是要签订买卖契约,以同等价值的货物回售,少掉中间剥削的利润。

没想到他苦心安排的计划全被龙一飞一手搞砸了,不但没有能一举数得,还得看人坐收暴利,这一本万利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够用就好……蓦地,娇柔软音在脑中回荡着,上官流云紧燮的眉头为之一舒,微浮笑意地释怀。

他的牡丹说只要养得起她就好,银两不用多,粗茶淡饭也是一种情意,她只求在一起用心,不求大富大贵,所以不要他太辛苦。

「瞧你这小气鬼,兄弟我来喝你一口汤过分吗?要是我没心少肺的将铁矿收归国有,你敢找我要不成。」官比民大,他摆摆官架子也威风。

上官流云墨瞳深如潭,泛起波光。「能少你一份吗?你这人是老鼠鼻子,银子在哪就往哪里钻,俨如钱鼠」

「好说好说,我肩上重担沉呐!得养活几万张口。」扬云凤顿了一下,神色转为严肃。「该说正经事了,你要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是赵天铎?」上官流云直接点出其人。

扬云凤了悟地映了院他。「你早料到是他所为?」

「有七成的可能性,但不敢肯定,他身为王爷,我要查他诸多阻碍,得由朝廷的人出手才能成事。」而朱雀城城主正是不二人选。

说难听点,扬云凤也是他一枚暗桩,与官府中人交好才能互通有无。

「他对盐巴子拿到盐令一事很不高兴,好几次上奏皇上想职回盐令,交由官家掌令,也就是他身边养的官员,可是被我档下了。」赵天铎实在蠢得可悲,皇上也怕他坐大,揽权招势,因此惜他的手予以阻拦,不然一纸盐令而已还重不到手吗?

「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的先炸掉矿场,让盐巴子因闹出人命而疲于奔命,疏于对盐市的管理,他才有机可趁,从中得利。」上官流云依常理分析,眼神因赵天铎的残忍手段而变得凌厉。

「没错,你们更要小心行事,不能再被他捉到一丝机会,他不会就此罢休,只怕还有得烦心。」小人最难对付,他们不在乎谁会受到伤害,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

「这点你放心,我已要盐巴子通知各商行加强戒备,钱庄和网绸行派人日夜巡逻,严密防守他再次下手。」谅他还没胆公然逞凶,无视法纪。

扬云凤了解地点点头。「谈完正事就来聊私事,你知道我那表妹还殷殷切切地盼着你,你打算几时给她个交代,让她别再来烦我?」

一天到晚问他意中人的去处,他哪晓得那个无女不欢的风流鬼又夜宿哪个青楼艳妓、名门千金的闺房内,不如求神问卜还快些。

「我……」

没等他回答,一旁的龙一飞已拍着桌子大笑,把他的风流韵事全揭了底。

「你家柳青儿别指望了,好妒又刁蛮,有理无理全是她说的才是道理,我家小妹谦逊有礼、温柔婉约,他都看不上眼,他现在的心里、眼底只有一朵牡丹花。」

浪子收心了,变成痴情男儿。

「牡丹花?」什么意思?

「你没瞧见他呵护的模样,那才真教人大开眼界,矿场的工头不过摸摸她的小手,说两句不堪入耳的淫语,这位云爷就阴沉着脸,二话不说地将那只贼手给折了。」没了手,教人家怎么讨生活。

「此事当真?」扬云凤存疑。

「比金子还真呀!我是大粗人,不会说假话,不像你们两人呀!满嘴谎言还说得煞有其事,让人信以为真……噢!谁偷袭我?」脑袋瓜子是肉做的,会痛。

上官流云和扬云凤同时故做风雅,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一神色泰然。

「上官,我家青儿真比不上你心中的牡丹?」花儿虽娇,但不及绿柳长青。

他扬眸一笑。「不是比不上,而是情有独撞。」

「情有独撞?」他笑声低沉,眼露会意。「那我就敬你一杯,流云成暮,朝朝夕夕。」

「有劳了。」你家表妹就由你打发了,小弟情路乖井中。

第七章

「牡丹姊姊,牡丹姊姊,城外有间菩提庙,里面供奉了一尊送子娘娘,听说非常灵验,我们去拜一拜好不好,保佑你肚里的孩子平安出世。

又来了,她一天来个七、八回不腻吗?她被她缠到怕了呀!

抚额呻吟的夏牡丹感到头痛不己,僵掉的芙蓉面上有着无限愁思,她笑不出来的想着有何处可躲藏,却遗憾无处可躲。

不是躲不了,而是龙家妹子太会找人了,她像是多长了十八颗眼睛似的,不论自己身在何处,她总有办法如鬼魅一般地出现在身后,甩都用不掉。

不过说句老实话,小姑娘心性不难猜摸,人也好相处,个性像她的好姊妹惜春一样没心眼,不懂得算计,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单纯得令人无法生厌。

可是因为自幼得宠的缘故,龙虹玉什么都敢说出口,胆子大、有主见,不会看人脸色,急惊风似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顾虑他人想法,甚至向牡丹提出甘愿做小,同嫁一夫的谬语。

如果夏牡丹肯与人共夫的话,当初她便会一口应允大夫人,至少长年多病的大少爷是她能掌控的,而晚一步入门的云想容也非她的对手,她可以轻易掌控两人。

但是她拒绝了,人的心只有一颗,一分为二太痛苦了,她尝过一回便不愿再痛了。

「牡丹姊姊,你在磨蹭什么,趁着天色正好,不冷也不热,日头也不晒人,咱们赶紧出城还能赶上静恩师太的素斋,她的拿手素鸡肯定你吃了以后赞不绝口,再也不会想吃广福居的素菜。」

广福居是飞龙城内最大的素菜馆,它的素菜是出了名的,连外地人都闻名而来,垂诞三尺地想一饱口福,日日人满为患,没先预定还挤不进去。

「可我腹酸,不想出门,妹妹就替姊姊跑一趟,求个平安符吧则这一来一回的往返必要大半日,她也可清静一会。

被她缠到烦得不得了的夏牡丹找着借口,盼能得空片刻,龙虹玉的权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她肚量再大也吃不消。

「不成不成,这事要自个去求才有诚意,菩萨娘娘见你虔诚才会保佑你,你不可以托人祈求啦。」她不让人拒绝,一把将正在缝衣的夏牡丹拉起。

「轻点、轻点,你忘了我有孕在身吗?」她顺着假话往下演,佯装自己身怀六甲。

其实她无意讴人,只是跟着兄长习武的龙家小妹蛮力甚大,动不动就拉人手腕、拍肩击背的,她真是给弄疼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装下去了,不然龙虹玉那不知收势的手劲多来几回,她不仅双手淤青难消,大概背上、肩上亦是疼痛难当的红肿,久久不散。

龙虹玉一听,连忙放轻力道。「牡丹姊姊太不济事了吧!我不过轻轻拉了一下,你腕间就红了一圈,将来怎么服侍我流云哥哥。」她的肌肤也未免太娇嫩了,连碰也不能碰,才一用力就红得快滴出血来。

服侍?夏牡丹眼眸一闪,意味深长的道:「夫君向来呵护我,轻怜蜜爱的娇惯我的身子,你是未嫁的大姑娘,哪知夫妻间的情趣,他待我有如易碎白瓷,总是轻手抚触。」她姿态娇媚地托看香腮。

不像你,太粗鲁了,美玉到了手中仍当成是砾石,用粗砂去磨。

她不服气的一哼,「不能用力摸不是太无趣了,要是老担心会摸破皮那还有什么意思,我很强壮,不怕拉来扯去,日后姊姊尽管休息去,我来陪流云哥哥。」

不识闺房事却也懂得争风吃酩,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已自诩是二夫人,和人抢起丈夫了。

「虹玉妹妹真可爱,什么也不懂真教人羡慕。」不解人事的小姑娘,无知得令人发嘘。

「什么意思?」她拧起眉,感觉不是很痛快。

「女子会细皮喇肉皆因男子的用心,若他心里没你,自是粗暴童横,毫无怜惜,可他若把你当成心头宝,自是舍不得伤你一分,全心全意的呵护。」他的狠劲在瞧不见的地方,衣服底下的娇躯布满他夜里蹂嘀的淤痕。

夏牡丹不把她当敌人看待,可对那张狂无礼的男人却有满腹的怨言,他明知她不想去爱,却夜夜索欢,不知膺足,谋夺她一片情意。

她被撩拨、挑逗着,在他身子底下低泣,火热的躯体交缠着,她平静的心逐渐被融化了,哀求着他给予他的全部。

「你是说流云哥哥不喜欢我,所以他才不在意我是不是冰肌玉肤,面皮薄喇得吹弹可破?」她的皮肤有那么糟吗?是不是该些胭脂水粉来抹?

龙虹玉生得娇俏可人,亭亭玉立,宛如荷花般水灵动人,她一向也以娇美容貌自傲,一度以为没人能与她竞艳。

可是她一看到夏牡丹白里透红的肤色,再瞧瞧自己常在外跑来跑去晒成的蜜金肤色,她当下有被比下去的挫折感,沮丧着自己貌不如人。

孺子可教。夏牡丹在心里赞誉。「备花入各眼,别太难过了,世间男子并非只有他一人……」

「我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谁说我不可以继续喜欢流云哥哥,只要我一直缠着他,他迟早有一天会被我感动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相信路是人走出来的。

「啊门她托腮的手滑了一下,讶异小姑娘的复原力惊人,居然坚持己见,越挫越勇。

「牡丹姊姊,你也别偷懒了,为了流云哥哥,你更要诚心求菩萨保佑,万一你生不出来或是难产,会拖累流云哥哥的。」她这次小心地拉人,不敢太用力。

一这……是在谊咒她吗?夏牡丹眼角一抽,笑得生硬。「怀了孩子容易嗜睡,我倦得很,让我再躺一会儿,孕妇太劳累不好。」

「才不是,我奶娘生了十一个娃儿,她说女人要顺产就要多动,不可以一直躺着,走动走动才会好生,过来人的话绝对不会错。」老人家的智慧一定要听。

「可是我……」明明是上官流云种下的恶果,为何是她来承担?

龙虹玉是急性子的人,根本不等人把话说宪,硬是将她推出房。「你什么也不必做,香烛牲果我都备妥了,小香会提着。」

小香是龙虹玉的丫鬓,身材瘦高,脸上有着不难看的雀斑,早已提着竹篮子等在房外。

根本是赶鸭子上架嘛!她能说不吗?

「牡丹姊姊不要苦着一张脸,真的不远,出了城绕过一个山坳就到了,顶多爬百来个阶梯,当是练练脚力。」她常常跑到城外看人斗灿灿,一下子工夫而已。

对她而言是一下子,可是对从没走过远路的夏牡丹来说,那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苦差事,她走到脚痛了也可能走不到。

「百来个阶梯……」闻言,她脸色发白,重重地抽了一口气。

若非知其性情,她会以为龙虹玉故意整她,存心让她保不住「孩子」。

「虹玉,你在干什么?又缠着你牡丹姊姊胡闹了是吧」才一眨眼没瞧见人,她又闹腾了。

一见到浮木,夏牡丹二话不说的巴住他,紧紧捉住他手臂。

「人……人家哪有胡闹,我是看牡丹姊姊在房里待得闷,所以才想带她出去透透气。」她是一片好心,不想姊姊闷出病来。

低头一瞧紧捉着自己不放的女子,上官流云好笑又心疼。「是吗?我看她被你吓得嘴唇都白了,你还说没闹她。」

她大声喊冤,「到庙里拜菩萨哪是胡闹,菩提庙香火鼎盛,送子娘娘又十分灵验,怀了身孕的女人去拜拜、保佑母子均安有什么不对。」

「送子观音呀!那倒是不错……」月要际一疼,他蓦地眯目。

「你敢点头试试,我跟你没完没了。」盛满怒气的美眸狠狠一瞪,她低声威胁。

「好呀!牡丹,你敢拍我,看我怎么整治你。」

两人私底下眉来眼去,「眉目传情」,单纯的龙虹玉只担心会不会挨骂,全然没发觉身侧的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

「对呀!菩萨慈悲心肠,三住清香一拜就保佑全家平安嘛!牡丹姊姊还是到庙里沾沾香火,日后生产时也较顺利。」奶娘说生孩子是女人的生死大关稍有差池便是两条人命。

「说的有道理,是该拜。」他瞧着全无动静的平坦小腹,意味深长的浓了眸色。

「太过奔波对孕妇的身子有损,若是一路来回动了胎气反而不好。」就知道这男人靠不住,只会把她往火里推,让人无法安心,夏牡丹只能自救。

「的确是要小心动了胎气,不过……哎呀。」

决定靠自己的夏牡丹朝上官流云的鞋面踩了一脚,素腕一理云鬓,纤弱袅袅,体态娇柔。

「相公,斟酌着用词,侦关你的子嗣。」她咬着牙,目露凶光,暗示他小心说话。

他低声轻笑,不在乎他人目光地搂她入怀。「牡丹,我怎么舍得你太疲累呢!孩子是宝,你是我的心头肉,你们全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所以你要接下烫手山羊,让我静心养胎?」她同样在笑,但眼底冷若冰霜。

从他的眼神中,夏牡丹看出他不想让她太好过,他嘴上说的甜言蜜语其实是让她代替他应付小缠人精的计谋。

这个男人根本存心不良,没安好心,她再信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

「牡丹,聪慧如你怎会如是想呢!当然是菩萨跟前磕个头,求池赐你灵犀儿。」最好一胎双胞,一个似她,一个像他。

「上官流云,你这个大混蛋……」即使咬牙切齿,她仍然艳色无边地教人惊叹。

「小声点,我的小牡丹,别让虹玉妹妹听见了。」上官流云低俯在她耳畔轻语,胸口震动出浑厚笑声。

「……」她几乎要瞪穿他,心头大火直烧。

「流云哥哥,你跟我们一起去菩提庙嘛!一路上有人照料着,牡丹姊姊就不用担心身子出状况了。」怕被冷落,龙虹玉连忙插嘴。

「我……」他正好有空,可以同行。

「云爷,不好了、不好了,门口聚集了一群叫嚣的采矿工人,他们拿着铁锹和圆铲说要替亡者讨回公道,大喊咱们拿营人命……」

「怎么回事,说清楚。」他面色凝重。

矿场崩塌一事不是早就处理好了吗?伤者各发纹银五十两,直到伤愈再上工,养伤期间工资照给,而催难者家属则给一百两,丧葬费用一律由龙家支出。

从事发到事情告一段落已过了月余,若有不满早该提出抗议了,为何在一切归于平静后才来抗争,莫非有人在背后煽动,意欲掀起纷扰?

「带头的是被你打断手臂的工头,他说飞鹅山的土质不利开采,可是龙爷为了庞大利益枉顾他人死活,用银两利诱工人去送死现在前头闹烘烘的,全是听信他所言跟着来闹事的工人。」龙府管事急得直搓手,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声浪令人心惊。

「原来我还是太仁慈了……」没把事做绝了,让人还有活路走,因此反过来将他一军。

「云爷,你快去瞧瞧吧!别再迟疑了,以龙爷的性子怕是撑不住,他那脾气你也是晓得的。」他家主子一发起火来,可是天皇老子都照砍啊。

「好,你等我一下,我先交代一件事。」上官流云神色一凝地看向他娇护的牡丹。「你们乘马车去参拜,我随后就赶上,别累着了。」

「不打紧吗?要不要我留下来帮忙。」她倏地捉住他的手,眼露忧心。

他笑着轻抚她柔细乌丝。「这是男人的活,别抢看做,你做女人家的事,求菩萨给我们一个孩子,等你烧完香,事情也解决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很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听我一回好吗?别跟我事。虹玉,我把嫂子交给你,你要好生照顾着,不要让她走太多路,她不像你是习武之人耐得住操磨。对了,从后门出去,尽量避开外头那些闹事的人群。」他们要吵,他就让他们一次吵个够。

「知道了,我会看好她,完好无缺地还给你。」流云哥哥真哆唆,只关心牡丹姊姊不关心她。

龙虹玉对他的差别待遇感到气闷,不过她是重义守信的人,即使对他的偏心忿忿难平,还是会信守承诺,不负托付。

不负托付,真的办得到吗?

当龙虹玉的手臂流着血,深及见骨的伤口不断喷出鲜红的血时,她满满的自信瞬间被瓦解,化成一滴又一滴洒落青绿野拿的红雨。

在飞龙城里,没几人敢挑战龙一飞的刀,身为龙家的小姐,她向来横行无阻,谁都惧怕大哥那把重达百斤的龙刀,因而对她多般忍让。

可是她没想过有那么一天居然有人敢将刀口劈向她,而且下手毫不留情,压根没把她的身分看在眼里。

「牡丹姊姊你先走,我来档住他们。」能拖一时是一时,她绝不能让流云哥哥失望。

他们,表示不只一人,为数众多的蒙面黑衣人档住去路,提着竹篮的小香早已惨死刀下,香烛牲果散落她四周,而驾车的车快也奄奄一息。

看龙虹玉血流如注仍强撑着身子档在面前保护自己,心口揪痛的夏牡丹怎么也无法丢下她。「虹玉,你受伤了,我先帮你包扎伤口。」

那些黑衣人见她们毫无反击能力,便暂时停下攻击,冷眼看着她们。

像是注定是小婢命,她老是保不住华美衣裳,先前为了矿场工人她撕毁崭新衣裙,如今她又撕下杏黄裙摆,做为止血之用。

「还包扎什么伤口,快点逃命去,他们找的是我,和你无关,你赶快走,不要理我,免得被我拖累。」要死死一个人就好,不要死一双,平白便宜了见人就砍的匪徒。

「谁是龙府千金?」

之前为首之人劈头喝问,摆明了是龙家的仇人,再笨的人也听得出他们寻仇的对象是谁啦。

仗着一股义气的龙虹玉二话不说的跳出来,既然是她龙家人结下的恩怨,就不应该至连无辜,连累他人受罪。

何况她死就死一个人而已,牡丹姊姊是身怀六甲的孕妇,一具身躯内兼负两条人命,要是有个万一,她就是万死亦难辞其咎。

其实她就凭着一股傻劲罢了,和她兄长龙一飞一样鲁直,自以为学了点皮毛功夫便自诩是侠女,视铲奸除恶、保护弱小为己任。

「傻丫头,就算我想走他们也不见得肯放我走,为防事机败露,他们一个活口也不会留下。」她边说边扎紧她伤处,让血不再狂流。

对于她舍身相护的义气,夏牡丹感念在心,在她重生前的五十年岁月里,从来没人肯挺身而出护她周全,全凭她一人单打独斗闯过凶险重重的大户人家争斗。

而这丫头不仅不怕死的站在她面前档刀,而且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亦未弃她于不顾,反而要她自行逃生。这份无私难能可贵,教人为之动容,她夏牡丹何德何能得此厚恩,要是真丢下她逃走,她还是个人吗?

「哼!的确是聪明人,说的一点也没错,你们一个也别想走得掉,刀下只有无命鬼。」虽然如此绝色,死了有点可惜,但她生得再娇艳还是得死,奉命行事的他们没得选择。

「你……你们在说什么混话,怎么可以随便杀人,她是来龙府做客的客人,又不是龙家人,你们要找就找我,不要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她拚着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让他们动牡丹姊姊一根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