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眉头一鉴。「又是清雅?」这样好吗?儿子似乎操之过急了。
井向天无比愉悦地扬唇轻笑二「总要有人给她报个讯吧,让她心里有底,不求快,只求早,先给予关怀才能令人牢记在心。」
入在伤心时特别脆弱,眼前飘来一根浮木必会牢牢捉住,他就是要做那根给她支持的浮木,当她和云弟的浓情转眼成空时,他自然会成为她情感的新寄托。
思及此,他的脚步异常轻快,仿佛有点轻飘飘的。他再也不是羡慕云弟的那个人,而是被云弟嫉妒的有福人了。
没多久,「挽花居」已近在眼前,里头住着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儿。
「清雅,你别难过了,一切不是你的过失,只怪造化弄人。你要坚强点,不要被打败了。」井向天扮演着完美兄长的角色,对陆清雅怜惜又爱护,更适时地露出怜悯的目光。
「大哥?」陆清雅一脸不解,不懂他在说什么,没头没尾的教人听得一头雾水。
他面带沉痛地握住她素洁小手。「虽然很不忍心,但是以你的处境,这是必然的结果。你也不必强忍悲痛,大哥会陪你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发生什么事了吗?请大哥直言无妨,清雅承受得住。」他看她的神情……她说不上来,总之怪得让人头皮发麻。
「你也知道二娘向来不喜你的存在,对你多有苛待,所以她会做那些事也不足为奇。你若是感到寒心就好好地痛快哭一场,我……」我会抱紧你,抹去你的泪水。
最后那两句话,他放在心中没有说,但迟早定会让她明白他的心意,他才是比云弟更适合他的人。
陆清雅眉头轻整,大概知晓他所提何事了。「大哥是指二夫人另外为二爷指了一门婚事的事吗?」
「你晓得了?」是谁告诉她的?居然抢在他前头!
她面无表情的把手抽回,继续啃她的瓜子。「井府是何等人家,爷们后院充盈,岂会只娶一妻?就像大哥先有妾,日后也必有正妻,二爷的妻妾成群同样是早晚的事,哪需要大惊小怪?」
况且那时她己不在了,早远远的离开这使人喘不过气的大牢笼:「你能接受他不只你一个女人?」井向天皱着眉,面对她异于常人的平静反应,他满脸错愕。
陆清雅笑了,可笑容却带着淡淡惆怅。「我只是井府买来的童养媳,对子二夫人的决定,我有反对的余地吗?」
要他娶县太爷的千金?娘这玩笑未免开大了!他早就有了小雅,再来个官家小姐要置小雅于何地?难道能平头娶进、同为正妻?
别说他不肯委屈患难与共的小娘子,让她平白多了个「姊妹」争宠,相信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也不会愿意低头,得与人平分丈夫也就罢了,更何况还不是正室。
本来他以为自己还有时间说服娘亲接纳他的小媳妇,谁知娘会反将他一军,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先一步预做安排,教他措手不及。
庆幸的是井府目前和县太爷那边仅有口头上的约定,并未有交换订亲信物的实质动作,他还能从中斡旋,使其打消主意。
只是,对方的来头不小,需谨慎行事,一方面要令其打退堂鼓,一方面又要顾及女子颜面,分寸拿捏间得恰如其分,多一分少一分都有可能为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
咦?等等,不远处那笑得前仰后合的小东西不就是让他苦恼万分的臭丫头?而她身边坐的人竟然是……他大哥?!
正为婚事伤脑筋的井向云黑眸一眯,迸射出点点灼人的星火,咬紧牙根,冷着一张俊颜走近。
「大哥真有闲情逸致,百忙之中还拨空代小弟与清雅小聚,真是好大的惊喜呀。」是太闲了吗?他会让大哥忙得分身乏术的。
像是回到自个家的「主人」,井向云将愕然征住的小女子拉起,自己落坐在她原先的位置,大掌再毫不费力地扶着她细腰,让她侧坐在他腿上。
这动作仿佛演练了无数回似的,他驾轻就熟,面容冷凛单手环着她腰腹,抱得相当顺手,另一只手也像昭示「此女有主」般,拨弄着她黑瀑般的长发,缠卷在自己修长食指上。
只有他最清楚大哥别有所图,绝非单纯来闲聊两句,男人间的较劲轻易可看出来,不需言明也能感受到那股潜伏的威胁。
「忙归忙还是得来瞧瞧清雅妹妹,发生那么大的事,我担心她钻牛角尖。想来我也疼了她好几年,在这节骨眼上怎么好让她一人落单,有个入陪在身边总好过独自落泪。」井向天逞强的道,虽然她的表现在他意料之外,令他英雄无用武之地,反而被她的无所谓弄得一肚子怒火——
谁晓得她居然不介意老二再娶,笑谈间尽是女子的豁达大度!
瞳孔缩了缩,井向云面冷寒霜。「哪有什么大事?大哥多心了,我自个的娘子怎会放她无人陪伴呢?我疼她都来不及了,她可是我心尖上的一块肉。」
井向天笑里藏刀地冷膘他一眼。「尚未成亲,喊娘子还早了些,这年头最不能相信的便是男人心,谁晓得明日天一变,花落谁家?」
「总之不会是你,大哥尽管宽心,我会守好我家的小丹雀。」井向云回敬他一记冷眼,意思似在说:我敬你是长兄,别太过头了,玩笑话最好点到为止。
接收到凌厉的眼神,井向天不怒反笑。「云弟,为兄要恭喜你了,喜事临门小登科,你比我有福呀!人在府中坐,如花美眷就自动送上门,这杯喜酒我铁定喝得畅快,不醉不署休。」
察觉到怀中人儿身子微微一僵,井向云在心里咒骂不已。「大哥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你瞧我家小雅要守孝三年,想等喝我们的喜酒还有得熬呢。不过,大伯的位置我们会给你留着,感念你这几年的照顾。」
「大伯?」井向天眸心一闪,脸色冷了几分。
「娶妻当娶陆清雅,不做二人想,我的心很小,只容得下她一人。」井向云以此明誓,此生只愿得一妻,绝不心生二念。
只容得下她一人,只容得下她一人,只容得下她……乍听此话,陆清雅平静的心湖微起涟漪,轻轻荡漾着,垂下的眼阵中有些许浪潮涌过。
但是她亦明白,世上最不能预测的也是男人心,此时说的就算不是花言巧语,最后同样不见得能实现,她要记取重生前的教训,不重蹈覆辙。
她没有忘记,他从没爱过她。
想到曾经遭受的冷落和无视,她的心凉了,冷静地看待「前夫」,他再怎么看重她,最后也不可能只娶一妻,除了她和「她」,他日后还有三名妾室,全是对他生意有助益的商贾之女。
「可惜二娘不这么想,她巴望着你出人头地,用婚姻来扭转庶出身分,你的『不做一人想』只J旧是无法如愿,新人花轿抬进门,就成了三个人。」井向天点明了二夫人的誓在必行,谁也拦不住。
井向云脸色微变,牙一咬。「多谢大哥的关心,我想我们『夫妻间』的事还不劳你操心,不送了,莺声嫂子还等着大哥过去看
她和肚里的孩子呢。」
他特意加重语气强调「夫妻间」,眼神更己现出火气,小俩口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他们自有他们相处的方式,由不得他人说嘴。
末了,他还提醒大哥可是有妇之夫、快当爹了,得多替孩子积点阴德,最好别妄想别人的妻室,趁早清醒勿再有妄念。
听出他话中的讽意,井向天神情一冷,但显然不把他的气恼看在眼里。
「清雅妹妹,如果心里真的过不去的话,记得向夭哥哥随时都在,我有让你依靠的肩膀。」想哭就到他怀里来,他的胸怀随时为她敞开。
陆清雅征了一下,如常地微笑点头,没人看出她内心方寸大乱。「嗯,谢谢大哥?!J
「好,那我走了,你自个记着多添衣添饭,别给冻着、饿着了。」他笑着揉揉她头顶,表情平和得像个疼爱妹妹的好大哥。
井向天走了,可井向云看出他眼中仍带着一抹不罢手的坚决。
「我没让你穿衣吃饭吗?你这颗没石榴重的脑袋点什么头?瞧见没?我在生气,快说两句好听话安抚我。」什么饿着、冻着?大哥当他连自己老婆也养不起吗?
不发一语地看着闹别扭的男人,陆清雅拿开他环住自己腰身的手臂,站直身子。「他有说错吗?你娘的确有意撮合你和另一名女子,他好意来告诉我,只是不想我为你所伤,我才是被你们牺牲的人耶,我都不气了,你气什么?」她才是最该怒火中烧的人吧。
「你不气?」他皱起眉,冷冷瞪向她。
她反问:「我能气吗?娶不娶是你的事,难不成我哭哭闹闹就能当作全无这回事?而你又岂能周顾二夫人对儿子的殷切期盼,不受出身所累?」
「我对你怎么样你怎会不清楚,真能无动于衷的看我另娶他人?」至少他就做不到不受她影响,对她,他是全无保留的沦陷。
如今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已不只是少年时期硬被长辈凑对带进门的童养媳,而是真正的妻子。情慷日积月累,他看着她由小小的身板长成清妍动人的小女人,心中期待着她每一天的改变。
因为认定了她会是他的妻,所以他任由自己的情意一日日加深,没有旁的想法。她就是他一辈子的牵绊,唯一愿意相守至白头的人,谁也不能放开谁的手,要一起走到最后。
面对他的质问,陆清雅微微白了小脸。「你对我很好,好到我作梦都会笑醒,有好吃,好喝、好玩的,你总不忘带上我一份,把我宠得越来越娇气,更对你颐指气使。”
「哼!说得好像把我捧上夭了,为什么我听出还有但书?」她话根本只说到一半,下文绝对不中听,让他听了就火大。
不愧是长年相处、形影不离的「自己人」,井向云对她的了解果然十分透澈,接下来的话肯定会让他气得跳脚。
「但是,这世上不是只有你和我而己,我们也有力有未逮的时候,命运的安排总教人无言,『身不由己』是一句老话,却是最贴切的事实。」所以她才想反抗命运,不再做别入棋盘上的棋子。
他瞪着她。「我要把你房里的书全烧了,看太多书把你都看傻了。」
「智者多虑,傻子没烦恼也是好的。」她附和的点头,不是有句话说「生儿愚且笨,开心过一生」吗?
井向云瞪她无用,气愤地将她拉进怀里。「不许犯傻,我就只要一个陆清雅,你要相信我。」
陆清雅笑了,表情却给人哭泣的错觉。「你能不娶罗云瑶吗?她才有资格做你的正妻。」
即使她重生了,那也是不变的事实,她还记得上一世自己站在低矮的围墙边,看他一身红蟒袍,面露喜色地将新嫁娘扶进新房,一夜红烛燃烧,而她的心,碎了一地。
「不让我吼人你不痛快吗?我气得真想把你掐死,你还笑……」葺地,他黑阵闪过一抹锐芒二「你怎么晓得娘中意的官家千金叫罗云瑶,连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呢?这个……听……听别人说的。」她忽地心虚,眼神闪灿不敢直视他。
罗云瑶,曾是她前世短暂生命中最渴望成为的女人,有爹娘疼爱,有无懈可击的家世,据说能兴旺夫家,不仅深受婆婆喜爱,夫君也对她百般怜爱,几乎所有的好事全发生在她身上了。
「别人是谁?」他追问。
“…大哥。J她呐呐的说。
井向云面上带笑,眼底却全无笑意,以手轻抬起她下领。「你要我找大哥对质吗?」
她抿紧唇,执拗地与他对视,就是不愿再开口。
爱得多的人注定吃亏,半响后,先败阵的是井府二爷。「对我,你还需要隐满吗?」
「向云哥哥,答应我一件事,井府不久后将遇上重大团难,你若许我一个愿望,到时我便会先知会你。」很快地,不会太久「那件事」就会来了。「什么事?」他问。
她摇头。「你先允了我。」
「好,我允你,不论你要什么愿望。」哪一回他没顺着她?她一使性子,十头牛也拉不住。
「时候到了我再说。」太早说破,说不定会另生变故。
他点头,把她搂得更紧。「我不喜欢你对我有秘密,那种捉不住的感觉让我非常不安。」
「向云哥哥……」重生的事太离奇,至今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别人又怎会相信她的奇遇?
她不说,只是因为觉得太荒诞,泊会被视为无稽之谈。
他低头吻上她,有些发狠地蹂脯她的唇瓣,吻得她双唇红肿。「我不会娶官家千金,娘那边我会负责摆平,你什么也别管地服完孝就好,两年后我娶你。」
第六章
皓腕赛雪塑,纤指比春葱,腰肢纤细似风柳,柔弱身姿跨淳韵,楚楚动人红妆女,最是娇美回眸时。
乍见罗云瑶,没人敢说她不是美人,绝艳的容貌总令众人看得忘了手边的活,两眼发直地盯住不放。
她一路走来,盈袖暗飘香,镶有彩绣银丝的罗裙似有银月清辉,浅绿色的外衫上是双蝶戏花的图样,每次一踏足,地上仿佛开出朵朵春花。
但是惊艳过后,大家很快就从迷思中清醒过来,因为她有个和外貌一点也不特的骄横脾气,只因丫头没抱好她心爱的小白猫,吓着了它,她反手就给丫头一个响亮的巴掌。
「连点小事也做不好,我要你有何用?还不如到灶房烧柴,当个黑脸丫头。」挨罚的丫鬟不敢回嘴,头一低掩去眼中泪水,畏缩地走到最后头。「小雪乖,不怕哦,姊姊疼你。」她对猫都比对人好,轻言声语疼入心坎里。井府的下人没见过长得这般细致的主子,犹如美丽透光的白玉瓷瓶,人人轻手轻脚的侍奉她,连呼吸也放得极轻,仿佛唯恐一口气吹坏了上等白瓷。
虽然府中过去也有几位小姐,不过全出阁了,她们在的时候也没人家万分之一娇贵,砾石和宝石的差别怎么相比?十个井府千金也比不上一个罗家小姐。
「这日头真毒,怎么不拿把伞遮一遮?要是把我这身雪嫩肌肤晒伤了,一个个有你们好受的。」罗云瑶不悦的娇斥,下人不能惯,惯久了就会欺主。
其实这天气哪里毒辣了,前些日子下了一阵小雨,秋老虎的威力大为减弱,气候湿和像春日,凉风徐徐吹来,令人舒服的昏昏欲睡。
「要打伞还不如进亭中赏荷。瞧瞧我们井府这池花养得多好,都入秋了还开得缤纷灿烂,活似要衬瑶儿你的天仙娇容。」这脸蛋、这身段,顾盼生姿,瞧了多教人欢喜,活脱脱是荷花化身的仙子。
二夫入脸上堆满笑意,在奴仆簇拥下款款地迎向艳丽无双的娇客,两手热络地又牵又挽,好似见着远嫁归家的闺女,话不怕多就泊生疏。
她的表现异常亲呢,毫无半丝隔阂,又是吩咐上茶,又是嘱咐备妥糕饼点心,早熟的甜柿和柑橘更已切片摆盘,就等着客入享用。
井府有钱是众所皆知的事,看得出大手笔的摆阔,「流月亭」的建筑面对一池荷花盛开的美景,光是一个凉亭就足以容纳百来人,半圆形的栏杆是大块雨花石切割而成,脚踩的石板是青玉所制,四周还有可收放的纹峭紫纱垂帘。
人就算不贵气,一站在亭子里也显贵了,秋风一吹扬起轻纱,烟雨不生也蒙蒙,映照出流霞般的绝景。
「如玉婶娘,你欺负人,人家都来了好些日子了,怎么不见你家公子?向云哥哥真的忙得无法见我吗?」罗云瑶美目一睐,小有怨言,声音似黄莺出谷。
婶娘只是称呼,用来拉近彼此距离,并非是真的姻亲旁戚,她是官家出身的大家闺秀,岂会不知人情世故,这点伎俩府里的嬷嬷早教得透澈。
「哎呀!婶娘怎会一人呢?码头上有批货担搁了,他正在处理呢,待会儿我喊个人叫他先歇一会,不见见咱们貌美如花的瑶儿该有多吃亏呀。」二夫入脸上笑着,心里不知骂过儿子几回,在这节骨眼上他居然给她不见入影。
蝶翼般的羽睫轻眨,罗云瑶垂目浅笑。「是供给朝廷的盐吗?向云哥哥也跟我客气了,我爹是个官,事情不就是他说了算,哪需要这般瞎忙和,交代一声就不会担搁了。」
盐分有官盐和私盐两种,官盐是官派的盐商负责买卖和运送,先是宫里和朝中大臣,而后才是富商仕绅,一般老百姓吃不起。
然而盐又是民生用品之一,缺它不得,因此朝廷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私盐暗地里流通,只要不太过分,通常是默许它的存在。
但赔本的生意没人做,有钱赚个个抢破头,贩盐的暴利令不按朝廷法规而行的私臭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纷纷争食这块大饼,导致市场的价格大起大落,影响到官盐的营收。
国库少了收入,在上位者自然震怒不已,下令严查,因此不论是官盐或私盐现今都经营团难,上有贪官刁难,下有私盐分赃不均,处境苦不堪言。
至于手握盐令的井府,是盐潜两得意,不但卖盐获利甚丰,运河上亦有三十几艘载货大船,南来北往的运送货物,舍了井府,水上通路就没了。
罗云瑶言下之意十分明白,再呆的人也听得出来,官、商自古勾结,鱼帮水、水帮鱼,井府想要点好处并不难,只要点敲对了,大家都能顺风顺水,各取所需。
她这话一出,二夫人就懂了,赶忙扬声吹喝。
「旺财,去把你家二爷找来,就说娘想儿子了,他要敢不来就别认我这个娘。」她撂下狠话,定不让亲儿白白浪费大好机会。
「是的,二夫人。」一个四十开外的男子应了声,脚步飞快的离去。
微风带着荷花香气,早该谢了的花儿因为池底引进山上的温泉,因此终年常温,不见结冰,花序被搅乱了,四季荷满池塘。
一壶白毛尖在小火炉上热着,袅袅清香是茶叶的芬芳,亭子中央的石桌旁坐着风韵犹存的妇人和姿容艳丽的娇容,两人品着香茗,不时掩唇娇笑,似乎聊得非常起劲。
但是,谁都看得出这只是表面的和谐,想要个家世出色媳妇的二夫人不断地陪笑找话聊,不想冷落千方百计寻来的娇客,而不耐久候的罗云瑶已有些许不耐烦,有一搭没一搭的虚应着。
一个一头热的留人,一个等得心火上升,各怀心思的两人都笑得很牵强,怒意同时指向一个人,对他的迟来多有怨言。
就在两人喝了三壶茶,磕光两盘瓜子、一盘水果,吃了几片糕饼,正想走人之际,一身绽青衣衫的井向云这才姗姗来退,面色冷峻地好像这儿是冰天雪地的北方荒城。
「啧!要见你一面可真难呀,我都快忘记自个儿子的长相了。」二夫人先数落儿子一番给外人看,表示她不偏私,该骂的还是得骂。
井向云拱手作揖,神态冷然。「娘,孩儿还有货物尚未清点完,一群工人等着我发落事情,你有话请长话短说,别给延误了。
」似乎没瞧见玉颜娇艳的美娇娘,他神色端正、目不斜视,深幽的黑瞳中只映出娘亲发恼的容颜。
「忙忙忙,全是藉口,咱们府里就只有你一个做事的爷儿吗?再忙也要停下来喘口气,陪娘闲聊两句吧。」二夫人刻意拉他坐下,身边紧邻的位置坐着的就是娇媚的佳人。
美人在侧,是男人岂能坐怀不乱?她要的是小俩口刹那间看对眼,成就一桩美事。
「入秋了,各地的商货赶着年底出,十几座大仓库堆满了要运送的货品,孩儿一刻也不得闲。误了商家的货赔钱事小,损及商誉就得不偿失。」井向云说得甚为严重,仿佛运货的事没了他便不行。
其实,他哪来的事忙?担心他揽权的大夫人早把他手边的工作移转给自己的儿子,藉着老爷不管事,培植大房的势力,安插了不少娘家人进来。
秋天一到是最忙碌的季节没错,稻子熟了、鱼蟹肥美多产,通通赶在下雪前要往京里送:南货北送,北货南下,码头跟过年一样热闹。
以往的井向云此时的确是忙得马不停蹄,春、秋两季是最辛苦的时节,大船运货也运入,外乡的游子都会回乡过年节或中秋。
可是这一、两年来,他渐渐空闲了,府里的生意也不太能插得上手,他有意无意的被架空,只能处理一些零星琐事,大笔交易
已不经他手。
不过,这正合他意,大房的打压让他有机会向外发展,老太爷去世前已经将马匹市场交给他负责,目前归在他名下的三座养马牧场已扩张到七座,每年贩马数量超过千匹,进帐相当可观。
「就说你不会做人了,多和官家打打交道、走动走动,人一亲,还J旧通关批文下不来吗?你这浑小子还不快张大眼瞧瞧身侧的瑶儿,她不就是你命里的贵人,还不赶紧给人问声好?」傻愣愣的干什么?平时的蛮横哪去了?
一听二夫人提到自己,罗云瑶粉嗯酩红的低下头,娇羞无比地以眼角轻睐井向云。
「罗姑娘。」他就招呼一句话,不多不少。
她羞怯地轻应一声,「向云哥哥。」
一个「罗姑娘」,一个「向云哥哥」,两人连眼神都没对上,激不出半点火花,看得一旁的二夫人干着急,忙着拉拢两个不熟的年轻入。
「哎呀!怎么就害躁了呢?多聊聊嘛。你俩年岁相当,我看着也相衬,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若能赶在年前办桩喜事,我这老入家明年就能抱孙了。」二夫人推推儿子,要他主动些,别错过这门好姻缘。
「娘……」井向云一动也不动,眉头紧壁,俊颜生寒。
不可否认,罗云瑶确实是个美人,也有令人动心的条件,若是他心中无人,这一眼相望,一门亲事也许就定下了,毕竟身为男子岂会不贪图女子的花容月貌?可惜,他心里已有个陆清雅,她娇妍清丽的模样早深烙他心底,拔不掉也抹不去,占满了他所有思绪,一肇一笑都勾动他的心。
既然他不动,换佳人来动。
「如玉婶娘别取笑人家了,爹爹心疼女儿,舍不得瑶儿太早嫁,要是没有知心的如意郎君,嫁裳上绣的鸳鸯也无法双飞。」罗云瑶道,暗示着芳心已许只等郎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