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连门都不出了。
她瞪着他,小嘴微一嗽。「少取笑我,我也不愿意呀!可是你是京城里的名人,走到哪里人家都认得出你,不然我下次自己出府,你别跟了。」
她一个人还轻松些,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布裙荆钗穿得朴素些,往人群一躲也就不显眼。
「好好好,别跟我生气了,一切都依你,大不了我下回扮个老头子,头发白、胡子白、弯腰驼背,你这老婆子就扶着我慢慢走。」他半开玩笑半讨饶,逗得她又羞又窘,娇嗔连连。
老夫老妻走在路上的确不引人注目,年纪一大把,是胖是瘦已经不重要了,别人看的是鹣鲽情深,只会为老人家的感情甚笃会心一笑。
所以人的皮相不用看得太重,到头来是一堆白骨,只要两情坚定,再大的难关也能一起度过。
「别说胡话,有人看着……」季晓歌满脸通红地推推老爱捉弄她的男人,杏目瞋瞪他。
马车一角坐着两个梳监目的绿杉丫鬟,她们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正经样,可是听到主子的对话又忍不住括着唇偏僻夭。
倒是侍卫们没什么表情,目不斜视的盯着车窗外,以防有人对王子不利。
「香芹、素心,你们听见什么、看到什么了吗?」萧墨竹旁若无人的轻咬素白小指,一指拂向她耳后,轻挠。
「奴婢什么也没看见、没听到。」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你……你们这两个叛主的小丫头,真忘了是在谁身边伺候了。」她才是她们的主子,管她们死活。
「可是我们领的是小王爷发的月银呀。」香芹小声地点出令人伤心的事实。
她一听,两颗杏色眼瞳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好呀!吃里扒外的香芹,我今日非要好好修理你……」
「哎呀!不要呀!夫人……咯咯……奴婢怕痒……咯咯咯……不要……好痒好痒奴婢求饶了,再也不敢了……咯……夫人开恩……」笑不停的香芹东躲西闪,逃避十指的攻击。
看着马车内的嬉闹情景,萧墨竹的眼底盛满笑意,他伸臂揽住与丫鬟闹着玩的人儿,取出乌木梳子为她理理微乱发丝,柔情万分得叫人羡慕。
蓦地,一阵抽痛几乎令萧墨竹眼前一黑,他绷着脸,咬紧牙关,等待剧烈疼痛过去,不让人发现他头痛又犯了。
楚天仰要回来了吧,他的时间不多了,得尽快做好安排,他的晓晓不能留在王府……
第六章
「哇!好漂亮的纸鸢,瞧它画得多精致,就像活生生的蝴蝶,一定能飞得又高又远……」季晓歌一脸神往,她从没拥有过自己的纸鸢,只能看着姊姊在院子里玩得开心。
「喜欢就买下。」看她爱不释手的模样,萧墨竹一使眼色,身后的侍卫立即掏银付帐。
「真的吗?」她惊喜的瞪大水眸。
他笑着轻点她鼻头。「一点小钱还舍不得吗?能博得佳人一笑,再多也值得。」
「可是我已经买了不少东西,快拿不动了。」她好像是来散财的,花钱如流水,看中什么就买什么,阔气的「小王爷」毫不手软。
「这就由后头的那两个费心,你皱哪门子眉头,我宠我的女人天经地义,你尽管放心,多添一根簪子、两匹布,王府也不会哭穷。」九牛一毛而己,金山银山还堆着呢!十辈子她也花不完。
走在后面的香芹、素心越走越慢,汗流泪背地直喘气,她们俩双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连手臂上也挂着东西,全是夫人随手一买的小玩意,还有小王爷送给夫人的珠钗宝簪,林林总总的东西重得手臂直打颤,快举不起来。
要不是其中一名侍卫看她们快撑不住了,赶紧把一些搁放到停在街口的马车上,两个丫鬟大概要蹲在路边嚎陶大哭,直嚷着主子没心没肺。
谁也不晓得萧墨竹的用心,他这般花钱如流水,是借着出游的机会为季晓歌添购些珠宝财物,把这些贵重物品混杂在四处可见的便宜玩意见里面,掩人耳目。
王府财库里的金银珠宝、玉石瓷器古玩皆编列在册,少了几样一清查便知,想要变卖不容易,而且易引来麻烦,反成祸端。
但一掷千金是楚天仰向来的作风,花在女人身上的银两更无节制,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外丢只求痛快,百姓们早习惯他的大手笔,他不花钱大家反而觉得奇怪。所以他利用众人见怪不怪的心态为心上人准备财物,让她多藏点积蓄,哪天楚天仰回来了,而季晓歌不得不离开,至少于边还有点资产可用,不致以后的日子过得清苦,甚至三餐不继,颠沛流离。
金钗银簪是最容易脱手的事物,也能换来最多的银两,女子有几件饰物不算什么,即便楚天仰容不下她也不会要她留下这些首饰,为难一个女人。
他一心为她设想着、打算着以后,甚至准备买个房产什么的让她安身。
季晓歌拉拉他衣袖,跟他咬耳朵。「可我心虚呀!这些全是王府的钱,我哪还得起。」看他又面不改色地买下价值不菲的羊脂白玉,她心口咚地跳了一下,感觉像在割肉一般。
「瞧你就这点胆子,我是小王爷,王府的银子我用不得吗?你这小女人操什么心,一切有我在,没人敢追着你要钱。」到时人都走了,上哪儿追讨。
萧墨竹用得不尽然是王府的钱,有不少想和小王爷结交的官员和商人私下送钱来,金银珠宝也不在少数,他让人收着并未报入小王爷的私帐,他不说又有几人知情。
他如今十分庆幸一睁眼就附魂在个小王爷身上,若是寻常人家或是乞丐,只怕早就伤重不治了,哪能控机捞点油水,预留后路。
「不是真的……」
即便声如蚊鸣,他明了她的意思。「别担心,自在些,及时行乐,你瞧这龙凤镯子多衬你的肤色,戴在腕间相得益彰。」
他说着,一只全无杂色的翠玉龙凤镯滑上皓腕,大小适中,冰凉中透着暖色。
「就你脸皮厚,爱花钱。」
不着痕迹的,萧墨竹成功地转移她的不安,让她暂时忘却假王爷、假妾一事,笑逐颜开的瞧着腕上玉触。
「走吧!今日要去的地方还多着呢!湖里泛舟,江边听潮吃鱼虾,上山拜佛,「晚风居」品茶,赏玩月色……」很多事他都想跟她一起做,可偏偏他的时间有限。
萧墨竹也有忧虑,他担心自己的身体留在明朝压在瓦碟下,万一小王爷的魂魄能掌控本体,他一缕幽魂不知要去何方,再也无法与心爱女子相依相偎,更别提共度一生。
眼前他只能做的事是先安置她,让她无后顾之忧,至于他自己,也只有听天由命了,不过只要有一丝希望,他拚了命也会回到她身边。
「什么,还要走,你的腿不痛吗?」她快要累垮了,只差没像老狗伸舌吐气。
有点酸痛,但他撑得住。「晓晓,你该练练体力,这样不行,年纪轻轻就像老婆婆,过着几年不就要人抬着走?」他笑容满面的说完,大步的走了。
「你说谁老了,可恶,你给我站住不准跑,我非捶你几拳不可……」竟敢笑她老态龙钟,力不从心。
两人逛了东市又到西市,谁能不喊一声累,精神奕奕地逛下去。
「一双天足两艘船,划呀划呀划过街,郎在前头走,妹在后头喊……」他编起歌儿,打趣她脚大却走不快。
明朝是绑小脚的,少有人一双大脚,除非是穷困人家的女儿,需要帮家里做事,否则家境尚可的百姓其闺女以缠足居多,不然嫁不到好人家。
但是唐朝民风开放,女子也能像男人一样策马狂奔,开门做生意,当家做主,天生双足不缠不绑,干起活来比男人还强。
「你……你别跑……呼、呼、好喘,我不行……」为什么他跑得比她快?前不久他还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要她喂药换衣啊。
其实双脚早已无力的萧墨竹只是硬撑着,不让她察觉他两腿微微打颤,脸上堆笑的朝她走近。「晓晓,要不要我背你?」
她瞪了一眼。「不用,我找张凳子休息休息,追你追得气喘如牛。」
不远处有个算命摊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季晓歌拉着他,两人就在摊前的四脚圆椅坐下,她用帕子拭去一头的汗。
「算命还是测字?」见生意上门,徐半仙拾着两撇胡子,笑脸迎人。
「算命。」
「测字。」
女人爱算命,相信命运注定。
而男人不信命运,测个字解解疑惑,却不当真。
「两位,是算命或测字?」一次两笔生意,划算,划算,他呵呵呵直笑。
季晓歌与萧墨竹互看一眼,两个人都没算命的念头,不过是腿酸贪个便利,借张椅子坐坐,可是算命师都开口询问了,说不算又不好意思,不如光顾一下,反正不急着回府。
「她算命,我测字。」萧墨竹代为决定。
「嗯,嗯!好,这位夫人请伸出你的右手,我先看你的手相。」面相嘛!有福气的人,先苦后甘。
「右手?」袖子轻扯,她露出往上翻的手心。
摇头又晃脑,除半仙一脸高深莫测的嗯了两声。「假时真来真亦假,以假换真良缘至,夫人嫁得妙呀!假做夫妻真姻缘,缘系三生石。」
「什么意思?」又是真,又是假的,听得她一头雾水,没一句听懂。
他拾须解释,「意思是说夫人凡事不用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急也没用,良缘天赐,你等着好夫君上门寻人。」
「可……可是我已经嫁人了……」他到底会不会算,都喊她一声夫人了,他要她嫁几次。
「真的为人妇了吗?」他又是呵呵笑道,语带玄机,说完,徐半仙转而问萧墨竹,「公子要测什么字,请写。」
「假。」听出一些味道的萧墨竹提笔一写,字体苍劲有力。
「假……嗯!有意思,有意思,假字去人为闺月,草盖头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说的是有关思慕的人,而假字以人为伴,那就是公子身边已有佳人相伴。」芦苇花开在九月,双宿双栖。
「若我问的是寻一物呢?形体似人。」他隐讳地问道,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回归本体。
「此字下方有个又,表示重生的意思,而且朝西,公子大可往西边寻去,必有所获。」人生能有几回重来的机会,幸运,幸运。
「何时?」他必须在那日来临前将一切打点好,不能留下遗憾。
徐半仙摇着头,意味深长的笑腕。「公子当已有所觉,快了,快了。」
「有多快?」忽地,他的头又痛起来,他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在推挤他。
「问天地,问鬼神,不如问己,借的总要还,老夫我只能点到为止,套句这一行的老话,天机不可泄漏。」
他顿然明白的一点头。「武大,给钱,我请先生喝茶。」
侍卫之一的武大取出一绽银子,恭敬地放在桌子上。
「多谢了,先生。」萧墨竹作揖。
「慢走。」徐半仙胡子一翘一翘的,无风飘动。
离开了算命摊子,一行人又到茶楼听人说书,瞌瞌瓜子喝喝茶,吃两块糕饼,卖花女背着小竹篓沿桌兜售,闻着花香,季晓歌买了两束。
接着又去看人耍杂枝,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小姑娘头顶好几个碗,她脚板一掀一丢,一个碗又往上迭,喝采声立起。
铜板一丢往前走,走着走着,停在一间冷清的茶行前,门前连只麻雀也没瞧着,拄额打盹的伙计也不招呼人,犹自梦周公去。
「进去瞧瞧吧!」是普洱茶茶砖的香气,放了有十年之久了吧!
「咦!」这家没客人的老店?满脸困惑的季晓歌不明就里,但仍跟着带路人走,她已被他带着绕来绕去,绕得头都晕了。
「你觉得这间店铺如何,买下来送你。」老了点,但地点不错。
她微怔。「买给我?」
「稍加整修整修会是一间好店,店里有不少好茶叶,湖北的鹤峰,六安茶香味浓郁,亦可做药茶使用。西山白露放得久了,生潮,白茶冲泡起来的茶色浅淡,有醒脑作用。君山银针……」
一入茶行,萧墨竹就有了兴致,光凭嗅觉便能闻出店里茶叶的种类,一一细数出处和其精妙处,说到一半还要伙计取出店内封存的茶叶,揉碎了放在鼻下轻嗅,以确定并未说错。
他说得越多,季晓歌听得越迷糊,抑扬顿挫的轻柔嗓音,令人昏昏欲睡,她差点站着睡着了,直到和店主相谈甚欢的萧墨竹把一杯热茶送到于里,她饮了几口才略微清醒。
等到几人走出店门口后,门可罗雀的茶行有了新行号「莫记茶行」,东家也换人了,莫字取「墨」之谐音,但店主是季晓歌。
「这是……我的了?!」说不上高兴还是错愕,有些傻眼的季晓歌摸摸衣兜里萧墨竹方才给她的房地契,脚步很不稳,晕头转向。
「收好了,别让人发觉了。」他牵起她的手,往饭馆方向走去。
「为什么给我这个?」她犹在五里雾中。
「未雨绸缪。」她得先有个落脚处,再寻他处,越来越频繁的头痛,让他知道他时间快来不及了。
「未雨绸缪?」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他离她越来越远了。
明明就在身边呀!手心握得紧紧的,为何有即将失去他的恐慌?
「我在城外还买了一处庄子,记得去那里等我,回头我把房地契一并给你。」
狡兔三窟,有备无患。
「你……」她连他的真名也喊不出口,因为他现在是「楚天仰」。
「我饿了,去吃饭吧。晓晓也饥肠辘辘了吧?多吃点,养得白白胖胖,你就不用夏穿棉袄了,热出一身汗……」
他又是打趣又是温柔低语,暂时被扫去不安的季晓歌红着脸依偎在身侧男人怀中,浅眉低笑内心盈满甜蜜,在打情骂俏中与心爱男子携手同行。
谁也没瞧见街头的另一端走来一位衣衫槛楼的乞丐,以外形来看是名女子,但是瘦得不成人形,两手骨架突出,似乎受了不少苦。
她被嫌恶的路人推了一下跌倒在地,有些傻楞的盯着前方。
无神的双眼忽然睁大,灰败脸色道出凌厉,妒恨地死盯眼前有说有笑的一对俪人。
「开门,快开门,我是季晓兰,季府千金,王爷命媒人下聘的冲喜小妾,我才是正牌小妾,里面那个是冒牌货,里头的人听见了没,快给夫人我开门……」
天还没亮,准南王爷府前出现一名瘦得皮包骨的女子,她不让人好睡的用力敲门,一大清早就想把所有人吵起来,好让大家知道她才是该在这享福的女人。
这个有天大胆子的「丑女」不是别人,正是成亲前夕逃婚的季晓兰,在外头吃苦受难流浪了一大圈后,终于又回到当初逃离的京城。
本来她想着以她的美貌和家世,何愁嫁不到好郎君,为何一定得把一生葬送在一个快死的好色小王爷身上,她不甘心,想要另觅良缘,找个一心一意待她的夫君,所以她逃了。
头几天顺顺利利的,她带着丫鬟秋浓、秋霜到苏州一带赏花,听说附近有座月老庙十分灵验,因此她也去了,求问姻缘。
谁知在下山途中竟过到拦路打劫的土匪,把她们身上的财物全抢走还企图凌辱,是秋浓拚死相拦,她才和秋霜逃过一劫。
可是身上没有钱,主仆二人根本活不下去,变卖了仅剩的玉镯和耳坠才勉强有饭吃,住最破烂的客栈。
那时的季晓兰还不想回京,她认为以她的美色定会令苏州的世族子弟惊为天人,趋之若惊的捧金捧银向她求亲,到时她便能风风光光的大嫁,以令人称羡的贵夫人身分回府省亲。
然而,虽真有大户人家的公子对她示好,可对方爱的只是她的容貌,在一番哄骗得到她之后就没了兴致,居然想把她卖到秦楼楚馆,当个提壶卖笑、送往迎来的妓女。
这次她又逃了,牺牲另一名秋霜代替她被卖入青楼,而她换上丫鬟的衣服一路往京城走,钱没了,人也消瘦了,昔日的艳名也成空,她过得比狗还不如。
她最后跟着一群乞丐沿路乞讨,一直讨到京城,当她看到熟悉的城门时,当下痛哭失声,丢下乞丐群往季府方向狂奔。
但是她饿得慌,走不动,到了半途只能扶着墙走路,更受人鄙夷的被推得跌倒在地,就在此时,她抬起头,不意瞧见她笑得春风满面的庶妹,看得出她生活十分滋润,眉如黛,太口眸含春,娇羞无比的偎在小王爷怀里。
季晓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震惊不已,一个早该死了的男人怎么还在人世,还神情温柔的望着样样不如她的季府丑女,呵护备至的把人疼惜在怀。
她瞬间脑中只余一个念头——那是她的男人,她的小王爷,出身低贱的季晓歌凭什么窃占,那是她的!她全要拿回来,谁也不能抢走属于她的恩宠和富贵,所以,她上门索讨了!
「谁呀?一大早的吵吵闹闹,说什么冒牌货,不知道这是准南王爷府郎吗?无事喧哗先打三十大板,撒泼闹事送官府严惩……」哪家泼辣小娘子,也敢到王府滋事。
桔红色朱门一拉开,门后走出一名二十岁左右门房,他一边拉着没系好的腰带,一边嘀嘀咕咕的骂人,十足王府下人的派头,没见到人先胡骂一通。
打了个哈欠再定眼一瞧,他吓出一身冷汗。哪来的疯婆子呀?两颊凹陷,两眼通红,顾骨突出下巴尖细,那嘴唇还有裂痕,身形嘛……
哎呀!他的姥姥!这女人是饿了几天,一件桃红色衣衫披在身上松垮垮的,风一吹动还能看见比大腿细的腰呢!丑得吓人。
「你这没眼色的奴才,敢对本小姐大呼小叫,瞧清楚了我是谁,我是季府大小姐季晓兰,艳名远播的「月照美人」,小王爷的妾室,还不赶快叫人来迎接我。」
季晓兰架子不小,一开口就以小王爷妾室自居,对人呼来唤去。
「什么?凭你这模样也配自称是我们夫人,你别笑死人了,小王爷的眼光高得很,怎会瞧上你这种货色,赶紧滚远点免得自取其辱。」她给他提鞋还差不多!一个像骷髅的丑女也敢妄想攀高门。
「你死定了,你叫什么名字,等小王爷亲自迎我进门,我让他剪了你舌根,打断你一条腿,扔到街上行乞。」撂下狠话,历经劫难仍无自知之明。她会被称为「月照美人」指得是脸圆如月、肌肤光滑若凝脂。
可是经历数月的饥寒交迫,如今的她哪来的丰映?双下巴只剩下一层浮皱的皮,两颊凹陷,那边消了这边瘦,腴满的身子变成一根干瘪木头,捏不出三两肉,这还是美人吗?
难怪王府下人不相信她的说词,任谁看了也难以置信,即使她回府一趟,换上修改后的新衣,又用擅长的化妆技巧画出艳丽无双的梅花妆,但在旁人看来还是不美,只是东施效颦。
「我叫小三子,你尽管大声嚷嚷,看谁会为你出头。」小三子捞起扫把准备赶人。
「好个奴才,竟敢以下犯上,我……」她绝对会让他好看,叫他明白看走眼的下场。
突地,一道男子喝斥声传来,令小三子闭嘴——
「吵什么吵?!万一吵到了小王爷世子妃你们就吃不完兜着走了。」真是不知死活,若是扰了主子们清眠,掉了脑袋是常有的事。
「巫管事,是这个疯女人擅闯王府,疯言疯语地说她才是小王爷正宠着的兰夫人。」小三于满脸鄙夷之色。
「再说一句不敬之语,我剪了你舌头,我的的确确是季晓兰,王府内的那个叫季晓歌,是小妾生的庶女,她是冒牌千金,是一个把我打晕,抢着上轿的丑女人。」她不说自己逃婚,反而编造谎言诬陷同父异母的庶妹。
日光冷锐的巫管事上下看了她一眼,摸着下顿沉吟道:「你有什么凭证证明你是季府大小姐?」
「你大可找季晓歌来对质,我不信她敢当着我的面否认我的身分。」她自信满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其实季晓兰回家后本是要找她爹娘来作证,将代嫁的妹妹换回来,毕竟她变化极大,连父母都差点认不出她,一再反复瞧了瞧才敢相认,贸然上门只怕无法成功。
可是逃婚在前,冒名顶替在后,季老爷和季夫人怕李代桃僵之计被揭穿后,小王爷会怪罪他们,因此没敢上门,龟缩在府里让女儿自行去处理,表示他们一概不理。
「哦,你等一下,我去请示世子妃。」这事他做不了主,得由主子出面。
巫管事没多耽搁的穿过前院回廊,由正厅入再转向内室,将此事通报刚起床的主子,由她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