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对大少爷真好,凡事都设想周到,好命的大少爷真该好好孝顺她老人家……」渐行渐远的人影带走麻雀般叽叽喳喳的笑声,赵无眠意感到一丝失落。

  人在时虽然吵闹,老说些不中听的话,但是软软的嗓音有股泌人的暖意,听着听着心都暖了,偶尔也会说出一番道理。

  人一离开,顿时变得清冷了许多,好像什么事都索然无味了。从大树后头走出的赵无眠若有所思的凝结空无一人的前方,说不出的怅然随着叹息声逸出唇畔。

  「换脸吗?」他倒是没想过,不过可以试一试。

  柳公谨的嘀咕声落于耳中,神色一峻的赵大少侧身一睨不知哪时出现的男人。

  「你是鬼吗?我走到哪你跟到哪。」他呵呵笑一声,兴致盎然的说:「你是病人,我是大夫,我若不盯着你又怎知你好全了吗?」

  「我有没有病你最清楚,少给我打哈哈。」

  「有病就要医,要不小嫂子都要嘲笑我医术不佳了,认为我没本事治好你。」

  他可不想让人觉得他有招摇撞骗之嫌。

  「小嫂子?」黑眸幽光一闪。

  「不叫小嫂子难道要喊娘子吗?如果你肯割爱。」有这么个说话百无禁忌的小妻子,日子一定过得很有趣。

  「公谨,玩笑话适可而止。」

  「是玩笑话吗?只要有席梦芝在的一天,你就无法给她该拥有的,那倒不如跟了我。」柳公谨半开玩笑的说——

  「席梦芝的事我会处理,轮不到你费心。」她大少奶奶的位置坐不久了。」

  「我不觉得费心,你不觉得她有些话很有意思吗?」

  「柳神医,你管太多了。」越听越不悦的赵无眠声一沉,目光中燃烧着冷焰。

  「你若留不住她就给我,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留给自己兄弟。」他戏谵的话中带了一丝认真:柳公谨的父亲柳夜山是兵马大元帅曲向天麾下一员大将,长年跟着曲元帅东征西讨,立下不少汗马功劳,领兵二十万驻守西疆一带。后来娶元帅之女曲绫绯为妻,也就是柳公谨的母亲,曲绫绯与侯府侧妃曲绮萝是一母所出的亲姊妹,两人所生之子自是表兄弟,所以说是自家人一点也不为过,「我说的是事实,用不着瞪我,你眼前看到的不是娇柔怕事、胆小懦弱的江淡雪,而是不爱你就会跟你对抗、一肚子鬼主意的邵小蓉,她们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不会由着我们拿捏。」

  「若她恢复记忆了呢?」会是什么光景,两种迥异的个性合为一体,既大胆,又端雅?

  「那她会恨你。」事无两好。

  「恨我?」他救了她,免于死亡,何来恨他的原因。

  「原因很简单,她想起自己是谁后,她会恨你为什么不让她死,更恨你让处境已经够艰难的她进入危险重重的侯府里,甚至成了地位卑下的小妾……然后她会发现你利用她,虽然你会说你是为了救她一命,但她迟早会知道,你救她的目的是想看江大人是否有藏起来的证据,再不济,最后也能拿她为饵,钓出和亲王的同党,她是你进可攻、退可守的棋子。」

  赵无眠无语,唇瓣抿成一直线,因为,柳公谨说的不错。

  可他的心,为何如此纠结,像不希望那一天到来?

  「瞧你这么热情,你那病秧子夫婿没好好满足你吧?」

  「别提他,扫兴。」

  佛门本该是清净地,可在香客留宿的最东边厢房里,有一男一女抵死交缠着。

  「怎么好不提他了,要不是他半死不话地躺在床上,小王我哪有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好享用?」

  早已娶妻纳妾的小王爷朱玉鸿仍改不了爱偷疆的毛病,府里莺莺燕燕十来个,环肥燕瘦各具风姿,青楼艳妓是枕畔娇客,王府稍具姿色的丫头他也无一不沾染。

  而在碗里的看久了就不希罕,正好撞上席梦芝这不安于室的女人,两人一拍即合,他不赶紧下手又待何时?而且别人的总是特别香软可口。

  「哪是半死不话,我看再给他养几个月都能提枪上阵了。」她口气酸得像喝了醏。

  「什么?」

  讶异之下,这一回合就草草结束,席梦芝脸色不悦地把人推开。「你就不能再撑一会儿吗?你也是个没用的……」

  「什么没用的?!」

  手管被抓得生疼,知道得罪不起这个混世小魔王,她撒娇地楼住他的腰,「好哥哥,别跟我生气,我这还不是急的,府里的事没消停过,惹得我心烦。」

  见她识趣的讨好,朱玉鸿将她搂入怀中。「怎么回事?说来我听听。」

  致远侯府与和亲王府息息相关,他大姑姑是侯府正妃,是一条船上的人,他总要关心关心。

  「前阵子老夫人不是做主抬了一房姓邵的冲喜小妾,说要冲冲喜,让病恹恹的药罐子得以病去人安康,恢复以往的精神。」她轻偎他怀中,纤指在他胸口画圈。

  「晬!民间百姓的迷信,冲喜有用,太医院的御医们都该卷铺盖离宫,回乡下种田去了。」他不以为然的轻啐!

  「坏就坏在赵无眠居然日渐有起色,一个月前病得就等阖眼,谁知不知羞耻的贱蹄子来了以后,他能下床走到院子了。」

  她说得有点恨,恨他因别人的因素而痊愈,半点功劳也沾不上的她像个外人。

  明明正妻才是最有资格站在丈夫身边的女人,可是他不知好歹,不懂得感激,当着她的面居然袒护不敬主母的小贱人,还以冲喜有功为由要她隐忍,宽宏对待同侍一夫的「妹妹」,他是当众人的面打她的脸。

  娇胴犹带欢爱痕迹的席梦芝愤愤地红了眼,她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却想着另一个男人居然不爱怜她,有怒、有恨、有怨,却无羞愧。

  「咦!真有此事?」朱玉鸿讶异不已。

  她娇嗔地一横目。「这种事还能骗人不成,稍一打听就明白了,他还护着那小贱人给我难看,你得为我出口气,把丢失的颜面找回来,这事我绝对不善了。」

  谁让她日子难过,她就让谁生不如死。

  「先不提善不善了,你跟我说说他真好得了吗?不会是撑出来的假象,其实离死不远了。」他拉开怀中美人穿上亵裤、单衣。

  「我的事不重要吗?你这没良心的冤家,我受了委屈不找你倾诉,难道要我回去向没死成的病秧子哭吗?」席梦芝很不高兴的板起脸,认为他心里没有她,一张小嘴噘得半天高。

  朱玉鸿不耐烦见女子在他面前哭闹,他一巴掌挥过去,「胡闹什么!我办的是正事,妇人后宅的事若我事事要处理,我还能抽出空干几件大事吗?」

  「你……你打我……」抚着发肿面颊,她不敢相信先前还与她缠绵床榻的男人竟然对她动手。

  给了巴掌,又马上给了甜枣,他轻怜蜜爱的安抚。「我是怕你晕了头,忘了侯府现今的情形,无痕表弟虽然封了世子一位,可你们老太君偏宠庶长子也是众所皆知的事。万一她来记回马枪,觉得长孙生性敦厚,为人仁善,更适合当侯府世子,逼侯爷改立世子,最怕世人说他不孝的致远侯爷敢不听从吗?当下就坏了大局。」

  敢让他表弟赵无痕当不成世子,第一个不饶不依的肯定是他亲姑姑典华郡主朱纤曼,她会跳出来大吵大闹,找兄长和亲王,找皇上,闹到此事失败了为止。

  但是,当年的事皇家的人都清楚,赵无眠才是嫡出长孙,其母曲绮萝是上了族谱的正妻,他是名正言顺的爵位继承人,若非典华郡主横出抢夫,占了正位,世子之位也落不到赵无痕头上。

  而太后和侯府老太君是相交三十多年的老姊妹,从孩提时便玩在一块,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无所不谈的手帕交,老太君若求到太后面前,十之八九世子会换人,若换上大病初俞的长孙,对他们有利的局热会受到影响。

  「谁当世子有什么关系,我成了世子妃不好吗?到时老太君就算再不喜欢我也得尊重我一些,不然等我的丈夫继承了爵位,我让她没好日子。」老不死的,连孙子的房中事也要插手,实在可恶至极。

  席梦芝一想到敢反抗她的冲喜小妾,她心里的火没有消停,反而越烧越旺,每每想撕了那小贱人。

  「胡涂,你的眼光太短视,世子不是无痕表弟,我父王会点头吗?他和赵侯爷走得近是因为我姑姑,若是世子爷不是喊他舅父的那一位,他怎会安持他。」

  朱玉鸿并未将实情托出,对与他欢爱多次的女人仍有保留。虽然他对女色多有耽溺,贪欢重欲,但还分得出轻重缓急,有些事可以说,有些事绝对不能走漏半丝风声。

  即使两人之间已如夫妻般亲近,但终宄不是屋里人,况且人为利所驱,没人能预料几时她会反为自身利益而出卖他人,毕竟能为贪一时欢偷而背夫出墙的妇人绝非善荏,刀架在脖子上时,她唯一会做的选择是保全自身。

  「有我看着不是一样,我还喊你一声表哥。」以姻亲关系而论,小王爷朱玉鸿的确是她名义上的表哥。

  朱玉鸿没理会她的咕哝声,负手于后来回地走动。「你要盯紧点,看他有没有异于平常的小动作,看他的病是否真能治俞,对世子位的态度如何,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嗟!你提防他做什么,他都病成那样子,就算有点起色又如何?你别太看得起他,要不是有老太君护着,他连秋锦院都没得待。」前些年侯爷夫人想打发他到城外的庄子住,是老太君拦住才去不成。

  他恨铁不成钢的睨了她一眼。「我防的也是老太君,有她在赵无眠后头撑腰,他就算不争也会有人把位子送到他手上。一旦他翻出侯府旧事,我姑姑会从正室变填房。」

  填房也是妻,但低前位夫人一级,在正头夫人牌位前得行妾礼,对生性高傲的典华郡主而言,她宁死也不向别的女人屈膝卑躬,她要永远高高在上「好了,好了,我?置你的意思,就是别让秋锦院和锦绣堂往来密切,最好将祖孙俩隔开,免得互通声息,害了势头正旺的世子爷。」赵无痕投胎投得好,将来的荣华富贵早有人一手安排,他只要坐享其成。

  见她有七分了然,他总算有了笑脸地在她小嘴儿一啄。「你要记住一件事,世子爷才是自己人,你要全力安持他,日后总有你的好处,至于侯府大少爷嘛,你也用不着太费心,他没法让你过上好日子。」

  「那你呢!你是不是我的终身依靠?」她媚眼一抛,风情万种。

  朱玉鸿淫笑着往她小蛮腰一掐。「日后……上了位……我封你个品级,下半辈子只能当我的女人,你说跟着我吃香喝辣,享天下荣贵好不好。」

  他用了个「封」字,普天之下只有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一位才有此权力,他话里已透露至高无上的野心。

  父王凯觎龙位已久,若有一日父王真能登上九龙宝座,身为嫡长子,他便是当之无愧的太子爷,有朝一日是这片锦绣山河的主人,封个女人有何困难。

  「好是好,不过……」有些走神的席梦芝没听见他大逆不道的「赐封」,她仍惦着侯府里的地位。

  「不过什么?」对她,他是有几分喜爱的,不比王府那些谨守分际、死板的女人,多了些放纵。

  「要帮我对付一个人。」

  「谁?」他傲仪地披上外袍,让有求于他的席梦芝为他整理衣衫,系上月牙白绣云纹腰带。

  「姓邵的冲喜小妾。」她容不下她。

  「她?」一粒微不足道的小沙尘。

  见他并无太大意愿出手,她娇笑如花地一瞅他。「因为有她,赵无眠的病才略有起色,若是她不在了呢?是否他会病得更重,从此一病不起?」

  「这……」这饵给得令他心动。

  「冲喜之说确实玄妙,但不见得全是市井传言,老太君是到庙里请得道高僧排出的八字,又亲自选的冲喜人选,虽说信或不信见仁见智,可若因不信邪而错过大好时机。不可惜。」为了除掉眼中钌,她不遗余力地煽动。

  「……我考虑考虑。」顾虑太多,他并未给予直捽的答复,翡翠玉扣往腰上一别便走出偷欢一宿的厢房。

  没多久,低着头走入房内的芳如、芳沁为主子着衣、梳发,不吭一声,彷佛什么都没看到。

  她们已经习惯了这场景,打从主子与和亲王府的小王爷勾搭上以后,每月总有几回以拜佛上香为由出府,普陀寺成了两人幽会的去处。

  但她们知道不能说,也不能多闷一句,若是一不小心流传出去,做奴婢的唯有一死。

  「你们说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个小贱人从侯府消失?」她这张连牡丹花见了也失色三分的娇颜。会不如那贱呸,偏偏赵无眠不看她一眼。

  对着铜镜席梦芝贴上鎏金连珠牡丹花钿,咬牙切齿。

  芳如与芳沁互看一眼,心急的芳如想争头功,便弯身在主子耳边低语:「商户之女必定眼界不大,少见希罕物,若是在茱萸院搜出几样大少奶奶的珍爱物品……」

  话到一半,席梦芝就明白的笑了。

  「清河,你说这是大少爷的药包?」

  油纸一摊开,小指一拨开混在一块的十几种药材,邵小蓉弯弯的柳眉成打结,眉心拢成一座小山丘。

  「是呀!柳大夫开的药单,他亲自在药庐抓的药,由小的交到姨娘手中,柳大夫交代要细火慢熬,三碗水煎成一碗,趁热让主子爷服用。」清河转述。

  「你确定是他交给你的?」她又问。

  「是……是的,有什么问题吗?」他眼神闪了一下,额头微微冒出一层薄汗。

  「药单呢?在哪里,让我瞧一瞧——」她玉白素手轻扬。

  清河硬着头皮往前送,他有种背脊发麻的感觉,总觉得邵姨娘看他的神情有点古怪,像是等着捕蝉的螳鹚,悄然挥动两把大镰刀。

  他很确定自己没做错什么啊,全是照着主子的吩咐行事,药也是一帖一帖的包好,绝无出错,可是这冷汗怎么不听使唤地往外冒……

  「方子是治重病的没错,只是……」她又看了一眼药材,一抹疑惑掠过眼底。

  人参、党须、阿胶、川芎、熟地、杜仲这几味药在药单上都有,但药包中是白术、茯芩、荆芥、桔梗、百部、陈皮,人参只切一小片,阿胶、川芎、熟地根本不存其中,杜仲的剂量也不对。

  更可笑的还有白芽根、女贞子、五加皮,是补气、强筋骨、明目的药材。

  这可教人不解了,治的是病,用的是补药,那他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这药喝下肚只能补身,对病情无益。

  只不过她认识的是药材,而非看诊的大夫,被称为神医的柳大夫总不会开错药了……吧?

  杏眸一闪,邵小蓉面不改色地抓起一把尚未磨成料的草药,丢下正在熬煮的汤药里。

  「姨……姨奶奶,那是黄连。」蓦地睁大眼,清河以为她不晓得,好心的提醒一句。

  「嗯!我知道。」良药苦口嘛。

  「放太多了。」天呐!他都闻到苦死人的气味了。

  她眨了眨眼,笑得好不天真灿烂:「你不觉得你家大少爷近几日火气颇大,昨儿个他还吼了我。」

  「那是……呃!主子爷精神好……」是他也想吼人了,她做的事会让男人从此一蹶不振。

  她昨日炖了一锅三鞭甲鱼汤,每样食材都炖得很烂,根本看不出生前的模样。

  她完全是出干「善意」,帮他补一补,让他能和老婆有美好夜晚,想必席梦芝也不会老看她不顺眼。

  至于赵无眠的意见就不那么重要了……好吧,她承认她是有点把她对席梦芝的不满发泄在赵无眠身上了!

  而病恹恹、看起来很虚的赵无眠竟然真的补过头了,吃不到半锅甲鱼汤便两管鼻血加料,把赶来救命的柳神医吓得脸色发白,把脉的手还真发抖,以为中了要命的剧毒。

  后来诊断出是太补了,柳神医大笑,赵无眠鼻孔塞着棉布大吼,而身为始作俑者的她早逃之夭夭。

  「是呀!精神真好,吼声如老虎,震动四方八夷,把我可怜的小心脏吓得扑通扑通跳,要降火,要降火呀!多吓几回我都要回姥姥家绣花了。」她一脸惶恐的模样,嘴角却是笑咪咪地往上勾,让人不知该骂还是该笑。

  人的心若不扑通扑通的跳着,那叫死人。清河不敢把话说出口。「姨奶奶,另外熬一份药吧!」

  「没空。」她头也不回地以象牙柄圆扁轻掮着小火炉。

  「小的帮你。」他含泪京求。

  「不用,这可是我对大少爷的心意,怎能假手他人。」想到某人喝到药时的表情,她喜孜孜地掮着风,眉眼飞扬。

  但她越开心,笑得越灿烂,清河的头皮越麻,冷汗流得越多,后背都湿透了。

  「可是……」主子会不会怪罪他助纣为虐,把他调到马房当马夫?

  邵小蓉挥挥手要他别在这啰唆。「去去去,去叫我的丫头煮碗冰糖莲子来,我渴了。」

  劝阻无效的清河哭丧着脸,正打算搬救兵,端着碗冰糖莲子的落英缓缓走来。

  见到她,清河略松了口气,赶忙把邵姨娘做了什么说了一遍,还用祈求的表情请她规劝。

  「主子加了黄连?」落英望向坐在小圆凳上满脸喜色的小女人,眼中闪着碎碎流玉。

  邵小蓉点了点头。「嗯!清热泻火,消除郁气。」

  「给大少爷的?」天干气燥,容易上火。

  「我很贤慧吧!为了他的肝燥气热特别加了一味,虚不受补的身子还真难照料呀!」她重重叹了一口气,以示照顾病人的疲累,哪天赵大少的病好了,功劳簿要记她一笔。

  落英的唇角微微往上弯了一下。「主子心善。」

  人和人相处久了会受到影响,在无视规矩的邵小蓉熏陶下,本来一板一眼、有些面瘫的落英、缤纷有些许表情了,虽然不太看得出来。

  而且把两个神秘兮兮又身怀武学的丫头给收服了,其中以落英较为显着。

  原先一口一个邵姨娘的喊,如今改口称主子,眼里多了敬意,有时还会配合做些不伤人的恶作剧。

  「瞧!这才是会说话的,清河你要多学学,拍马逢迎一定要拍对地方,落英就是你的典范。」她让落英为她擦汗,接过在井里冰镇过的冰糖莲子一饮而尽。

  同流合圬哪值得学习。欲哭无泪的清河同情起主子爷。女人心,蝎子毒呀!

  「主子,让奴婢来。」刚熬好的汤药烫手。

  「好,你来,我细皮嫩肉的,烫出个疤肯定痛上好几天。」

  邵小蓉觉得自己很堕落,变怠惰了,凡事能不用自己动手就不动,日子偷快得有点舍不得离开衣食无缺的「鸟笼」了。

  她领着落英和清河回到秋锦院正房前。

  「大爷,喝药了。」她一声吆喝便进屋了。

  听着过于偷悦的清亮嗓音,倚靠窗边榻上看书的赵无眠眉头不禁蹙起,手里翻开的书页一字也看不进去。「又要吃药?今儿个有点早,似乎还不到时辰。」

  小脸红扑扑的小女人睁着圆亮水眸,接过落英手上端的汤药,十分殷勤地送上前。「一早喜鹊叫个不停,吵得人没法睡,肯定是有好事临门了,所以我早起给你熬药,想说你用了药就精神了,百病尽除。」

  「好看热闹?」他把她藏在肚子里的未意语说出。

  一听,邵小蓉笑得灿烂无比,编贝白牙闪着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爷也,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

  「咳!没个分寸,爷儿几时成了……蛔虫是什么虫?」听来就不是好东西。

  是一种寄生虫,会造成营养不良等情况,也可能引起肠阻塞等疾病。她以护士的专业在心里回答。「平时住在肠子里。」

  有虫子在体……面色一凝的赵无眠阖上书,感觉不舒服。

  「邵姨娘,你一早就来坏我胃口吗?」好在他已用完膳,否则经她一说,谁还吃得下去。

  邵小蓉呵呵地笑着。「我是来服侍大爷你用药的,而且亲自熬了大半个时辰,你快喝呀!」

  「你似乎很乐?」他有种即将遭到暗算的预感。

  看热闹……这个热闹不会是指他吧!

  看着一日三回的黑稠汤药,赵无眠眼角一扫做贼心虚、有苦难言的清河。这小子打一进屋便绷着脸不敢看他,莫非……他又看了一眼汤药,目光沉了沉。

  「大爷的身子骨一日好过一日,气色和精神也比昨日好,我看了欢喜,也替大爷你高兴,人无病缠身是一大乐事,我当然乐呵呵——」他服了药她会更乐,尤其是表情……

  「药里没加料?」看她过干灿烂的笑靥,他眉一扬,深幽的双瞳盯着她表情的变化。

  心里咯噔一声,她笑得冒虚汗。「怎……怎么会,全是照柳神医药单上开的药材去熬,我还留着药渣呢!大爷若不信可招宫里御医来査验,绝对没有伤及大爷病情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