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她还真敢说,若让主子爷发现她搞鬼,而他未及时阻止,他会不会受到连累受罚?清河欲言又止,十分苦恼地抓着后脑勺。
他虽是小厮,却也是主子的心腹,主子的病是不是真的他最清楚,可不能让别人知晓呀!
赵无眠两眼一眯,迸出丝丝幽光。「邵小蓉,自作聪明的人通常活不长,你晓得为什么吗?」
不伤他病情的药?可见是加了东西,还特意留着药渣好堵住他的口……她肯定知道了什么。
邵小蓉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端着瓷碗以匙一舀,吹了吹送到他嘴边。「所以我很笨呀!只能做伺候大爷的话,你看,不烫嘴了,一口喝了对身子骨好。」
「你笨?」他深感怀疑。
「是很笨呀!不然怎会傻乎乎地被人抬进侯府当矮人一截的妾,还是用来冲喜的,万一喜没冲成先见白,我这条小命还不是给大爷你陪葬了。」没过上好曰子先受其害。
从清醒到现在,她大致上把侯府的情况摸得八分清了,侯爷不是老太君亲生的,他和他的夫人与嫡子嫡女四口才是一家人,庶子庶女、侧妃、小妾什么的是可有可无的外人。
而老太君宠长孙,厌恶侯爷夫人所生的一子一女,和赵大少是同阵线的,两人身上都流着曲家人的血,属于弱势中较强的一方,付着「孝道」两字,老太君略占上风。可实际上又如何呢?有待观察。
她不想多管闲事,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不过已经被迫选边站的她没得选择,为求自保,她只好在闲谈中多打听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幂,好在危难时保命。
「很冤?」瞧邵小蓉笑脸转苦,赵无眠倒是笑了。
「冤呐!朗朗睛空都要下起鹅毛大雪了,好在大爷福大命大,连我也捡了大便宜,成了救命的大功臣。」她眼睛眨呀眨,好不晶亮。
「想讨赏?」她不就是想要个甜头。
「赏是不敢想,若是能放我出府逛几天……」她提了个头,话就由人接了。
「出府呀……」赵无眠似在考虑可行性,忽然笑得诡异,「九转,把我书房柜子上方的匣子拿来,让邵姨娘开开眼界,爷儿要赏她。」
怎……怎么会这样?她得的赏赐是东珠一颗,白玉碗一只,黄金佛手一对,黄翡镶金如意一柄,夜光杯一对,但这是什么,象牙笔和端砚,三摞雪白宣纸,还说这宣纸是让她抄写佛经,养养性子,抄完要给他看。
他是赏她还是罚她呀!
这位大少爷太腹黑了,是万恶渊薮,三、两句话就使了阴招,打得她内伤惨重只能靠意志力支撑。
这么黑心的人哪有可能不晓得他服的药被「调包」了,除非他真的病得神智不清,否则就是——他想装病。
在第一次被命令去熬药后,邵小蓉已有所觉,才会对药材特别在意,果然她不只一次发现大少爷的药与药单上开的不同,不是剂量不对便是少了或多了药单上没有的药材,这些药大多用干强身健体或补气。
「大爷,如此厚爱难以回报,让我伺候你吧!」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好呀!她用苦药教训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阴她。
抱着报复心的邵小蓉眼捷手快,赵无眠口才一张口,说了个「你」字,药匙已送入他口中,苦到让人恨不得重新投胎的汤药顺喉而下。
看得到那两道英挺的剑眉抽动了一下,一向带着温和神情的秀逸面容上出现小小的裂缝,没那么无动于衷。
好……好味道,一帖良药。
「大爷,还有一大碗呢!你要一口饮尽还是慢慢喝,大爷不嫌弃就让我服侍你再喝一口药。」
再装,再装呀!看谁比较会装,她当护士那几手,碰过形形色色的病人,再习钻、再恶劣、再无理取闹的患者她都能摆平,区区一个赵无眠她还怕应付不了吗?
赵无眠先看看漆黑的汤药,再无言地凝睇她小人得志般的笑脸。
「大爷,要不要再喝几口?喝了你的病才会快好。」
「嗯!」他接过瓷碗,似是不觉有异地喝了半碗。
他喝得太爽快,邵小蓉反而心头震了一下。「不苦吗?」
「苦。」
「苦你还喝?」果然有病。
「是呀!主子别喝了,小的再给你熬一份,这碗就搁着,待会小的再收抬——」
清风赶紧上前劝说,他都快哭了,眼眶噙着两滴要掉不掉的泪花。
「有人分担就不苦了。」赵无眠突然眉眼染笑,似是桃花开地迷醉了邵小蓉的眼。
什么意思?有人分担……
还没想透话中之意的邵小蓉隐约捕捉到一丝讯息,刚要豁然开朗之际,身子被扯入一具温热怀抱里。
「药很苦,你来尝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什么?我不……」蓦地,她惊惶地睁大眼。
赵无眠将剩下的半碗药含进口里,以口喂入邵小蓉的殷红小嘴里,四唇相贴,看似浓情密意,可是她哪有心思感受其中滋味,入口的苦味让她有想死的感觉,豆大的泪珠滚滑莹白小脸。
苦,好苦,太苦了!
「……水水水……快给我水……苦死了,怎么苦成这样……蜜饯呢!快拿一大盘来,我满嘴是苦味……」她苦到舌头都麻了。
「给你。」温雅低嗓带着些许笑意。
一片山楂送到面前,她二话不说的接下,豪迈地就往嘴里塞:「谢……唔!谢谢,没那么苦了……」
呃!不对,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是谁的?好熟悉……
「不客气,小蓉儿的多礼让我受宠若惊。」天要下红雨了,认为规矩是用来打破的人居然也会诚心道谢。
「你……我……我们……呃!好像,似乎,大概……那个……你不会觉得重吗?」要命,她要脸红了。
淡淡的药味伴随着一股热气吹向她颈后,邵小蓉感觉到鸡皮疙瘩一粒粒冒出来了,她身体绷得跟石头一样硬,一动也不敢乱动地僵直着,讪讪一笑。
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全无头绪,只知她麻烦大了。
「还好,不算太重,我承受得住。」赵无眠似谦谦君子的轻笑,环住纤腰的手却捏了捏腰上墩肉。
她笑得可怜,眼角还挂着莹莹泪珠。「我每晚少吃半碗饭,减肉,绝不压着大爷你。」
他要抱到什么时候呀!她是有肉,但是不给吃呀!
「那倒不必,爷儿喜爱你的体态丰盈,你要多吃点滋补的,造福爷儿我。」他指尖有意无意地抚弄,慢慢往上移。
「大……大少奶奶肉很多,管饱……」他要一展雄风找大少奶奶去,她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女。
「管饱……」他脸皮抽了抽,神色古怪的好似恼怒,又似忍俊不已,多种情绪纠结在脸上。
面对男女情事,她很不自在,「我是说大爷喝了药就该小歇一会儿,我就不打扰你了,请大爷好生休息……」
她想走,但腿软,又一只男人的手揽着细腰不肯放,而且她一动,底下的人某个部位便不安分了。
「你也喝了药,就陪我歇会儿吧!」他作势要将人抱起,往软榻上靠里边放。
「啊!什么?我陪……陪你……」她连忙双手抵在他胸前,那脸儿不知是羞红还是气红的。
赵无眠轻抚她玉般娇颜,食指滑向泽润丹唇,眸光竟是异样的灼热。「你是我的小妾,我们还没圆房,不如……」
轰地,平地一声雷,她的脸不是红的,而是惨白。
「大……大爷,身子要紧,还没养好身子不宜纵欲,还……还是再等等,等你完全康复了还不迟,来日方长。」
不行,不行,她绝对不能失身在这没有前途的高门大户之中,小妾难为!
这时代失贞等于丢命,想再嫁要等当寡妇,就算有梅开一度的机会,侯府又!容她二嫁。
所以说一旦成为他的女人,她的命运也差不多定了,终其一生有可能困在男人的后院里,等他偶尔想起时来探望一、两回。
她是重生的人,不会过得这般悲苦吧!
这边邵小蓉愁容满面地想着怎么逃过大少爷的一时兴趣,那边的赵无眠抚着凝脂般的玉颜,微讶滑细的手感。
他原本的用意是逗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喜小妾,居然敢胡作非为在他药里加料,不吓吓她学不会收敛,正如她所言来日方长,她要面对的不只他一人,侯府是水深不可测的龙潭虎穴,她若太过放肆他也保不住她。
可始料未及的是这把火竟烧到自己身上,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不堪撩拨,不过将软馥身子拥入怀中而已就让他不由自主的失控,反倒落入骑虎难下的宭境。
「你是指我不行吗?」话一出口竟带了点挑衅,意识到这点微恼神色闪过他眼底。他本想顺水推舟地将她推开,以宽大袍子掩住异状,没想到……他怎么会一时昏头做了胡涂事,面对其它的女子都能坐怀不乱,为何对她就全乱了调。
男人最忌讳「不行」,她当然不能将虎须,「大爷是人中龙凤,云里雄声,水里的蛟龙,上山还能打老虎呢!谁敢说你不行,我挽起袖子替你打人去。」
看她义愤填膺,拼命讨好的模样,他忽然觉得想笑,认真地看着她眉眼如画的清妍面容。「有我这般英姿勃发的大丈夫给你为夫,你可满意?」
「为夫喔!」她顿了顿,拐变抹角的答,「夫妻夫妻,是一个夫一个妻才成夫妻,没人一夫三、四妻吧!你是和大少奶奶拜过堂的夫婿,她便是你的妻,夫妻之间若插进一个人就不叫击妻了,三人多一横便是「夹」。」
「谁喜欢被夹在中间?你、我、她三个人一定会有一个人痛,若多几个人不是「爽」,而是「俎」,有人要被杀了,人活着不容易呀!我不想死得太早。」
「你不认可我为夫?」
话都起了头她干脆胆大地往下说:「一没拜堂,二没入宗祠,三没夫妻交拜,四无喝交杯酒,夫妻该做的事我们都没做,你哪算是我的夫,顶多是财大气粗的买主。」
「狡辩。」他莫名地感到一股怒焰冲脑。
「难道不是?我是失忆了,但你们不能把我当傻子耍呀!」她没说出口的是,他赵无眠根本没病,那就算是骗婚!
亲身试过半碗药的她没有半点不适,心中便恍然大悟了,可以确定据说病入膏肓、重病难治的大少爷是装病的!
想到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照顾,早起要熬药,晚睡要喂药,半夜也要硬撑着不敢睡熟,怕他半夜咳了要喝温水润喉,小火炉的炭火没停过,只为他备着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满腹不平,被戏弄的感觉很差,忍不住要为自己争一争。
「你……」
「大爷,我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夫人属意我当冲喜小妾是为你的病,如果你的病好了,送我金银、庄子就算报恩了,千万不要恩将仇报留我为妾,即使找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为伴好歹我手中有银子有房产,买几个俊俏小相公来伺候……」邵小蓉本就是个口无遮拦的,她越说越顺口,完全没发现某人的脸色不佳。
「俊俏小相公?!」赵无眠脸色微黑,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被调教得很好的落英面无表情,类似的话她早听主子说过,惊过几回后便淡定了。而清河倒是有惊,但不意外,邵姨娘向来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听多了也就处变不惊。
不过,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屋外移,有些话听了容易出事。
「同样是人,你能三妻四妾,我为什么不能三夫四君……」
「我没有三妻四妾。」他咬牙切齿。
「现在没有不表示以后也没有,男人天性喜新厌旧,有了牡丹还想海棠,芍药也不错,水荷清雅,月季娇艳,樨桂清香,再来朵幽兰吧!养花、爱花还种花,百花齐放一园子。」而她不想做其一,等着多情的赏花人。
「……邵小蓉,你很大胆。」
她,离经叛道。换成别人听见,她早死上一千回,可这番话虽然惊世骇俗,却也有几分道理。
而他更气的是她不把他当一回事,只想着离开。
他对她的在意果然已超乎导常。
邵小蓉说完了才惊觉自己在这男权至上的时代说了多槽糕的话,害怕地缩了缩双肩。「我怕死嘛!当然要未雨绸缪,人家说撑死胆大的,怕死胆小的,我怕归怕也要撑死才体面,怕到死多没出息呀!你说是不是,大爷,我给你挣面子。」
「你……」一下子慷慨激昂,一下子巧言令色,一下子又狡猾的耍无赖示软,想骂她偏装出怕死的胆小样,眼一眨又是卖乖讨好的面孔,教人想气又好笑。
「大少爷,锦绣堂来人了,要见邵姨娘。」一名手约四旬的外院管事站在门口朗声传话。
「老太君要见……」他略作思忖。「回去知会老太君一声,邵姨娘一会就过去请安。」
先前他在病中,加之迎进的是不甚重要的冲喜小妾,他开口让一切规矩全免也没人有意见,是以邵小蓉到现在都没正式见过侯府的其它主子,本来老太君有来间过几次,但知道邵小蓉刚进门便日日服侍缠绵病榻的夫婿,心中一喜,便也让此事缓下,如今会说要见,该是得知他的病已好了大半。
「是,老奴告退。」背有点驼的管事一收到回话便离开。
「怎……怎么办?你祖母要见我,我……我可以不去吗?就说我生病了,跟你一样重病不起……」没来由的,她很慌,对见老人家怀有恐惧。
同辈的还能由着她胡来,口无遮栏些,同辈的还能接受,还能装傻蒙混过去,可是一遇到德高望重、严肃拘谨的老人家,那真是使什么伎俩都没用,也不知她能不能讨老太太喜欢。
「小蓉儿,镇定,老太君不会为难你的。」瞧她慌慌张张的,活似见到猫来了的老鼠,从没见过她如此,反倒惹人怜。
「你肯定?」她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怕。
「任何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她都当自己人疼爱。」老人家的期盼只剩下他了,只求他好,不愿他有志难伸。
说的也对,老夫人偏爱他,不过……邵小蓉倏地捉住他袖口,水汪汪的眼眸满是讨好和恳求。「要不,你陪我去。」
「主子……」
「别动别动!一下子就好了。」
「但是……」
「蛋在鸡窝里,你想吃蛋等从锦绣堂回来后,我再叫细柳给你弄一碗鸡蛋。」嗯!眉目如画,美人就是美人,妆随便一画就成了天仙。
落英笑不出来,一脸痛苦。
真好看,任谁瞧了都心动。「大爷,你快来瞧瞧,我们落英是不是国色天香、闭月羞花,连雁鸟看到她都会掉下来。」
国色天香、闭月羞花?一向认为自己不美的落英连想死的感觉都有了,主子的吹捧让她有惊无喜。
「落英是伺候你的丫头,用不着比主子出色。」她就不能照规矩来,偶尔一次不让他头疼。
一身云纹织锦暗金玄色衣袍,腰上是真紫螭纹腰带,一只血玉麒鳞佩垂挂在腰际,衬得俊雅男子风姿清逸。赵无眠走到一刻也不安分的小妾身边,将蝴蝶玉簪插入她乌黑发丝。
经过邵小蓉巧手妆扮过的落英的确很美,有着沉鱼落雁的倾城容貌,但赵无眠只淡淡瞟了一眼,目光注视着淡妆素雅的邵小蓉,牡丹彩蝶百褶裙衬出她的肤白,再见她眉眼带笑,娇若春花。
「大爷,你怎能辜负我的用心,你瞧她生得多好呀!这般美人就该留在身侧,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不是男人才好色,美丽的事物人人都贪看。
「看来我对小蓉儿还不够好,你连个丫头的醏也吃。」他笑容令人如沐春风,长指从她粉腮滑过,似有柔情无限。
「吃醋?」她一怔。
赵无眠眸光深情,令人沉醉。「我明白你的心眼小,眼睛揉不进一粒砂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有点困难,不过我会尽已所能地专宠你,不让你尝到一口酸。」
「不是……」怎么话题会跳到这?她只求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人生苦短,要对自己好。
「不喜欢这簪子吗?明儿个叫宝玉斋的来打几件首饰,看要垂丝含珠金钗还是双喜如意点翠长簪都成,手上少了个镯子,套上这银丝缠翠的凤纹玉镯如何……」
衬她雪嫩皓腕。
「等……等一下,你怎么说风就是雨了,这只玉镯哪来的,玉质清透,一看就是极品美玉,我受不起……」咦!拔……拔不下来,卡住。了「喜欢吗?」他含笑轻问。
「这么美的镯子谁不喜欢,翠得宛若茵茵芳草,绿湖碧波,水天一色。」她怕丢了赔不起。
「喜欢就戴着。」他的语气就像「晚上吃鱼吗?好,煮道鱼汤来解解馋」似的,温润笑意中带着宠溺。
「啊?!」就这样给她?
「那是我娘生前最喜欢的镯子,外祖母给她的陪嫁,她一直希望她死后凤纹玉镯会找到适合它的主人。」她和母亲一样有双莹润的玉手,只是母亲过世前骨瘦如柴,戴不住喜爱的玉镯,托给他保管:她一听是曲侧妃珍爱的遗物,当下有些别扭地赧红双颊,想槌下来还他。「你还是把它给大少奶奶,她才是你的妻子,侧妃的媳妇。」
赵无眠轻笑,一把掬起她戴上镯子的皓腕:「你认为她合适吗?」
想了一下,邵小蓉苦笑地叹了口气。「的确不合适,拥有太多的人反而不知道珍借,在我们眼中珍贵无比的凤纹玉镯,在她看来微不足道,她看不上眼,只会随意丢弃。」
「没错,她配不上镯子!」满身傲气与圬秽的俗人怎堪配玉的光华?」
「大爷,你给我这个是在害我嘛!我明明不想太张扬,拉了花一般的美人儿来分散别人的目光,你还来给我添麻烦。」她越想越不甘心地拉着落英——
「你为什么不多注意她?你敢说她不美吗?」
瞻子很大的邵小蓉其实是胆小鬼,她怕死又怕痛,在得知落英、缤纷会武后,一遇到她认为有危险的时候,必定带上这两个丫头。
而忠心耿耿的细柳和似巧是用来壮胆的,她们是跟着她一起嫁到侯府的「自己人」,对她的过往知之甚详,带上她们她较安心,而且在她最艰难的一刻,是她们寸步不离的守候她,视她为唯一的中子——
眼观鼻,鼻观心,落英淡定得无一丝表情:「美又如何?不就是个丫头。」还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女影卫,与缤纷两人暗中保护江府千金。
「你……你到底会不会欣赏美人呀!瞧我把她画得多美,左眉的胎记画成一朵盛开的桃花,本来我想画梅花,可是梅在眉上,梅与霉同音,眉上加梅取意不佳,所以画桃代表桃花开,喜事近。」
「说完了?」他扶正她发上的蝴蝶玉簪,以指轻点朱红丹唇,笑意盈满眼眸。
「你在扯我后腿对不对?」事反常即为妖,他对她太好肯定不怀好意,想把她送上砧板任人宰割。
可其实邵小蓉是多想了。虽然是「庶出」,但有祖母的宠爱,又身为皇上所宠信的近臣,赵无眠看过的美女没有上千,也有过百,落英美则美矣,却不入他眼,他要的是她武学的长才而非姿色,他早让柳公谨医治她,就算不能完全去除也能淡化,再以水粉掩盖,哪还有胎记。
又赠发簪又送玉镯是他的心意,他母亲留给他不少好东西,席梦芝不是他认定的妻,所以他不愿给她,而他想宠邵小蓉,于是挑了几件送她。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单纯的想保下她的命,他还想留下她,不论为妻为妾,她确实让他动了心,纵使她想离去的意念强烈。
「走吧!老太君在等着!」他牵起她的手,莹白小手握在厚实掌心里,大小鲜明却也莫名和谐。
「明秋、明意是老太君跟前最得力的大丫鬟,不可怠慢,其余的丫鬟不用太在意。」在踏人老太君所居的院落前,赵无眠特意提点一二,让她要看对人眼色。
「嗯!」邵小蓉轻颔首,表示知情了。
刘姥姥进大观园,对什么都新奇,而邵小蓉一踏进锦绣堂的印象是——
丫头、丫头、丫头、丫头、丫头……左边一个容貌秀丽的紫衫丫头,手约十五、六岁,右一个青衫绿裙的小丫头,眉目端正,大概十二岁左右,在洒扫院子,前头又是一个丫头,居然才到她肩高,不到八岁吧!正吃力地提着八分满水桶……
婆子、嬷嬷不算,她用眼角瞄了一下,粗略一算有二十几个丫头,从六、七岁到十七、八岁不等,看得她眼皮直抽,很想大骂剥削童工的有钱人,那么小的孩子居然也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