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不可能?」是不可能成亲,还是不可能孝顺?他被搞迷糊了。
「奶奶那人是不可能有一刻消停的,娶了老婆又塞丫头,塞了丫头又纳新人,什么表姨家的三表妹,五婶婆府上的外甥女,某某大臣的侄女,一个接一个往屋里塞,乐此不疲地想让儿孙早死,精尽人亡。」一只茶壶配七只茶杯是什么怪事,他一个人对众人,还不把精元榨干了。
妻贤夫祸少,女祸难安家。
原来这才是二哥指的不可能,并非不娶、不孝。「其实二哥何必烦心祖母的催促,你先娶个看中意的往屋里一摆,祖母一看满意了,往下就满意了。」
「如果老太太不满意呢?」她永远在挑剔,永远都觉得挑得再好也不如下一个。
「这……」不满意再挑过不就成了。
管元善笑着挑眉,朝他肩头重拍。「是祖母让你来当说客,规劝我早日成亲,最好是娶她挑中的千金小姐对吧?」
管元书脸上倏地染上一层红晕,干笑不已。「祖母的话也没有错,她全是为了二哥着想。」
「哈!叫她老人家别费心了,我要的媳妇儿已经找到了,你让她裁好新衣好喝孙媳妇敬的茶。」奶奶听到这话准会气到吐血。
「找到了?」他错愕。
「希儿来,这是我三弟,江姨娘生的,老三,叫二嫂,她姓裘,我的心头宝。」管元善将身后的裘希梅拉到身前,得意得像田里捡到金元宝的农夫,得意洋洋地炫耀天赐金子。
「什……什么,二嫂?!」
「管伯母、元善哥哥、元书哥哥,这是萍儿在厨房努力了一上午的新甜点,叫蜂蜜蛋糕,是将蛋黄加入白糖、牛奶、面粉蜂蜜和油揽拌,蛋白则打到起泡后两者混合均匀,烤上半时辰……」
根据穿越小说里写的,女主角一旦穿越到古代或是架空的时代,成为庶女或受继母欺压的嫡长女,为了改变不受重视的身分,通常会有一门手艺,像是穿成一流的名医,要不就是厨艺甚好,会做别人不会做的东西。
仿效书里的情节,穿越人士洪雪萍也大大的卖弄一番,她以为没人知晓什么是蜂蜜蛋糕,什么是瑞士卷,什么又是蓝莓派,每日换新玩意来讨好管家母子。
殊不知她这种行为看在「前辈」眼里多可笑,那些取巧的小玩意根本全做坏了,蜂蜜蛋糕不澎,糖粉不够细,咬起来像发糕;瑞士卷少了奶油,味道全变了,根本是卷饼皮;蓝莓派改用杨梅做,酸味是够了却烤焦了。
可是太功利的洪雪萍并不知道前辈在场,早已看穿她的投机取巧,兀自沾沾自喜的介绍自制的糕点,以为杭氏和管元善一定尝到味道就爱上了,会对她赞誉有加。
当初以养病为名来到丁府,她看上的是表哥丁立熙,想着容貌俊美,府上也有钱,嫁他算是勉勉强强,一池鱼中逮到大的,她运气真不错。
可是那日被管元书救下后,她又觉得他比表哥称头,还是高盛侯的儿子,于是有了骑驴找马的念头,借着来谢谢管元书救命之恩的由头,她踏进管宅。
不过一看到管元善,她目标立转,认为嫡次子又比庶子更好,便将目标锁在管元善身上,想法子要靠近他。
于是她不管刮风、下雨,几乎日日以探望为由前来,不论别人欢不欢迎,自来熟的套交情。
偏偏被洪雪萍迷住的管元书看不清真相,认为她是为让两人的将来走得更顺才先奉承嫡母、拉拢二哥,暗自欢喜的不得了,每天亲自在门口接她入府,让想闭门谢客的杭氏很想掐死这个睁眼瞎子。「真好吃,萍儿你的手真巧。」管元书大力称赞。
「请叫我管夫人,我跟你不熟。」真是呆,把现代的东西搬到古代就一定吃香吗?没大脑的蠢货。
「请叫我管大人,我也和你不熟。」啧,抛什么媚眼,也不怕眼珠子扭到,这德行勾搭男人到青楼,准挂个头牌。
杭氏和管元善都看不惯她的做作,没啥好脸色的一个喝茶,一个转过头和未婚妻情话绵绵,就是没人多看她一眼,仿佛她是根多余的柱子,摆着挡路,先晾着。
「管伯母……呃,管夫人和元善哥哥觉得不好吃吗?你们再多吃两口就知滋味了,松松软软,有香浓的蛋味和蜂蜜的清甜,入口即化,滑顺润口。」为什么他们的反应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姨母和表哥明明赞不绝口,直呼人间美味。
洪雪萍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她自认做蛋糕的本事这世上无人能及,为何这几人不捧场?没关系,小说中女主角到最后一定会完胜,她会不怕受打击的再接再厉,一开始的种种挫折是考验,只要她不屈不挠不认输,所有人都会接受她,而且宠之若命。
「希儿,你又瘦了,叫你多吃一点总是不听话,来,把这碗黄耆枸杞炖老鲶给喝了,能养颜益目,发丝黑亮,厨娘炖了快一个时辰,趁热喝,别烫着了。」管元善娘子还没娶过门就成了妻奴一族,对护妻行动毫不马虎。
「我刚喝了百合莲子汤,还撑着,不饿,待会儿再尝。」被那么一双憎恨的眼盯着,谁还吃得下。
再见洪雪萍,裘希梅心中略有感慨,不懂她上一回怎会输在一个这么肤浅的女人手中,洪雪萍初看是聪明人,好像什么都会,也有点小伎俩,可是此时再看才知笨得很,不懂得藏锋,把什么都亮给别人看,自以为优于他人,却不知繁华过后是凋零。
她不再感到悲愤了,反而心平气和,因为她的将来已经不一样,她的弟弟妹妹会平平安安的长大,不会死于瘟疫,她丢了石头捡到白玉,身边有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真的很满足了。
「那……你们要不要吃烧烤?是一种把鹿肉、鸡肉、羊肉等肉品和蔬菜放在铁网子烤的吃法,你们肯定没吃过,幸好我做了准备,准让各位大开眼界,玉桂、石榴,上烤架。」洪雪萍捏着嗓子,娇滴滴的轻唤。
打扮得像一朵花似的玉桂和石榴两眼贼溜溜的,她们的性子跟主子没两样,看到长相、家世都出色的管元善都不时抚抚发、抿抿唇,趁小姐没注意时朝人家多看两眼。
主仆三人才想摆显摆显,让管家的人瞧瞧她们与众不同的地方,这边的杭氏就以帕掩嘴角笑了起来。
「媳妇儿,娘告诉你,烤肉多吃了会积食,不易消化,闹腹痛,还有上面的一层油呀,一咬下去准让你多三斤肥肉,还有烤焦的肉别吃,有毒,会得病的。」
裘希梅好笑的为准婆婆倒茶。「夫人,我不爱吃肉,我偏好鱼鲜,素菜也很爽口。」
「不行不行,你要少吃蟹,昨儿个你一口气吃了十只大蟹,蟹性寒,伤身,不能凶为喜欢就贪多,以后我们要多生几个孩子……噢!娘,你干么用核桃壳砸人?」
「什么叫多生几个孩子,你不知道女人生孩子跟进鬼门关差不多吗?运气好的生上一天,流一缸血养上几个月才补得回来,若是出了意外难产,你老婆孩子都没了。」真不懂事,这时的医疗环境这么落后,生孩子像在赌运气,赢了是红蛋米糕,一口气没提上来是四块板。
「娘,你别吓我,我家希儿福大命大,你少咒她。」一转身,管元善满脸忧色。「希儿,我们不生了,反正大哥是长子,他有儿子就好,你喜欢再抱来玩。」
听听,够无耻的说法,自己的老婆是宝,别人的孩子是草,管他是谁家的,借来逗趣逗趣,沉手了再还回去。杭氏摇摇头,孩子嘛,本来是消遣物,莫指望老来依靠,孝与不孝由他去。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这母子俩未免太心急了。裘希梅无奈地扬唇,嘴边又带了一抹被宠着的欢喜。「有客在,你正经点,别让人看了笑话,私底下说的话不要张扬,容易招人妒。」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正好传入众人耳中,口中说不张扬实则张扬得很,有几分炫耀和取笑之意,炫耀自己得准婆婆和未婚夫婿的疼爱,取笑洪雪萍的自作多情,徒劳无功白费劲,像跳梁小丑般摆弄却得不到半丝嘉许。
洪雪萍的脸色很难看,时青时白,她下唇一咬,怨恨裘希梅挡路,照穿越小说剧情来看,她才是出尽锋头的人,所有人惊叹的目光应该集中在她身上才是!
而听出准媳妇儿话中话的杭氏借着喝茶的动作掩住笑意,眼露赞赏,媳妇儿这强而有力的反击很好,人家都欺上门了,还能无动于衷的任打任骂吗?要是她可吞不下这口气。
这死不要脸的丫头算什么东西,当别人眼睛都瞎了,看不出她先是瞧上元书,而后又觉得老二更好,赶紧换人来攀,仗着现代人的优势欺负古代人,做的全是小人行径。
杭氏实在看不上洪雪萍的行事作风,认为她太假、太轻浮,打从她做了寿司的时候便晓得她也是穿来的了,心里还高兴了一下,想着有相同的话题可聊,但是一瞧见她张狂又一味想压人的举动,杭氏厌恶之余决定不和她相认。
「对对对,我们做人要谦虚,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我们有多恩爱,关起门来我再好好宠你,不要学某些人脸皮厚又不知羞耻,哥哥弟弟都分不清楚。」管元善笑着的脸上闪过一抹冷意,暗嘲洪雪萍的别有用心,嘴上说是为报恩而来,却把救命恩人搁在一旁不管不顾,无视他存在。
「哥哥心里清明,弟弟肚里糊涂,一棵树上怎会结出两种果子?」裘希梅不免轻叹,嫡子和庶子的教养有差那么大吗?一个眼明心亮,看透本质,一个识人不清,执迷不悟。
「大概是歹竹出好笋吧,我像娘,笋甜甘嫩,他像爹,见到女人就晕头。」管二少一说完就缩脚,免得他娘搞偷袭,一脚往他小腿肚踹,她踹人可疼了,命中痛点。
「让你爹听见了小心皮痛。」杭氏警告。
他们三个坐得近,话声又小,因此做得稍远的管元书没听见这些对他的评论,兀自看着洪雪萍笑得颇乐。
他笑笑地装傻。「不是有娘你挡着嘛?打在儿心,痛在娘心,爹他舍不得娘心痛,肯定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是吃定他老子,有一座谁也撼动不了的大靠山在,他大可高枕无忧,他爹的拳头落不到他身上。
「哼!你就皮吧!以后我不管你了,交给你媳妇儿去头疼。」这皮猴儿就那张嘴缺德,非得如来佛来镇压。
「不疼不疼,希儿,你别听我娘胡说,是我疼你,我一辈子都对你好,绝无二心。」他握起长了些肉的小手,心满意足的揉了又揉,感觉他这一生什么都不缺。
被晾在一旁的洪雪萍很不是滋味,看着两人一搭一唱地维护只会笑,像个木头人的女人,心里是又急又气,论外貌、论手段、论心机,她样样比人强,怎么就落了个陪衬角色呢?
不,她一定不会输,既然她能摆平难缠的嫡母和嫌贫爱富的姨母,以及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众多男人,她就不信拿不下杭氏和管二少,那个乏味无趣的女人拿什么跟她争。
思及此,她又有无比自信,她不会酿酒但会品酒,写不出一手好字却熟背诗词,随便挑一首都是惊世绝才,她不赢才是没道理,稳居上风。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这是李清照的「声声慢」,他们该惊奇了吧?普天之下唯有她才做得出。
看到管元书两眼迸出的惊喜亮光,洪雪萍得意极了,她下巴一扬,等着更多的赞美声向她涌来。
可是她嘴角的笑意随即凝住,接着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慌,因为有人接了下文。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背诵诗词对她而言不难。「你……你怎么会……这是我做的词,难道你也是……」不,不可能,一本书里怎会有两个主角,她只是来串场的,肯定是这样……
是呀,媳妇儿怎么会宋朝女词人的作品?看她的模样不像是穿的。杭氏压下微露的讶色,审视一脸云淡风轻的小女人,这泰山崩于前仍不改其色的沉静她很欣赏。
裘希梅若无其事的拂拂烟紫色织彩百花飞蝶衣裙。「我在我爹书桌上瞧见的,据说是一名落魄书生所着,仿妻子空等丈夫归来的语气,我看了一眼便记下了。」
真的只一眼,向来过目不忘的她只看过一遍便牢记心头,重生前的洪雪萍便是拿这篇诗词取悦丁立熙,让他把她当成当代才女捧着、哄着、宠着,洪雪萍还写过〈一剪梅〉、〈玉楼春〉、〈长恨歌〉、〈如梦令〉等旷世名句。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些诗词她感触良多,当时一见便震惊地白了脸色,不敢相信庶女出身的洪雪萍竟有如此才华。
那时她自叹不如洪雪萍,认为让她做妾是委屈了她,因此处处忍让,事事退让,最后把丈夫也让了。
「你爹是穿……他还活着吗?他有没有跟你说过网路、电视、手机、飞机……」洪雪萍急着探裘希梅的底,想清楚她知道多少,可别又撞诗了,出尽洋相。
「飞鸡?」怎么跟娘说的一样,鸡在天上飞,她和娘不会是同一个教书先生教的吧?管元善在心里嘀咕。
「家父已仙游年余,洪姑娘不晓得吗?你暂住丁府时没听过我们两家的渊源?」看到她脸上来不及收回的惊色和慌张,裘希梅觉得解气了,堂堂才女也不过尔尔,浪得虚名。
「什么意思?」她在看她笑话,她怎么敢!洪雪萍的指甲扎入手心,她不觉得痛,只感到愤怒。
裘希梅笑着摇头。「元善哥哥,你不是说要陪我到庙里逛逛,求几张平安符,趁着天气晴朗,我们早去早回。」
一听她温柔地轻唤他「元善哥哥」,管元善喜上眉梢。「娘,我们出门了,看到路上有卖梨的给你买一筐,你近日上火,冰糖炖梨去去火,让你容光焕发好气色。」
「去去去,少在那贫嘴,我也累了,该去歇一会,元书,『你的』客人好好招待,不要怠慢了人家。」杭氏挥挥手要二儿子快走,特意强调「你的」,提醒管元书谁才是正主儿,人家上门谢恩的对象是他,别再让嫡母和兄长当陪客,他们不是每天闲着等人上门来打扰。
【第十一章】
听了裘希梅意味不明的话后,再次铩羽而归的洪雪萍悻悻然地跑去找表哥解惑,她不想什么都不晓得的败下阵。在丁立熙遮遮掩掩的解释中,她才套出话来。
没想到那女人居然是丁立熙的前妻,而且说好听点是和离,事实上是被休掉的!
这不但无法让她觉得快,反而有种被人羞辱的感觉,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凭什么不可一世,早被破了的身子能和白璧无瑕的黄花闺女比吗?还敢不知羞耻的跑去攀高枝。
姓管的母子也太有眼无珠了,什么高盛侯府,在她看来跟捡破烂的没两样,人家不要的二手货捡来当宝,呵护有加,对她这个拥有过人才智的天女不闻不问,视若无睹。
不,她无法容忍她千挑万选的男人是别人的,不计一切代价抢也要抢过来,只有她能一帆风顺,得偿所愿。
「小……小姐,你想干什么?」为什么她们要偷偷摸摸地从人家的后门溜进来,好像在做贼。
因为洪雪萍常来走动,不管人家表现出来的不悦有多明显,只差没把「拒绝访客」的牌子挂在门口,她仍然一意孤行,又是汤汤水水的,又是滋养补品,假借名目上门拜访,烦不胜烦的杭氏最后干脆紧闭大门,连侧门也不准开,进出只能从厨房旁采买用的小门,对外宣称已回京,家主不在,一干人等来日再访。
吃闭门羹的洪雪萍毫不气馁,另辟蹊径,她直接买通顾后门的王二婆子,银子一塞便通行无阻。
殊不知她一入宅便被人发现了,巡抚大人的私宅能由人来去自如吗?明桩暗哨不知布了多少,几十双眼睛看着她如入无人之地,大摇大摆地当自己是宅子主人,毫无顾忌。
「找人谈判。」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女人是最好哄骗的,她先拿下那个女人,后头的事就顺利多了。
「谈判?」什么意思?
玉桂、石榴听不懂,她们只知道小姐盛气凌人的私闯民宅,不像来和人谈一谈,倒像要杀人灭口。
来了几回也算熟门熟路了,洪雪萍带着丫头直闯管元善替裘希梅布置的小书房,阳光正艳,照着刺眼,她一眼就瞧见窗户旁倚在紫檀雕螭罗汉榻上看书的身影,那人正津津有味地翻着书,浑然忘我。
「裘小姐,我可以和你聊聊吗?」哼!她是什么态度,以为攀上高盛侯府就能目中无人吗?
心中来气的洪雪萍痛恨裘希梅怡然自得的闲适,这份从容与闲情原本应该是她的,她才有资格躺在窗边看看闲书,偶尔抬起头瞧瞧屋外的风景,看到有趣处捂嘴会心一笑。
可是因为多了个裘希梅,理所当然的事变成要求人,她必须求得她心软,把男人让出一半给她。
「聊什么?」裘希梅头抬也不抬,慵懒的伸出纤白葱指翻页,好似岁月静好,旁无闲事。
看她无动于衷的神情,洪雪萍咽下怒气,装起楚楚可怜的模样,「聊女人的心底话。」她不问自坐,很委屈似的坐到裘希梅旁边。
「洪姑娘找错人了,我不善家长里短,你出了门往右转,过道垂花门往影壁处去,徐家嫂子善开解。」来者不善,当她看不出来吗?不论以前或现在,有些人是不会变的。
任性、自私、高傲、无自知之明,仗着小聪明便想把别人踩在脚底,以为这天底下的人都该被她耍得团团转。
没一举达到她的目的,洪雪萍脸色微阴,但很快又眼眶含泪,楚楚可怜地道:「姊姊才是我的知音人,我心里的苦闷若不找你倾吐,这没用的身子就要憋出病了,姊姊心疼心疼妹妹吧!」
装柔弱是她的拿手本事,洪雪萍有自信能一招平天下,没人心硬地见人身体有恙还能拒人于外。
叫起姊姊啦?手段真是高明,见缝插针。裘希梅好笑的斜睨一眼。「身子不好就该找个大夫瞧一瞧,就你不要命似的往外跑,我不心疼你,你自找的,有病还不知安分。」她说得合情合理。
心口一堵,洪雪萍气怒地涨红脸,暗想这招怎么会行不通,莫非是铁石心肠?
「妹妹这病是心病,吃药看大夫无用,唯有姊姊手上的一帖良方才能治我沉癎。」
「我不是大夫。」她直接了当的拒绝。
洪雪萍恼怒地想破口大骂,可开口的声音却微带哽咽。「不是大夫却是救命的神仙,妹妹这条命就待姊姊妙手回春,妹妹今生无以为报,就让妹妹这一辈子陪着姊姊吧!」
又来了,她为什么玩不腻呢?「我不是你姊姊,你也不要姊姊妹妹喊得亲热,我只有一个妹妹叫希兰,不希望有人占她的位置,洪姑娘的忙我帮不上。」
以前她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地喊着表嫂,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哭诉她活着有多苦,有多累,没有个知心人疼疼她。
那时的她真的很天真,被洪雪萍的三言两语骗了,竟心疼起自幼体弱的表妹,容许她和自个儿的夫婿同进同出,秉烛夜谈共赋诗词,有说有笑的相依偎,花前月下。
甚至连丁立熙要纳洪雪萍为姨娘一事都是她亲手操办,她还担心委屈了人家而比照平妻的例,盼其「死前」能过得开心,纳妾比娶妻还风光。
可是一进门就全变了,照样姊姊、姊姊叫个不停,却是将她少得可怜的嫁妆搜括一空,连头上的银簪也拔了往自个儿发上插,反过来嘲笑她上不了台面,带着光吃白饭的拖油瓶。
「姊姊何必跟我生疏,我们以后是一家人,要和和睦睦的相处,不起嫌隙,妹妹一定会敬爱你。」等我生下儿子就是你被扫地出门的时候,我洪雪萍绝不与人共事一夫。
「三爷遣人说媒去了?」她装着糊涂不说破。洪雪萍一听,气得脸色绿了一半。「姊姊明知妹妹的心意,为何不肯成全,真要逼死妹妹吗?」
她到底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装傻,明明是指的是管府二爷,怎会扯到早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的管元书。
羽睫轻颤,裘希梅笑得淡漠。「我与洪姑娘相识未久,交浅言深,甚为不妥。」
「你……」她把她当傻子看待吗?非要破罐子破摔才肯端个明白。「妹妹自小就是个身虚体弱的,没用药吊着只怕一口气上不来,以致一直不敢盼得能觅得如意郎君,但是那日一见到元善哥哥的清逸风姿,妹妹这才觉得天也青、水也蓝,那口活气又顺了——」
「这话你跟我说干么,我能给你一口活气不成。」裘希梅打断她,洪雪萍活不活与她何干。
「能的,只要你同意我和你同时进门,你为大,我为小,我们同事一夫。」她一时得意忘形,你呀我的直呼,以为事情成了一半,姊姊妹妹的称呼能省就省。
「同时进门?」闻言,裘希梅气笑了,心想她哪来的胆气,居然敢大言不惭,即使再好色,也没有让妾室和正妻同日入门的道理,稍有规矩的人家都会错开,至少三个月后才纳小。
同一天嫁娶,谁晓得谁为妻,谁为妾?新婚当夜新郎该入谁的房?她真当只要是男人都会迷上她,如珠如宝的捧在手掌心,怕她寒了、化了,呵养娇宠。
真是好大的误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