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在人为,娘不用太早灰心,你女婿应该有门道和宫中采买牵上线,回头我让他帮忙留意,也许就有消息了。」
「真的可行吗?不会太麻烦女婿了?」那是贵人住的地方哪!平头百姓哪有门道去探消息。
「你不麻烦他,他才觉得你跟他生分了呢!女婿是半子,为岳母做点事是他的孝心,这个时候不用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能用时莫要迟疑。
一听女儿玩笑的打趣,董氏顿感心情松快不少。「对了,这回就你回来,女婿没说什么?他怎么没来……」
「二姊、二姊,快出来,我们家门口有个怪人一直在那里探头探脑,他是不是来偷捉小鸡……」外头的蒲青青紧张地大喊,冲进房里便直接扑向二姊。
「探头探脑的怪人?」蒲恩静细胳臂一张便将她抱个满怀。大白天不会有贼吧!
正愁不知该如何向娘亲解释兰泊宁为何没上门,有人在这时撞上来,蒲恩静乐得眉开眼笑,就差没说来得好。
可是一看到门外穿着白袍的男子,她心里猛地打了个突,所有的庆幸全跑光了,这身体原主的种种情绪忽地涌现,是怨恨、是痛苦、是悲伤、是哀戚、是痛不欲生的绝望,她必须用很大的气力才能压下蜂拥而至的激烈情感,尽可能的抽离,让情绪沉淀。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蒲家家道中落后,决定抛弃小青梅的负心汉顾云郎。
「静妹妹,你好吗?我……我来看看你……」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不,更美了,像含苞待放的花朵。
「看过了以后呢?留下你的背影和一篮……那是鸡蛋吧?!有人寒酸到上门送礼送的是鸡蛋吗?」他当是串门子的农家不成,今天你送我一条腊肉,明天我还你半只熏鹅。
「咦?!」顾云郎没想到会得到她如此苛薄的冷嘲热讽,他先是愕然一怔,而后才无措的道:「你以前最喜欢水煮鸡蛋,我给你带一篮来,你吃了以后,皮肤会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细嫩。」
他说着竟想伸出手抚摸蒲恩静水嫩匀白的面颊,她眼一眯,闪身避开,他落空的手尴尬地收回,在衣服上一搓。
「你是读书人,这些话不该由你口里说出,我喜不喜欢吃水煮鸡蛋已经与你无关,你今日的所有言谈我都会视为调戏。」斯文败类,披着人皮的禽兽。
然而顾云郎却不以为意,仍是深情款款的说着,「静妹妹,我想你了。」
静妹妹,我想你了……想你……想你个鬼!本少爷的娘子是你能想的吗?你先想想怎么留着子孙根传宗接代吧!
急着见妻子的兰泊宁抄近路到蒲家,载满赔罪礼的大马车还在三里外,他想了满脑子向妻子道歉的话,好让她消气,谁知一到蒲家门口竟会听到某个该死的男人轻薄他妻子。
那双即将跨出去的长腿在听见妻子喊那男人的名字时缩回,严峻冷倨的脸顿时布满乌云,阴鸷得令生人回避。
「顾云郎,你在唱哪出大戏,我记得你订亲了,婚礼在年底吧?你那位有财有貌的未婚妻允许你向别的女人一诉衷情吗?」这人是没脑还是读书读傻了,什么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懂。
骂得好!隐身树后的兰泊宁拳头握紧。
不知是故意装不懂,还是真厚脸皮,俊逸的顾云郎含情脉脉地凝望昔日的小情人。「我后悔了,我不该一时晕了头而忘却我们一起摘花、看云起云落的过往。」
摘花算什么,他能给小妻子栽一山的托紫嫣红,春天桃花开,夏日赏荷花,秋来菊花黄,冬至雪梅枝上挂,那王八有他的财大气粗吗?兰泊宁瞪大双眼,嫉妒得想杀人。
忽地,他觉得衣袍下摆被拉扯了几下,低下头一看,对上咧开八颗牙的小女童,笑得正欢的蒲青青含着糖,露出「逮到你了」的得意甜笑,向他伸出手要奖赏的糖。
「忘了带,一会儿再给你。」他尴尬地小声哄着小丫头,见她点头才抹了把冷汗,一大一小组成了「偷听同盟」。
「喔,你的意思是说你退亲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觉得还是我好,打算吃回头草,抛弃你的未婚妻子?」陈员外与他女儿为替他开出一条仕途,铺就他的锦绣前程,可谓费心又费力,他却不知感念。
「咦!你居然会作诗?」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天哪!
多美的意境,他怎会错过她……
「会作诗很难吗?」她脑子里有无数首剽窃作品。
看她带笑的眼平静又温和,顾云郎忽然满怀柔情,口气眷恋的开口,「我是说我知道错了,不该辜负你对我的一片情意,我对不起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只有我的情意,那你呢?」这男人的段数太低了,琼瑶阿姨都不用的对白,他也敢拿来凑数。
他立刻豪情万千的挺起胸膛。「我当然也是对静妹妹情深似海,除了你,眼中再也容不下第三人。」
「你敢把这句话当着你未婚妻和未来丈人的面说吗?」她倒要看看他有多窝囊,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呃!这个……我和宛君说过,她为大,你为小,你们同日入门……」一见她好笑的神情,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你不晓得我成亲了吗?」这人还真被牛角给戳了脑袋,讲那什么蠢话。
一提到她与兰家活阎王的亲事,顾云郎立即气愤地说,「兰泊宁不是好良人,他配不上你,你千万不要以为他是你一辈子的依靠,他那人既冷酷又无情,对女人全无真心,你跟我走,让我解救你脱离地狱的深渊。」
我不是好良人,你又算什么,还地狱深渊,你才是烂泥巴中的一坨屎!火冒三丈的兰泊宁气红了眼,直想冲出去给人一拳,要不是身边多了个小尾巴,他肯定付诸行动。
「配不配得起如人飮水,冷暖自知。在我眼里,他样样都比你好,比你出色,我在危难时可以放心地将手交给他,他对别人不好又如何,他只要对我好就好,我们夫妻感情好得像蜜里调油,你这只癞蛤蟆可不可以不要再恶心人了?快走吧,我不想因为看到你的脸而吃不下饭。」
「静妹妹,你……」她怎么变了,完全不像她。
「我妻子的话你还没听懂吗?要不要我亲自让你明白什么叫知所进退、别人的女人不要碰的道理?」
第十章
「静儿娘子,我知错了。」
不管有错没错,先道歉准没错。兰夫人在兰泊宁临出门前千交代万交代的嘱咐,她说这是夫妻相处之道。
有鉴于爹娘确实感情甚笃,这过来人的经验值得借镜,兰泊宁当然乖乖地奉为圭臬。
何况他的确有错,不能用种种的借口掩饰过错,人不能言而无信,他是生意人,更讲求诚信,以信服人,要是他连这种事都做不到,如何执掌兰家的家业,有错不改将为人所唾弃,抬不起头做人。
「你错了?」蒲恩静一头雾水。
「嗯,我错了,错得离谱。」他重重一点头。
「你错在哪里?」她笑着喂怀中越来越往横向发展的小妹吃了一口乳酪手卷,无视某人的吞咽声及他亮如星星的眼神。
看着一位昂藏大男人以垂涎的神情望着小女童嘴里的点心,一副想争食的模样,心里发噱的蒲恩静觉得很有趣,更加故意有模有样的喂食,馋死某人。
「错在……呃,那包着鱼片、玉米、云腿肉、蓝靛果的面食看起来很滑口,我一大早出门没来得及用早膳,所以……」他答非所问,此时兰泊宁扁平的腹部发出令人失笑的腹鸣声。
「哇!二姊夫好可怜,他肚子里的馋虫叫得好大声。二姊姊,他是不是忘了喂虫虫了?」她肚子饿的时候也会咕噜咕噜叫。
蒲青青的童言童语令人忍俊不已,因她的话而两眼发亮的兰泊宁虽然耳根泛着暗红,仍睁着小狗乞食般的黑瞳,望着他笑如春花的小娘子。
「嗯,虫子饿了,哭得好大声,再不喂它就要跑出来咬青青的小手。」有了偷听的「交情」,一大一小的两人关系大跃进,他也肯放下身段来哄小孩。
一听有虫子要咬她的手,蒲青青吓得直往二姊怀里钻。「快喂它,快喂它,不要让大馋虫跑出来。」
她人小个子矮,二姊笑她是小馋虫,同样的道理,二姊夫又高又壮实,养出的馋虫肯定很大只,她是这么想的。
「是呀,快喂我,虫虫很饿。」乳酪的味道j直往鼻子飘进,他口中的涎液要泛滥成河了。
妹妹还好,不懂事,可是一个大男人眨着眼卖萌,蒲恩静就有些忍不住想笑了。「青青,二姊夫说他做错事了,我们要先听听他错的是什么事,才好决定要不要原谅。」
「说。」蒲青青架式十足的伸直手臂一比,若非手里少了个拍案的惊堂木,倒像正在办案的女青天。
要他当着一个小娃娃的面说吗?他拥挤的两眉连成一条浓黑的直线,低视和他正面相看的小姨子。「静儿娘子,能不能咱们私下聊,别有第三人,此事难以启齿。」
「青靑还小,听不懂我们说什么。」蒲恩静挑眉笑道。
她三岁时在干什么,似乎是在跳格子,拿着父亲珍藏的锦布满街跑,像个玩疯了的野孩子。
褪了色的回忆一点一滴的浮现,虽然不是非常明晰,她却十分的珍惜,父亲一直是她心中最高大的英雄,没能和他做更久的父女也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
父亲的影像与正在求和的丈夫重迭,她心里感触良多,不论她这位外表冷酷,内在「童心未泯」的夫君做了什么,她都不会选择怨恨,人的缘分太难料,何时会结束也不知道,何必再被不开心的情绪占领。
「你确定?」他用怀疑的表情看着坐在妻子腿上的小人精。
听他一说,她也动摇了,青青的确不同于一般的小孩子,打小就是个脑子灵活的伶俐娃儿,再加上她这些日子有意无意的引导,似乎更聪慧了。「好吧,青青,去看看娘药喝了没。」
「喔!」蒲青青听话地从二姊腿上滑下,穿着遍地莲红小绸裤的两条小短腿飞快的跑开。
「静儿娘子……」
蒲恩静侧过身,端起尚有三份的乳酪手卷放在碗柜里,要他先噤言,有话待会再说。
「到我房里吧,这里不方便。」邻里间串门子是常事,看到垂着金穗子的大马车停在门口,一会儿肯定会有东家的李婆婆来借半斤白糖,或是李家的大娘盐没了过来讨两匙。
探听家长里短是农家穷户少数的娱乐,他们太闲了,除了忙农事外无所事事,怎么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好。」他暗喜,房里好,孤男寡女,又有夫妻这层牢不可破的身分,做什么都成。
一入房,在外人面前严峻冷酷的兰泊宁立刻不安分了起来,两臂一张从后头抱住妻子,长了青髭的下颚在她雪白玉颈轻轻蹭着,似久别重逢般舍不得放开,蹭得她雪肌泛红。
「你放手。」他抱得太紧了,让她有种……怦然心动的异样感。
「不放,我好久没抱你了。」真香,淡淡的发香和馥馨的幽香,诱得他身体某处的馋虫也饿得慌。
「那是谁的错?」她从未阻止他的亲近,只是顾忌这具身子稚嫩,心态上有点抗拒。
在她看来二十五岁结婚都太早了,可是对古人而言,年过十八未有婆家已是老姑娘了,是没人要的大龄剩女。
「我。」他老实的承认。
「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蒲恩静略带无奈的拍开从自个儿衣衫襟口探入的大掌。
「静儿,我想你。」想她幽香诱人的气味,想她贴着他的软馥娇躯,更想念那两只日渐长大的小玉兔。
她吸了口气,说服自己别和他计较。「你来了多久?」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偷听了多少吧。
没有被捉到现行犯的窘然,光明正大吃豆腐的兰泊宁答得理直气壮。「呸!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一张脸白得像死尸,两只胳臂细如竹竿,一件出尘飘逸的白袍被他穿成像披麻戴孝,真不晓得他为何没被自己的脚绊倒。」
「夫君,你离题了。」他说了很多却没说到重点,很明显,这是种逃避心态,不肯面对问题。
兰泊宁闷闷的将头靠在她颈上。「从他说想你的那句话……哼!他凭什么想你,你是我的,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所以你顺便拐带小妹做坏事,行偷听这种不入流的勾当?」她很想说狼狈为奸,大恶狼和小笨狈。
他喊冤。「这话说得冤枉了,你那妹子精得很,为夫哪拐得动她,她还从我手中抢走要送你的碧玉发簪。」
以赤金缠枝镶嵌、通体碧绿的玉簪上点缀着红珊瑚珠,一旁又有仿真的琉璃猫,小小的一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做休憩状的酣睡,猫尾巴拖着做成鱼状的红宝石,首尾红艳,簪身清透着碧绿,甚为喜人。
当初他特意让珍宝斋打造出绝无仅有的发簪,是他亲手画的图,打算送给妻子的生辰贺礼。
谁知打劫的遇到地头蛇,他藏身树后时一时过于气愤,不慎让怀中那装着玉簪的红袋子滑出一角,眼尖的小姨子小手一抽便宣称是她的,护在小手里,死也不还。
就这样,小路匪抢走了他呕心沥血的心意。
「你还会想到送我东西?」真稀奇,她以为他只会一副爷儿作派,丢下一迭银票随她喜欢什么就自个儿去挑。
他讪笑地朝她耳后呼气。「早弄好了,一直没送出去,因为……因为我……呃,那个……」
「莫名其妙的闹小性子。」她代他回答。
大男人的脸红了,「我……我是恼我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认识你,你一出生就该是我的。」
「就这样?」闹了老半天的别扭,原因就这般单纯?
「我听说你自小就喜欢满腹诗书的才子,和……有着深厚的青梅竹马之情,我只是每日泡在商场的市侩商人,和你喜欢的才子相差太远。」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只好用最笨的方法先避开再说。
「听你那素有才女之名的卿卿表妹说的?」她打趣着。
兰家上下也只有那位娇客爱兴风作浪,唯恐家宅不乱的制造事端,好达到她的目的。
想嫁人想疯了,还非表哥不嫁,真不知她是真痴情,还是看中兰家的富贵,想当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夫人,而且,她用的这招离间计十分巧妙,差点成功了。
如果她是个爱拈酸吃醋,事事要强的人,而兰泊宁耳根子软,妒性大,说不定两人硬碰硬就越闹越大,一条小小的裂痕成了丈宽的长河,谁也跨不到对岸。
「什么卿卿表妹,根本是不请自来,赶又赶不走的水蛭亲戚,她娘和我娘打出生到现在说的话指不定还不到我十根手指头。」让人无法想象柯丽卿哪来的热情,有脸对他死缠不放。
嫡庶有别,在名门世族中,即使是同父所出的姊妹也是天壤之别,嫡出的胡氏是长女、长孙女,自幼受祖父母和亲爹的宠爱,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
而柯丽卿的娘亲不过是排行第七的庶女,她娘虽然受宠却是姨娘的身分,连带着所生的子女也低人一等,在家中地位形同家生奴。
嫡女和庶女是玩不在一块的,所请的女先生也不同,胡氏住在宽敞的独院,柯丽卿的娘则和多位姊妹挤在狭小的偏院,两人所见、所经历的完全不一样,也少有交集。
「那她为什么偏偏钟情于你,肯定是你做了什么让她大受感动的事。」他的无心之举成了她眼中的有心之意。
心动,往往在一瞬间。
兰泊宁厌烦的撇嘴。「只不过一回走亲回外祖家,她被一群顽皮的孩子推倒,好巧不巧的跌在我腿边,她不移开我走不了,只好冷着脸将她扶起,要她走路小心。」
谁晓得从那天起她就成了他的恶梦,他一出现她便尾随而至,小小的年纪就懂得巴住男人,假藉闺中密友之口传出两人已订下娃娃亲的消息,让每个靠近他的女子都不敢对他有非分之想。
「没想过亲上加亲?」
「她很想,我娘不允。」他一脸「饶了我吧!别当我是什么都不挑的」的表情。
兰夫人瞧不上外甥女那副千金小姐的作派,明明只会写几笔小篆却非要装成名门大家,藉由兰家抬势把自个儿塑造成样样精通的才女。
蒲恩静明了的一点头,原来是婆婆从中阻拦,让他有了拒婚的挡箭牌。「那她的才女之名是怎么来的?」
他不屑地一嗤。「不就参加几个女子组成的诗会,姑娘家聚在一起互相评比,虚情假意的互捧一番,其中有真材实料的人不多,稍有点才情的她也就这么脱颖而出,才女之名不胫而走。」
「啊?这样也成呀,那我写几首诗试试。」除了刺绣外,她还有许多尚未挖掘出的才情呢!
「你想做什么?」兰泊宁眸光发亮。
她失笑,眼睫轻眨,一副天真无邪样。「能做什么,不就凑凑热闹,捞个才女之名做做,为咱们日后的织锦打响名号。」
文才绝顶的才女所绣的绣品,肯定有一堆文人雅士趋之若鹜,即便一掷千金也要抢破头,在现代这叫名人效应,也是品牌价值的宣传手法,借着知名人士来造势,吸弓客潮。
「不是以牙还牙的报复?」他一脸兴味的挑眉。
敌人看重什么,就夺走她什么,使其失去依恃,这才是最完美的「回礼」,只是手段上过于温和,没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痛快,割肉不痛。
「我不是那种人。」以德报怨做不到,但她也不会完全被动,适度的攻击是一种防备,总要让人知晓世间的柿子不全是软的。
「我是。」他目光一闪,凌厉锋锐。
柯丽卿在兰家四处煽风点火,挑拨是非,仗着她表小姐的身分为所欲为,苛待下人,是时候给她一个深刻教训了,让她知道兰家没有傻子,她也不是发光的金子。
兰泊宁的有仇必报一向为人所惧,一旦他兴起了这念头,周遭十里内都得尽快闪避,省得遭波及。
「你还落下了一个人。」她垂下翦翦水瞳。
「谁?」
「顾、云、郎。」她一字一字的吐出「蒲恩静」生前所爱、死时最恨的男人,他的薄幸夺走了一名相信真心的少女希望。
一听到「顾云郎」三个字,原本嘴角扬笑的兰泊宁神情一肃。「你认为他的出现是有心人的安排?」
他很聪明,一猜即中。「难道他不怕兰家的活阎王?已经订亲的男人来寻已嫁的少妇,他的真心有多少,他的岳家真能无动于衷?他毫无顾忌地往蒲家门口一站,败坏的又是谁的名声?」
若是有心忏悔必会先顾念对方的感受,以负荆请罪的姿态上门请求宽恕,而非一开口便毁人名节,在随时有人经过的石板路上大声说出两人的过往,故作痴心状。
他这惺惺作态的模样实则是要将她往死里逼,要嘛自请下堂,否则就得一死以证清白好挽回名声,让夫家看在她已死的分上赏她一口薄棺。
「柯丽卿收买了他?」他皱眉。
蒲恩静另有想法,遂摇摇头。「也许是她让人刻意煽动的,不过嫁给你之后我家的债务还清了,房子也翻新,你藉由我的名头给我娘置了几十亩地,不时送礼、送银子,我是镶了金的凤凰,攀上你这高枝,你想有谁看了不眼红?」
钱财向来扎人眼,笑人无,厌人有。别人有自己没有,会不想去抢过来,据为己有吗?掠夺是人的本性,改变不了。
「你是说他看中你娘家从穷户翻富,看来似乎小有积蓄,他决定吃回头草,人财他两者都想得?」那个不长眼的杂碎,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妻子头上,连娘家那一亩三分地的财产也不放过,欺凌弱女。
「你忘了提,还有顺便从你身上枢几两肉下来,反正不拿白不拿,若真把我骗到手,我还能不从夫家拿些值钱的家私贴补他?毕竟我是二手的,纳我是他吃亏了。」不管怎样,他不可能给她正式名分,只打算让她人财两失。
「你不会。」他相信她。
「我不会什么?」蒲恩静再次拨开他往雪白双峰一覆的手。
「你不会跟他走。」之前他是猪油蒙了心才看不清,在听见她谈笑间的嘲讽,心中那点芥蒂已被她那句「我们夫妻感情好得像蜜里调油」给化去了。
他释怀了,也能正视妻子对他的重要性,他知道终此一生,她将会是他心尖上的人儿,无人可取代。
「你就这么肯定?女人可是善变的。」不可否认,原主是为了顾云郎自杀的,兰泊宁会误会她是情理所在,她想怪也无从怪起。
「娘子,为夫饿了。」饿惨了。
一瞧他像个可怜兮兮的孩子般,蒲恩静笑了。「你和青青越来越像,一见我就讨东西吃。」
「我的饿指的是这个。」他轻拉她的手往挺立的下身一探。
纵然是来自开放的现代,蒲恩静也忍不住脸一红,面颊发烫地想抽回手。「你……你忍着,不许冲动,这儿是我娘家……娘和青青会听见动静……」
「忍不住了,我整个身体都热起来了。」他一把抱起妻子,在她开口前俯身吻住思念已久的朱丹香唇。
土霸王兰泊宁不管不顾的白日宣淫,即使某个可恶的小人精随时有可能闯进来坏他好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他还是迫不及待地非要补上未完成的洞房花独夜。
诚如鱼思渊所言,他是个草莽,白话一点是长得人模人样的流氓,要他守规矩,那等同叫猪八戒娶观音,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