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你怎么连我都捉弄,几年不见更顽皮了。」他连声招呼都不打,自来熟地掀开门帘。
「谁捉弄你了,我真的不是小小……啊!你是谁?」苏小小……不,苏轻怜大叫一声,将手中的书丢向「登徒子」脸上,准确无误的命中目标,那张错愕的脸很……好笑。
「你问我是谁?」捉着书,他满脸的慌张。
「陈四,你是死人不成,还没死就动动你快废掉的手脚,把这头猪给本小姐打下去。」她的马车是人人能攀的吗?回头得用烈酒拭上三回,再放上三天香花袪味。
陈四闻言,闷声低笑。「小姐,他是齐二少。」
苏轻怜的表情像吞了一只水蛭般的惊吓,「等一下,你再说一遍,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老眼昏花,你说他是谁?」
「齐二少,小姐的邻居。」他跟了小姐五年,一双识人无数的老眼还不至于出错,虽然藤少爷的模样有些变化。
「假的。」她不相信。
「真的。」可怜的小姐,受惊过度。
「他……他是那个走起路来全身的肉会抖的齐小胖?」她要去洗眼睛了,问问这世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如假包换。」陈四不介意再打击她一次。
「……很古怪的梦。」这是不可能的事,比天塌下来还离奇,她想她穿回去的机会很大。
果然天底下无奇不有,时时颠覆人的理解力。
「小姐,你没有在作梦。」自欺欺人是不好的习惯。
听出陈四话里的取笑,出了个大糗的苏轻怜很不是滋味的撇嘴。「为什么你认得出是他?」
难道她一双明眸大眼比他那眼睛还瞎?没道理呀!一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蒙上的。
「因为齐少爷脸颊有道不甚明显的疤痕。」他两眼明锐,能视三里外一片树叶上的细小脉络。
原来是习武之人特有的眼力……
「哼!没什么了不起,你也就能捉捉耗子、夜里溜达,我只是太意外了……」
苏轻怜说得有点酸,不甘心还不够沉着应变,被突发事件给乱了阵脚,要做到处变不惊真是不容易。
「要辨别真身吗?小小。」见在阴影处若隐若现的娇柔身影,齐正藤心中万马奔腾,狂喜不已。
「停,你给我停在原处。」马车内发出娇喝。
「小小,你不会真不认我吧?我可是在官道上等候已久了。」他现在能把假话说得流利,让人听不出破绽,事实上他才刚到而已,快马狂驰,马儿的呼哧声依旧,犹在喘息中。
「你不是说要辨认辨认吗?你不站在日头底下我哪看得清楚,我认识的齐小胖并非长成这副难民样。」苏轻怜刁难的左顾右盼,一口茶、一口红枣桂仁糕的端详再三。
遇到她耍起小性子,黑发如墨的齐正藤只好认命地由她摆布,深邃的眼眸噙着一抹宠溺。
须臾后——
「你怎么变得这么瘦,你爹不给你饭吃吗?」要不是她很清楚他面颊上的伤疤是如何来的,她真的不敢认他。
「上回你见我时我已痩了一圈,只是适逢大雪天寒,袄子穿得厚实些,你才没发现我瘦了。」这些年他一直持续不断的练武强身,早把一身痴肥练得精壮,骨肉均匀。
苏轻怜的脑子有些混乱,她还是没办法把记忆中的小胖子和眼前秀雅飘逸的修长男人融和,他变了好多,多到她以为不是同一人。「我头晕,让我抹下驱风油。」
淡淡的茉莉香气飘来,乳白色的膏状物出现在秋岚手中,她指尖轻沾米粒大小的膏状物,轻抹苏轻怜额头两侧。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她笑靥如花的露出一张莹白小脸,朝不远处的齐正藤招手,水葱般的小手跟白玉一样晶莹。
「你变得比以前好看了,我终于看到你有一双好眼睛了。」深邃幽远,带了点明媚春光,满天的星辰跑到他眼里闪烁。
没人不希望听到赞美,闻言齐正藤拉开上下两片嘴皮子,一口白牙亮得刺眼。
「哈哈,小小你……你居然认不出正藤,他是变瘦了,但也没差到哪里,你怎么眼
拙了,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还会看差了,你这双眼睛该用明月泉洗洗了。」
明月泉位于岐阳山下的明月洞口内,水质甘醇而带有一股甜味,早先被路过的苏轻怜发现,她用极少的银子买下这座山头,并在泉洞附近盖起山庄,私人土地不许他人随意进出,以维持水质的纯净。
她的酒坊便是取自明月泉的泉水,如今能酿十几种酒类,悉数供应飘香酒楼所需,用量甚大。
「大哥,你笑够了没,把牙笑掉了成无齿之徒,妹妹我可是不认你。」笑什么笑,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猴子都会从树上掉下来,她一时失误算什么,瞧他笑得肚皮都在抖动,太过分了。
「不行,不行,我肚疼,一向伶俐地叫人招架不住的小小也会出错,我大概要笑上三年才停得下来……啊,咳咳!什么东西?」他把什么吞进喉咙里了?
「哈,天要罚你了,对自己妹妹幸灾乐祸会被雷劈,你出门小心点。」果然有报应。
苏承文一脸狐疑地看向同桌的两人,他不相信巧合,这两个人的生肖都属狐狸。
「谁弄我?」
相当然耳,没人承认,他问也是白问。
「大哥,老天爷是有眼的,明察秋毫,你瞧现世报来得多快。」她看到那只苍蝇还在挣扎着,被他一口吞了。
「小小,大哥相信不是你所为,你不会这么残忍对待大哥。」他眼角一斜,看向一脸平静的齐正藤。「肯定是你,你这小子越长越偏了,一肚子阴险狡诈,腹中装了比墨还黑的黑水。」
飘香酒楼三位东家全到齐了,也就三个人,扣掉他本人,谁会下手一目了然,不容狡辩。
「凡事要讲求证据,捉人要捉赃,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起坏心眼了?」他两手一摊,很是无辜。
「听听,这小子蔫坏的,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他这人坏在骨子里,迟早把你卖了。」
两人相处久了,苏承文太了解齐正藤这些年的转变,随时都在算计人。
没把大哥的话当真,苏轻怜颇为得意的自傲。「那是我教得好,把傻小胖教成聪明小子,脑袋瓜子也换了一颗,要是像以前傻愣傻愣的任人欺负,你哪来的好帮手。」
飘香酒楼会经营得如此成功,有他的一份功劳在,三人齐心,合力断金,他功不可没。
「是呀,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论起做生意,小小,你不如他。」这是一株经商的好苗子。
江山代有才人出,她不争这锋头。「我做好我的地主婆就好,也许你们银子赚得比我多,可是谁能比得上我的田地广,平阳县附近能买的地我差不多买完了,手上有余钱。」
「所以说你是回来买地的?」她还真是不遗余力呀,为了土地东奔西跑,一点也不像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
她轻点螓首,「这是其一。」
「其一?」还有其它原因?
「大哥,你是不是太不关心我们姊妹了,你知道姊姊今年几岁了吗?」她眼露不屑的轻哼。
「她……呃,十四……不,十五……」他记得之前办了及笄宴,可他没赶上……
「姊姊十六了,正在议亲,娘看中的是县令家的管大哥,两家还在相看,但八九不离十,我快要有个姊夫了。」管家门风严谨,男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姊姊很中意这一点。
「什么,这么快?」苏承文的讶异不是假,他真的没注意大妹妹已到了议亲的年纪,他记忆中的苏胧月似乎还是挽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故作严肃的装大人,喜欢鲜艳的珠花……
苏轻怜笑得有点贼,看向犹在感慨中的大哥。「大哥,你也不远了,娘挑中了几家姑娘,先看看品性,今年底或明年开春先定下来,交换庚帖,等你满二十再行迎娶。」
苏承文一口茶喷了出去,差点呛到。「不……不会吧!」
「连我都避不了,大哥算什么,娘这一、两年十分热衷为儿女挑对象,她一直担心她年岁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法子好好操办咱们几个的婚事。」所以她不逃不行。
她才十三岁,又不是三十岁,真不晓得娘亲的心里在想什么,十来岁嫁人太小了,骨架还没发育完成呢。
☆、第十五章
苏轻怜一边在心里埋怨古代的早婚,一边玩着手指,浑然没发现在她说出那句「连我都避不了」时,坐在身侧的齐正藤眼底闪了闪暗光,兀自想着该如何逃过这场灾难。
苏承文好笑的搔搔耳朵。「娘也想太多了,胧月也就算了,她都十六了,你才几岁呀,有什么好急的。」
苏家小妹的个头是长高了一点,可是在哥哥姊姊眼里,她还是那个比猫儿大不了多少的小娃儿,体弱多病、面色苍白,喘口气来都会脸色发青,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
即使事隔多年,他们也忘不了她五岁前的羸弱,小小的脸儿、小小的手、小小的脚丫子,一切小得令人心疼。
「就是,就是,大哥赶紧写封信给娘,让娘不要乱点鸳鸯谱,姻缘自有天定,该来的总会来,她在一旁瞎搅和是无济于事。」她点头如捣蒜,将一切希望寄托苏家长子。
「为什么不是你去说,娘最疼的人是你。」女儿是宝,儿子是草,他有深刻的体会。
苏轻怜很认真的轻启朱红色唇瓣,「因为你是我大哥。」
「……」苏承文顿时哑口无言。
这个理由太好了,好到他无力反驳,身为长兄,他有责任照顾年幼的弟妹。
苏承文都想哭了,被妹妹反将一军。
「小小,你要回来几天?」暗暗盘算的齐正藤如平日一般,不显山不露水的探问,面色如常。
「看情形。」她自个也不确定。
「你还要买田置地吗?」他问。
一说起买地,她的精神就来,十分振奋。「买,为什么不买?我手中的银两能再买一、两百亩。」
「未逢灾年的年头,卖地的人少,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这些年我也结识不少人。」
齐府名下的土地不在少数。
「真的吗?那我要先谢谢你了,你是良朋益友,我的及时雨……」忽地瞧见比她长的睫毛,再看见相当陌生的俊秀脸孔,说实在话,她非常不习惯,总觉得是另一个人。
「小小,你怎么了?」
看他看得出神,眼中有瞬间茫然的苏轻怜觉得耳根有点发热,「藤哥儿……不对,要叫你齐二少,可是又怪怪的,明明是很熟悉的人,忽然间却不知要如何称呼,人一长大,烦恼也跟着来。」
「叫我齐二哥好了,省得你苦恼。」他笑得无害。
黛色的眉头一蹙,「有种被你占便宜的感觉。」
他看似随意地曲指轻扣她秀额,「我本来就大你两岁,喊声二哥不吃亏,好处还在后头。」
「有好处?」她怀疑。
「你不是要买田?」他的意思是多巴结巴结他,他帮她多挑几块好田,保证物廉价美,物超所值。
「嗯。」苏轻怜两眼亮如宝玉。
「这不就是好处了,我能让你买到烂田吗?」他一副自家人的神情,不用跟他客气。
「这倒也是,不信你还能信谁,你要是敢骗我,我大哥就会敲破你的脑袋。」有兄长靠就是不一样,底气足。苏轻怜想起从小到大,受尽爹娘和兄姊的宠爱,她全身溢满幸福感,身为家里最受宠的孩子,她有任性的本钱。
被赋予重任的大哥苏承文只差没苦笑了,他妹妹还真信任他。「小小,你买那么多地干什么?等将来嫁了人,你还管得来吗?光是相夫教子就足以让你忙到双眼发黑。」
她振振有词的回道:「有备无患嘛,要是哪天来个大洪水,颗粒无收,我种在高处的粮食好歹能抢收一、两成,比别人多一些机会,在无粮可食的时候能多撑些时日。」
苏承文一听,失笑,但齐正藤却颇为认同的点头,身为生意人,眼光看得长远,他认为这想法不错。
「小小,你的未雨绸缪未免太荒谬了,这几年风调雨顺的,哪有风灾雨祸,年年丰收的稻米价低伤农。」买田是好事,但积粮防灾不切实际,要等到哪年才用得上。
此时的苏承文并未想到,妹妹的乌鸦嘴还真的言中,在连着多年的丰衣足食后,数年后一场连月的暴雨冲垮了堤防,苏轻怜趁雨势不大时抢收了部分粮食,也就是那些粮食让他们度过洪水侵袭的艰难日子。
苏轻怜不理会兄长的短视。「反正粮积多了自卖,又不亏本,咱们有米就不愁荒年了。」
「这……」好像有几分道理。
粮吃不完可以卖嘛,又不是放到坏,是他迂腐了。
「对了,齐二哥,你们家的人面广,你帮我把粮仓盖在通风良好的高处,最好连我要买的土地也要地势偏高,不能买在低洼处,地低容易积水。」她真的很怕水灾。
齐正藤好笑她的忧心忡忡,刻意的取笑她。「是,苏二小姐,你的吩咐莫敢不从,我很怕苏大哥打爆我的头。」
她不能少操心一点吗?老是这般忧国忧民。在已能独当一面的昂藏少年心中,昔日的苏小小便是小娃儿爱装大,老气横秋的教训人,如今年长了几岁,爱托大的臭毛病还是改变不了,仍是想得太多的小老太婆。
「少嘲笑我,你真跟大哥说的,学得蔫坏,你小时候憨憨地多可爱,又爱哭又胆小……」那时调教他多有成就感,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雕琢成璞玉,琢磨个数年成为美玉。
真是的,变化太大了,有种地老天荒的抢桑感。
齐正藤举起手求饶,一脸我不坏的老实样。「做人不揭人疮疤,我只是不傻了而已。」
爱哭、胆小不过缺乏怜爱,在他得知不可能拥有爹娘关爱后,他的心境有了巨大的转变,他知道他若不变,不仅周姨娘会为儿子谋权夺利而对他不利,就连他娘亲也会看他不起,继续忽略他。
在不断的历练中,齐正藤学到唯有自己变强,别人才不会轻看他,他不压过别人,别人就要吞掉他,只有靠实力说话,自己强大了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并有能力去保护想保护的人。
「是呀,不傻了,感觉好寂寞……」苏轻怜伸出手想摸他的头,像小时候一样,两小无嫌猜,可是手伸到一半才发现他长高了,她的手根本构不到他头顶,他们都长大了。
油然而生的落寞让她一怔,略带遗憾地把手收回。一切都不同了吧,她想。
「有什么好感叹,你都成了地主婆,比大哥还富有,哪天大哥缺银子就找你调。」
他不说借,兄妹谈钱伤感情,心知肚明就好,自家人调钱周转是情理之中,用不着生分。
苏轻怜假意恼怒的嗔道:「在大财主面前打我主意干什么,首富嫡子就在你面前,你还愁天上不掉下银角子吗?舍近求远,真是脑袋里装米糊了。」
「好呀,敢调侃大哥,看来你是长大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苏承文把脸一拉,佯怒。
「是不放在眼里呀!可是放在心里。」她调皮的一眨眼,粉舌轻吐,模样灵慧又讨喜。
「你……」
「小小累了吧,我看你坐了一整曰的马车,眼眶下方都有明显的阴影。」瞧她掩着口轻打了哈欠,面带倦色,齐正藤抢先打断苏家老大未竟之语。
「是有点累了。」马车改造得再好也是会颠簸的,她一路上喝茶提神,就怕白日睡多了,夜里难眠。
「我……」苏承文刚一张口,又被抢过去。
「我送你回去。」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老跟他抢话,苏承文不豫地看向一再多事的齐正藤,怪他把自己身为兄长的责任抢了去,他这个想好好爱护妹妹的大哥该做什么,看蚂蚁搬家吗?
看出他眼底的狐疑和纳闷,齐正藤不疾不徐的解释。「顺路,我刚好也要回府,捎带上小小。」
勉强能接受的理由,「好吧,两家住得近,就让你送我妹妹回家。」
本来是要查帐、对帐的,不过在三位东家的同意下暂缓,苏轻怜被大哥送出酒楼,坐上铁木打造的马车。
齐正藤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不时和车里的人说话。
「小小,你买那么多田就为了种粮吗?没想过别的用途。」土地广泛的活用,比耕种获利更多。
譬如盖楼建屋,整批整批的卖,或是只租不售,把房子租出去,每年光收租金就收到手软。
商人想的是利益,白花花的银子,他认为粮食再好也不及腰缠万贯,有了银子什么都买得到。
☆、第十六章
看他整个人快靠到马车上,手臂搭着车窗,苏轻怜噗哧一笑,「我就喜欢一望无际的土地,绿油油的稻田,黄澄澄的稻穗低垂,一粒粒谷子脱壳碾成白米,手捧白胖胖的米粮,我觉得人生好充实,整个心窝都富足起来。」
深邃的黑眸因她满足的微笑而晕开笑意。「你喜欢土地,我就帮你买很多很多的良田,让你欢喜到忘了烦恼。」
绽开一笑,小小梨涡忽隐忽现的,「齐二哥,你真好,能认识你是我莫大的福气……」蓦地,她一顿,眼神有几分复杂,「真奇怪,从小看到大的脸,竟有些怪别扭的。」
她没想过他瘦下来会这般清俊,如青玉在清泉中濯洗过百年、千年,渐露玉质光泽。
「我变丑了?」他摸摸脸上快淡掉的细疤,甚为在意。
「恰恰相反,是太好看了,好得我都要替你担心。」她几乎可预见齐府门坎被媒婆踩扁的盛况。
「担心什么,我都不敢问你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从她樱桃小口说出来的话,十之八九是消遣人的。
「我像是满嘴胡言的人吗?齐二哥太瞧不起人了,你由一颗人见人愁的圆球变成人见人爱的翩翩佳公子,满街的姑娘闺秀还不看直眼,争着要攀上你这门亲。」哪天他成亲了,昔日的情谊也就淡了吧,他有自己的妻小要照顾……想到此处,她有些淡淡的郁闷。
「那你呢?」他脱口而出。
「我?」她不解。
齐正藤面上发热,清了清喉咙,「我是说,你娘不是在替你相对象,等你姊姊出阁了就轮到你,你想嫁什么样的人?说来参详参详。」
一提到婚事,苏轻怜小脸一皱,好不苦恼。「能由着我挑的话,第一个是不能纳妾,什么通房、侍婢通通不行,他娶我一人,就得老老实实地守着我,别想心生恶念。」
「若是长得丑呢。」他十分顾忧面上的疤。
「美丑不重要,我要的是他一心待我好的那颗心,不过一身疙瘩和满脸麻子除外,夫妻是一辈子的事,我可不想一到半夜就被枕边人吓死。」丑一点无妨,但不能吓人。
「你的要求还真低。」不看家世和地位,只求真心。
她轻轻一睐他,眉间已有少许风情。「哪里低了?这年头要找个不拈花惹草、三妻四妾的男人有多难,就算不出去招蜂引蝶,男人只要有钱,自会有大把的美女投怀送抱。」
有不吃蜜的蝴蝶吗?人家都送上门了,嘴边的鲜肉不尝上几口岂不是对不起自己,没几个男人把持得住。
「我不会。」他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
苏轻怜咯咯发笑,「那是你还没遇上,等你遇着了,我们这些打小的玩伴就要往后退,给别人挪位置了。」
【第七章 人是不能比较的】
苏轻怜「挪位置」的话才刚说完没几天,还真应验了。
在一番休息后,她让人收拾了马车,打算出门去,春光明媚,风和日丽,正适合踏青野游,看看郊外风景。
谁想她才一踏出门口,尚未上马车,隔壁传来热热闹闹的声响,好几辆马车并停,堵在出入的街头,肆无忌惮的霸占别人的行走权,而且没有移位的打算。
一个又一个的箱笼从马车上卸下,鼻孔朝天的下人将其抬入齐府,几个花枝招展的丫头立在一旁谈笑,神情倨傲的老婆子仰高下巴,似在等人来迎接,神态不可一世。
也许是该出来的人没出来,原本想摆高姿态的娇客面子下不来,不一会儿,其中一辆最华丽的马车内步出一位装扮妍丽的女子,她穿着枣红色妆花缎衫,下身是月白云绫长裙,发上插着嵌宝石花蝶珠簪与喜雀登梅花钿。
很富贵的一身打扮,就像银子堆砌成的华美,手腕上的镂花金镯子也有几两吧,应该很沉手。
「看什么看,没看过富贵人家吗?」一名绿衫丫头气焰甚高的怒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瞪人。
平白被骂的春芽、夏笙等人也有些不快,斜眼睨了回来。「狗咬人不稀奇,像狗的人倒是不常见,这边吠呀那边吠,唯恐人家不晓得她是一只摇头摆尾的狗畜生。」
「你说谁是畜生,是不是想讨打?」绿衫丫头挽起袖子,气呼呼地想找人打架的样子。
「我们家老爷是读书人,向来诗书传家,是书香世家,哪来的山野莽夫学狗叫,端不上台面。」
苏轻怜的丫头个个伶牙俐齿,骂起人来毫不含糊,不带一个脏字。
「你们才是乡野莽夫,知不知道我家姑娘是谁,是本县首富齐府的亲戚,主母是我家姑娘的亲姑母,识相的就滚远点,不要想来攀关系。」
低调的奢华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方家的奴婢只看见对方主仆数人素净的衣着,却不知随便一个丫头身上穿的云罗锦缎都是名家精品,不比他们家小姐差,根本不在同一个等级上。
「亲戚也有分远近香臭,姑表侄女又如何,还不是穷亲戚来投靠,有钱是人家的,关你们什么事。」打秋风的亲戚不是没有,仗着关系颐指气使的就过分了。
「你说谁是穷亲戚?」气急败坏的绿衫丫头指着春芽鼻头,那一脸气的,快把牙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