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绿衫丫头憋得难受,她总不能说出她家小姐是为了议亲而来,的确有长住的打算。
在婚事尚未明确的定下来前,两家人会有共识地不向外声张,以免婚事有变,伤了彼此的颜面,也让两家的儿女在声名上有了污点,日后再找人家时增添困难,所以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也要三缄其口,有教养的人家不会四处宣扬。
这点身为下人的都知道,不敢乱说话,以免坏了自家姑娘的好姻缘,姑娘家的名节胜过性命。
「茵草,你在跟一个外人啰唆些什么,还不过来扶着姑娘。」比绿衫丫头略大些的女子轻斥,她看向苏轻怜主仆的眼神充满不快,好似她们是挡路的野猫野狗。
「岂蔻姊,她们太过分了,我一时气不过才和她们对骂。」茵草小步的跑回姑娘身边,面上的怒意未消。
「你理她们做什么,不过是一群轻狂的浪蹄子,何必与她们一般计较。」名叫萱蔻的女子往她额头一戳。
「浪蹄子?」很轻很轻的软嗓从风中飘过。
忽地,某道黑影掠过,扶着自家主子的宣蔻忽然腿脚发酸,无力的一软,整个身子往她家姑娘身上一压。
就像骨牌似地,所有人跌成一团,惨叫声、尖叫声、咒骂声并起。
「你们这群做不好事的贱婢,还不给我起来,想把我的腰骨压断不成。」想做出贤淑闺秀模样的方玉蝉忍不住破功,张牙舞爪的跋扈性子瞬间现形,放声大骂。
「姑娘,是奴婢突然腿软……」也不知道被什么一点,脚上一麻,她连步子也迈不开就软倒了。
「谁管你腿软不软,不会走路就滚一边去,要你这个废物做什么,只会让我丢脸。」
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觉得丢人极了的方玉蝉气得牙痒痒的,双手发狠地推开靠近的丫头。
「姑娘,不是奴婢的错,肯定有人搞鬼,不然奴婢的身子向来好得很,怎会突然腿软。」急着挽回姑娘对她的宠信,宣蔻看向几步之外的主仆,祸水东引,话有隐喻。
其实她没猜错,确实是苏轻怜的人所为,车夫陈四凌空点了宣蔻腿上的麻穴,她站不住就往旁边一倒,两腿不受控制的软得像棉花,不用推就倒,让娇贵的主子当了垫底。
奴才压主可不是小事,往大的一闹她可站不住脚,轻则挨几下板子、罚月俸,重则有可能被打死,或是发卖。所以她灵机一动,找起替死鬼,不论是不是他人所为,先推了责任再说,让别人去担这个罪名。
「你说是她们做的?」方玉蝉脾气不小的一瞟,正好看见苏轻怜坐在下人搬出来让小姐歇脚的玫瑰椅上,气定神闲的边喝茶边嗑瓜子,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她一把火由腹中往上烧。
未结识,先结仇。
☆、第十七章
「姑娘,你看看她们那样子,不像吗?」宣蔻说得模棱两可,但更有挑拨之嫌,把自家主子的火撩得更旺。
本就疑心生暗鬼,现在越看越像,方玉蝉心中有了认定。「给我过来磕头赔罪,让本姑娘消气。」
给我……她指的是谁?春芽、夏笙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晓得方玉蝉在指谁,她们互视一眼后当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的立于一旁。
可是她们不作声不代表事情会过去,遇到被宠坏的刁蛮女,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没事也能惹来一身腥。
「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别以为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我就会饶过你们。」见她们无动于衷的漠视,方玉蝉更加生气,迁怒她们的主子。「你的下人是怎么教的,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
「咦,你在跟我说话吗?」苏轻怜姿态优雅的端着茶碗,眼神如烟似雾地抬起头。
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方玉蝉更气了。「不是你难道这里有别人?你不要在我面前装蒜。」
「哪里有蒜,我只闻到很浓的脂粉味,这位红脸姊姊,你打翻了胭脂水粉吗?这味道浓得呛人。」她拿着只繍了朵半开荷花的素面帕子在鼻子前一挥,好像受不了浓呛的气味。
「你得罪我还敢反讽,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作对?」她今天不出这口气不行。
和齐府的财富一比,方家就真的不算什么,他们虽然有钱,却是小虾米中的大鱼,有点小势力,可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可是傍着齐府这座靠山,又有方氏私底下的撑腰,在众所宠爱下长大的方玉蝉就养成娇蛮的个性,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齐府就是她家的,就算闯下大祸也有人收拾,完全是肆无忌惮,仗着齐府的势,摆足高人一等的架子。
「你才是哪来的胆子,竟敢对典史大人的千金大呼小叫,民不与官斗,你一个平头百姓也敢在官家小姐面前叫嚣,真以为自己长脸了吗?」春芽气势汹汹的往前一站。
典史再小也是官儿,和平民百姓比起来,那可是遥远而不可及的。
被人当众甩脸子,方玉蝉的脸色憋屈的发紫。「典……典史了不起呀,你能以官压民吗?」
「是没什么了不起,但要以无中生有的小罪名,捉你去关大牢却是不成问题,人呀,是不能比较的,一比较就伤心了。」苏轻怜嘴里说着劝慰人的话,可句句戳人心窝。
「你……你……」方玉蝉很想回嘴让她难看,可是想到对方有个当官的爹,那念头就熄了。
「你什么你,原来你有口吃,邻里乡亲的,我也不为难你,我看你那些箱笼还要搬一会儿,那并排的马车就先驶到一旁停放,别挡了人家的出入。」蛮横的占道惹人怨。
「我偏不,我为什么要让道?你要看不惯就闭嘴,我也就一些首饰、衣服。」她有些炫耀的说道。
看她自认为扳回一城的张狂样,好笑的苏轻怜神情轻懒地吃着夏笙剥好皮、去了籽的葡萄,嘴角噙着笑。
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小丫头罢了,理她干什么,现在不知收敛,以后有她受的了,齐府的亲戚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你们在吵什么,一大群人围在门口还让不让进出?这齐府可不是庙口,由着你们喧哗吵闹。」代主子出言的二条严词厉色,架势十足,一摆起脸来像个威风的小管事。
一瞧见站在小厮后头的挺拔身影,先前耍横骄矜的方玉蝉脸色变得极快,娇娇柔柔地像受了委屈的贤良姑娘,矫柔作态的挤出两滴眼泪,「表哥,我被人欺负了,你要为我做主……」
方玉蝉错愕地看着与她错身而过的表哥,那两滴眼泪欲滴不滴的挂着,她羞恼他的不识趣,但更多的是怨慰,气他居然不给她面子,视若无睹地从她身旁走过,但是更令人气愤的事还在后头。
冷着脸的齐正藤对方玉蝉不理不睬、神色冷漠,可是面对苏轻怜却是另一张脸,不仅软言温语的,还百般讨好,一张笑脸如春天的花盛开般灿烂多姿,令人迷眩。
「小小,你要出门?」看她这身简单的打扮,去的地方必定不近,行走上多有不便。
「被人堵住了。」她娟秀的下巴一努。
「你等着,我来赶。」齐正藤朝小厮打了个手势。
意会的二条有模有样的赶起人,将挡路的马车赶到旁边。
「表哥,那是方家的马车,车上还有我的东西。」方玉蝉气得直跺脚,拦着不让人动。
齐正藤听若未闻,当她是吵杂的麻雀,对着苏轻怜问道:「小小,你要去哪里,人手带足了吗?」
「出城。」她想出城去走走。
「虽然县城近来平静,并无猖狂盗匪,可是在没人陪伴的情况下还是不宜单身出游。」匪徒不一定有,但谁知会不会遇上登徒子或采花贼,她出落得像朵花似的,娉婷生姿,容易遭人觊觎。
「听起来有人在自荐做护花使者。」她轻笑着睐了他一眼。
齐正藤心中的一根弦被她的眼波轻轻拨动,震荡不已。「唉,舍我其谁呢,谁叫我刚好撞上。」
「啐,还装委屈了,能让你随行是你的荣幸,我可是典史大人的千金,可不是小老百姓。」她故作张狂的说道。
「是是是……苏大人的千金小的不敢开罪,小姐请上马车,由小的一路护送。」她爱玩就陪她玩吧,齐正藤的眼里有宠溺,黑眸深处映着一抹清灵倩影。
她忍笑,把下巴抬高。「齐府的少爷是吧?我会跟我爹提一提你,若有跑腿的活不会忘了你的。」
还真玩上瘾了,「是,小的齐府老二,小姐别弄错人了。」
一上了马车,苏轻怜忍不住捂嘴闷笑,在人前扮生疏他们不是没做过,但顶多装互不相识,从没有像这次这么好玩。
「表哥,你要去哪里,我才刚来……你要陪陪我。」方玉蝉拉住正要上马的齐正藤,面色胀红。
「我要去哪里,需要向你报备吗?」他挥开她拉着衣服的手,神情漠然的跨上马鞍。
「可我是客人。」他怎么能弃她于不顾。
「是我请你来做客的吗?」他说得气人。
「你……」她气闷地想给他一巴掌。
「离我的马远一点,踩伤了概不负责。」他一拉马缰,马声嘶嘶的扬起脖子。
马车驶远,坐在马上的儿郎尾随其后,跟着走远。
「不过是个破相的,要不是姑姑极力撮合,我才看不上他。」
「嘘!姑娘,轻声,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出口,这攸关姑娘的终身大事。」竟蔻在一旁提醒。
方玉蝉忿然,却也噤了声,让下人把东西快快抬进齐府,自己在丫头们的簇拥下进了门。
出了城,向北走了约二十里,在湛蓝的晴空下,满是砂土飞扬的道路像蒙上一层水雾,反照出刺眼的日头。
绕过小路又往西走了约五里路,入目一片郁绿,几棵高大的树木挡住阳光,带来一丝丝凉意。微风轻送,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出了林子,远眺是一块杂草丛生的山坡地,颇有高度,行走的路被杂草淹没,到处是芒草和蔓藤,其中隐隐可见几棵结果稀疏的果树,很是寂寥地与野草共生。
「这里是我爹当年分家,我小叔分得的果园,当时的果树收获甚丰,我小叔看中现成的利益不肯松手,我爹看在自家兄弟的分上不与他争,便让给他了。」爹他退让了很多,为了儿女的将来,他把吃亏当磨练。
「怎么会荒芜成这样?」放眼望去,除了杂草还是杂草,荒废地了无人烟,只有兔子、松鼠穿梭其中。
「这几年,我小叔一心放在铺子上的经营,对果园就不太上心,前年和果园管事因理念不同吵了一架,管事一气之下就走人了……」
小叔以为只是果树而已,放着也会自己开花结果,根本不需要人来管理,时候一到派人来采收就是,他还能省下一笔银子另做他用,既省事又不用听人在耳边唠叨。
谁知那一年特别炎热,虽不到无水可用的地步但也几乎快热死了,疏于看顾的果树因无人浇水而枯死了一大半,另一小半也蔫蔫地,开了花却结不成果,有也是小小的一颗,和以往丰硕的果实不能相提并论。
☆、第十八章
小叔见状气得破口大骂,原本想请人重新整理一番,可是一听到树苗的价格和整地的费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且还要等果树长成才能采果,起码要两、三年后才能回收成本,当下便打了退堂鼓,决定废园。
「你看这里的地势不错,土壤也很肥沃,废弃了非常可惜,既然它曾经结出硕大的果子,表示适合栽种,我费心弄个几年也能成气候。」她想要自己的果园很久了,果子成熟了还能酿水果酒、水果醋,做果酱。
她想起酸酸的苹果醋,糜烂成糊的梨酱,还有桃子酒、杏酒,李子酿的蜜饯和酸梅、酒酿青果……
「所以你想买?」齐正藤听出了她的意思。
苏轻怜轻耸双肩。「不是每个人都有经商的才能,我小叔的心太大,想要的东西太多,可是又太过急躁,不够稳定,他把全部的身家投注在铺子里,以为能大发利市,谁知道一本万利成了赔本生意。」
这就是她只想买田置地而不开铺子的主因,因为变量太多了,不光投入的心血能不能回收是个问题,还要防地方上的势力介入,同行间的嫉妒和陷害,红眼者的心机与算计,还有进货、出货的通路……林林总总的烦心事可不少。
她自认没有做生意的天分,也懒得与人交际,应付形形色色的客人,还得稳住店里掌柜和伙计的心,让他们没有二心、任劳任怨的为铺子打拼,这些太费心了,她做不来。
种田就简单多了,只要不遭遇天灾人祸,地一整好就播种,种子长大就施点肥,除除草、捉捉虫子,一季一季的收成是可以期待的,有米有粮就丰衣足食,不用求他人,不需要和人斗智,争权夺利拚个你死我活,人的一生很短暂,她不想重活一世又为这些事伤神。
「……刚好酒坊的管事给我送来三个月的营收,我爹来信问我手头上有没有余钱,说小叔想要卖果园,终究是自家的地,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我能帮就帮,反正我也爱买田,买谁家的不都一样。」她真被她爹逗乐了,明明是救穷,还说得像上市集买根葱,谁家的葱不是葱呢!
「要我出面替你洽谈吗?你小叔怕撂不下面子。」压低价钱嘛,肯定是不肯,若是哄抬价码,她也是不喜。
毕竟是叔侄,没必要为了一块鸡肋似的山坡地而闹得不愉快,血缘关系断不了,亲戚还要长长久久做下去。
听到齐正藤的主动提议,苏轻怜喜出望外的笑眯眼,「谢谢齐二哥了,你真是救我于水火的大恩人。」
她真的不愿与自视甚高又自私自利的小叔打交道,他那人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嫌她爹的官小,不能提拔兄弟,又怪大哥不照顾自己人。不让他在赚钱的酒楼插股,还瞧不起她买地买田的行径,认为她不安于室,穷忙活。
反正没有一个人他看得上眼,好高骛远的小叔总认为他有一天会出人头地,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要下来走走吗?」以她的个性,怕是已经待不住了。
「止等着你开口呢,老窝在马车内,把人都窝懒了。」正好起来松松筋骨,活动活动四肢。
车帘子一掀开,葫芦双喜纹纱衣,翡翠撒花洋绉裙的娉婷女子一露面,明霞骨,沁雪肌,鸦鬓半垂,半是淘气半是俏皮的挤眉弄眼,巴掌大的小脸盈满朝气。
齐正藤惊艳的怔了一下,略微失神的一恍,随即走上前,扶住正在下马车的顽皮姑娘,手指一握住腴嫩小手便不放开,装作不知的牵着她往前走了好几步。
「齐二哥,你的手……」是不是该松开了?
「怎么了?」他一脸坦然。
是她想多了吗?苏轻怜觉得交握的手心有点热热的。「齐二哥,男女授受不亲,你不好牵我的手吧。」
一回头,他颇为惊讶的睁大眼。「路不好走,我牵着你不会滑倒,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套吗?」
「我可以让夏笙、秋岚扶着我。」她几个丫头又不是当摆设用的。
跟在后头的夏笙、秋岚等人直点头,她们也认为让齐少爷牵着小姐甚为不妥,若让旁人瞧见两人如此亲昵,小姐的名节就毁了,没人会相信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什么。
齐正藤狡猾的把话堵死,带她走最不平的上坡路。「要是你摔倒了,这么陡的山坡地,她们有气力拉住你吗?」
「这……」好像不太行。
看着丫头们的细胳臂,轻轻一折就断的腰,再瞧瞧近在眼前贲起的肌肉,齐正藤的粗臂还是比较可靠。
一番思索后,苏轻怜决定妥协。
「想想看,小姐和丫头滚成一团的往下跌,还没滚到底下就一身伤了,你要想再爬起来就困难多了。」他半真半假的吓她,这时刚好有寸长的虫子从头顶飞过,杂草丛里也有东西在移动。
很怕死的苏轻怜一想到他说的情景,连忙反手握紧他大出她好多的手。「齐二哥,你拉紧我,可不能松手。」她可不想变成一颗球滚下去。
「小小别慌,有我开路,你跟着我就好。」齐正藤顺手折下一根树枝,边走边打草,以防蛇鼠钻动。
「嗯,我跟着你。」她绝对无异议。
【第八章 追妻要趁热】
山坡地虽然不高但占地辽阔,又有杂草野树挡道,他们走到山顶时约过了一个时辰,越往山上走果树存活率越高,粗壮的树根牢牢捉住地面,有几棵果树还意外的结了果。
站在最高处往下看,底下的马车变小了,面前的视野也变广阔了,看着这一片即将属于她的土地,苏轻怜的心中已浮起一幅规划好的蓝图,她想种什么,在哪里种,种成什么样子,还要留块地盖庄子,闲暇时能来此游玩采果。
她喜欢与土地亲近,更享受丰收时的满足,能吃的食物都是上天的赏赐,要知福、惜福,将所得的恩惠回归大地。
说穿了,她就是个务实的人,不被繁华假象迷丢了眼,脚踏实地的做自己想做的事,用汗水去换取成果。
「你想种什么?」这片山林能种上千棵的果树。
她说了几种,水雾般的双眸溢满神采,「你听过嫁接吗?可以提高水果的质量和产量,我还希望冰天雪地的冬天能吃到夏天的水果,酷热的暑气中也能尝到冬日的滋味,整个果园里不只有一种水果,让它们有季节差……」
这样她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水果便能随想随摘,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水果,不用等到季节替换。
越说越兴奋的苏轻怜彷佛看到满山遍野挂着累累果实,风一吹来,空气中布满浓浓的果香,香甜的红柿、微酸带甜的柑橘,迎风摇曳的成串葡萄,美人一笑的荔枝,汁多清甜的蜜梨,红得艳人的石榴,清脆的甜枣……
她很贪心,脑海中三、四十种产量多且少见的果树,一株一株成形的种在她的土地上,东边一片细白花,西边满是胭脂红,南边的紫色小花,北边是白中带黄蕊,清香扑鼻。
很美的远景,一如她此时给齐正藤的感觉,有如百花盛开,红的、白的、紫的、黄的、粉红的,开遍她周遭,然而花儿开得再美也夺不走她冰莲般的光采,璀灿而耀目,胜花三分。
「小小,你上次说,你娘正在为你和你姊姊相看对象,她挑中了哪户人家?」
一说到扫兴的事,她面上的开怀顿然全失。「我和我娘周旋了许久,她同意我及笄后再说,十五岁订亲,十六岁出嫁,用一年的时间备嫁,不过我姊姊倒是定下了。」
「是平阳县令的嫡长子管项阳?」看来他还有两年。
「嗯,管大人很提携我爹,两人的交情不错,像这次我爹赴京赶考,他找了不少历届考题让我爹参考。」这是父亲中举后第二回科考。
「那他们的婚礼要等你爹考完后再举行喽?」从张榜到回乡,也要一、两个月,若是中了进士的话……
「应该吧,我娘和管夫人挑出三个吉日,分别是五月初九,六月二十一,七月不宜嫁娶,改到八月初八,我姊姊待在家里的时间不长了。」她很想回平阳县陪姊姊,但又担心娘亲不死心,在她耳边叨念哪家的公子心地好,谁家的少爷才华洋溢,谁又孝顺又懂事,好友的儿子跟她很匹配。
☆、第十九章
她从不晓得娘亲的话几时变得那么多,一张口如万朵莲花,滔滔不绝,一提到儿女亲事就来劲,把她吓得脸发白,耳朵长茧,唯恐避之不及的逃之夭夭,生怕被涎沫洗脸。
「那你呢,你想嫁什么样的丈夫?还是打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着别人去安排?」她不是这种人,她太有主见了,怕是苏家二老也是百般苦恼,因为要为她挑个如意郎君太难了。
苏轻怜眼带探索的睨了他一眼。「我之前就说过了,起码不纳妾,没有我以外的女人,其它好说,如果上无长辈,下无姑叔更好,小两口关起门来过无人管束的快活日子。
没爹没娘虽然孤单,可省去不少麻烦,否则若碰到难缠的婆媳关系,光一个「孝」字就足以压死媳妇。
闻言,俊目染上笑意。「不要求家产万贯、良田千顷,华屋美宅无数,店铺、庄子大而财源广进?」
「要那些干什么,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外在的条件固然吸引人,但比不上一颗真心,只要夫妻同心,财富唾手可得。」能吃饱穿暖就好,她的物质欲很低。但是手中有钱,她不介意宠爱自己,女人要先爱自己才有余力去爱别人,不懂爱,何生爱。
齐正藤咳了两声,耳根微微泛红。「有句话说做生不如做熟,熟客较知彼此的性情、好相处。」
「生张熟魏?」她想到的是皮肉生涯。
他一愣,差点笑出声。「你想到哪里去了,满脑子古里古怪,我的意思是说,与其嫁给不知根底的陌生男子,不如选个在你身边、熟悉你一切的人,他懂你、知你,不会让你难过。」
「哪有什么身边的人,我娘在这方面防得紧,从不让我和外男走得近……」突地,她呼吸一窒,视线落在两只交迭的手上,她先是觉得不可能,渐渐地粉颊有点发热。
「我不纳妾,通房、侍婢一概不收,就守着你一个人,你想买地,我就陪着你买,你想藏粮,我帮你藏,你要辟果园,我来栽果苗,让你日日夜夜都欢喜。」他能做到全心全意。
「齐、齐二哥,你突然这么说,我、我没想过……」他这是被牛踢到了吗?存心让人受惊吓。
苏轻怜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着了,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她觉得太荒谬了,他怎会对她有那方面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