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俩面和心不和的应允,先敷衍体力不支的老夫人,但私底下仍未有交权的动静,方氏依然掌着齐府大权。
只是,方氏管着内院,可她手上能有多少银两?真正的银钱掌握在齐向远和齐正藤父子俩手上,他们由前院拨银子才能到了账房,方氏所取有限,她不晓得她正慢慢地被架空,府里的下人只听从发月银的主子。
「二少夫人,你不忙吧,能否歇歇脚咱们聊聊,好好连络连络感情?」媚得酥人的娇笑声轻快地响起。
「你是……金姨娘是吗?」明明知道她是谁的苏轻怜装出一脸迷糊,一双盈盈水眸很认真的认人。
金姨娘甩着香帕送媚,「哎呀,可不是我嘛!我姓金,叫雪雁,跟了老爷十多年了,当得起二少夫人喊我一声姨娘。」
「金姨娘有事吗?我们到亭子里坐坐。」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又是麻烦事。
齐府是本地首富,传了数代的老宅子占地甚广,齐老爷年轻时也学人附庸风雅,在自家挖了能乘船的深湖,湖里种了几株莲,年年花开花落,莲花已满整个湖面,花与叶互相辉映,蔚为壮观,美得令人驻足。
在近湖的湖边搭建了一条九曲弯廊,横过半座湖,湖上有座八角玲珑宝塔凉亭,朱漆柱身,赭青瓦片,四面宽敞透风,亭中有张大石桌,六、七个散落的雨花石石凳。
「没事不能来找你串门子吗?闲磕牙两句,你这么说不是太生疏了。」她仰头笑得花枝乱颤,随手拉出身后神情有点倨傲的黄衫小姑娘。「来,这是你大妹晓蓉。」
看到两母女的表情,苏轻怜有些了然在心,「妹妹几岁了,看来像个大姑娘了,订亲了没?」
说到重点了,金姨娘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生女儿似的,拉起苏轻怜嫩得水滑的雪嫩小手,「这孩子命苦,哪有二少夫人你命好,都十三岁了,嫡母还无声无息的晾着,好像她不是齐府的姑娘,不是自己生的就不心疼。」

☆、第三十章

「十三岁还小嘛,再等上一、两年也差不了哪去,我想娘她自有主张,一定会为妹妹选个妥当的婆家。」不过是中学生的年纪,急什么,女孩子太早嫁其实对身体不好。
即使已经来到这时代十来年,苏轻怜的心里还是不太能认同女子早婚的婚姻制度,十一、二岁还是天真无邪的小女生却得开始找婆家,相看两年定下婚事,及笄后,最多十六岁就得出阁,十八岁嫁人算是老姑娘,会被人议论身有残疾或是名声有瑕疵。
哪像在现代进步的医美保健下,四、五十岁的女人还娇艳得像朵花,皮肤光滑、面色娇嫩,比起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毫不逊色,更添女人的风情,还有的人才刚当妈呢。
可是瞧瞧老夫人、瞧瞧方氏,一个不到耳顺之年,一个刚过而立没几年,那面容已樵悴得失去光泽,比实际年龄老上十来岁,身子骨提早好几年出现老态。
那是身体尚未发育完全就被迫早熟的后遗症,古人把癸水一来视为成人,有了生育能力就能嫁人,却没人想过稚嫩身躯承不承受得起,早早受损的身体自然无法长寿。
很不幸地,她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早有养生之法的开起药膳馆,以食疗补法先固元强本,从内部加强。
「二少夫人这话可说岔了,不是姨娘要背后说人是非,大少夫人你瞧过了吧,就是小家子气,没点长媳气势,怎么看都上不了台面,夫人她这方面不上心,朦着眼,马马虎虎指一个。」方氏那侄女也是差不多的货色。
苏轻怜并未附和金姨娘的话,好脾气的说着,「大嫂她人好,说起话来秀秀气气的,很配老实的大哥。」
齐正英要是老实,那天底下的狼都不吃肉了,改吃素。
闻言金姨娘表情丰富的大笑,「你这孩子不会看人呀!也难怪了,才花骨朵儿似的年纪能识得清几人,你的心地太善良了,把人看得太好了,不知人心险恶……」
「姨娘,你不是来说这些的。」一旁的齐晓蓉不耐烦听她说了半天没说到主题,用力地扯了她衣袖一下。
「是是是,废话不多说,二少夫人,姨娘也就一子一女,风哥儿还不急着说亲,可蓉姐儿却是等不得,再过两年她就及笄了,夫人那边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让人不得不急,方氏根本不想庶女嫁得好,故意让她们乏人问津。
「金姨娘的意思是让我跟娘提一提?」庶妹急嫁,她帮着说两句话是无妨,但别打她的主意。
「不不不,我是说呢,你是县太爷千金,若是有空到外头走走,有人下帖子邀你过府,不妨把蓉姐儿带上,让她也跟着长长见识。」若能多认识些夫人,机会大些。
「不瞒你说,基本上我很少出门,几乎是足不出户,嫁了人得守三从四德,我得问过夫君才行。」果然算计到她头上了,能利用的全利用,以为她跟外表一样单纯可欺。
「啊,是这样呀……」一提到齐正藤那个煞星,金姨娘明显很失望,但她仍不死心的游说。「苏府的两位公子不是尚未成亲吗?我也不敢奢望大公子,你二哥的年岁倒是和蓉姐儿配得上。」
怎么连她二哥也惦记上,这人的心也太大了吧!苏轻怜有些冒火,「金姨娘,我们苏府的家规是,男子及冠方可娶亲,虽然我也有心攀这门亲,亲上加亲多好呀,小嫂子是自个的小姑,可是蓉姐儿能等上四年吗?」
「四年呀……」黄花菜都等老了。
「金姨娘不用着急,回头我一定跟娘提起,晓芙妹妹也十三了,刚好一起相看人家,看她们喜欢什么样的,我让娘留意。」她根本不想管这事,由着她们狗咬狗一嘴毛去吧。
「这……」真让方氏决定,她的蓉姐儿哪挑得到好夫婿。
「雪雁呀,我看你是讨好错人了,你看这精致的小人儿长得多细致娇柔,让她拿起绣花针绣幅鸳鸯戏水倒是容易,可夫人管理内宅几年了,二少夫人闹得过成精的老妖婆吗?」
显老的周姨娘冷嘲热讽,早就失宠的她已不巴望能从齐向远身上捞到好处,她现在一心盼着的是儿子。
「呵……是周姨娘呀,你也耐不住寂寞,想来吐两句苦水是吧!夫人纵有不是也是齐府主母,你怎好以下犯上,口出谩骂?」这周姨娘是傻的,才会不受老爷喜爱。
心气高,但底气不足,再傻的人也晓得不可在人前议论主母,那是犯大忌讳的,一般人家是不会允许奴大欺主。
妾室说好听点是半个主子,实则地位只比奴婢高一点,可以打骂、发卖,甚至打到死也是草席一卷,往乱葬岗一扔的事,即使是家主的宠妾爱姬,生和死不过是主母的一句话。
长年的不如意让周姨娘变得尖酸刻薄,「金雪雁,我不像你这么虚假,你明明是看见老夫人有意让二少夫人接掌齐府内务才赶紧来示好,你的心里想什么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得很。」
金姨娘自知出身不好,她在府里的靠山只有齐向远,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弛,她也感受到齐老爷对她的兴趣渐渐淡了,从以前大半个月宿在她屋里,到如今应卯似的一个月两、三回,居安思危的她考虑起后路。
方氏有两名嫡子,周姨娘的儿子占了个长,她的风哥儿想要越过他们三人是不可能的,总有一天会分家,而她什么也不求,只求能多分点家产,给了足够的银两,她和儿子会爽快地搬出齐府,绝不给任何人添堵。
而在青楼打滚过的她双眼可是雪亮的,她一眼就能看出庶长子和嫡子私底下的争斗是谁占了上风,人是趋利而逐,哪里有利可图便往哪里靠,先把关系打好再徐徐图之。
至于方氏嘛……她已经不成气候了,光是一个敬茶就被媳妇拿捏住,不论苏氏是天真或是装傻,背后有齐正藤撑腰,在齐正云未长成前,方氏是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你干么说我姨娘虚假,你要真有本事,就把嫡母拉下来,别因为人老色衰就四处迁怒人。」嫡母是老树妖,她便是万年龟精,一心只想害人,一遇事就往壳里缩。
「哎哟,蓉姐儿,不可对周姨娘这般放肆,她好歹是长辈,言语上要多加修饰。」
金姨娘表面上在规劝女儿要修德修言,知礼仪、明是非,可面上恣意的笑却是赞许。
「是的,姨娘。」故作乖顺的齐晓蓉得意地鼻孔朝天。
「金雪雁你……你们母女……你们难道真以为傍上她就是傍上一棵不倒的大树了,若是老夫人不在了,看谁还护得住她。」不过一时的顺风顺水,很快地就会浪高十丈淹死人。
方氏准备在早晚请安中对付苏轻怜,让齐正藤知道不听话的下场,可是老夫人的一句「侍疾」便打碎了方氏的计划,让她气得砸坏好几个杯碗。
金姨娘横勾媚眼,笑得妩媚地撩发,「若是老夫人真的仙去了,第一个该哭的人是你,你没忘了,当年仗着老夫人的宠爱,你往夫人背上插了多少刀吧?一旦失去这道庇护,老爷又对你视若无睹,你认为夫人会饶了你吗?」
嗯嗯!这就是宅斗,不见血的刀光剑影,成天没事干的后院女子,为了这一亩三分地倒是争得头破血流,她们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有多辽阔。这是看着热闹的苏轻怜体会出的心得。
然后不知不觉的,石桌上多出两盘甜而不腻的糕点,又过了一会儿多出一壶茶,接着是瓜子、花生、核桃,而后还有切成片的水果,懂得主子心意的夏笙一样一样送上吃食。
「吃撑了?」男声。
「有点撑。」
男人无奈的苦笑。「人家在练嘴上功夫,你跟着逗乐子干什么?」
「有趣。」日子太枯燥了,总要给自己找点趣味。
两个女人酸言酸语的对骂,让她不由得怀念起老戏拖棚的八点档连续剧,婆婆妈妈的最爱。
「有趣也不用拚命往肚子塞东西,你也不想想你小小的身体能装多少。」齐正藤好笑又好气的揉着妻子小腹。
「闲得没事做嘛,正好手边有盘酸奶酪,我就想起醋溜鱼片,一想起醋溜鱼片就念着想吃几门咕啫肉,然后来口人参鸡汤也不错,再烤只鸽子吧……」结果她越吃越馋。

☆、第三十一章

周姨娘和金姨娘本就形同水火,一碰在一起很少有不吵起来的,为了各自的儿女,她们吵得更凶了,完全忽略了一旁看戏的新媳妇,一时口没遮拦的揭起陈年的疮疤。
从主角变到配角,沦为布景,觉得无聊的苏轻怜忽然嘴馋,便吩咐随侍身边的丫头弄点吃的来止止牙痒。
一开始是枣泥糕、梅香伏苓糕之类,但甜食吃多了会腻味,她便改吃热食,酸酸甜甜的口感让人胃口大开,结果就停不下来了,等她发觉时已摆满一桌,把口角斗得凶的金姨娘、周姨娘吓了一跳。
然后包括齐晓蓉在内,四个人把一桌菜吃完,每个人都吃得很撑,在丫头、婆子的搀扶下,默然无声的走回各自的院子。
「小小。」
「干么?」一应完,苏轻怜警觉地眯视眼前的男人。
「帮我。」没有她,他做不到。
「你是嫌我太闲是不是?」
她噘起水润小嘴,红滩诱人,某人的身体一热。
「祖母的身子撑不了太久,最多八月底就……」齐正藤说不下去,至亲的离世对阳世子孙而言都是伤痛。
「可是我不想和你娘斗,她说什么都是生你的人,我……我会很吃亏的。」不是斗不了,而是用脑子太伤神。
苏轻怜很懒,懒得去争,她奉行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不靠别人才有底气,自己养自己,谁也不能对她颐指气使。
「我相信你。」齐正藤长臂一捞,将想要逃走的小娘子捞回怀里,一翻身用大腿压住她双膝。
「……你根本是吃定我。」哼,遇到扮猪吃老虎的,她亏大了,上了贼船。
「娶到你我很荣幸,因为我的小小是天上仙子,是来渡化我……」他一只手往她腿肚滑去,一寸一寸爬高。
【第十三章 逐步掌家权】
苏轻怜是不做则矣,一做则雷厉风行。
她不喜欢宅斗,但不表示她不会,在看了那么多小说和电视后,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小菜一盘。
夺权的第一步是从厨房开始,在这个全府油水最丰的地方已安插了不少人的人手,以方氏最多,其次是金姨娘、周姨娘平分秋色,连最无声的陈姨娘也隐隐有她的影子在。
各有各的主子,各为各自的主子办事,只要不越过线,维持利益均分,这些人大抵能相安无事,暗伸手脚捞银子。
可是有一股不该有的势力介入了,打得她们方寸大乱,个个急着固守地盘,反而越急越乱,原本凝聚的力量被打散了,捉出几个带头闹事的,事情就摆平了。
他们终于见识到苏轻怜出手的快、狠、准,不给别人翻身的机会。
不到半个月,厨房被她清理干净了,里面下人谁的人都不是,只能是二少夫人的人,暂时由夏笙代管。
接下来是针线房,每个月的布料都有定数,主子有主子的,下人归下人的,一季两套衣服,多少人用多少布,堆满整间库房的布匹由管事统一采购,同样也是能从中得利的管道。
但是不能查,也查不得,一查就露馅了。针线房和对外采购的管事是方氏的人,他们是方氏的陪房,由小厮、丫头一路升到如今的管事,其中不乏有方氏的提携。
虽然不能查人,但能查物,开库房一查,明明刚买进的布料却不足半库房,新布旧布掺杂,里头还有四、五年前用剩的花布。
再往下查,供应布料的绸缎商给了采购管事一成的折扣,然后翻开账本一对比,买进的价格居然比定价高一倍,一个月一千五百两的布料费高达三千两,足够齐府上百人吃上一整年。
苏轻怜二话不说的把人换掉,改由擅长女红、针黹的款冬替上,她训练自己人管事,日后配了府内人当管事媳妇。
手上的权力一点一点的被夺走,方氏不可说不急,她急得嘴角生燎泡,肤色黯淡,夜里睡不沉,老是作恶梦,一早起来精神不济、两眼无神,一头黑色的头发居然发现两根银丝。
她很想扳回颓败的局势,但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老夫人像回光返照似的牵制她,将她手中的权慢慢分出去。
老夫人的用意是趁着她还有一口气在时,将刚进门的嫡孙媳推上位,确定苏轻怜当家主母的地位,让失权的方氏可以少蹦达些,齐府的纷争也消停些。
其实大家都在等。
等老夫人去世,她一不在了,各方蛰伏的势力就会动起来,开始为谋夺日后的利益而大展手段。
董氏可以是某些人的庇护,同时也是别人眼中的阻碍,因为她,谁也不能动,只能暗自隐忍。
「不……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她……她快不行……她要见各位少爷小姐……」
一位脸色苍白的小丫头跑得跌跌撞撞的来报,她喘得快断气似的,额头冒得全是冷汗,手脚因跑得太快而擦撞出不少伤口。
「祖母她……还是撑不住了。」身形一晃,齐正藤眼前出现重影,他打起精神不让悲伤击败。
「快去看看祖母吧,总要见她最后一面。」唯一的屏障倒了,以后的风风雨雨就要她自己扛了。
等齐正藤和苏轻怜到了老夫人的屋子时,已有人先行到达。他们谁也没看的走到床头,眼圈是红的,双膝落地跪在脚踏板,强忍着不让滚动的泪水滑落。
老人家的面容已呈灰白,目光涣散,皮包骨的手背可见浮肿的青紫色血管,呼吸浅得几乎全无。
「你……你们来了……」董氏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发不出来,呼哧呼哧是隐约可猜出字意的气音。
「祖母……」齐正藤哽咽了,苏轻怜目眶也蓄着泪。
「别……别哭,我能撑……撑到现在已经很……很满足了,我的……乖孙……」这天怎么黑得这么快,都快看不清楚了,只剩下一点白光隐隐闪动。
「祖母,藤哥儿在这里,我陪着你,我握着你的手了……」祖母的手几时变得这么瘦小,半点肉也没有。
「好、好,长大了,祖……祖母很欣慰……」她的手抚上他面上淡得快瞧不见的疤痕,微露一丝遗憾。
一直到临了这一刻,董氏还在为没护着嫡孙周全而自责。
「祖母,你累了吧,有什么话慢慢说,我听着。」他为祖母掖了掖被角,讶异她身体的冰凉。
她想笑,却脸色突然胀红,喘不过气来。「怜儿,怜儿,孙媳妇……来……」
「祖母,我在。」苏轻怜轻揉老夫人胸口,她那口梗住的气才顺下来,面容显得平和许多。
「府……府里的大权,你掌控了多……多少……」她忽然大力的捉住柔白小手,彷佛那是最后的气力。
「书房、库房、祠堂、厨房、茶水房、针线房、马房,田庄和铺面我掌握了八处,祖母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她还不致于任人摆布。
董氏吁了口气,笑了,话也说得顺畅了。「不错不错,短……短短的三个月内有这……这样的成就,祖母放心了。」
董氏的眼一点一点的阖上,好像很累了,想休息。
「娘!」
在外头与人谈生意的齐向远赶了回来,他衣衫有点乱,看得出赶得很匆忙,他眼中满是泪的跪在老夫人脚边。
「向远,回来了呀。」听到儿子的哭声,董氏又努力的睁开眼,看了他一眼。
「是的,娘,我回来了。」他泣不成声。
「很好,很好,我的儿孙都在身边,让我再瞧瞧你们,英哥儿、藤哥儿、蓉姐儿、风哥儿、云哥儿、芙姐儿、小无双,我儿孙满堂呀,老爷,你瞧见了没,我比你……有福……有福……」
一说完「有福」,老夫人的手像棉花一样滑落,她胸口的起伏是平的,唯有嘴角噙着一抹安详笑意。
老夫人过世了。
「娘……娘!」
「祖母……呜……呜……祖母……」
「老夫人……」
董氏死了,一片哀嚎声骤起,孝子孝孙跪满一地。
哭灵的声音传出院子,飘过一道围墙,传到隔壁的苏府,刚用完膳的苏正通喟然的发出轻叹。
「齐府要乱了。」
「咱们小小要辛苦了。」这是为人母亲的心疼。
「她打小就聪明,你不要担心。」齐府那乱子还压不垮她,她该强悍时还是非常强悍的,有超人一等的意志。
「怎么能不担心,她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呀。」那孩子最怕麻烦了,偏偏麻烦事却要找上她!

☆、第三十二章

赵玉娘果然一语成谶,齐府真的出事了。
在老夫人停灵的第七日,周姨娘以身为老夫人娘家人,率先提出要查看老夫人身后的身家。商人之家,对妾的规范没这么严谨,但在苏轻怜看来还是觉得太逾越了。
老夫人积累了一辈子,身家不在少数,别说每年儿孙的孝敬,光是年轻时老太爷给她的,便是一笔可观的财富,更别提这些年田庄、铺面的收益,那不是区区几千两就能交代过去的。
虽然说她也赏给小辈们不少,可是绝非明面上所见的这些,这连他们所知的十分之三还不足。
「我记得老夫人有一副碧玺头面,她戴过两回就收起来了,足足五、六千两买的,这会儿到哪去了?」周姨娘咄咄逼人的说着。
没人回答她,账面上的单子清清楚楚,一笔一笔都做了纪录,混淆不了也搪塞不了人,就是众人所看见的。
「还有一套猫眼石的头面,上面镶了很多宝石,祖母说过要等我出嫁时给我当陪嫁的。」齐晓蓉也来添乱。
还是无人开口,灵堂前一片静默,只有被火烧着的纸钱因燃烧而飞起,焦黑的纸张化成灰。
「夫人,你不要说你不知道这件事,老夫人的私房不是小钱,你不要一时起了贪念给昧下了。」否则那么大一笔钱怎么会不见了,齐府上下还没一个人敢偷主子的东西。
被诬蔑的方氏脸色难看,两手捉着帕子捉得死紧。「谁晓得老夫人给了谁,你不是她的外甥女吗?就算悄悄地给了你,我一点也不意外,当初她为了让你进门还和老太爷闹翻了。」
每每提到这件事,方氏的心里就有恨,对老夫人的作法也有怨,不能谅解,要不是老夫人让老爷先纳了周姨娘进门,她也不会在两人连手胁迫下动了胎气。
九死一生后才生下长子,可是也伤了身子。她吃了两、三年药才养好了身子,隔了四年才又怀上云哥儿。
她知道老夫人一向比较疼周姨娘,要不是藤哥儿小时候和英哥儿玩耍时被弄伤了脸,相信周姨娘很快就会取代她的位置,在老夫人的护持下由妾升为平妻,继而让她这个元配无声无息的死在后院。
「哼,你这是明摆着祸水东引,要是老夫人给了我,我会大声嚷嚷吗?分明是你栽赃到我头上,想引开别人的注意力,让人怀疑不到你身上。」她真是阴险,表里不一。
「谁晓得你是不是做贼的喊捉贼,明明得了便宜还喊冤,老夫人和我向来不和,她手中的私房有可能给我吗?但是你不同,她是亲自带你进府的自家人。」她们可是一家子。
老夫人尸骨未寒,还停灵正厅,在她灵前烧纸钱跪拜的只有一名身着麻衣的女子,苏轻怜一张纸钱一张纸钱的投入铜盆内,两眼盯着盆内火光,两耳不闻身后的争执。
田氏原本也该来祭拜,但她的肚子大了,不方便,便在房里休息安胎,等送葬时再出来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