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方玉蝉是方府嫡女,无论再不济,心疼女儿受委屈的方夫人还是拿出了私产做为女儿的陪嫁,她明面上的嫁妆并不多,并未压过正室田氏,但压箱底的银子却有好几万两,她娘还送了她几间铺子当私房。
可这些都是其次。
更重要的是,隔天要奉茶时,方氏端坐在正位喝着媳妇茶,而喊她姑母的小方氏只是个妾,没资格敬茶,姑侄俩面面相觑,因这身分地位上的不对等,她们再也不是姑母和侄女。
所谓气不死你就恶心死你,这便是齐正英的目的。
一名庶子纳了方氏的侄女为妾室,先不论贵不贵,妾就是妾,加个贵字也不会是正室,这还不够方氏难堪吗?
而且方氏是方府嫁出的女儿,都出门几年了,上一辈也即将放下大权,新一任方府主母哪有不疼爱自己女儿的道理,方夫人会倾尽方府的力量扶持方玉蝉,对方氏反而没有往昔热络。
因为一个方玉蝉,方氏等于没了娘家,她的兄嫂怨她毁了侄女的一生,侄子们则对她失去敬重,她的一念成魔成了无根之人,在齐府的地位大大往下跌。
对方府的小一辈而言,姑母是隔辈亲人,但已令人失望;妹婿是自家妹妹的丈夫,自是关系亲近。
两者一比较,谁亲谁疏便能分出高下。
很明显地,方府偏向齐正英,对方氏却是不谅解,庶子、嫡母的火热战线正要展开。
「藤……咳咳,藤哥儿,你也不小了,几时娶个孙媳妇让祖母瞧……瞧瞧,祖母怕是看不到曾……曾孙子出生……」董氏面色偏白,一双枯瘦的手微抖。
「祖母哪能说丧气话,你是一时风寒入体而已,吃几帖药就能好了,别老往坏处想。」齐正藤让下人搬来凳子,坐在祖母床前,手臂一伸将她身上盖的丁香色被褥拉高。
「我这身子骨我还会不清楚吗?老了、老了,人老就得认,硬撑也骗不了人,也就这一、两年了。」她似有预感命不久了,平静的面容上微带淡淡愁色。
「祖母想多了,藤哥儿还没好好孝顺你呢,你是富贵长寿命,是来享老福的。」祖母的气色越来越差了,不知能再撑多久。
「呵呵……我是享够福了,没什么好忧心,唯独放不下你,你是祖母最割舍不下的心肝肉。」打小抱养在身边,他们祖孙的情分是谁也取代不了。
「祖母,我很好,我长大了,能独当一面。」现在的他不是人人能欺的胖小子,他强大到足以对付任何人。
「好是好,可是英哥儿只大你一岁,如今他娶妻又纳妾,有人照料,而你还是独身一人,身边没个嘘寒问暖的可人儿陪在左右,祖母一想就心疼。」她赐他丫头他不收,只说没必要,一点也不像他风流多情的爹。
「祖母,我还不急,再等上一、两年无妨。」人家不嫁他,他也莫可奈何,只能半哄半骗地拐到一个承诺。
「你不急,祖母急,总要在闭眼前瞧见你……等等,你说一、两年?」董氏听出了话中话。
「是的,祖母,对方尚未及笄,还有得等呢。」他说得像个受了许多委屈的孩子,逗得老夫人心放了一半。
「是谁家的姑娘呀,祖母认不认识?」
「是咱们隔壁苏府的二千金,她小名叫小小。」他还是习惯喊她小小,人如其名,小巧玲珑。
「咦,是县太爷府?」他们不会高攀了吧?
官家千金和商贾人家,董氏忧心不相配。
「是新任的县太爷他们家没错,我与苏府的大少爷合作酒楼的生意,交情还算密切。」若是「大舅兄」知晓他打小小的主意,大概会连夜将他踢出酒楼,用酒坛子砸破他的头。
那是苏府的无价宝,苏府上下疼若命根子,他的觊觎对苏家人来说是亵渎,该活活打死,他们家的宝贝碰不得。
「县太爷知道你想娶他的女儿吗?」人家是官,这一门亲事不好说,他想如愿怕是困难重重。
齐正藤摇头,「苏夫人倒是略知一二。」
☆、第二十五章
他在丈母娘面前透过口风,虽未明言,但也透露了那么丁点意思。
「喔,那她的反应呢?」打通岳母这一关,接下来便不难了,做母亲的总是疼爱儿女,只要为女儿好就不会阻拦。
「不发一语的望着我笑。」笑得他心头七上八下。
董氏虚弱的一笑,「那就是成了一半,她没让人赶你,或是摆脸色给你看,那就表示她对你还算满意。」但也有可能是对方风度好,不作声地观察他品性。
「钱嬷嬷,把我放在左手边柜子的花梨木嵌玉方盒取来。」她边说边咳了数声,咳得脸都红了。
「是,老夫人。」
跟着董氏大半辈子的钱嬷嬷原本是董氏的陪嫁丫头,得了主子的恩惠,嫁给庄子上的管事,日子还算过得美满,只是中年丧夫,儿女又长大了不需要她照顾,于是她又进了齐府,当了董氏跟前的管事嬷嬷。
钱嬷嬷步履蹒跚了,走得不是很稳健,她手里捧着三尺见方的木盒,盒子上的桐漆已有些剥落。
「祖母,这是……」齐正藤面上有着愕然,但更多的是动容,他知道在齐府真心待他好的也只有祖母了。
抚着掉漆的木盒,董氏眼中浮起一层浓浓的怀念。「这是祖母这几十年来的体己,你拿去下聘吧。」
「我不能拿,我有足够的银子……」还差一点,他就能筹够钱准备体面的聘礼。
她佯怒地把木盒塞入孙儿手中。「祖母的心意你敢不收?长者赐、不可辞,你想看祖母含恨而终吗?」
「这……」他怎么能收,那是祖母一点一点存下来的私房。
「收下来吧,孙少爷。老夫人不给你还能给谁呢?她这一生值了,有个孝顺的孙子承欢膝下。」钱嬷嬷拭着老泪,笑得开怀,她家小姐没什么遗憾了,就盼着孙儿成家立业,找个心爱的女子为伴。
听了这话,齐正藤只得默默地收下木盒。
「不是祖母偏着你,可是你那个娘呀……祖母是不敢指望了,你有娘却跟没娘的孩子似,她不会为你打算,还是……咳咳,得祖母为你出面……」董氏看到他左脸颊上的淡疤,心口抽疼了一下,就是因为她的疏忽才会害他白受罪。
老夫人原本是偏疼周姨娘所出的庶长子齐正英,虽然也疼齐正藤,但是少了那份用心,未加关注。
后来齐正藤被齐正英伤了脸,她每见那伤口一回便自责一回,怪自己太轻忽了,居然没有护好宝贝孙儿。
慢慢地,她对齐正英的疼爱也就淡了,对嫡孙的心疼与日倶加,最后成了割舍不了的祖孙情。
「祖母,没事的,我可以自理。」只要父亲同意,他还是能越过母亲,请媒人上苏府提亲。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当然得由长辈上门,你放心,祖母撑也会撑到你成亲的,不到那一日,祖母绝不肯咽气。」这孩子除了她会关心他外,还有谁会时时惦记。
齐正藤红了眼眶。「祖母,我也心疼你呀!」
闻言,她面容平和的笑了,「有你这句话,祖母死也甘愿,你也是不……咳,不容易……」
「祖母……」她又痩了,腕上的白玉镯快戴不住了,有点松脱。
「瞧瞧你,不会要哭了吧?去,祖母累了要休息,你回去,不要来吵我一觉好眠。」
她闭上眼,呼吸很浅。
「嗯,我走了。」他抬起头,把眼中的泪光眨回去。
他发过誓,他不再哭了,他不是爱哭鬼。
一走出老夫人的院落,屋外的阳光刺眼,金沙洒落的光芒落在树叶上,点点粼光闪烁。
「少爷,你拿的是什么?让小的为你代劳吧。」二条勤快地上前,恍惚间,他身后似有条狗尾巴直晃。
「索子呢?回来了没?」他有事要交代他去办。
二条抱着木盒走得飞快。「索子哥去办过户,是少爷你的吩咐,应该快回来了。」
「嗯,他一回来就叫他来见我。」他设定的目标快到达了。
「是的,少爷。」一入屋子,二条便小心地把花梨木嵌玉方盒放在桌上,看了一眼稳妥了便不再动。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让我静一静。」祖母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真能拖到他成亲吗?
齐正藤将小厮支走了,打开盒子看看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刚一掀开,一瞬间七彩光芒溢出。
再一仔细瞧,原来是三副镶满宝石的头面,有碧玺的、有青玉的、有湛蓝色猫眼石,每一副都价值万两银。
头面下头是一迭契纸,有铺子、田地、庄园等,再往下瞧是成捆的银票,一共有二十万两。
老夫人疼爱孙子的心叫人心酸,她知道方氏不会为齐正藤准备这些,她临死之前也用不了这许多,索性都给了爱孙,省得他迎娶时太过寒酸,让人笑话齐府败落了,娶不起媳妇。
这一刻,齐正藤悄悄地滴下男儿泪。
百花开尽,开到荼蘼花事了,夏荷迎风招展。
很快地,秋天来了。
在月圆人团圆的中秋过后,迎来的是白雪铺地的隆冬,一家人围在暖炉前吃着腊八粥,苏府的餐桌边多了不请自来的客人,无视其它人白眼的齐正藤怡然自得地喝着甜粥。
那一年,老夫人有过两次病危,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去了,可是就在众人打算哭丧时又活过来,她握着爱孙的手说她舍不得走,病体拖着拖着居然拖到来年的阳春三月。
二月二十,苏轻怜的生辰。
「娘,你干么一直看着我笑,看得我怪难为情的。」她脸上是长了花,还是多了猪鼻子,娘一径的笑。
望着女儿去掉绒毛,光洁得有如剥了壳的水煮鸡蛋般柔嫩的脸蛋,赵玉娘有女儿终于长大的欣慰。「我看你好看,当年襁褓中的娃儿都长成大姑娘了,娘这是高兴,忍不住想笑。」
「娘这是自夸吗?大家都说,几个孩子当中我最像娘,女儿生得俏,当娘的也是一枝花,咱们往铜镜前一站,美得镜面都要裂了。」她不怕羞的自赞,还得意地扬起下巴,一副骄傲模样。
赵玉娘往女儿面上一羞。「说你胖你就喘了,哪有人这般臭美,来,让娘量量你脸皮有多厚。」
「不能量,不能量,量了就现形了,我就从实招来吧,我乃千年老树妖所化,树皮厚度有一尺。」她装模作样的闪躲,不时压低嗓音,装出怪声怪调妖婆婆的声音。
「你这丫头还调皮,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打小到大性子一点也没变,叫娘如何舍得……」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不知是悲是喜的拎着绣了喜雀登梅的帕子轻拭眼角。
苏轻怜感觉到娘亲的态度有一些不对劲,不过她没往深处去想,以为娘亲只是感伤,把一个多病的女儿养到大很辛苦,这是苦尽甘来了。
「娘呀,你要是舍不得,就把我拴在裤腰带,我让你带着走,时时陪在你身边,你多看两天就腻味了。」远香近臭嘛,天天在跟前烦着,久了还不头疼万分,只想快快打发。
「我还真腻了你,嘴上没把门的,在自个府里说说还好,要是到了别人家中……」
她还不愁白了发。
赵玉娘心中感慨的轻掐女儿鼻头,满腹心事无从说起,虽说两个女儿她都疼爱,可是不可否认地,她的心就是偏了,小女儿的窝心和淘气更是让她疼到心坎里,不舍放手。难怪说儿女都是父母前辈子的债,真是欠了她的。
「在别人家做客我当然是规规矩矩,不让娘你丢脸。」她表里不一的表面功夫做得可好了,让人捉不出破绽。
「就怕不是客……」赵玉娘低声的说着。
「娘,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什么客呀客的,是谁家办喜事要请客,又得去热闹热闹了。
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应酬,苏轻怜并不热衷,所以她和长年相处的几个丫头比较亲近外,基本上是没什么闺中密友的,顶多是走动得较勤的亲戚,她不喜欢厚着脸皮和人攀交情。
「没什么,娘在想该给你挑什么样的夫婿,能包容你的胡闹,纵容你的小性子,不怕烫手的接手你这个麻烦。」她什么都好,偏是对买地置田的执着叫人有些受不了。
「娘……」她不依的撒娇。
芙蓉如面柳如眉,淡扫蛾眉天上女。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看着女儿日渐娇媚的眉眼,赵玉娘心头酸涩,养大的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
☆、第二十六章
「娘,小小,你们还在磨蹭什么,时辰快到了,还不快点出来见人。」嫁了人的苏胧月嚷嚷起来嗓门还挺大的,有股当家主母的气势。
「行了,行了,别催魂似的,这不是出来了嘛,就你这急性子。」没嫁人前明明温婉可人,怎么一到了夫家就变了性情,语气态度多了妇人的味道。
一见到妹妹浓淡适中的妆扮,苏胧月满意的点头。「我们家小小就是好看,美人胚子一个,姊姊我一看就要晕头转向,赶紧赶紧,把今日前来观礼的人全给迷倒了。」
赵玉娘和苏轻怜一听,捂着嘴笑了。
苏轻怜三月二十的生辰,同时也是及笄宴,苏府宴请了不少女宾到场祝贺,观看苏二小姐的笄礼。
赞者是自家姊姊苏胧月,她非要参加,谁也奈何不了,早半年前她就说了,不许妹妹变卦。
而有司是赵玉娘娘家的侄女,大苏轻怜一岁的表姊,已经说了人家了,准备年底出阁,表姊妹感情不错。
正宾是及笄礼中负责加礼之人,通常由德才兼具的女性长辈担任,苏胧月的婆婆管夫人当仁不让的成了宾者。
「姊姊,你小心点,走慢些,有孕之人别太急躁……」她那肚子是不是太大了些,让人看了心惊胆跳。
苏胧月嫁入管家一年,也该怀上孩子了,她五个月的身孕是在从娘家定下赞者一事后才有的,所以她一直认为是妹妹带给她的福气,即使全家人都不赞成她太过劳累,她也要挺着肚子当赞者不可。
苏轻怜在席上坐下,苏胧月帮她梳头后放下梳子。
有司托着盘子,赞者协助正宾行礼,管夫人念完祝词后取起托盘上一根雪里藏珠累丝镶宝石如意簪,簪尾是三串金丝串起的米珠流苏,流苏底下是红玉雕出的蝴蝶,簪子一拿高,蝶儿便如活起来般双翼轻颤,美得耀眼。
赵玉娘噙着泪看着管夫人拿起如意簪就要往黑发如鸦的发髻一插——
「等等,这正宾能不能由老婆子来做?」
簪子停在发间,众人一致地朝门外瞧,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在孙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齐老夫人,你怎么来了,快请坐。」这般年纪了,不宜太劳动,应该好好休养才是。
「不坐了,我来插个簪就走。」董氏的体力负荷不了,她光走几步路就脸色发白了,有些喘。
「那簪子……」管夫人看着赵氏夫妻的神色,见他们并未反对,连忙把雪里藏珠累丝镶宝石如意簪送到老夫人面前。
「不用,我自个儿带来了。」她一挥手,表示不用苏府准备的如意簪,她一招手,身侧的齐正藤立即送上外表有点灰扑扑的……
咦,那是簪子吗?众人疑惑。
插簪,礼成。
「小小,你不看看簪子吗?有意外之喜喔!」齐正藤学她俏皮的一眨眼,眼露狡色。
「簪子不就是簪子,有什么不一样。」苏轻怜摸摸发上的簪子,手感略粗,她取下一看……咦!是纸做的?
「你收下我的聘礼了,你得嫁我为妻,不日将请媒人上门议定日子,早早迎娶你过门。」
聘礼?
将纸做的簪子拆开,是一张一张的地契,总共十张,仔细一统算,竟是良田五百顷,把苏轻怜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女客也惊讶地炸锅了,两眼大睁的沸腾了,不敢相信齐府有钱到这种地步,在人家的及笄宴上大手笔送出叫人眼红的田产,以契纸为聘礼直接下聘,不容人拒绝。
簪子都插了还能退回吗?
在大弘国的习俗里,除了自家亲属外,能为及笄者插簪的长者为女子未来夫家的姑嫂、婆婆,她们当着众人的面插簪是表示这女子他们家定下了,女方不阻止便是同意了这桩婚事。
因此拖着病体的齐老夫人抖着手插下簪子,这簪子一插上,苏轻怜便是板上钉钉的齐家媳妇了。
众人吃惊的是在笄礼上下聘的事,毕竟这两件都是姑娘的人生大事,即使齐家送了百顷良田为聘,大家仍是认为苏轻怜低嫁了,身为县太爷千金,怎能嫁给背着算盘珠子的商贾呢!
现场唯一神色不变、从容不迫的,便是垂目低笑的赵氏夫妻,因为前些时日老夫人就让人来通过气,欲替嫡孙求亲,两方私底下商量了好几回,最后才有了决定。
苏轻怜是嫁定齐正藤了,婚期定在五月。
原本是订在年底,但老夫人的身体等不了,只能事急从权。
【第十一章 入了齐家门】
「这天反常的热呀,谁会选在这么热的天气出阁了,不嫁了,我回水榭清凉清凉。」
这一身汗的,黏糊糊地。
「又说什么胡话,快把嫁裳穿好了,今日出了门就是人家的媳妇,不比在家那般自由,那些胡闹的小性子给我收好。我瞧瞧你这发妆有没有乱,胭脂的颜色不够亮,妆太淡……」
「好了啦!娘,你别再念了,从昨儿夜里念到今天早晨,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你饶了我行不行,我是嫁人,不是坐监。」为什么她得嫁得这么急,连半点挣扎的时间也不给她。
苏轻怜想着年过十七,最好是能到二十再婚嫁那就最美好了,她想了好多往后要过的日子,连着数年的生活都设想好了,她要过得舒心且快活,没烦没恼睡到饱。
谁知世事难料,出现了变量,她以为的忠犬是变种狐狸,有生意人的心机和商人的狡猾,闷不吭声的算计她,让她不知不觉中卸下心防,走入他事先布好的陷阱里。
「呸呸呸!什么坐监,狗嘴吐不出象牙,没一句好话,从现在起你不许再开口,喜娘,这儿来补点粉,再上点胭脂,抹浓点无妨,今日是大喜日子,喜气点好。」
一位年轻媳妇走了过来,看了看新娘子脸上的妆,她打开胭脂粉盒,先上点粉补妆,再抹一点胭脂抹在丰润唇上,轻轻地匀开,艳色的唇瓣衬托出娇美雪颜。
绝代风华的新娘子在喜娘的巧手下更加艳丽了。
「娘,该让妹妹上花娇了。」苏承文在外面喊着。
「嗯,就来了。」
哭了一夜早已哭肿双眼的赵玉娘语带哽咽,亲手为女儿盖上喜帕,表示传承和夫妻和乐。
「小小,来,小心点,别踩到裙摆,大哥背你上花轿。」他们家的小人儿呀,居然也到了这一天。
「好。」真的要嫁人了吗?好像在作梦。
难得乖顺的苏轻怜趴在大哥的背上,脚离地的一刻,她的心顿感一空,威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回头想再看娘一眼,可是红咚咚的喜帕遮住了视线,她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她知道娘一定在哭,因为母女连心。
「上轿了。」
秋岚匆匆忙忙地在新娘子手中塞了颗苹果便起轿了。
齐府和苏府只隔一墙,因此是这门过那门,根本走不到几步路,打个喷嚏就到了。
可是呢,为了让岳家瞧见齐府对新妇的厚意,不只让花轿绕内城一圈,还锣鼓喧天的往城外走,红得张扬的花轿四平八稳地行进在青石板路上,沿路散着喜糖喜钱,好不张狂的显示齐府财大气粗的雄厚实力。
天气晴朗,一阵微风吹来,微微吹动绣上龙凤呈祥的轿帘,一双枣红绣花鞋若隐若现。
蓦地,骑在最前头的新郎官忽然掉转马头,朝新娘子的花轿骑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下了披彩挂霞的高大骏马。
更让人瞠目的是,喜堂还未到,他突然一弯身探入轿子里,笑意溢眼地将娇柔若柳的新娘子抱出来。
「怕不怕?」
「你想干什么?」听着近在耳边的低笑声,苏轻怜血液中一抹淡淡的叛逆被激发出来,嘴角含笑。
「带你到天之涯、海之角,就你和我。」如影随形,比翼双飞,连枝并蒂徜徉天地间。
「乖,作作梦就好,不要想太多。」她以哄孩子的口气轻拍他肩头,知晓他不会做出太出格的行为。
「小小……」她这语气让齐正藤哭笑不得。
「说吧,你想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她等着接招。
这便是两个人太熟悉的结果,她太了解他的心性和作风,以他的个性,不会无缘无故做多余的事,肯定有后招。
「姑娘家太聪慧便显得男人太无用,你给我留点尊严让我装装样子好吗。」大红喜球胸前挂的齐正藤小声告饶,但眼中浓浓的笑波不曾散去。
☆、第二十七章
不讲礼数的,他将人掳上自个马背,她横坐在他身前,两两相依偎,红衣怒马甚为风流。
「小小,你今天真美!」齐正藤低喃。
「天生如此,美玉无瑕。」她不害臊地自夸。
他一听,放声大笑,「好个天生如此,美玉无瑕,我服气了,果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少卖关子了,葫芦里装了什么快拿出来,今日过后我肯定是城里众人口中的话题。」有哪个新娘子不坐花轿改骑马的。
苏轻怜娇嗔地往他肉上一掐,谁知他腰骨一颤,倏然耸立的是某个部位的反应,眸色瞬间一黯。
「不要挑逗我。」他声音低哑道。
她水眸一横,「你才给我老实点。」
齐正藤扬唇一笑,策马往前奔了约两里路,长臂一举指向远方。「小小,你看到没,那一片种满作物的田地是我送给你的五百顷聘礼,从这往东走上三日,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