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三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该她的总跑不掉,她比你更看得开呢!」真正的有福之人。
看着女儿如画的眉眼,温氏的眼眶又湿润了。「小小,你长大了,以后可不许再使小性子,要举止有方,端仪大度,爹娘宠你是天性,别人家可不见得会一味地惯着你。」
她话中有话的为女儿打底,虽然大家这一年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已默许玄子铁的存在,毕竟自家小儿子在人家手上,「人质」在手,还能不由着他的土匪性子吗?成亲是早晚的事。
温氏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就等拜堂,即便丈夫心里还有些不同意,可木已成舟,而他的「女婿」气势太强,若老丈人不想丢了面子,妥协是必然的结果,没人因为不舍女儿而不让她嫁人的道理。
「娘,祖母在瞪你了。」还不是等着她引见圆一大师,老夫人也想攀高枝,沾沾佛缘。
温氏回头一看,果然瞧见婆母目光冷肃的看她。「大师,可否移驾与家慈一晤,她对您的佛法景仰有加。」
「老和尚,我祖母很仁善呢!她杀人从来不用刀。」以眼神、以手段杀得人倒地不起。
「小小。」温氏警告的睨了她一眼,小辈不言长者过。
「无妨、无妨,老衲见上一见。」相由心生,心由念控,圆一大师凝眸一视,当下了然。
「那就有劳了,大师请。」
看到缓缓走近的得道高僧,一向自傲的宫老夫人也不敢托大,连忙在婆子的扶持下起身,老脸笑开成一朵花。
「大师不辞千里而来是敝府的荣幸,老身不胜惶恐,你请上座,奉茶。」她命人上好茶。
「不了,老夫人,老衲另有要事不便久留,不好再叨扰一杯茶。」圆一大师客气的婉拒。
这和尚也不老实,他是喝惯了好茶,看不上宫府的茶。
宫老夫人极力留客,好给自家门面增点光彩。「大师别急着走呀!多盘桓两日,老身让人整治出一桌素斋,你好歹也用过再说,老身想向你请教一些不解的佛理,望大师成全。」
「老衲每个月会在桃花寺讲经一回,老夫人若有不解之处,可于月初前往。」他不为个人开示。
宫老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不习惯被拒绝,尤其是当着她最厌恶的三房面前,面子一再丢失。「咳!晓姐儿,大师是专程为你的及笄礼而来,你怎可怠慢不好好招待?」
她用祖母的身分来施压小辈,表示她在宫府有一定的地位在,谁敢不听从她的话是为不孝。
「老和尚,我祖母留你,你要不要体验一下红尘?好久没和我下棋了,再让我五子。」
不要怪我呀!老和尚,我也是情势所逼,你要谅解我身为红尘中人的不得已。
面对宫清晓又挤眉、又弄眼的滑稽神情,圆一大师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友逗得要破戒。
「不是让三子?」
「那是我三、四年前的功力,久未碰棋子早已生疏了,没让你让十子是我心存厚道,怕你老让太多会显出你不过尔尔。」她这年也有在看棋谱,可是找不到势均力敌的棋友。
这世上敢对圆一大师直言不讳的人,唯有宫清晓一人。
「小施主风趣依旧,老衲甚为欣慰。」打她娘带两岁的她到桃花寺上香,她随缘而生的心性始终未变。
甚好。
「说实话的人得佛祖保佑,谁叫我是老实人,本性纯良。」她一点也不怕佛祖割舌头,自吹自擂的好不得意。
她这句 「老实人」让很多人都有生吞苍蝇的作呕感,她这番作派哪里老实了,分明占了茅坑还嫌臭,让人堵心。
「小施主确实是佛的有缘人,功德无量。」
圆一大师突地弯腰一福,倒让在场未走的人吓了一跳。
大师所说的 「功德」,指的是慈善院成立多年,当年的孩子已大到可以出外干活了,在授人以渔的技艺传授下,他们走入宫府三房开的铺子实地操练,从小伙计、小学徒开始干起,抽出他们的一成工资回馈给慈善院。
如今的慈善院已无须桃花寺的供给,能够自给自足,老人在院子里养鸭、养鸡、种菜,孩子们闲时做些摘花瓣、晒花瓣的活儿赚点小钱,大一点的孩子会把工钱拿回院里,把慈善院当成自个儿的家,互助友爱。
虽然人数不断持续增加中,但当初捐地的宫清晓十分宽厚,她足足买下周边的三百亩地,允诺他们有能力的话可以逐一租用或买下,让后来手中有银的孤儿能购地置产,既不离慈善院太远,又有自己的家。
而如宫清晓所预料的,念旧的孩子们不肯搬离,渐渐地,慈善院附近已有小村落聚集,住的全是院里出来的孩子,他们有的还当上爹娘了。
所以圆一大师谢她,谢谢她给这些无家可归的老人、孩子一个家,因为她一时善举给了不少人活路。
「好了,晓丫头,还不带大师到清静的客居休息,我看就 『轩然居』吧,离你祖父的书房近点。」宫老夫人暗示要老太爷和大师多走动走动,有助于他的仕途。
「祖母,老和尚是我的客人耶!怎么好意思打扰到祖父,而且老和尚好静,他最怕人吵了,在寺里的时候连小和尚都不被允许走过他的禅房门口。」要不要脸,还跟她抢人。
「轩然院很安静。」宫老夫人加重语气。
☆、第三十章
「轩然院的隔壁是大堂哥一家的院子,他的侍妾霜姨娘刚生下一子,镇日啼哭不休,你要老和尚去帮人哄孩子?」她投以怀疑的眼神,眼底闪过欢快的狡色。
霜姨娘是宫老夫人远房表妹的孙女,嫁人为妻是绰绰有余,偏偏与长房长孙宫明彰相遇在什么湖边,两人就有了首尾,而那时宫明彰已娶席氏为妻,她只好委屈当妾。
不过宫老夫人对娘家人一向很好,霜姨娘又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难免有护短心态,因此在她有意的抬举下,霜姨娘这个小妾有凌驾正室之势。
「这……」她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祖母别发愁了,你有这么多的儿孙还怕没人分忧解劳吗?老和尚我熟,交给我就成。」
一说完她就把人带走了。
「你……」瞧见一老一少走远的背影,宫老夫人觉得一股血腥味又要往上涌了。「三儿媳妇,你留下。」
「是的,娘。」小小这孩子呀!又把她祖母噎得不轻。
「关于六丫头的婚事你怎么看?」宫老夫人神色平静得仿佛不曾发生什么事,她还能笑着瞅人。
原来是在这里找补。
一听到她提起和女儿有关联的事情,温氏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战。「娘的意思是……」
「兰姐儿和她的生辰只差一个月,你大嫂已在为她相看人家,我看六丫头也差不多该准备起来,虽然她是三房嫡女,可摊上个庶子爹、商家出身的娘,怕是找不到什么好对象……」
她做了保留,没把话说死,其中用意闻言者心知肚明。
你能拿银子换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那么换成你最宠爱的小女儿,你要拿出多少来填?
她不想三房太痛快,更想要他们的银子,但她最想做的是毁掉这一房的人,让他们卑微的活着。
「娘已经挑好人了吗?」温氏心底一股怒火节节攀高,算计不了她的儿子又把主意往她女儿头上打,真当他们三房人没一丝火气。
「是有几个人选,一个是丧了妻的,四十多岁,前头有三子一女,一个要续弦,但屋里七个姨娘,另外是做姨娘的,这还可以挑一挑,这里头不乏王侯公卿,荣华富贵的日子够她享用不尽。」若是有幸怀上孩子,说不定还能当上王爷侧妃。
让她女儿当妾,这死老太婆真敢开口,怎不让兰姐儿去享福?!「媳妇觉得这几位都不合适。」
「喔,难道你还能挑到更好的门户?若是挑担卖菜的就别提了,咱们宫府丢不起那个脸。」
她言下之意是不嫁商人。
「娘何必心急,小小刚及笄……」温氏是想说并不急着嫁女儿,多养几年他们也养得起,可是宫老夫人不让她有张口的机会。
「刚及笄就不用嫁人了吗?她的亲事有我全权作主,除非有皇上的圣旨,否则谁也别想让我打消念头。」
「娘……」她居然硬来?
「圣旨到————」忽地,尖细嗓音扬起。
圣旨?!
怎么会有圣旨?
众人瞠目。
「请贵府六小姐宫清晓出来接旨。」
小小?
【第十三章 御赐良缘】
该说是晴天霹雳,还是天降甘霖?
没想到宫府也能收到皇上亲下的圣旨,这是天恩,莫大的喜事,表示他们也算是皇上的近臣了。
可是为什么圣旨是给宫清晓呢?京城的圈子不小,没有几人认得她,说是其他房那几个嫡、庶女还叫人信服,她们多少在人前露过脸,她到底是凭什么?
待圣旨一宣读,大家更是傻眼,百思不得其解,居然是赐婚,而且对象是已多年没人见过他真面目的妖鬼将军。
这是该哭,抑或笑?
传言中的妖鬼将军具有妖鬼之身,能通天眼,视阴阳,手持轮回剑,九转扣魂锁,脚踩生死簿,开阴路,领阴兵,以血祭养,年年以战死的敌人魂魄养剑,血饮剑身。
也就是说他不是人,而是妖鬼化身,凶残成性,杀人无数,浑身积压的煞气连神佛也挡不住。
瞧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这得造多少的杀孽才会累及至亲之人受难。
没人想过他刚入军中时才是十几岁的丧父少年,而后陆陆续续失去其他家人,其心中的沉痛换作是旁人有几人能承受,若心志不够坚强,早已随他的父兄长眠九泉之下。
「娘,我不想嫁。」
这孩子……温氏眼底盈积的泪水差点涌出。「由得你说不嫁吗?花轿都快到门口了。」
圣旨下达后的三个月,打了胜战的大军班师回朝,一如往常的受到百姓热烈的夹道欢迎,马上的男儿更健壮了,宛若一座山似的走过百姓面前。
早在宫清晓及笄礼前,玄子铁便用偌大的功绩请求圣旨赐婚,飞鸟尽,良弓藏,他也识大局的将锋芒藏起,不为君王所猜忌,表示皇上的赏赐已经够多,臣子受之有愧,怕辜负圣恩。
不过他不介意用别的东西来换,譬如他年岁不小了,想娶个老婆生几个娃,请皇上帮帮忙。
因为连年征战,国库严重亏损,皇上想不出要用什么方式来奖励有功将士,原本他是想挑出几名皇室女子下嫁将军们,没想到玄子铁如此 「善解人意」的为君分忧。
皇上一乐便御笔一书,允了他的请求。
皇上是很乐,但宫府却陷入一种诡谲的氛围中,说不出是欢喜还是苦闷,他们至今还在纳闷为什么是六小姐宫清晓。
在女人的认知中,嫁给妖鬼将军绝对不是好事,谁知他是不是长得比妖鬼还要丑陋,万一没被他的煞气克死反而吓死在床笫间,同样是死却是留下不名誉的污名。
可是换一个方向想,她们又有点嫉妒,先别管妖鬼将军这个人,只看他身后的将军府,若是得幸不死,那么偌大的家产便归于他们这一房,有钱又有势的将军夫人一走出去谁能不吹捧,谁敢给她脸色看?
至少大房的宫清兰,二房的宫清琦,四房的宫清莲、宫清秀就很羡慕,她们巴不得取而代之,代替宫清晓嫁入将军府。
貌美之人总认为自己无所不能,自以为有几分姿色便能拢住男人,也不想想若是玄子铁那么轻易为女色所惑,那他的后院早已满室妻妾,根本轮不到这几位暗暗较劲,想把宫清晓挤下去。
「叫他三个月……呃,半年……不,一年后再来娶,本姑娘没心情嫁人。」看着涂满白粉的脸,宫清晓有逃婚的念头,她这具身躯才十五岁,还是个国中生,未成年。
「又胡说了,都多大的人还说孩子话,娘也舍不得你出嫁,可是人家连圣旨都为你请来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嫁汉,嫁汉,吃饭穿衣,他给得起就是你的福分。」想当初她刚嫁进来时,好几次因为婆婆的刁难而哭回娘家,她都说不要回来了,宫府老夫人太可怕,她会被婆婆折磨死。
但是她一年一年的忍,生了三子一女,因为这个家还有对她好的人,她深爱丈夫,舍不下孩子,这一忍,便忍了十多年,最后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给了她翻身的机会。
「我自己也养得起自己呀!」宫清晓小声的咕哝。
福分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个儿积德,这年头最靠不住的是男人,他们是来消耗女人的福分。
「娘,小小好了没?花轿到门口了,大哥、二哥正拦着,爹黑着脸在翻书,但书是翻反的。」他爹越来越厉害了,能「倒背」如流,叫他坐着看一个时辰的书他肯定眼花了。
「叫姊姊。」
「叫姊姊。」
母女俩同时开口,一个轻言,一个怒吼。
「哎呀!今日是小……姊姊的大喜日子,你们就别念我了。」她们一个他都应付不来,若两个一起训子(训弟),他耳朵真的会聋掉。
宫清晓很不快的拿起梳妆台上一盒脂粉朝弟弟扔去。「什么喜,没听人说他煞气重吗?万一他把我克死了怎么办?红灯笼一挂上就要取下,改换白灯笼,请和尚念经。」
「小小————」温氏愠然地朝女儿一瞪,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不着调的话。
「放心啦!你的命肯定比他硬,我看你是九命怪猫转世,爪子一伸就能把我们将军大人打趴了。」宫明沅话里不无对妖鬼将军的崇拜,即便他已从将军亲兵升为百户。
「沅哥儿,你到底是谁家的?」自家人倒成了外人。
他讪讪笑着。
「丑八怪,你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可恶,根本不是一家人,居然还敢落井下石。
☆、第三十一章
「我丑?!」他大叫的指着自己的鼻头。
「又黑又干又粗糙,鼻孔也变大了,你这熊样子哪能不丑。」宫清晓是鸡蛋里挑石头,存心找他出气。
姊弟俩能再斗嘴的机会不多了。
「可我还是长得像你。」他们面容仍有八成相似。
「不像,你丑死了。」他又长高了。
「像。」谁敢说不像?
除了脸以外,两人的身体都出现极大的变化,肩宽胸厚的宫明沅高出宫清晓一个头,手臂粗,手指粗长,喉头长出喉结,皮肤也明显黑了许多,是赤铜淬炼后的颜色。
而宫清晓则肌理细腻,五官柔美,葱指纤纤,手臂细如白藕,她小时候略圆的身子如今秾纤合宜,莹白的玉肌冰肤透着晰亮,如刚剥开壳的水煮鸡蛋,滑嫩嫩。
「宫明沅,你是回来跟我吵架的吗?」宫清晓觉得很委屈,她想暴打这个白长一双好看眼睛的弟弟。
他咧嘴一笑,「不,我是来送你出阁,小小……不,姊姊,我们打个商量,让我背你上花轿好不好?」
「你真想背?」她嘴角一扬。
「是的。」应该很有趣。
「好呀!如果你抢得过大哥、二哥。」她没有意见。
他僵了,抚着好像还隐隐作痛的后脑杓。
哥哥们打人可是很痛的。
果不其然,他又成为多余的,独自在角落里画圈圈。
最后是宫明湛背妹妹上花轿。
「大哥,他对我不好我就把他休了,卷光他家的家产回来给你养好不好?」她越来越惶恐,不确定能做好一个贤内助。
这些年真的被宠坏了,父亲从不说一句重话的包容,大哥的呵护照顾,二哥的温柔以待,无形中,她养成有恃无恐的霸气,认为不成婚也能过得很好,不需要什么情情爱爱。
她理所当然地接受家人的付出,她也愿意为他们付出她的全部,可是一旦长大了会面临许多不一样的选择,也许方向是不同的,但心还是在一起,她重视家人的感受。
「……好。」宫明湛的眼眶红了,他忍着不流泪。
真不想把妹妹交给那个人,她永远是宫府三房的一分子。
「大舅子没这机会了,我把家产给她,但她别想离开我。」一个土匪似的男人穿着一身大红喜袍,一把抢走人家背上的妹妹,长臂一伸,佳人已入怀。「走,墨痕。」
毛发黑亮的大黑马仰鼻一嘶,得意不凡的阔步走。
「你……你要干什么?」这人懂不懂礼法呀!八人抬的花轿还在后头,他要轿夫抬着空轿入门不成?
「怕你逃婚。」不是不可能。
「我想逃你逮得住吗?」她不悦地一哼。
「所以我防患未然,提前来迎娶。」她是雾里的桃花,看似很近,伸手一捉却落空。
提前来迎娶?听他一说,宫清晓想到她好像忘了什么事没做…… 「啊!我忘了拜别爹娘……」
听着耳边的低嚎声,玄子铁顿觉美妙的扬唇,「等三日回门后再拜见,多磕三个头补回来。」
「这个也能补吗?你要我嫁几次。」她忍不住想咬人,牙好痒……
她,真的咬了。
两排牙印子映在手腕内侧,不痛不痒的玄子铁连看一眼都没有,只有语气变得恶狠狠,
「嫁我一次就够。」
「多读点书,拜别和拜见是两回事,虽然只差一个字。」受不了文盲,知识等同一切。
他低笑,「我急着娶你过门。」
意思是他什么也顾不得了,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变成他的。
以前不觉相思难耐,心中没有任何顾虑,他能和敌人慢慢的耗,把别人的士气耗尽了他才策马挥剑,可这一回在战场上却换了他没了耐心,想快快结束,好回京城来把那只滑溜的小兔子逮住,从此为他所驯养。
多了牵挂,归心似箭。
可惜回程途中遇到山洪爆发,先锋部队已先行过了山,大军只能原地驻扎,多待了月余才挖通两边的道路,得以回京。
「别以为说两句哄人的话就能掩过你土匪的行径,你要一直抱着我入将军府吗?」
她爹肯定要跳脚了。
「有何不可?」他就是要这样做。
举止轻狂的玄子铁真的无视礼法,他连人带马撒蹄在街上奔驰,空无一人的花轿被他远远丢在身后,两人一马跃过火盆,跨过门槛,他喝勒了一声,高大黑马入了正堂。
厅堂里宾客满席,喜幛满墙,一室的目瞪口呆。
「拜堂了,秦校尉,你充当司礼。」玄子铁一转身将马背上的新娘子抱下马,覆面的喜帕不曾移动半寸。
「我?」他是来喝喜酒的客人而已。
「快点,不要逼我揍人。」
很委屈的秦校尉一脸苦笑的往司礼的位置一站。
「一拜天地。」
拜。
「二拜高堂。」
拜。
「夫妻交拜。」
拜。
「礼成。」呼!终于完了,他能去喝酒了。
「礼成」两个字刚一落下,厅堂口闯进一对气喘吁吁的中年夫妻,男的腰带没系好,女的还在拉衣襟,神情极其狼狈。
「铁……铁哥儿,你未免太胡来,叔父婶母都还没来,你怎么可以私自拜堂?」太胡闹了,简直有失祖宗颜面。
「二叔父此言差矣,吉时一到就能拜堂了,再说我爹娘和两个兄长的灵位在上面,我拜他们也是见过长辈了。」玄子铁冷然的脸色带了一丝讽意。
「可是……」他们才是活着的长辈,他的婚事该由他这个亲二叔父亲自主持,以免乱了宗法。
「二叔父,礼成了,我要送新娘子回房,麻烦你让让。」二叔父是想挡着他路不让他过吗?这不难解决。
玄二庚讪讪的退开。「一会儿出来敬酒,别娶了媳妇儿就乐晕了头,忘了这些准备灌醉你的宾客。」
「成,能喝多少尽量喝。」他奉陪。
看着侄子抱着全身红的新娘子走向新房,玄二庚讪然的神情隐去,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狠。
小狼崽仔,这样也弄不死你,你的命可真硬呀!
不过不打紧,他的手段还多得是,既然能弄掉这么多绊脚石,不差这一颗,侄子很快就会去陪他的父兄。
只是,他还不能死,将军府的财富到底被他藏到哪里去?
大哥,你这一房的人怎么骨头都那么硬,宁折不屈,我只想你们给我让让路罢了……
玄二庚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
他内陷的眼里迸出恨意。
他的,是他的,别抢,别抢呵!
不然会和别人一样,永埋地底。
玄家有一条不为外人所知的家训,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一妾传宗接代,五年后若无子嗣可再纳一妾,最多三妾,多了就不是女人的问题,而是男子身体出了毛病。
虽然有少数未遵从,娇妻美妾的大享美人恩,可大部分的嫡系子孙都只娶一妻,再无他人。
因此在现今的将军府内,住的全是嫡亲的兄弟姊妹,没有一个庶子、庶女,自然也少了许多纠纷。
不过树大有枯枝,叶阔藏害虫,即便是一母所出也会有一、两个心大的,他们不甘心居于人下。
玄子铁是大房的三儿,他上头有两个哥哥子瑜、子恒,两人战死沙场后,大房只剩他一根独苗。
二房玄二庚娶妻常氏,生有二子一女,长女已出阁,去年诞下一子,长子玄子锋成亲八年,妻宋氏,生有二子二女,分别为玉霖、玉青、玉照、玉琬,肚子里还装一个。
老三玄三辛,妻季氏,膝下有子二:子稷、子衍,玄三辛打小底子不好,要用药养着,离了药也等于离了命,实在无能力争取府中大权,他只想偏安一角度过余生。
「你要去哪里?」
一只手勾住正要跨下床的软馥身子,一把拉回怀里,两具身体碰撞在一起,某人的心就邪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