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想起来了,差不多是这段时期,皇上的新宠周婕妤滑胎了,听说是闻了许美人送的麝香,三个月大的龙种没能保得住,周婕妤哭了月余,而许美人被眨为采女,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部杖毙,一夜死了百来人。
「对了,过些日子府里若有事发生,你有多远离多远,别去插手,别人爱怎么搅弄一滩浑水就由他们去,你在屋里调调香,调教调教院子里的丫头,别让她们看到主子就想贴上去。」他指的是珍珠、裴翠,她俩不只一次以送汤、送衣为由大送秋波,着薄透衣衫试图勾引。
有什么事发生,不就是六月中的水患……霍地,握在大掌中的小手微微一僵,周盈瑞略带困惑的水眸一抬,看向神色自若、怡然自得的王爷。
大旱之后必有大涝。
她一直记着这一句话,因为她知道这会是事实,不会早、不会晚,就在六月十七,月圆之后。可是为什么未经历过洪水肆虐的王爷会如此肯定呢!一再重申治灾和防涝的重要,先让人购足米粮,命人在城外辟菜圃,自种常用菜蔬和养鸡喂猪,似乎早已预见。
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又没法说得分明,王爷近日来的表现和她所熟知的宁王有些许出入,以前他行事较为冲动,从不给人留情面,手段残酷得让人不愿靠近他,但现在的他变得叫人看不透。
周盈瑞想着陆定渊到底有哪里不同,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怪怪的,透着蹊跷。变得深不可测的王爷行事颇耐人寻味,若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太诡异,她几乎要以为王爷他……呃!不太可能吧!他不可能也跟她一样……重生了?
甩了甩头,周盈瑞不做无谓的猜想,她只想做好自己,其他的事她管不了,也无力可管。
只是王爷的要求太难办到,数日后,她安安分分地在屋子里调香汤,该来的还是会来,避也避不开。
「王妃要我去前厅?」
屋外雨势滂沱,连下了十数日的雨仍未见放晴,窒闷的潮湿味扑鼻而来,让人的心口跟着发潮。
大雨来势汹汹,整片天空是黯沉无光,无一处是乾燥的,到处可见淹过足踝的雨水,泥泞的地面已被黄土水淹盖,落花、草屑、鲜绿的叶片浮在水面上。
渐渐的,南方传来灾情,有稻田被淹没、有房子被洪水冲走,大人、小孩涉水而行逃难到高处,商铺关闭、舟车难行、油、盐、米等杂粮价钱飙高,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
大旱之后必有大涝,陆定渊说中了。
现在朝廷百官正为救灾一事忙得昏天暗地,连家也回不去,抢收的抢收、储粮的储粮,疏渠、筑堤迫在眉睫,还有疏散百姓、安置灾民,运送粮食和衣物到灾区。
几乎没有一个官能安稳地睡大觉,皇上下令由太子坐镇指挥全局,肃王、宁王、燕王、颐郡王、恰郡王等等亲王也不得闲,全投入救灾的行列,务必将灾情减到最轻。
「是的。」来者暗示着,你有麻烦了。
来者是月季,她有一张清秀的面孔,不甚美,但沉静,眉目间有股令人信服的静谧。
麻烦大还是小?周盈瑞用眼神问。「可以等雨小一点再过去吗?你看这雨珠大得足以将人敲晕。」
很大,要谨慎应付。
月季微摇头回应。「怕是不行,请周侧妃不要为难奴婢,奴婢只负责传话,请周侧妃别再搛搁了。」
「好吧!淋了一身湿也只有认了。」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去了就晓得。「请周侧妃跟着奴婢,天雨路滑。」
「嗯!你带路。」周盈瑞暗地撇撇嘴。
很没良心耶!一点也不肯透露,亏她们因为香料而结交,知晓月季早看不惯二姐的为人,只是身不由己……
紫竹骨绘江南烟雨油纸下,露出似笑非笑的脸,被雨水打湿织锦纹福裙的月季手握伞柄,对着周侧妃恭敬地一福身,低声道:「我的鸡舌香别忘了给。」
「听见了。」
没人听见这两人私谈了什么,仅是眼神一交会便晓得对方的意思,各自状若无事。
周盈瑞身边带了两名丫鬟,一个是小青、一个是刚来不久的,叫洛锦。小玉被打发出府嫁人了,配给庄头上的小管事,珍珠和翡翠嫌雨大不肯出门,佯称鞋底没纳好而留下。
在震耳欲聋的雨声中,几条人影穿过雨幕来到前厅,正位高椅坐的是笑颜歉然的周盈云,在她下位的则是拿着一本厚厚册子的苗赛儿,她一脸怒色的瞪着匆匆来迟的周盈瑞。
「王妃姐姐、苗姐姐,这么大的雨不在屋里休息,怎么还冒雨到费脚力的厅堂?万一淋了雨受了寒怎么可好,让人送上姜汤祛祛寒吧。」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满脸笑,温顺地说。
重生前,她就是因这场雨受了风寒,二姐故作贤慧的送来汤药,却将汤药换成绝子药,让她一生无子。
这回她有了防备,里衣多加了一件,出门前先含了一粒自制的祛寒香丸,再把防发热的、头胀目眩的药丸也放在香盒里,真有不适赶紧吃一颗,避免卧病在床遭人暗算。
「少装出一副为人着想的恶心样,你要真的对王妃有三分敬重,给我一分面子,今日也不会一声不吭的打我的脸,让我像个傻子似的没脸见人。」苗赛儿气愤地一拍紫檀木雕花图几,手劲之大让人忍不住为她叫疼。
「苗姐姐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别伤着了自己,身子是爹娘给的,自个不心疼还指望谁心疼你,你喝口茶、缓口气,先平静平静细说分明。」争斗便中了二姐下怀,她巴不得两人吵起来,吵到撕破脸,再也没好脸色。
见周盈瑞把温茶递到她手中,苗赛儿满腹的怒气略消了一些。「别假惺惺的装模作样,做了什么你自个儿心里有数,我自认处事公道没吓过人,你也少来坑我。」
周盈瑞面露迷惑的眨着眼睫,小模小样的呐语。「苗姐姐,我胆子小,坏事真没敢做一件,你心肠好,有见识,知人善用,你好好跟我说我做错了什么,我一定改。」
苗赛儿是宫里出来的,打小伺候谨妃也有十余年,虽然由谨妃赐给宁王,当个位分低的通房,可是看惯宫中捧高踩低,个性稍受滨染,以至于态度高傲了点。
人是不坏却有着宫里的作派,管起下人来略显嚣张,眼高于顶看不起出身低的奴仆,总认为高人一等。
不过她也很好哄,爱听好听话,高高地捧她两句就眉开眼笑,转个身就忘了刚才在气什么,对先前的主子谨妃娘娘十分忠心,可说是事事听从。
她掌管宁王府的人事调派,也就是说除了王爷、王妃、周侧妃几个主子外,府里的下人全是她管的,由她指派每一院子的人手和管理,连王妃想插手也插不进去,相当于一府管事。
知其习性的周盈瑞好生的吹捧了几句,又自眨身价,果真把张狂的苗赛儿哄高兴了,她眉眼间少了要找人算帐的戾色。
「我不管你是真认错,还是假敷衍,你自个跟我说说,为什么你院子里多了十名服侍的丫头,而管理人事的我却毫不知情,她们的月银要由谁发?!」平白多了十个人,她也没法往上报,王爷一旦怪罪下来,她吃罪不起。
「咦!有吗?我只知屋里服侍的四个大丫鬟,整理衣服、首饰的二等丫鬟和外头传话、跑腿的三等丫鬟,再下去的粗使丫头我可是一个也不认得,你说多了我还真没察觉。」那几个人是谁塞的她心知肚明,想推到她头上,没门。
「妹妹,自个儿院子的丫头怎会不晓得呢!你要没开口谁敢给你人,又不是吃饱了撑着,你呀!别仗着王爷宠你就胡来,府里的规矩不能因你一人而破,你低头认个罪,这事我做主,就给你抹了去。」周盈云一脸担忧妹妹的神情,好像多有维护,实则句句都在为她定罪。
周盈瑞一扬眉,笑得天真娇憨,稚气的娃娃脸更显幼小。「姐姐干么这么急地替我安上罪名,似乎早就认定此事是我所为;我以为姐姐一向疼我呢!没想到青红皂白还没分清楚就给妹妹定罪,叫苗姐姐误会妹妹是个不知羞耻的黑心肠。」
「你……」她几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敢跟她顶嘴!周盈云恼怒在心,暗暗察觉向来任她摆布的庶妹已和她离了心。
「姐姐不用急,公道自在人心,若是妹妹没要了这十人,那是谁让她们来的呢!」她一偏过头,笑意可人的以娇软嗓音道:「苗姐姐最厉害了,肯定能查明真相,其实只要知道她们原本在哪里做事,卖身契上写的买主是谁,又是谁带她们入园子,不就水落石出了。」
「啊!周妹妹……呃!周侧妃真聪明,我还伤脑筋要怎么处理这十个人呢!你一句话就解决了我的困扰。」苗赛儿也不是不长脑,一思索也发觉古怪。
是周盈云在她面前说了不少周盈瑞的坏话,她才信以为真地找人麻烦。
「我年纪小不懂事,还要苗姐姐多教教我,我人笨,你可不能嫌弃我,我真当你是好姐姐了。」周盈瑞装小的拉着苗赛儿的手撒娇,乖巧的模样甚为惹人怜爱。
没有妹妹的苗赛儿一见她天真单纯的模样,心下一软地摸摸她滑嫩的粉颊。
「你哪里笨了,分明是讨人喜欢的小东西,我不藏私,都教给你,看你想学什么。」
人与人的感情很微妙,有人一见就生厌,到死不相见,有人特别得眼缘,几句话语,就令人把人疼到心坎底,倾全力相护到底。
一看周盈瑞并没有周盈云说的那么坏,还一口一个苗姐姐喊得亲昵,满嘴甜的像个要糖吃的小姑娘,想起自幼离散的家人,苗赛儿心里暖呼呼的,好似真多了个妹妹。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那个不知好歹的小贱人,她居然敢像个小偷一样的偷走所有我在意的一切,还明目张胆的和我作对,我饶不了她,绝对不放过她!」
像是洪水肆虐过的废墟,周盈云疯了似的将屋子里能砸的器皿全都给砸了,包括她心爱的白玉红釉梅瓶、青瓷美人斛、天青色刻花角灯、垂玉档粉紫釉描金珠瓶、青花白瓷敝口鱼缸、西洋挂钟……砸个粉碎。
几个月前她还是人人称羡的待嫁新娘,府里门槛几乎被想来攀亲附贵的各府夫人、小姐踩平,一箱箱的小元宝、一匣一匣添妆的金钗银簪、珍珠宝石、流水般的锦缎杭绸不要钱似的送到她面前,更有人送铺子只求当个挂名掌柜。
那时她多风光呀!连嫡母嫡妹都要看她的脸色,吃的不是山珍海味也是燕窝鱼翅;穿的是绫罗绸缎,出入有数十婢仆婆子前呼后拥。
周盈瑞算什么,不过是被她施舍,捡拾她不要的剩菜剩饭,一条摇尾摆首的狗,她高兴时摸摸牠的头,赏牠一根带肉的骨头,不需要时一脚踢开,任由牠躺在墙角哀嚎。
可凭什么,凭什么周盈瑞能一举翻身?!论容貌、论地位、论才智、论手段,缩着脑袋做人的小贱人有哪一点比她强?远远落在她后头,甚至还不如她受父亲宠爱爱,连真正嫡出的周盈彩都要靠边站,抢不了她的锋头。
可是她太大意了,全然没料到养熟的狗还会反咬主人一口。「王妃,你何必为了个不知感恩图报的小贱妇气坏了自己,你是王府正妃,她不过是妾,挂个侧妃名头也越不过正妻,你有的是办法整治她。」哪有正室斗不过妾的道理。
周盈云冷冷的咬唇,点朱唇瓣咬出几滴血珠。「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利用娇蛮的公主折辱她,她反而搭上公主这条线和谨妃娘娘走得近,感情好得亲过正经婆媳,再来是那个不着调的苗赛儿,简直是个没用的,三、两句话就被哄走了。」
她才是谨妃娘娘的亲儿媳,八抬大轿从正门迎进府的王妃,初见面还亲亲热热地喊她乖儿媳,挽起她的手要她早日为宁王开枝散叶,早日生个大胖娃儿叫祖母。
谁知犹在耳边的话转眼就变了味,谨妃娘娘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十次求见有八次被拒绝,说是身子微恙要休息,可是对周盈瑞那贱人却是另眼相待,不但主动召见还留上大半天,若非王爷去接还不放人,打算留宿宫中。
自以为是半个主子的苗赛儿更是不识时务,早早把府里的权力交出来也省得她算计,偏偏是个榆木脑袋,她没开口就当没这回事,彻底把她这个王妃忽略。
她图的是什么,不就是高高在上的地位,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掌握王府大权自己当家,财权一把抓,当个人人仰望的王府主母,把曾经瞧不起、蔑视她的人踩入泥里。
但现在,一切都快被周盈瑞那个小贱人毁了!
「王妃,靠人不如靠己,与其让不靠谱的愚人替你出手,王妃不妨找个信得过的自己人去拉拢王爷的心,让他觉得你是知情知趣的贤慧妻子,自然而然就偏向你。」穿着一身亮丽衣衫的月桂拢了拢细发,眼神异常明亮地摆弄妖娆柳腰。
「你倒是个知本王妃心意的,没白疼你,男人不都,个样,没半个是长情的,见一个爱一个,喜新厌旧,负心薄幸,才说要好好地相守,生,一转身就抱着另一个女人。」陆定渊当真她非他不可吗?要不是他是宁王、皇帝亲儿,她才懒得理会。
心高的周盈云自认才貌双全,当配当代豪杰,她哄着嫡母将她记入名下是为了攀上一门好亲事,原先她想的是进宫为妃,以过人的美貌和手腕迷住皇上。
但她一瞧见皇上的老态便打消念头,觉得他给不了她床笫间的满足,于是她将目标转向尚未有正妃的皇子们,故作婉约的接近他们,再,一试探,若即若离地勾起他们争夺的念头,再一举擒获。
哪知千挑玩选的如意郎君狠狠地打击她,让她像傻子一般受人嘲笑,笼络不了夫婿的心还备受冷落,这种羞辱叫向来高傲的她怎么承受得起,她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不到盖棺论定谁知道谁会笑到最后,王妃你别心急,现下重要的是把王爷拉回来,有了王爷的宠爱,周侧妃还能翻出你的手掌心吗?!」不过仗着一时的新鲜才得偿所愿,没得长久。月桂亦嫉妒周盈瑞的得宠,认为若在王爷身边的女人是自己,以她的姿色肯定更受宠,连王妃也比不上。
周盈云看了看她面前四个丫鬟月桂、月吟、月季、月梢,若有所思的沉吟一会儿才道:「你们都是本王妃最信任的人,我该挑谁好呢!」
月桂、月吟扭着腰肢将其他两人挤开,又是摸发,又是拉拉衫子的,脸上露出明媚笑容,纷纷表示忠心,双眸晶亮得好似落在水盆子底的金元宝。
月梢也有心一争,她把发一拢齐往前靠,十分殷勤地送茶又槌背,咯咯咯地说起讨好主子的话。
唯有月季无动于衷的调配着精油,她在一盆子的花瓣中挑出形状较完整的茉莉,放在鼻下嗅了嗅,开败了的不要,含苞的也不要,要选将开未开的那一种。她和周盈瑞有相同喜好,她们都喜欢从香料中提炼出精醇的香品,或嗅、或抹、或入药,使人身心舒缓,安抚情绪、疗治病痛。
「王妃,你晓得奴婢没什么长处,就是一心一意跟着王妃,其心可表日月,生死相随,王妃到哪儿奴婢就跟到哪儿,比狗还忠心。」为了让王妃看上眼,月桂极尽的谄媚。
「奴婢不只是狗,还是老鼠,帮王妃探听王爷的动静,让王妃能时时掌握王爷的去向。」不落人后的月吟也赶紧讨好。
月梢更是直接的眨低自身。「奴婢可以是猪狗牛羊,任劳任怨,听王妃差遣,王妃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看着争着和她抢丈夫的丫鬟们,周盈云笑了,眼中满是不屑。
「你们每个都是好的,本王妃看了很满意,可是本王妃想让你们当正头娘子,受这种委屈,本王妃心疼呀!」
「王妃……」
「王妃……」
三个丫鬟急了,唯恐王妃不挑她们,另择他人。
「月季,本王妃记得你对花花草草特别感兴趣,那你应该晓得哪种花草最容易令人沉迷,尤其是对男人而言。」她暗指令男人动情的春药,要月季用药物来控制多情的风流男儿。
月季放下手上的花瓣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王妃的抬爱奴婢铭感五内,但奴婢……」
不等月季把话说完,周盈云兀自下了决定,「很好,就是你了,本王妃挑个好日子替你开脸,即日起你便是王爷的通房,我会将你的卖身契还你。」
目前最重要的是抢回王爷的心,将卖身契还给月季对她而言无所谓,另外月季不美,所以她很放心。
「……是。」月季未福身谢恩,仅冷淡的一颔首。
她可从来不想当通房或妾,之后她得找个机会拒绝……
月季眼底浮起一抹冷笑,她看了看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周盈云,又瞧瞧一脸沮丧、不甘、愤怒的月桂、月吟、月梢,暗讽在心。
有人悲、有人喜,在王府的另一侧是完全不同的景致,比起周盈云的算计和阴郁,周盈瑞这边是一片欢乐。
「什么,要把管府里下人的事交给我?!」
没有人比周盈瑞更讶异,原来她应该与苗赛儿誓不两立,事事与她作对,不断地从中挑剌,两人越吵越凶势如水火,几乎是欲置对方于死地,不死不休不相让。
哪知重生一回事情峰回路转,她们的关系出现令人瞠目的转变,不只姐妹相称,她以前求也求不到的好事,如今却像天上掉馅饼地掉到她手上,叫她好不惊讶。
「不许推辞,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瞧你耍得那一手把那十个丫头的来历一下子弄得清清楚楚,简直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换成是我肯定想不到这好办法,只会把王府翻了天,从门房到采买下人的小管事全都敲打一遍,一人赏二十大板,逼出实话。」
先打了再说,不怕有人嘴硬撬不出话来,但是耗时长,牵连的人也多,真相查不查得出是一回事,她凶残不仁的名声也传出去了,府里府外的人不会认为她被人使绊子了,反而当她办事不力,自己没做好却拿别人出气,不要脸到极点,把过失推给别人去承受。
苗赛儿知道她在王府的人缘并不好,不少人在她背后偷骂,因为她管得严又不近人情,动不动就挑下人的错处,不是打便是罚的让人怨声载道,他们私底下并不服她。
再怎么手眼通天也只是宫里出来的丫头,又只是个通房,别人凭什么听她的,她也管得很辛苦。
「苗姐姐别害我了,我才多大的肩膀就要我挑起一府的重担,你也不怕压死我,我可没有管人的魄力,姐姐就好心点放过我吧!」她上有王妃,能顺利的接手而不受阻拦吗?
「就是交给你了,少跟我推三阻四,我管了这么多年也该歇一歇了,换个人教训这些阳奉阴违的人,他们服能不服管,你是有能力的人。」年纪虽小胆气大,看得出是个硬气的,不怕人家踩到她头上。
她失笑,哪有人硬塞的,也不担心她肚子小,撑不下。「苗姐姐如此看重我,我可要偷笑好几天了,不过你没想过交给王妃姐姐吗?她才是王府的正主儿。」
「王妃?」一提到装模作样的周盈云,苗赛儿不屑地一哼。
「你还当她是好人不成,丫鬟的事就是她来告诉我的,还一副委屈往肚里吞的伤心样,说你不尊重她也就算了,怎么连我也不放在眼里,藉着王爷的势想夺我的权,将我眨到最肮脏最累的浣衣房。」
「啊?她真这么说?」一道嚼着核桃仁的声音从中插话。
陆明贞把宁王府当皇宫御花园,想来就过来串串门子。
「我本以为瑞妹妹是个心坏的,其实不然,王妃总说她有多疼瑞妹妹,把她当眼珠子疼着,可是话一说完又抹起泪,欲言又止的要我多照顾瑞妹妹,说什么你本性不坏,只是心眼小、爱计较,见不得别人好,对嫡母不孝,不敬兄长……」真疼妹妹会对外人说妹妹的不是?藏都来不及哪会家丑外扬,平白坏了妹妹的名声。
「桂!小皇嫂,原来你这么坏呀!看不出你浑身上下没一点优点。」陆明贞故作惊诧。
「是呀!有够坏的,所以我决定今年的中秋不做兔子灯,你找别人替你做吧!」
一听她不做熏香灯笼,陆明贞急了,对人刁蛮的公主放下身段,好声好气的相求。
「小皇嫂,我嘴巴臭,说的不是人话,你听过就忘了,我们重新来过,小皇嫂是人美心善的大好人,我陆明贞心目中的大菩萨。」
「呋!还有求必应呢!我是菩萨,那不就得天天听大和尚念经,你还真是对我好呀!」偶尔看看佛经,听听佛谒能让人心情平和,若日日暮鼓晨钟,她可受不了那分寂寞。
「呸、呸、呸,不可以亵渎菩萨。」信佛的苗赛儿蹙着秀眉不敢附和。
菩萨有灵不会在意这等小事。周盈瑞在心里想着,以她匪夷所思的际遇,她相信天地间有神灵。
「小皇嫂,你放心的接下管理宁王府后宅的权力,我想四皇兄那是没问题,这事我回宫也会跟母妃提提,有母妃的意思王妃不敢习难你。」那个王妃初看是好的,怎么越来越不像样,连自家人也欺侮。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陆明贞念着人家的香制品,对口中的小皇嫂可好着,心都偏了。
「那更好,有娘娘的一句话,我给你打下手都不成问题,瑞妹妹,我真的累了。」与王爷之间并无夫妻情分,却被困在后宅之中,她真想回去伺候娘娘,或是离府。
两双亮得像星子的眼儿同时看着她,很想说不的周盈瑞苦笑着揉揉发疼的额头。
「做不好不许怪我,你们得帮衬着,帮我压压府里的老人,新人上任总有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