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着女儿纤白十指,赵玉娘顿觉头疼,她家祯姐儿是蕙质兰心,容貌出众,说起学问来头头是道,一般男子都比不上她,可是那一手女红呀……唉!差强人意。
她不指望女儿能绣出鸳鸯,但至少不要连只胖鸭子也看不出来。
「我是当事人,我不能过问?」齐可祯讶异极了。
一听到要任人摆布,她就不高兴了,面对嫁人这件事她是越来越堵心,心想着为什么要嫁人,经营书肆也养得活她呀!
越想越心烦,她闷闷不乐的向母亲告退,回了自己的闺房,索性换上男装,带着同样女扮男装的流紫上街,她们在街上逛了一圈后,进了常去的茶楼。
一入茶楼,殷勤的小二将两人带至靠窗的二楼雅座,那是齐可祯常坐的位置,多来几回小二就记住了,对于出手不小气的常客是特别热络,瓜子、六安瓜片、炸麻花全摆上了。
而此时的大堂正前方摆了一张方桌,发丝已半白的小老儿敲着竹板,往桌子上一扣,好戏正式开锣了。
「好汉不当兵,当兵非好汉,话说那张三郎杀了人之后,无处可容的他只好潜入军中当个小兵,可怜那小娘子倚门相盼,却始终等不到郎君回门,她望眼欲穿……」
说书人说的是一名年轻儿郎失手杀死为祸乡里的县官之子,他走投无路之际投身军旅,最后立下一番不世功勋。
可是他已成亲,家中妻子苦苦守候,两人受战火波及,离散又团圆,但蛮夷的入侵迫使他们再度分离,天各一方,儿郎征战十余年终成将军,妻子却是不知去向,带着两人的儿子流落他乡。
「小……公子,张三郎的妻子好可怜,她怎么不跟她的丈夫在一起。」流紫觉得再苦也要相守在一块。
「因为战争是无情的,它剥夺无数家庭的笑声。」若换成是她写的话本,定将张三郎之妻写成木兰、红玉等巾帼英雄,一鼓动天下,扬名沙场上,与夫共浴血,生死不相离。
战场上靠的是智谋,而非一股不怕死的蛮劲,用最少的折损去换取最大的胜利,这才是用兵之道。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那就不要有战争,造成那么多人家破人亡,谁家无董娘,谁家无儿女,看了令人鼻酸。」听着说书人说着一夜城破死了多少无辜百姓,心软的流紫鼻头就酸了,眼眶蓄泪。
「为名、为利、为一世功业,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只在于伤亡的程度而已,如果你有饭吃,而别人没有饭吃,你想那个人会不会来抢?」谁都想活,活下去才有明天。
「我可以把饭分给那人。」她少吃一点没关系。
闻言,齐可祯一笑。「换个方式说,若是别人有一颗馒头,分给你一半,可是你只吃半颗会饿死,你会去抢他的那一半吗?」
会,因为她不想死。流紫没说出口,她觉得自己很无耻,别人帮了她,她还没脸没皮去抢别人的。
「不用感到愧疚,这便是人性,有些人是为了活下去,有些人只是贪心,你有,我没有,所以我就去抢,我有,但我还要更多……战争的衍生源自于上位者的不满足,有还要更多,不管看不看得到都要尽归掌控。」人的双眼往前看,看不到自身已经拥有多少东西。
「做人好辛苦……」好在她只是个丫头,不必忧国忧民、忧天下事,只要做好本分即可。
「做人不辛苦,是想得多才劳心,幸亏你家公子不入朝为官,否则她不到而立之年便满头华发,眼茫茫而齿揺动,双足难行。」人之所以累心是因为为难自己,老往牛角尖里钻。
突然一道嗓音响起,令齐可祯主仆看过去——赫然出现的竟是闻人璟。
「夫子……」再见闻人璟,齐可祯面上不由得升起一丝红晕。
「说好了叫我敬轩,你又忘了。」分别数日,再见到她时顿觉又娇美了几分,眼波流动着姑娘家才有的婉约柔媚。
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后,他就觉得她回家不在身边的日子难熬,便派人盯着齐家,等她出门就来个巧遇,今日总算有了碰面机会。
「那是在私底下,你瞧满茶楼的百姓,我敢对当朝大臣造次吗?」她还是懂礼知分寸的,不留人话柄。
「我未着官服。」意思是现下他和她一样是平民百姓。


她轻轻一哼,不以为然。「你该问问茶楼里有几人不认识你,你连郡马爷都敢办了,这里谁能不惧你。」
闻人璟的仇人很多,这也表示他处事严谨公正,不徇私柱法,不因触犯我朝刑律者位高权童而退缩,不为百姓位卑人微而罔顾公理,有罪的人就该论罪受罚,以正民心,不论是不是皇末国戚。
「我就从没见过你怕我。」打从她上他第一堂课开始,她的态度便是不躲不闪,坦坦荡荡。
她一怔,回想了一下,似乎确有其事。「我是去念书的,又不是逞强斗狠,作奸犯科,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你不能否认你给我惹了不少麻烦。」面色如常的闻人璟一扬大氅,旁若无人的坐下。
「夫……」一声轻咳,她随即改口。「敬轩,明明是你给我找麻烦吧!我在书院里人绩一向很好,是你老是动不动找上我,旁人的眼光才移到我身上,造成我许多的困扰。」
「你这是在埋怨?」深不见底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齐可祯不客气的杏目一瞠。「是埋怨,你把我害得很惨,我都不晓得该恨你还是先将你大卸八玦。」
他低笑。「恨我吧,反正债多了不愁。」
她露出「你有病」的神情,哪有人自个儿招恨,他还嫌仇人不够多吗?
两人接着说起近况,齐可祯无奈的向他抱怨娘亲的行径。
「喔,你被逼嫁了。」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她想多了,齐可祯觉得在听完自己的话后,闻人璟抿起的唇似在憋笑,努力装出为人师表的严肃,不让笑声从唇瓣缝隙流泻而出,惊动百姓。
真的越看越可疑,他宽厚的双肩微微抖动,虽然很细微,但一抽一抽的抖颤还是明显看得出来。
他在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被人逼嫁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好吗!尤其逼她的是能决定她婚事的娘,这事才更棘手,不容易摆平。
「我是请你帮忙解决,不是让你来嘲笑我,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心里正在取笑我怎么这么没用,连点小小麻烦也摆不平,枉为你的高徒。」她能和她娘翻脸吗?当然是不行,能用的解决法子也就少了。
此刻两人已移步至茶楼包厢,屏退左右,面对众人望而生畏的闻人璟,齐可祯竟放松许多,毕竟她和他曽经亲近的不分彼此,她还敢大大方方的直视他,并在不自觉中流露出她极欲隐藏的女子娇态。
「我没在笑你,只是觉得有趣,你才十五岁,令堂为何急着要为你定下人家?」虽说本朝女子大多十五、六岁便出嫁,但有些官宦人家娇养女儿,留到十七、八岁也是常事。
「因为她怕我嫁不出去,说我书念太多了,念得心比天高,瞧不上寻常的男婚女嫁。」她只是不想太早嫁也有措吗,爹娘只有她一个独生女,若她出嫁了,谁要奉养他们终老?
齐可祯是舍不得爹娘,她想着女儿为什么一定要嫁人,这世道嫁了人便不是娘家的人,亲爹、亲娘有了病痛不能在一旁侍疾,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们孤老终身。
「那你说你娘说得对吗?你瞧不上寻常的男婚女嫁,另有不容于世人的想法。」她的确不同于世俗女子,有男儿的豪气和眼界,毫不庸俗与短视,自有见解。
她微滞,芙蓉般娇颜暗浮红霞。「我只是不想被拘束在后院那一亩三分地,为了一个不能一心一意待我的男人,和其它女人争风吃醋,他待我好,我自回报我一片真心,可是他若心有二意,我又为何要待他如天呢!只怕是吃了他都有可能。」
对「患难与共」过的闻人璟,她没什么不能言的,把压在心底的想法全吐了出来。
或许是因她打心底信任他,也或许是因他是她的夫子!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学生遇到困惑的事,先生有责任为其解答。
「她是信赖崇拜他的,总觉得一切难题只要他在,就能商议出个好答案。
「我知道你的意思。」闻人璟黑眸闪了闪暗芒。「为今之计,是你必须早你娘一步找到不纳妾的男人,说成亲事了你也就高枕无忧,不用再日日夜夜担心的不敢回家。」
她一听,单薄的细肩为之一垮。「我也想呀!但是这年头有几个男人不纳妾?我只是小小书肆老板的女儿,并非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有何筹码让人答应我的要求?人家在挑老婆的时候也会先看看女方的家世如何,无利可图的事没人肯做。」
「或许我可以帮你。」黑瞳深如谭水,闪动暗影。
「你?」她讶然。
「我无妻。」
「可你有妾。」他休想骗她,他的家世背景可是在街头巷尾广为流传。
「一妾一通房,不过陪了我多年的通房我已让她嫁给庄子上的管事,而妾室我打算送她回济州老家,她的爹娘和兄弟都在。」她该回去尽尽孝道,别等子欲养而亲不待。「为什么?」她不懂。
「吵。」
「吵?」水亮的眸子一片茫然之色。
「因为她们为了争取我的注意,太常在我儿子身边打转了,目前虽无加害之意,但日后谁知会如何,我的独子不需被居心叵测的女人围绕。」即便他不知如何和儿子相处,可他终究是他的骨肉。
「这是你的理由?」他也太无情了,好歹是跟过他的人,随意打发了好像有点不近人情,她们的好与坏都系于他一身。
看出她眼中的不赞同和遣责,闻人璟眸底反而多了笑意。「还有,我需要一个替我打理里外的妻子。」
「对嘛!这句话才是童点,身为朝中三品官员,你没内眷替你管着家,一些送往迎来的礼数就做得不好。」齐可祯自以为了悟他的用意,右手握拳往左手掌心一击,没瞧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狡色。
「你猜得没错,我缺了个理家的人,而你想逃避母亲的逼婚,我们若在一起,不是互惠的好事吗。」和他斗,她还太生嫩了。闻人璟暗笑在心,但面上不显。「这么刚好?」好像是安排好的脚本……
「祯儿,你还需考虑吗?放眼京城,你找不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了。」慢慢来,他不能急,鱼儿要咬饵了。「可是我们成亲之后你又纳妾呢?那我不是吃亏了。」男人的嘴巴最不可靠,戏文里的负心汉大多善花言巧语。
「我保证不纳妾,不会有通房,自你之后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他本就不童女色,是她,他才动心。
书看多了的齐可祯反应也相当灵敏,「不纳妾室,不收通房,万一是御赐的平妻呢?你也敢拼死拒婚?」
闻人璟无语。祯儿,你想太多了,本朝皇上不兴赐婚那一套,何况我只是三品官,浩荡皇恩不会降临我头上。
通常皇上赐婚是给有功于朝廷的勋贵,且皇亲当中有年龄相当的子嗣,讲究门当户对,闻人一族虽是百年世家,但和一品、起品的贵族还有一段差距。
除非是公主或郡王亲自瞧中某家的子弟或在朝官员,特意向皇上求取隆恩,皇上这才会破例下旨赐婚。
不过他记得现今的皇家贵女不是已经择婧,便是年纪尚幼,三、五年内皇室不会有贵女下嫁。
而那时他已老大不小了,皇上不会看中他,倒是新科状元的可能性较高,三年后的科举,九公主正好十五。
「不行、不行,你先写好和离书,日期暂且不写,哪天我觉得过不下去,便把和离书往京兆尹手上一送,从此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也不必整天绞尽脑汁要怎么整死你,其实当寡妇对我更有利。」哎呀!她怎么能想到这个,实在太有才了。
丧夫女子多便利啊,以已婚身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未违妇德,夫家往往睁一眼、闭一眼的就过去了,而且因为她无夫,就是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也比较容易被原读,寡妇比一般人更容易获得同情。
「寡妇……」他眼角一抽,不知该笑她异想天开,还是怜悯自己对一名不开窍的女子上了心。「祯儿,你认为我会亏待你吗?在我们经历了那样的事后,你应该明白我的为
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从外表可看不出一个人的好坏,这是你教我们的,你忘了吗?」他在课堂上说过,要到盖棺论定时才能批判这个人的功过。
闻人璟忽然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很痛。「我只问你一句,你认为我所做的提议是否可行?」
他也在逼她,不过用的是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人想逃也逃不掉,跌入陷阱。
对男女感情不精明的齐可祯只想到合作所得的好处,从未想过为人寡情的闻人璟会对她生了情意,她不过思忖了一下,觉得对她的害处不大,打算再争取几顶利益就答应。「和离书……」


「我给你。」先把人定下再说。
「那我的嫁妆……」和离后她就要靠嫁妆过活,她不能不带走,给自己留条后路。
「都给你。」反正她不会有机会走。
一他的慷慨,她笑得露出一口编R白牙。「闻人敬轩,你真是好人,有你当我的夫子真是我的幸运。」
「不再怪罪我拖累你?」他打趣。
她挥挥手,表示大方。「过去的事就不用提了,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就是有一阵子不太自在。」
「你把我全身都看遍、摸遍了,你说无所谓吗?」闻人璟压低的声音中带了一丝调戏,冷硬的嘴角微勾。
轰的一声,她双颊飞红,嗔恼地睁大杏眸。「我……我哪有看遍、摸遍,我都是闭着眼睛……」
「包括净身吗?」擦拭身体时她总要有所碰触,不可能放任不理,她忍受不了身上有异味。
「闻人敬轩,你是故意臊我吗?」那么难为情的事她想都不愿想起,他还刻意提醒她,让她没法不面红耳赤。
他笑声诨厚,震动着她的耳膜。「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
本来脸微红的齐可祯一听,整张脸顿成大红布,热得都能融雪。「你可恶,我不想脸红的。」
「别恼,别恼,这个送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扮成个公子。」她明明有着女子的娇媚和悄丽,他怎会眼拙的看不出她是女儿身,错把红妆当少年。
「咦!嵌猫眼石鎏金缠枝兰花白玉钗?」看这温润色泽,应该是羊脂白玉,价值不菲。「这太贵童了……」她不舍的要退回去。
「别客气,我为我祖母的六十大寿打造了一套白玉首饰,这是剩下的碎玉所磨出的玉钗,店家送的,不收钱,我一个大男人拿这个也没用。」他直接放在她柔白手心。「真不要钱?」这很贵呐。
「我有必要骗你吗?」他只是没明说,这是他画图请人特制打磨出的钗子。
「真给我?」她一一脸想要又受之有愧的挣扎样,欲收还拒,让人瞧了好不发噱,那小模样真可爱。
「不要我拿回去赏给下人……」他作势要取走装着玉钗的雕花匣子,小巧的匣子约巴掌大。
「等等,谁说我不要了,谁都不许抢,这是我的。」不等闻人环做足了戏,齐可祯飞快地将匣子往怀里塞。
姑娘家谁不爱珠钗银簪,尤其是做工精巧的白玉钗,上头的兰花做得栩栩如生,薄得似在抖动的花瓣是紫玉打造的,一颗流转锻光的猫眼石镶在兰花花心,缀得玉钗更光釆夺目,好似一朵真花开在白玉里,美不胜收。
「不抢、不抢,瞧你小猫护食似的,真要跟你抢还不被你抓得满脸伤。」他笑咪咪打趣。
「瞧你把我说得多蛮横,我一向最好相处了,从不与人结仇,你去书院打听打听,包管每一句话都是好话。」她不与人争自然少是非,不做出头鸟便可避开无数暗箭。
「订亲了之后你还回书院吗?」他是不赞同,她该留在家里备嫁,但若她坚持,他也不想拂了她的意,令她伤心。
「你不让我去?」她隐隐有要翻脸的迹象。
「你不怕闻人胜找上你?」他一句浇熄她的怨慰。
她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蔫了。「还不是你的错,要不是你一直来找我,对我‘另眼相看’,他也不会注意到躲在墙角的我,继而想证明比我优秀,不时找机会打压我。」她何其无辜,受了无妄之灾。
「我会派人叮着他,你的安全无虞。」他不会允许闻人胜动她一根寒毛,她是他想娶的女子。
「那我去上课……」书阁的书她还有好多没看。
闻人璟按下她莹白小手。「我把书带给你看。」
「可以吗?」她喜出望外。
「我是闻人璟,你说成不成。」他就代表闻人家。
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眼冒金星的齐可祯喜得找不到话能表达心思,眼中满是对他的崇拜。「你居然要当我的丈夫……」
「傻了呀!瞧你没出息的样子,虽然我们说好了要彼此配合,互相帮助,不过得先说服你的爹娘,你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他们肯定舍不得你嫁入水深的闻人家。」
对旁人而言,能与闻人家联姻是求也求不得的好事,即使王侯将相也想拉拢,藉由儿女亲事加以掌控,只是大伙也知晓闻人家大房、二房表面拧成一条线,实际上不和,一过门就得面对明争暗斗。
「不打紧,我告诉你我家人的喜好,我爹他是臭棋篓子,没棋品,棋又下得不好,偏偏爱找人下棋,只要有人肯跟他下棋都会被他引为知己,至于我娘……」
【第七章】
「你还在发什么呆,快把喜帕盖上,花轿快来了,你机怜点,不要又胡来,有人肯娶你真是祖上和德。」
「娘,你在干什么?」穿红又抹粉的,活像要嫁女似的。
「我在干什么,是你在干什么才是,都要出门了还一脸迷糊,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真要被她气死了,明明聪明,可是一到紧要关头就犯傻。
「出门?」什么意思?
看齐可祯还胡里胡涂的,赵玉娘气得往她手背一拍。「你要嫁人了,你给我清醒点。」
「嫁……嫁人?!等等,不是一年后,我们之前说好的,怎么又变卦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定完亲便能拖上一年半载,等拖不下去才嫁?
「谁跟你说好了,人家看好的吉时便是今日,我问过你了,你也说好,你还想给老娘临时抽腿吗?」就算如此打断她的双腿也要送她上花轿,闻人家和齐家丢不起这个脸。
齐家二老是很疼爱唯一的女儿,他们根本不想她嫁给已有嫡长子的鳏夫,闻人家门第再高也没想过要高攀,女儿的下半辈子平安快乐才是要紧事,不能由着她胡来,身为父母的他们要替她做好把关的责任。
可是闻人璟太讨人喜欢,专挑齐家二老爱听的话说,把他们撺得高高的,又是送齐四海玉石打磨的棋具,又是给赵玉娘送来她最喜欢的「玲珑阁」所出的胭脂水粉,诚意十足的让人不忍心将他拒于门外,他磨呀磨的也就进门了。
然后他和齐四海下一整天的棋,每次都极有技巧的输给准岳父,让他欢喜得合不拢嘴,整日听到他开怀不已的大笑声。赵玉娘那也没落下,专挑她的喜好下手,让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一不小心就中招了,怎么看怎么顺眼,反倒觉得从早到晚沉溺书中的女儿配不上他。
他成功地掳获两位长辈的心,说起亲来也异常顺利,毫无阻力,除了被将了一军的新娘子毫不知情。
而这还有她推波助澜的助力,齐可祯以为闻人环要帮她拖延婚事,因此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泄自家爹娘的底,还教他怎么应付爱女心切的二老,让他们更容易接受他。果然他一路长驱直入,几乎没遇到什么阻拦,有了内应的配合,亲事很快地就谈成了。
「我什么时候说好的,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他们为了骗她上花轿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当她没脑子吗?
「就在你看《柳纪传》那本书时,娘问你要不要嫁,还告诉你婚期,你头也不抬的说好。」没她点头,他们敢强塞她上轿吗?自家的女儿又不是仇人,干么让她恨。
「我说好……」一丝隐隐约约的印象淳现脑海,齐可祯想起来她为什么说好了。「我以为你在问我书好不好看,看得正入迷的我想也没想的回好,我说的是好看。」
让人替女儿梳妆打扮,赵玉娘再将喜帕往她头上一覆。「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谁教你散漫的不关心终身大事,漫不经心的得过且过,这下子想后悔也无路可走了。」当她不疼女儿吗?她也希望女儿过得好,可当娘的总不能陪她走完一生,只能将她交给另一个人。
所以呀!她只能忍着鼻酸看她披上嫁裳,看她告别爹娘,女儿未来的路要靠她自己走下去,为人父母的帮不上什么忙,唯独把最好的一切留给她,盼她日后能过得好。
「娘,我不想嫁了……」觉得有阴谋的齐可祯有悔婚的念头,她感觉前头有个大黑洞在等着她,一旦踏入便万劫不复,但是她才一开口,胳臂肘便传来被拧的痛感。
「都要出门了才说你不嫁,你是嫌你爹娘脸皮厚,不怕丢脸是不是?!」都快是人家的了,还让她有操不完的心。
赵玉娘心疼归心疼,可却是个明事理的娘亲,女儿可以任性,但不能任意妄为,她嫁的是女儿,不是祸害,以后要捧人家的饭碗,祭拜他们的祖先,哪能在大好日子闹出事儿。
不作歹,留下好名声;不为恶,婆媳和睦;不求她能得闻人家上下的喜爱,但至少在婆婆面前不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