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有牡丹楼的花魁才能配两个以上的丫头,丹湘便有此殊荣,其它人依楼中的地位配一至两名丫头,而叶照容的资历最多一名丫头。


可是她实在傻得紧,常常搞不清楚楼里的规矩,又常替人跑腿买东西,怕她一出门就被人贩子拐走了,因此花绛破例多给她一名丫头,一个帮忙拿东西,一个负责看紧她,省得一回头又找不到人。
毕竟叶照容的歌声不错,清清亮亮的很干净,给人如入山林的清爽感,因此有越来越多客人点她的牌,「花想容」的名气也越来越响亮,配给她两名丫头也不会太说不过去。
「花姊教过,我每天用两个时辰练字,若不是太生僻的字我应该都认得,我很努力学习喔!」她一脸快夸奖我的神情,把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给逗笑了,觉得自家姑娘真逗。
三人就这么说说笑笑,一路到了热闹的大街上。
「姑娘,秀梨姑娘说要订一支梅花簪,这间铺子好大,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看?」燕语指着京城最大的珠宝铺子,刻着「珍宝阁」的紫檀木匾额高高挂起,十分贵气。
「好呀,咱们进去看看,我还没买过簪子呢!」她身上的乌木簪和银钗都是花姊给她的,梳妆匣子里也都是姊妹们不要或用旧的头花、玉钗、花钿,她都当宝似的捡过来再用。
若在以前的村子,拥有这些首饰的她已经算是小富婆了,毕竟折合成银子有好几十两,这是她作梦都不敢想的事,曾经饿得一条腿都踏进棺材的人居然有积蓄了,而且全是她的,不用上缴给大伯母、二伯母耶。
在陆家时她一天至少用七个时辰刺绣,所得少得可怜,她每次卖绣品偷偷攒下三文、五文,花了好几年才存下三两碎银,结果还在半路上掉了,让她心疼了好久。
「姑娘,你瞧这支簪子真好看,镶了五色宝石……哇!这么大颗,是南珠吧!我看过花掌柜的有小一点的珠钗,戴在头上一晃一晃的,跟宫里的娘娘一样。」镶宝石的珍珠簪一定很贵,她们要赚多久才买得起呀。
「你看过宫里的娘娘?」阴阳怪气的男声从后头响起,语气轻蔑,末了还发出嗤哼声。
「我……我们说说也不成,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鬼,想吓死人呀!」吓了一大跳的莺声赶往叶照容身后躲。
一身伙计打扮的男子年约二十五岁上下,用斜眼睨人。「看你们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肯定出身不高,劝你们赶快走别自取其辱,我们铺子里的饰物你们一样也买不起,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我们有银子为什么买不起,你们开门做生意还有不卖的?」叶照容摸摸钱袋的碎银,心想够不够买根簪子。
「卖呀!可是瞧你们的穷酸样,怕是连最便宜的耳坠子也买不起,我们铺子随便一件首饰都要上百两,你拿得出来我就卖,还任你挑。」眼高于顶的伙计冷笑的赶人。
「上……上百……」天哪!好贵,她真的买不下手,她还没傻到失去理智。
叶照容小脸涨红,她真的没想到京城的物价这么高,同样的簪子若在他们镇上卖最多十两银子,若再多了那就是黑心,会被街坊吐口水,大骂一声奸商的。
其实,这儿的首饰用的是质量上等的南珠,而小镇顶多是用米珠串成的,价格上自然有明显差别,只是她不知道市价,还当人家卖贵了,一物两地相差近十倍。
「真的一百两随意挑吗?那你就好好瞧瞧,挑个中意的。」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一张银票忽然凌空出现,直接砸在伙计面上,面额正好是百两。
「呃?你、你是那位……公……大爷……」看到熟面孔,松了一口气的叶照容展露教人为之一悸的笑颜。
「我姓陆。」这没长记性的傻妞。
「陆大爷。」她福了福身,将伙计手里的银票抽回来,塞回他手心。「太贵了,我们的确买不起,闹了笑话。」
「我买得起。」他又把银票一揉,直接丢向惊呆的伙计,冷笑的看他僵直了四肢,惊恐万分的盯视他腰间的锦衣卫制式兵器——双佩绣春刀。
「可是……」咦!伙计怎么了,脸色白得像见到鬼似的,他是看到什么了,大白天不可能闹鬼呀!
「你敢质疑我的话。」他一沉目,威压慑人。
东厂督主冷面一沉,他身边的属下马上身子一颤,全都本能的退开,每个人心里都想着:完了,完了,要血溅当场了,这个没算好时辰出世的小姑娘只怕要身首分家了。
谁知……峰回路转,出现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
「赚钱不容易,要省着点用,你们京城的东西都好贵哦!不像我们乡下一两银子就能买好多粮食,你存……存着养老,没儿没女奉养很可怜的。」她本来想说存着娶老婆,后来想到他是太监而改口。
她……她在可怜督主?!向怒山错愕的睁大眼。
果然是长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说督主没儿没女,虽然是实话……赵之恩挪了挪手,将掉下来的下巴推回去。
「你在埋怨?」陆瑞京双臂环胸。
听出他话中的打趣,叶照容微微红了桃腮。「我又话多了是不是,花姊明明一再交代要我多听多看少说话,可我每次都说了以后才发现又犯了老毛病,你不会告诉花姊吧?我怕她又罚我了,她最喜欢罚我看人摔盘子。」
「罚你看人摔盘子?」这算什么惩罚?一只盘子才多少钱。
「是呀!我每每看了都心疼,那些全是薄胚白玉瓷盘,想想都给了我能买几亩地呀,我能当地主婆的。」把田租出去,她靠收租就能过日子了,多好。
「地主婆?」一想到她穿着金光闪闪,被人用两人抬竹轿抬着在自家的土地巡视,那画面令他忍俊不禁,从喉咙冲出的笑声低沉雄厚,把身后一群人吓得直望天,以为死期到了。
「你不要笑嘛!我说的是真话,你们京城的人都好浪费,看得我心疼得要命,可是花姊说了,没有你们的银子,牡丹楼就开不下去,她叫我要忍耐。」所以她很听话的在忍。
别人的银子她在心疼什么,真是……没来由的,陆瑞京又好笑的揉揉她的头。
「去挑根簪子,当是补给你的见面礼,店家开门就是为了迎客,卖你跟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这……好像不太好,无功不受禄。」叶照容眼角瞄到连铺子掌柜的都出来了,他们笑得好难看,彷佛刚被打劫过。
叶照容猜得没错,不是刚被打劫,而是正要,有东厂督主这个大魔头在,他们敢不乖乖将最好的饰品双手捧上吗?
「我帮你挑,就这根吧。」他拉着她大步跨进铺子里,放眼一扫,骨节分明的粗厚手指直接夹起架上一支赤金托底六瓣红钻桃花簪。
掌柜一看都哭了,那支要价五千三百六十五两呀!督主大人。
「我不喜欢桃花,太艳。」野桃不端庄。
一听她不喜欢,珍宝阁的掌柜当下心宽的收起泪水,暗暗吁了一口气,好在,遇到不识货的。
「那就这个吧。」陆瑞京又指着一支全无瑕疵的羊脂白玉镶点翠转珠步摇,步摇尾端是三色衔珠,粉、蓝、绿宝石约指甲盖大小,最下端的粉色宝石像是戏蝶小狐,十分逗趣。
「是狐狸。」太可爱了。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叶照容就特别偏爱各式各样的狐狸,她还梦见自己有九条狐狸尾巴,梦里有个看不清脸孔的女人喊她九尾天狐,粉嫩指头搔着她的肚皮,叫她下凡破劫。
不过梦是假的,醒来就忘了,她从不放在心上。
「想要吗?」他看了一眼眼角直抽的掌柜,讥讽之色一抹而过。


她点头如捣蒜,实在控制不住心底的喜爱,浑然不知有人脑子充血,一股冷意由头淋到底,口中念念有词——
不要呀!姑奶奶,那支九千三百七十两,是镇店之宝啊……
「林掌柜,这位姑娘买不买得起?」陆瑞京笑得白牙森寒,让人打心底发冷。
林掌柜内心在滴血,狠瞪惹错人的内侄,也就是那名目中无人的伙计,而后才换上一张讨好的假笑,转头道:「卖,大人拿去便是,当……当是我们东家孝敬的。」
「不行,不行,有买有卖银货两讫,不能占人便宜。陆大哥,这一百两算我跟你借的,等我赚到钱再还你。」叶照容这声「陆大哥」一出,很多人都晕头了,直道她大胆。
一百两买羊脂白玉步摇……亏大了亏大了!林掌柜一口老血冲到喉间又往下咽,就怕脏了督主大人的眼,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
「好。」
「嗯!陆大哥是好人。」她再一次认定。
「这样就叫好?」陆瑞京失笑。
他横了林掌柜一眼,以眼神警告他安分点,他目前不想动珍宝阁,识相点不用他多言。
含泪的林掌柜在东厂的势力威逼下,取出价值两百两的红木匣子,匣子铺上红绸,将羊脂白玉步摇轻轻放入。
呜——呜——他被督主大人打劫了。
【第五章】
「花姊说做人要感恩图报,你帮了我,所以我要报答你,你一定不能拒绝。」
报答他?
黑眸闪过冷意的陆瑞京眸光深沉,略带一丝他所未察觉的失望,青楼女子那几招把戏他知之甚详,所谓的报恩无疑是以身相许,趁机攀上他这棵大树。
对一名「太监」还这么用心良苦,真是太辛苦她了,但她以为他这棵树是任何人想攀就攀得起吗?
在那种地方出身的女人不值得信任,为了一点点利益不惜犠牲自己,根本不懂得自重。
不过,他倒是对她如何「报恩」很感兴趣。
原本要掉头离去的陆瑞京耐下性子与她周旋,看她要用什么方式报答他,入宫八年中,他学得最彻底的就是忍耐,不论遭遇到什么大风大浪,他都能冷静沉着的应对。
可是很快的,陆瑞京发现自己错了,这个少根筋的傻妞根本没把他当大人物看待,打从初见面起便不时眼露怜悯的瞅着他……下半身,当他「身虚体弱」似的多有礼让,有时还会露出要不要搀扶他一下的犹豫眼神。
她当他是什么,少了一样「配备」就成了残疾不成?
而今更是……
「这是你的诚意?」陆瑞京神情古怪的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扬起浓黑剑眉,弯起的嘴角有着放松的笑意。
一头雾水的叶照容不晓得他在笑什么,朱红小嘴儿微噘。「我还欠你银子耶!请不起太好,你点小碗的,尝点鲜就好,大碗的我付不起,我身上剩下不到八十文了。」
她刚才又买了布料和针线以及姑娘家用的贴身小物,带出来的钱真的所剩无几。这几十文是她省下来的,想着要请客而不敢乱花,本来她还想买头绳和五色绣线呢,现在全拿来请他了。
京城居,大不易,什么东西都很贵,银子赚得再多好像都不够用,左手进右手出,一盒手心大小的脂粉盒居然要价一两,比土匪抢劫还凶狠,她赚钱很辛苦的。
「我没要你还。」一百两对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不痛不痒。
陆瑞京一想完,又忍不住自嘲,何时开始他这么不把银子当银子看待了?当年他的亲人就为了这些黄白俗物把他卖了,丝毫不顾忌他是三房的独苗,见钱眼开,让三房绝后。
「不行,借钱还钱天经地义,我不能平白无故的收你银子,你要留着傍身,我听说白头宫女很可怜的,死时无人送终,你们公公……应该也不好过吧。」她先是拒绝他的好意,不肯收他的「血汗钱」,而后又语气放软,小心翼翼的解释,似乎怕伤到他的自尊。
「我有钱。」而且很多。
正红色飞鱼袍一撩,长腿跨过稍嫌寒酸的长板凳,陆瑞京旁若无人的点了小碗的豆腐脑,加了杏仁粉和碎枣仁,缓缓吃了起来,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崇高身分吃起这种平民小吃会不会不相衬。
看他吃了,叶照容也很开心的点了一碗,不过她什么也没加,只淋上糖水,因为加料要加钱,她得省一点。
「有钱也不能乱用,要存下来,想想你以后无儿养老,多留一点在身边才能过得舒坦,虽然说这世上好人不少,可黑心肝的人也不在少数,你要多为自己想一想,否则百年后无人祭祀多凄凉。」叶照容真诚的劝着。
「我可以抱养。」他打趣着。
远远的,东厂锦衣卫们十分惶恐的看着面色和煦的上司,他们怀疑天要变了,等到主子回过神来,肯定会杀了他们这些见证他「发病」的属下。
东厂里并非全是太监,大部分是宫廷侍卫出身,有的还是身世显赫的世家子弟,编制人员五千名,相当于禁卫军的人数,在京城中是一股极强大的势力,无人不畏惧三分。
而这群隐身暗处的锦衣卫只听命一人行事,那便是比所有人都凶残,心计谋略更高的头儿——陆瑞京。
对于他,他们是打从心底的害怕以及尊敬,自然而然产生了敬畏和服从,连皇上都不一定有如此影响力。
近日来皇上龙体欠安,有江河日下趋势,皇子间的暗潮波涛汹涌,朝中分成好几派支持者,其中以先皇后之子齐时镇与陈皇后所生的二皇子齐任时最被看好,而怡贵妃所出的五皇子也不容小觑。
因此东厂也成了兵家必争之地,有意爬上九五之尊宝座的皇子明里拉拢暗地监视,就是想得到东厂这股助力,能收为己用最好,否则……也要监控它别沦为敌方的助力。
身为东厂头头,陆瑞京的一举一动自然受到各方瞩目。
便是此时,他周遭三百尺内亦有几拨人马正盯着他,无论他做了什么和什么人碰面,全都会一一回报。
但从他面上却丝毫看不出端倪,打趣着与叶照容说笑,神情看来再自在不过了。
叶照容一听,两道弯弯的柳叶眉轻轻一拢。「也不是不行,好歹有个安慰,可你是宫里的人,能把孩子养在外头吗?万一被人发觉了,你会被砍头的。」
「我在宫外有座宅子。」这是众所皆知的事。
陆瑞京不是宫里的小太监,他掌管着朝中最大的情报中心,除了皇上以外,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只要他认为某人有不轨之心便可进行调查,不用经过三司审判就可要人性命,弹指间,能令一个世家大族倾覆。
以他如曰中天的权势,底下怎会没人孝敬,一座宅子算什么,更多的是银子、字画、古玩、各式珠宝和田庄商铺,所有想得到的一应倶全。
「哇!真好,我也想要有一座小宅子,不用太大,有个小院子可以种菜就好,再养上几只鸡生蛋,挖个小池塘养鱼养鸭,自给自足不愁吃穿。」她满脸期待的说着,从她发亮的双瞳中似乎能看见她口中的岁月静好。
「要我送你吗?」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名下资产多不胜数,几百两的宅子还送得起。
没有理由,看她顺眼。
如花初绽,隐月破云而出,笑得很美的叶照容笑容可掬的摇头。「不用了,我还要回村子的。」
想归想却不会付诸行动,因为她的家在山里的小村落,等她找到了她的四郎哥哥,他们就要一起回去。
她没想过要请陆瑞京帮忙找人,她认为他终究是外人,不太方便,姑娘家的事怎好烦劳一个……呃,半个男人,尽管她入了青楼卖唱为生,女子的名节仍要顾及一二。
寻人一事她只跟花绛谈过,花掌柜的人面广,见过的人也多,有花绛的帮助应该不难找到,至少她是这样认为。
「回村子?」他有些讶异。
「是呀!我是乡下孩子,我家人逼我为妾才逃出来的,等过段时间风声平了,那件事也不了了之,我就要回家了,京城人好多,不适合我。」没山没水的,全是灰灰的墙,她看不见青翠山林内的飞鸟,也瞧不着清澈溪流里的游鱼,感觉每天都很吵,人声喧闹,这不是她习惯待的地方。
说到这儿,叶照容不禁想着,不知在村里的大家可都还好?
她全然不知,早在个把个月前,本来要将叶照容嫁为人妾的陆家,已经热热闹闹地办了桩「喜事」。
由于收了聘礼的朱氏舍不得退回那笔钱,只好将亲生女儿抬上轿,送去给老员外做妾了。


当时哭肿了眼的陆喜儿一路上不断的咒骂害她被迫嫁人的叶照容,哭得声音都哑了,真是宁愿死也不肯赔上一生。
可是没法子,她的手脚全都被绑着,根本无法逃脱。
那一夜,看到比她爹还老的老丈夫,陆喜儿尖叫一声晕了过去,旋即又在一阵撕裂的疼痛中醒来,满头白发的男人贯穿她的身体,痛得她顿时泪流满面,真想就这么死去算了。
见她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陆瑞京蓦然心生一股冲动,想也不想便开口了。
「我可以帮忙。」脱口而出之际,陆瑞京为之一怔,两手沾满血腥的他居然有助人之心?
她还是摇头。「求人不如求己,你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辈子,有些事还是要我自己面对。」
看她坚强的展露笑容,忍不住跟着一笑的陆瑞京轻揉她发丝,眼中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疼惜。「很好的想法,我支持你,不过也不要硬撑,有时亲人也不一定能依赖。」
像他那些唯利是图的亲戚,为了过上好日子不惜欺瞒他,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上京干活,谁知……深沉的黑眸倏地一冷,发出凌厉锐光,那足以杀人的眸芒令人退避三舍。
「不会呀!我没有硬撑,因为我遇到很多好人,像花姊和陆大哥你,你们都对我很好,我再不知足会遭天打雷劈的……」忽地,叶照容突然惊慌失措的跳起来。
「糟了,我又错过时辰了,回头花姊肯定要骂人。」
「别急,慢慢来。」她急得跳脚的模样真像只咬不着尾巴的小狐狸,追着自个儿尾巴转圈圈。
「陆大哥,我要走了,一碗五文钱我搁桌上了,你吃完再走。」她回头找她的两名丫头莺声和燕语,这一找才发现两人离得很远,像是觉得很冷似的惨白着脸。
叶照容不晓得她们发颤是因为身边的「公公」,还以为天气转凉了,衣着单薄的她们因为冷才躲在无风处避寒。
她急急忙忙的赶过去,没留心身后男子哑然失笑的神情,她和抱着一堆东西的丫头们会合,接着匆匆忙忙回牡丹楼。
「督主,有三拨人离开了,要不要属下……」灭口。眼中闪过一抹狠意的向怒山做了个抹头的手势。
陆瑞京慎重的思忖了一下。「不用了,由着他们兴风作浪,不给他们点事翻腾岂不是闲得慌。」
「那么那位想容姑娘呢?是不是要加派人手保护?」督主似乎和她……相谈甚欢。
「她……」一张理应狐媚却笑得天真的娇憨笑脸浮现眼前,他顿时拧起眉。
「不必,无关紧要的人,没人会在她身上大作文章。」
一个过于实诚的小丫头罢了,还能拿她当靶子吗?真要掐他三寸要害还不如找上巧霞。
巧霞是陆瑞京私宅里的管事娘子,本是宫里的大宫女,为人机伶聪慧,善于打理生活琐事,曾在宫里帮过一开始举步维艰的陆瑞京,后来被他私下动了点手脚而弄出宫。
外传两人是对食夫妻,但真相唯有他俩知情。
「花想容」是名不见经传的青楼女子,陆瑞京认为不会有人打她主意,毕竟这些年不是没人送美女给他,但他都以公公身分为由婉拒。
毕竟不能人道还要女人做什么,这不是膈应人吗?男人的「缺陷」越少人知晓越好。
可惜他还是把人的阴狠想浅了,举凡曾出现在他身侧的任何人,不论男女都是别人下手的目标,他们要的是渗透他、掌控他,只要能沾上一点边就是好用的棋子。
「你这丫头又拐到哪里玩了,不会又迷路了吧!我给你莺声、燕语当丫头是为了看紧你,谁知你还是一样的不中用。」见到她傻乎乎的样子,双手叉腰像只茶壶的花绛忍不住开骂。
她是真心心疼傻气的叶照容,因为关心而爱之深责之切,生怕叶照容被人骗了或是被欺负,口气才会不由得重了些。
「花姊,我没走岔路,是遇到了熟人,我有听你的话早点回牡丹楼。」她没有乱跑,很规矩的一家一家去买东西。
「遇到熟人?」花绛面露狐疑。
「嗯!上次到我们楼里的那位公公,丹湘姊姊还把酒不小心洒在另一个客人身上。」他们后来换衣服换了好久,陆大哥不想等人就走掉了。
「你是说陆督主?」她怎会遇上他?
「是呀,说来好巧,我在珍宝阁被伙计为难,陆大哥路过帮我们解围,我还用一百两买了根簪子,虽然很贵,不过我真的很喜欢。」栩栩如生的小狐狸做得太精致,让人爱不释手,她才会咬牙买下来。
「等等,你喊陆督主为陆大哥?」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然敢和东厂督主胡乱攀交情,真是嫌小命活太长了。
「有……有什么不对吗?」她缩起脖子,花姊瞪人的样子跟大伯母、二伯母好像哦。
「当然不对,陆督主是什么身分,你又是什么身分,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云彩,你是地上的泥,云泥之别你懂吧!你想攀高枝嫁进富贵窝里,这辈子都别想了。」
跟督主攀交情,根本是把小命拿来玩,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
「我……」叶照容想开口解释,可是她的声音太小,没人听得见。
「谁要到富贵窝了,花掌柜的,你也别骂骂咧咧了,我们楼里的姑娘若是能攀上高枝那是值得高兴的事,笑都来不及了,干么还骂人。」拢了拢微乱云鬓,衣着光鲜亮丽的丹湘笑着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