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花皮笑肉不笑地把宫临月那张碍眼的脸推开。「我跟他不是很熟,你问错人了,或许你该去问问秦稳。」
「那个闷葫芦?」他不屑的嗤哼,八风吹不出一个屁,半个哑巴。
「至少他比你稳重。」好歹进退有度,不会一张嘴胡天胡海的胡吹,好的都被他说成坏的。
「但他能比我能言善道吗?在一堆大娘、小姑娘中游刃有余。」
他对着一名身着碎花裙子的女子笑了笑,那姑娘顿时双颊飞红地一脸臊色,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迷恋。
这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一心想嫁给赵铁牛的王满儿,不过眼下看到长相更佳,衣着华美的佳公子,她马上移情别恋。
「那你试着说服我哥呀!没瞧见他正恶狠狠的瞪着你,这事要成的机会不大。」被你搞砸了,看大哥哥怎么整治你!
「小夫人……」
小夫人?赵铁牛看向妹妹,「小花,你认识他?」
「认识,但不熟。」还没熟到可以替他跟哥哥说情。
「小夫人,你不厚道,我为了筹备你的聘礼忙前忙后,几百抬聘礼被你要求了删减再删减,减到主子都要剥了我的皮,你现在可不能过河拆桥,眼看我活活溺死。」跟主子一样没良心,把人家的辛劳视为理所当然,做得好是应该,反之则是无能。
说到聘礼,赵铁花一双媚得出水的丹凤眼顿时瞪得老大。
「你好意思说聘礼,我不是一再说精简再精简吗?以农家娶媳的条件做标准,随便弄几床被褥、几样随礼也就过得去,最多拎两条咸猪肉来,结果你看看你弄了什么?」看得她头都大了,很想晕过去。
宫临月回头看看寒酸到不能再寒酸的聘礼,他都替小夫人感到委屈了。「已经很精简了,别忘了之前是六百六十六……是你说屋里放不下,硬逼着主子改成六抬聘礼。」
天遥宫最末等的弟子娶亲都不止这种规格,起码得要三十六抬,身分越高,抬数越多,前年一个二等的小管事娶了商户家之女,九十六抬聘礼还被亲家嫌弃呢!补上十抬才勉强过关,顺利娶到美娇娘。
「什么六百六十六?」好奇的村民开口问。
没人会想到六百六十六抬聘礼,公主出嫁也没这么多的嫁妆,赵家小花的情形谁不知晓,能有六抬聘礼已经是抬举她了。
「他是说六百六十六条帕子,凑个吉祥数字,可谁用得完呀!还不如送两条被褥实际。」
结果后来他真的送被子,是连宫中也没有的玉雪真丝做成的锦被,被上明目张胆的绣上龙凤,用的是金丝银线交错的双面绣。
一件被子值万金,试问天底下有几人买得起,也只有财大气粗的天遥宫才敢摆这个阔谱。
「啊!那么说你早就知道今天会有人上门提亲喽!连聘礼多寡都一清二楚。」一名看得眼红的妇人说起酸话,眼热的盯着一板又一板的猪肉。
除了六抬聘礼外,宫临月还补上肉食,他想总要请村子里的人好好吃一顿,所以他让两名弟子抬一头猪,二十名弟子一共十头猪,其他弟子要不就是肩上扛着羊,就是手里捉着鸡、鸭……算了一算,共有十头猪,二十只羊,鸡鸭各两百只,院子里堆得人都没地方站。
「小花……」你不会真跟人私相授受吧!赵铁牛一脸忧心,他担心妹妹的名节因此败坏。
「哥,没事的,那个人真的对我很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世上哪来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哪一点不好?」他紧张的问。
「长得太好看。」
「嗄?」这样是不好吗?谁不盼夫君高大又英俊,温和谦逊。赵铁牛楞住了,不知道怎么回话。
「让让、让让,听说有人跟我们小花提亲了,连聘礼都一并送到,我瞅瞅送了什么?」
一、二、三、四、五、六,六口红木箱子,肯定塞得满满的。
赵家的四房人来了二房、四房、五房人,三房人去走亲不在家,但来了这三房人也很多了,这些个叔父婶母们都仗着辈分往前挤。
「不能看,我还没答应对方的提亲。」赵铁牛一个箭步上前,压住二婶母打算打开的箱子,不许人坏了他妹妹的名声。
「铁牛呀!你是个傻的,光看人家送来这么多的聘礼,你也晓得人家的诚意有多重,小花的年纪也不小了,明年也都十五了,你不能拦着她不嫁。」她在想着待会儿要搬几口箱子回去,还要用牛车把猪呀羊的都带回家。
「不劳二婶母费心,小花自有我这个做哥哥的为她打算,今天的礼你们一样都不能碰,少了什么我报官说遭贼了。」他太了解这些叔婶的个性了,有好处的事一个也不会错过。
在赵铁牛的心里,妹妹还是那个孱弱得需要他保护的瘦小丫头,做哥哥的再不济也要护她周全。
「哎呀呀!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你的叔叔婶婶,侄女要嫁人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不理?你看看你们兄妹俩才两个人,哪用得了这么多东西,还不如寄放在叔婶家,想用时再来取。」赵四婶的手伸向一口红木箱子。
「我们已经分家了,各房各过各的,我和小花饿着肚子时,怎么不见你们给我们一口吃的?我告诉你们,我和小花长大了,不会再任你们欺负。」他赶过去拍开四婶母的手。
「铁牛,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分家虽分家,还是一家人的,只要你一天姓赵就是赵家人,叔叔婶婶拿你一点东西算得了什么,就当你孝敬长辈。」赵二郎厚颜无耻的讨起礼来。
「别开,别开,不许开,快关上……」赵铁牛一个人应付不了众人,这边挡了那边又来,几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叔婶趁他来不及回身时,打开其中一口红木箱子。
顿时,一阵惊呼响起。
只要是在场的人,无不睁大眼睛,露出羡慕的眼神,手痒地想去摸一摸,看看是不是如想象中光滑。
「好美……」赵家婶子们惊喜的围上前,眼睛亮得好像狼目,小心翼翼又贪婪地往箱子伸手,准备掀开一看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布料,若有一整口箱子,那真要发了。
「小金,上。」
正当赵家婶子的手要下探,赵铁花眼一暗地喊上金丝灵猴,让猴子去对付这些不知羞耻的妇人。
「啊!我的布……」
「好痛,我被猴子挠了手……」
「别过来,臭猴子,这是我的。」
不同环境的人对「简单」的见解也有差异,赵铁花对宫临月说,「挑最便宜的布就是了,反正只是做做样子又不会穿上身,唬唬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就好。」
谁知宫临月进的是享誉百年的布店,人家最差的布一尺也要三两,他还觉得很便宜,每一种花色各买了十匹,他认为再简单也要把箱子装满,这样才不会丢主子的脸。
可他买的是绫罗绸缎呀!有哪个村夫农妇会穿着绫衣罗裙下田干活,即使是城里的人家也买不起这么多的布料,难怪几个婶子拚了命也要抢,连小金的猴爪功也不放在眼里,被抓得双手鲜血淋漓,都快滴到布上了。
最后赵铁花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把某人往前推,因为她知道箱底另有玄机,不能让贪心的叔婶瞧见,要不真永无宁日了。
「宫临月,除了那张嘴你还有什么本事?」
啧!小看我?
宫临月旋身轻点,足尖踩过赵二郎、赵四郎、赵五郎的头顶,翩然落在箱子旁边,他手掌一张往箱盖上一按,一个五指掌印立现,把正在争抢中的妇人们吓到全身一僵。
「如果你们的脑袋有木头硬的话,请继续。」他笑着,却给人一种森寒的感觉,似乎下一掌就能把头捏破。
咻!咻!咻!好几道人影倏地后退,面有惧色。
「请记住,这是我家主子给小花姑娘的聘礼,也就是她的私人物品,除了她以外,未经她本人允许便擅自取用,结果就是这样。」
他的手直接穿过箱盖,红漆木头明显出现手掌印的破洞,上头的光透到下头,从这边可以看到对面。
「这……哪里来的土匪,怎么力气这么大……」抽了口气的赵二婶不知道这叫武功,还当是一身蛮力。
「对了,这些鸡鸭猪羊是分赠给邻里的,让你们也沾沾喜气,各位接好了。」
他一使眼神,那些弟子们便动了起来,人手一把锋利的镶宝石匕首,银光闪闪。
只见一头头的猪、一只只的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分解,每划下一刀便飞出一块约两斤重的肉,肥瘦适中,毫无偏差地飞入每一位在场村民的怀里,让他们接个正着。
收到肉的村民都很高兴,笑逐颜开,而没到场的人也给他们留下鸡鸭,一户至少两只,个个心花怒放。
唯一不满的大概是赵家那几位叔婶吧!他们虽多分到几颗猪头,可最值钱的箱子一口也没弄到手,怏怏不乐地遭到驱离,那个恨呀!把牙肉都咬破了。
「亲家舅爷,牲礼都分了,提亲的事也算礼成了吧?你可别说不嫁妹子,我家主子真会剥了我的皮做成人皮鼓,抽我的骨头当鼓棒,每日在你家门口打鼓。」以他家主子的性子还真做得出来,他向来就是个狷傲不羁的狂人。
「这……」拿不定主意的赵铁牛看向妹妹,她一向比自己有主见。「小花,你嫁不嫁?」
「不想嫁。」高岭之花太难攀了,一不小心粉身碎骨。
「小花——」不嫁就不嫁。他很想这么说,可是妹妹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
「可是不嫁不行,我还满喜欢他的,想到他的时候心口甜甜的,想着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她很努力地不去爱上远在天边的一朵云,但心动就是心动了,骗不了自己,那朵云还自个儿飘到她面前,允诺会托着她飞。
她早就说过要爱上天遥飞雪那样绝色美男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是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也是庸俗一族,竟先爱上他的美色,而后才觉得这个人可以爱,慢慢地把心放开,让他住进来。
「那就嫁吧!只要你开心,哥会笑着送你出阁。」一想到妹妹要嫁人,赵铁牛的心里就发酸。
以后这个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瞧着他那张如丧考妣的脸,赵铁花噗哧一笑。「哥,你别苦着一张脸,他答应我两年以后再迎娶,说不定那时候早有了嫂子,你欢喜都来不及,哪会记得还有个妹妹……」
小夫人你太天真了,主子能忍得了一年不碰你已是他脑子抽风,你还盼着他能再多忍上一年?宫临月在心头取笑,自个儿主子的行事作风他还能猜到八成。
「不会的,妹妹永远是我心中的第一位,谁也不能取代我们血脉相连的兄妹情。」他绝不会忘记他们曾依偎取暖的情景。
「咦,这口箱子好重。」
比腰粗的木头都抬得动,居然抬不起一口红木箱子?
「舅老爷,我来就好。」
一位身着绛红衣袍的天遥宫弟子主动出手帮忙,他一手一口箱子,抬得轻轻松松,让费了一把劲才把箱子挪动三寸的赵铁牛看得目瞪口呆,怀疑的捏着自己硬块还在的臂肌。
真是奇了,同样是人,为什么他搬不动?
不信邪的赵铁牛又弯下腰,试图用两手抬高箱子,可是不管他怎么出力,箱子总离地不到一寸,他还是无法搬动。
「舅老爷,让让,小心让箱子碰到脚。」
另一名天遥宫的弟子单手举起箱子,好像箱子轻如羽毛似的走过赵铁牛面前,看得他好生沮丧。
「小花,一口装着被子、布料、茶叶的箱子能有多重,为什么我使出了全身的气力也搬动不了,他们是神仙附体了吗,怎么一个个都力大如牛?」他也没比他们差到哪去呀!其中一个的个头还不如他,瘦得跟猴儿似。
暗暗笑着的赵铁花拍拍他手背安慰。「晚一点我再向你解释,你不要太讶异才好,我怕吓着了你。」
「吓着我?」这几年发生的事还有什么能吓到他的,小花这话说得真奇怪。
赵铁牛自认胆子很大,胆子不大怎么护住他们兄妹俩,可是妹妹的话让他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小夫人,我们先回去了,名分已定,过两天再来接你。」宫临月笑得宛如完成一件重大使命,如释重负的率着送亲的一干徒众回宫。
人去院子空,一片瑟然,阳春三月还是有点寒意,冷风一吹,怔忡中的赵铁牛打了个冷颤回过神,他发现他的书袋还背在身上,不曾解开,他就用这副憨直的傻模样待客。
「过两天来接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做人不能做错事,一错了就回不了头,你……」他得保护好单纯的妹妹。
赵铁花一指往他唇上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哥,你跟我来,不要惊讶,更不要大叫,安静的看着就好。」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看你一脸慎重的样子……」看到妹妹做贼似的放轻脚步,他不由得发笑。
见到整齐迭放成三堆的红木箱子,铁牛眼底的狐疑更浓了,她要让他看箱子有何奥秘不成?
「打开。」
他迟疑着。「这是你的聘礼箱子,是给你的,哥不能……等两年后你出嫁,哥再补你六抬嫁妆。」
在他们甜水村,十二抬嫁妆已经是地主级的,几乎可以媲美城里的小户人家,相当丰盛。
「哥,你放心打开吧!底下有些东西是给你的,我希望你能谨慎点用。」财不露白,守得住比较重要。
「给我的?」他满脸讶色的打开上层的箱子,入目能见一包一包的冬虫夏草,和常见但买不起的滋补药材。
「哥,把上面的东西都拿走,看到底下的俗气东西一定要沉住气。」她真怕见到他吓得双手双脚不知往哪摆。
「瞧你说的,哥难道还胆小如鼠不成……」还在笑着的赵铁牛二取走堆放在上头之物,渐渐地他有些笑不出来了,手在发抖,两眼越睁越大,全身像是结冻般地僵住。
「哥,要吸气吐气,让你沉住气不是叫你憋气。」气憋久了会没气,他还真是给吓着了,脸色发白。
一般人若骤然获得大笔财富,通常的反应是欣喜若狂,抱着金子银子大喊「我发财了」。
可赵家兄妹却是一脸苦瓜样,心里发愁,既欢喜又担心的不晓得要将这笔财富往哪里藏,更怕人家来抢。
没钱的时候希望银子越多越好,最好多到装满整间屋子,一辈子都花不完,但有一天真的实现了,这才烦恼银子太多怎么花,一人只有一张嘴、一个身子,能吃多少用多少?
「小花,这是……」好闪,闪得他眼睛睁不开。
假的吧?他在作梦。
「银子。」赵铁花面露无奈。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银子?」好可爱,打成动物的形状,底下还有刻字……
拿起一锭银,在看到小猪屁股底下的三个字,赵铁牛的脸黑了一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脸「我是猪」的呆相。
赵铁牛——就是这三个字,表示是赵铁牛所有,其他人不得擅用,一用便是盗窃,可以送官严办。
「你未来妹婿送的,他不希望我担心你未来的生计,更重要的是给足我面子。」她慎重其事的说着,怕哥哥不接受。
「他……呃,未来妹婿家很有钱?」他把小猪放回去,神情变得非常凝重,手心握起拳。
「很有钱,富有到你无法想象。」人有钱到那种地步,还不知道该怎么花了,怎么花都花不完,对花钱一事
赵铁牛语气略带哽咽的握住妹妹的手。「都退回去吧!我们这种人家高攀不起,哥哥没用,不能给你足以匹配对方的好家世,我不能把妹妹卖了,我们不嫁了好不好?」
她好笑地反握住兄长因劳动而显得粗糙的手。「哥,不要尽往坏处想,他家中无长辈,又无年纪相近的兄弟姊妹,什么六亲八戚的通通没有,就他孤身一人和一群……下人,不难伺候。」
「咦,这么好的人怎会被你遇上,不会被骗了吧?」果然还是要守着妹妹,这年头没天良的男人太多了。
她笑嘻嘻的淘气一眨眼,「缘分喽!」
他没好气的一点她额头。「还缘分呢!哥担心你傻乎乎的被骗,这世上没几个男人是好的。」
他是例外。「可我就遇着了。」
除了阴晴不定的脾气,他可说是已臻完美,再也无人能胜出。
所以他才不安心,总觉得门户不相当。「这里有六口箱子,不会每一口箱子里都装了银子吧!」
赵铁花同情的拍拍他。「一口箱子万两银子,一共六万两,你妹婿给你的见面礼。」
「见面礼?」他冷抽了一口气。
「哥,你可别吓晕了,原本他一口箱子要装万两黄金,被我阻止了才作罢,我们争执了一整天才改为银子,他还不高兴老半天,说我瞧不起他的财力。」
「万两黄、黄金……」那他要不要先想好如何保住小命?
好在妹妹聪明,没让人把黄金送来,他真该庆幸收到的是银子,要不然此时都没办法喘气了。
「一开始他还打算准备六百六十六抬聘礼,好凑六六大顺的吉祥数字,我说他疯了,真给了我六百六十六抬聘礼我就不嫁,叫他娶牛去,他瞪了我好久,说我羞辱他。」男人一拗起来跟个孩子没两样,要哄了又哄加说尽好话才被安抚下来。
「羞辱?」什么意思?
六百六十六抬聘礼,那得有多壮观……赵铁牛看了看自家逼仄的院子,心想扩大成十倍大也装不下。
赵铁花想着怎么斟酌话语才不会吓到他。「呃,他和寻常百姓不一样,家里世代是学武的,创立一个门派,也就是话本里常说的武林人士。他们那一派在江湖上很有名望,他身为门派的领头人,娶个老婆哪能随随便便。
「若不广发英雄帖,或是请个千桌、万桌席面,都是看不起他,他有钱有权有声望,因为我的不想铺张才委屈了,否则他会把一群大人物都叫来坐席,给足我面子。」
他惊讶好久好久才把这消息消化完。「所以说他打打杀杀,杀了不少人,是因为他并非小老百姓?」
他家小花几时变得这么厉害,能认识高来高去的武林人士,还让这个人看上了,宁愿折腰也要娶到她?
「其实你也应该对他不陌生。」稳住了,别发抖。
「我也晓得他?」他认识的人当中有会武功的吗?
「你记得咱们这里有座灵山吧?」赵铁花抚着小金的毛,它染黑的猴毛快褪色了,有一大半是金毛。
他失笑,揉揉妹妹的头。「咱们就住在灵山山脚下,受灵山的庇护,你说我忘得了吗?」
「他就住在灵山里。」
「什么?!」他揉头的手忽然僵住。
她一鼓作气的说了。「灵山上有座天遥宫,弟子上千,他是天遥宫宫主,也就是让人帮你砍竹子、挖深沟的神仙,他可以一口气从这座山飞到那座山,脚不落地……」
「等……等等,你让我喘口气,你说他是云里来、云里去的神仙?」为什么他有晕船的感觉,这不是真的吧?
「他是人,不是神仙,得吃得喝,跟我们一样要睡觉上茅房。」他们也不走修仙路线,就说是混江湖的了。
受的震撼太大的赵铁牛有点受不住,连连挥手叫她别说了。「我想想,我再想想。」
「等你去了学堂后,会有人来我们的菜园子底下挖个暗室,六万两银子摆在里面,外面弄道坚固隐密的暗门,只有你和我有钥匙,我打算取出一些银子再买上百亩田,以后哥光靠收地租就能过得很好。」她都安排好了,不会让他饿着。
「挖个暗室好,银子摆在屋子我也不放心。」他失神的喃喃自语,三魂七魄尚未完全归位。
「你去学堂后,我一个人在家他很担心我没人照顾,反正待在山上、山下没什么差别,所以他才想接我到灵山小住,一来他照顾得到我,二来你也能安心求学,免得时时挂念我的安危。」
天遥飞雪的「小住」是住上一辈子,等她哥休沐三天才放她归家,天遥宫才是她的家,灵山下的屋子是她娘家。
好?他没见过他真正发狠的样子,要是见到了,准会吓得双腿发软。「就是长得太好看了,祸水一个。」
听到男人被形容成祸水,赵铁牛眼神古怪的笑了。「一直听你说他长得太好,到底有多好看,让你一脸沉重的直埋怨,自个儿的夫婿长得好看不好吗……」
好,当然好。
三日后,当赵铁牛睡了一觉起来之后,他到院子洒洒水,忽地眼前一道白衣拂过,他定眼一瞧,差点两腿一软要跪下来一拜,大喊「神仙来了」,眼前这人生得无比清丽圣洁。
没想到他一开口便道:「大舅子。」
他顿时吓得打了个激灵,弯了一半的身子又直起腰,赶紧进屋唤醒他睡迟的妹妹。
「不会吧!你来得这么早?」才卯时三刻而已,她都还没睡饱呢!昨儿个整理了一整天的菜田,帮玉米整穗。
果然人不能怠惰,才几天没下田罢了,她就被某人养娇了,干点活就腰酸背痛,直不起身子。
「来接你都不嫌早。」如画一般的男子站在简陋的院子里,竟让这小地方有发光的感觉。
「可我嫌呀!你好歹让我睡饱觉嘛!一大早扰人清梦很要不得,我眼皮子都睁不开。」
她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刚走到堂屋看到这一幕的赵铁牛也吓得不轻,他整个人呆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神仙是……登徒子?!
「天遥飞雪,你……你太过分了,这里是我家……」赵铁花脸红得不能再红,红得都快滴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