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间铺子,她要挑到什么时候?
「中看不中用,没想到你白长了个子,竟是外强中干,虚有其表而已,走不到两步路就喊累,这也难怪啦!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干过什么粗活,不像我们在田里打滚的粗人,一天走上百里也不觉疲累。」言下之意他太无用了。
一旁的王秀轩含笑而立。
被朱小蝉言语一激,封锦文打了鸡血似的挺起胸。「谁说我累了,我是怕你没三两肉的小身板撑不住,才故意说说,你呀!别逞强了,哥哥我不会笑话你,小不隆咚的装什么高山,你踩得再高也是矮子。」
和个头躐得跟小山一样高的封锦文一比,朱小蝉真的很娇小,像只很小很小的蝉儿。
封家的男子都个高,封锦文是这一辈最高的一位,连王秀轩都矮他半颗脑袋,但个大无脑呀,他全身的养分都长在个头上,脑子便差强人意,就是运气比别人好上那么一点点。
「少在那哥呀哥的占我便宜,我才不认呢!」朱小蝉直接赏他个没脸。
「喂!做人要公平点,我跟小轩子同年,你左一句秀轩哥哥,右一句秀轩哥哥,我有比他差吗?要你一句哥哥还亏「你。」也不想想他是谁,当她哥哥他才吃了大顾。
「叫我秀轩或阿轩都成,你太轻浮「。」王秀轩的意思指他不够稳重,孩子气太重。
被同年的少年说浮躁,封锦文做人还真是失败,不过,他最欠缺的的确是定性,容易心浮气躁。
「你们两个合起来欺负人,我双拳难敌青梅竹马,哼!你们就偷乐着吧!我度量大,不和你们计较。」封锦文还不算太笨,知道口才上不如人索性先退让一步。
「谁欺负你,我们是讲理的厚道人,对吧!秀轩哥哥。」她鄙夷他,说不过人就装孬。
「嗯!我们很厚道,封三少,你该练练身子了。」配合她的王秀轩笑着揶揄他。
柳镇很大,不比一个县城小,但人数少上一半,大多往市集上聚集,空屋很多,人口并不密集,不过因为有几间私塾,处处可见着青衫方巾的儒生,相互交谈着课堂上的功课。
文风鼎盛,商贾也不少,可是真正繁荣的却只有几条相连的商店街,而且大部分已被当地人占据,称得上生意兴隆,其余几家皆在夹缝中生存,不好不坏的开门做生意,勉强维持生计。
三人边走边聊,走着走着,不知拐错哪个弯,越走越偏僻,人烟也变得稀少,几棵百年老树遮住了后头的荒草漫漫。
一个转角,就见一座荒废的宅子矗立着,四周并无人家,高墙独户,朱漆斑驳,门口一个酒瓮已裂了碗大的口。
「哎呀!怎么走到这儿……」莫非是鬼挡墙?
「这里有什么不对?」朱小蝉问着土生土长的封锦文。
「没什么不对,就是阴气重。」白天没人敢打从这经过,入夜后更是人车绝迹,绕路而行。
「阴气重?」闻言的王秀轩眉头一蹙。
「别乱想,这户人家并未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只不过一个丫头被逼奸得遂因而跳井身亡,后来闹得有点大,钱家被丫头的家属闹得不得安宁便举家搬迁,这宅子就传出不平静的风声。」大家都有所忌讳,久而久之便乏人问津。
「你是指闹鬼?」
「小蝉妹妹,不得胡言。」见她双眼一亮,有点兴奋,知她性子的王秀轩出言制止,免得她太过亢奋。
「见仁见智,有人说见到白影,有人则宣称听到哭声,也有人在里头睡了一夜什么也没有。」眼见为实,他是不信,不过这样的宅子他绝对不会买,以商人的眼光来看,风险太大。
「我可不可以进去看一眼。」她感觉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平和,此地的磁场和她满合的。
「看一眼?」封锦文差点叫出声,眼睛往某人身上一瞟。
某人很平静的点头。「她要看就让她看。」
「她真不怕?」封锦文在他耳边小声问着。
「有我们在,她怕什么。」王秀轩笑道。
他咕哝着。「也对,怕什么,咱们不做亏心事,小蝉妹妹都不怕了,我们还在忸怩什么。」何必庸人自扰。
嘎吱一声,尘封多年的大门被推开。
一入目,满是长过腰际的野草,青石铺成的平板路不见了,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几间房子,旁边的侧屋有些倒塌了,院子的围墙还在,上头爬满蔓生野草,虽显破旧,但看得出来曾经辉煌。
「这宅子有多大?」朱小蝉问。
「我小时候来过几回,一大一小两个主院,旁边有三到五个偏院,不过有屋子倒了,砖瓦也过于陈旧,怕是不能住人,若是翻修还得费一番功夫。」没想到陈败到如此。
她指着不远处凹陷的一块地。「那边是池塘吗?」
封锦文眺望她所指的方向,凭记忆中的印象回答。「是人工湖,水深三尺,可以湖上行舟。」
「我买了。」一想到荷叶莲田田,小鱼戏游荷叶下的景致,朱小蝉就忍不住热血沸腾了,一时冲动地喊出口。
这是她想要的江南美景,烟雨蒙蒙,湖面泛舟,大鱼跃出水面觅食,荷花送香,荷叶绿波,熏风送暖。
「你要买?」他傻眼。
开了口后她就有些心虚。「呃!会不会很贵?」
她是有钱,但是买下宅子后要大修,重新上漆、布置,院子里的花木也要重栽,屋子里的家具、摆饰也是不小的开支,更别提铺子的装修和一些烤具的打制前不久她才买下西山村的水塘和水田,两、三个月大的鸭子也下了订金,她还想扩大棉花的种植,不受制于人,棉花产量越丰她底气越足,谁也不能欺到她门前。
一条条、一样样都需要用到钱,她没有那么多银子,还得留一些以防不时之需……仔细算一算,倒应了那一句——钱到用时方恨少。
她果然是个穷鬼。
朱小蝉想着,钱真不好赚,赚得越多越觉得少,以前一家子手握三、五两银子就热泪盈眶了,视为天恩的感谢苍天厚爱,买米买肉便能笑口常开,乐开怀。
种了棉花后,入帐是以百两、千两计数,那时虽高兴却暗暗忧心,怕张扬、怕贼惦记着,更怕老朱家的极品亲戚。
如今事业做大了,烦心的事也跟着来,过了几年好日子就吃不了苦,担心有朝一日再回到那个四壁透风的屋子。
「不贵,三千两,后头附加三亩空地,你要盖屋或种菜都行,我是建议弄个花园……」美观又赏心悦目。
「等等,你说多少?」她没听错吧!
「三千两。」
「为什么卖这么便宜?」她估算起码要七、八千两起跳,狠一点的要价一万两也不为过,这宅子旧虽旧,但占地不小。
「也不算便宜,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再加上那些令人萌生退意的传闻,少有人有意愿买,空了七、八年了还是卖不出去。」有更好的宅子,谁要一座又旧又破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她眨着一双黑白分明杏眸,眸中似填入无数碎玉,光采夺目。
封锦文很不自在地清清喉咙。「因为两年前我大哥也想买下这宅子,他粗略的打探了一下,但我娘不同意,说柳镇又不是没宅子,干么买……呃!这种的,所以她强力反对。」
大哥事后想想也对,这宅子闲置太久,对人的运势兴许不太有利,宁可信其有而作罢,不再提起这事。
「既然不贵,我就买下了,但我不方便出面,封三哥,可以劳烦大少去替我谈个价钱、办个过户吗?契据一到手,我便送上三千两银票。」有求于人,朱小蝉客气到让人怀疑她转性了。
「不用我大哥,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他拍拍胸脯保证。
「你行吗?」她有些怀疑。
被人小看了,封锦文的少爷脾气横得很。「当然没问题,不过你开店我要参一股,你不许说不。」
「这……」她实在不想有人加入,吃独食比较爽快。
「也算我一股。」万事起头难,她需要有座山靠着。
「秀轩哥哥,你怎么也来凑热闹。」没看见她正为难吗?想着借口好拒绝难缠的封三少。
王秀轩眼神柔和的拍拍她的头。「别想得太复杂了,单纯的给你撑腰,柳镇不大但也有各方的势力在,你开铺子若开得有模有样总会碍人眼,背后若没人撑腰会很吃亏。」
他虽只是个秀才,好歹有个功名,想揪众闹事还得多琢磨琢磨,更何况他上头还有个举人爹,县官都要卖三分薄面,一般地痞是不敢跟官府斗,对她开门做生意也有所保障。
「没错,我们封家在地方上也小有威望,我或我大哥、二哥多往铺子走两趟,谁敢对铺子动手脚。做生意不比种田,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关节要打通,这部分就交给我负责。」封锦文是商人子弟,对这些台面下的事了如指掌。
经由两人的解说,朱小蝉一点即明。「那烤鸭所需的香料也拜托封三哥了,从锦隆行进我比较放心,至于铺子的招牌就麻烦秀轩哥哥,我的字丑,写不出你的清逸洒脱,隽秀入骨。」
净利分出十分之二嘛!她不、心、疼。
「对了,房契、地契要写谁的名字?」先说好,免得搞错了,要是没办好,他会被人笑上一辈子。
「我。」
「你?」不是朱二叔?
她很无奈的摊开手。「我也是没办法,我大伯还好,就我大伯母在后头怂恿两句,若是不对,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可是我三叔是个脸皮厚的,没皮没脸的事也做得出来,他闹了好一阵子要分家。」
「咦!你们不是已经分家了,我记得朱二叔分得最少。」王秀轩印象中朱婆子对二房一家并不好,常减食少衣的苛待。那时他们一家过得很苦,不少人为朱大壮抱不平。
朱小蝉以「你明白的」的眼神看了王秀轩一眼。「所以他们要分的是我们家,只要是我爹名下的他们都想分。」
「啊!你这叫隐匿财产是吧!」封锦文拍膝盖大喊。
「对,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家的家产几乎都在我名下,再者,我是女儿,这是我嫁妆的一部分,我大伯、三叔,乃至于爷爷奶奶,未经我允许都不得动用。」
隐匿财产是对自家人隐瞒名下所有,朱小蝉此举并非针对朱老二一家,他们是真正的家人,无须隐瞒,她也从不瞒他们赚了多少,有不少银子她还交给她阿娘保管呢!
最主要是瞒着朱婆子那一大家,包括她大伯、大伯母、三叔、三婶,以及叔伯们所生的子女,这些人对朱小蝉而言是外人,她一文钱都不想分出去,更遑论要养一群不知感恩的吸血水蛭。
所以朱老二一家要搬到柳镇的事并末大肆宣扬,山北村那间盖没几年的屋子仍保留着,偶尔还是会回来住几天,家里的田地还在呢!就算要请人播种、施肥、灌溉、除草,也得回去监督几日。
不过一些比较贵重的家具已悄悄运走,棉被什么的就不用管,那是小钱,丢了就丢了,反正自家种棉,还愁没棉被盖?那位「家贼」就算偷了也卖不了什么钱,三、五百文而已。
其中最开心也最失落的当属朱仲夏,他开心可以进私塾读书,认识更多的朋友,学习没学过的学问,而失落的是他得和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分离,不能再顽皮的爬树掏鸟蛋,下河捞鱼,赤脚在田里追逐了。
经过三个多月,当初由封锦文经手购入的宅子已修葺完毕,有些屋子推倒重砌,有些只需整修,有些上了新漆便如同新屋,光洁明亮,焕然一新,多了一股新朝气。
原本的正门封住,拆了门板砌上石砖,成了墙的一部分,另外再凿开向阳的围墙另辟新门,供自家人进出。
新宅子分成前后,前面是铺子,依朱小蝉原先的意思盖成两层,二楼住人,一楼是铺面,铺子也分里外,里面是足以容纳二十人走动的大厨房,前头反而小了点,以垂挂式摆放一只只高高吊起的烤鸭。
铺子后面是二进院,辟出一主院三偏院,刚好住朱家五口人,每一座院子又有三到五间厢房,来日有客来,或是买了丫头、婆子服侍,也有地方睡。
先前朱小蝉以为的池塘已辟成「双月湖」,湖面植满各色荷花和睡莲,湖里放了鱼和虾蟹,湖边植柳和桃树,闲暇时能在树下垂钓,徐徐微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至于那三亩空地分别盖了三间大屋,用来屠宰、清洗鸭身,熏烤鸭子,以及堆放鸭绒。
鸭子的绒毛很值钱的,精于赚钱的朱小蝉一文钱也不放过,她打算集够了足够的鸭绒后,裁制成现代的羽绒衣,以令人想象不到的高价出售,她相信会极具市场竞争力,人人争购。
因为仅此一家嘛!量少则价高,几年内不会有竞争对手。
「好累。」忙了一天,朱小蝉的腰酸得都挺不直了。
「累什么累,你不是做得很开心?」她是很忙,什么都想一手包办,不假他人之手。
以她的年纪是辛苦了,她实在不该这般劳累,王秀轩眼眸中有浓浓的心疼。
「秀轩哥哥,你来了……哎哟!我的腰——」见到熟人很欣喜的朱小蝉正要起身相迎,岂料拉扯到后腰肌肉,忽地发出喀啦一声。
「疼?」这丫头呀!要钱不要命,拚得没日没夜。
「不疼……才怪。」咬着下唇,她疼得脸色微白。
「不是叫你凡事量力而为吗!你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不听人规劝,吃到苦头了吧。」她老是不放心,要亲力亲为,全场从头盯到尾,不允许一丝疏忽,严谨到她累,伙计们也累。
「我也想放手呀!可是铺子刚开幕,我有很多事要忙,底下人虽然教了两个月,但毕竟是新手,他们也要适应一阵子,我得先盯着。」以免有人投机取巧,偷懒不做事。
脆皮烤鸭店正式开了,取名「闻香居」,烤鸭正午一出炉真是香传十里,让人不禁垂涎三尺,闻香而来。
朱小蝉的策略奏效了,她一天只卖五十只鸭子,一只一两,售完就没有了,明日请早。
但每个月接受十次预约,一次最多十只,先到者先预约,后到者只好往后挪,这个月名额排完了便移到下个月。
一开始大家都嫌一只烤鸭一两太贵了,但朱小蝉开放试吃,前三天有一百盘免费的烤鸭,每只薄胚瓷盘放上两片鸭肉,一片沾了特制的调味甜酱,一片吃原味的,让顾客自行去挑选喜欢的口味。
第一日大家就爱上口感独特的脆皮烤鸭,尝过的,没尝过的都纷纷抢购,一炉十只,五炉不到一时辰便被抢购一空,还有人询问明日几时出炉,要提早来买。
由眼前来看,脆皮烤鸭的生意是成功的,如无意外的话会蒸蒸日上,乐得股东之一的封锦文逢人便笑,直说等着月底分红。
「朱小蝉,你忘了你今年才十一岁吗?不是二十一岁,你还是个孩子,用不着拿命去拚。」看她累得哀哀惨叫,王秀轩心疼之余,不免有几分恼怒她不知爱惜身子。
可是姊的心理年纪三十多岁呀!小萌弟,时机一到不拚一拚更待何时。「等过了这阵子兵荒马乱期就会好转,一切都安排好我也省心,可以全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唯独调味配方不能外泄。」
脆皮烤鸭有独特制法,调酱是关键,她只让朱家人做酱,烤鸭的熏烤和上酱也是采分工合作,绝不让同一个人从头到尾负责生鸭到出菜,以免有人受高利所诱而外露烤鸭的制作过程和手法。
她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不敢轻易相信人,因此坚持一天只出炉五十只烤鸭,人少点,问题也不多,目前的她应付不了大量出产,先从小做起。
不贪心,一步一步来。
「你只打算开一间闻香居吗?」他不认为她会就此满足,只是暂时人手不足。
朱小蝉揉着后腰苦笑。「你看我还有余力开第二间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先稳定柳镇的客源,我在书院里帮你找找可用的人才。」否则光她一人处理大小事,迟早会累垮。
朱小蝉一听,面露讶色,内心微微动容。「秀轩哥哥有空吗?书院里的学生不是科考生?」
读书人瞧不起商人,认为商贾是士、农、工、商最末微,是受人鄙视的行业,宁做乞丐也不行商。
「不一定都要参加科举,有些人志不在此,有些人纯粹来读书,他们也有商人子弟或是寒门出身,若是有别的出路他们也愿意尝试。」不是人人都能中举,为官之路难行,为了三餐温饱,弃文从商又何妨。
「嗯!那你先帮我找几个懂农事的吧!我不求对方聪不聪慧,但人品一定要好,老实肯干为先,我太忙了,想找个管事管理我那些棉田,封大少的需求又增加了,明年我可能会扩增棉田。」她又要花钱买土地,真烧银子。
「好,我在年底前把人给你,你带一阵就能上手了,别把自己累着了。」他关心的说着。
「秀轩哥哥你好。」他比家人对她更好。
「只是好而已吗?」他含笑而视。
朱小蝉娇柔的抬眼看他,稚嫩的秋水眸子中已有媚色。「比好还好,秀轩哥哥是无可取代的。」
那句「无可取代」取悦了他,他笑得更柔和。「这给你,下个月初五是你十二岁生辰,书院那几日要考试,考核学生的学习成果,我不在你身边,先送你生辰贺礼。」
王秀轩从怀中取出一只扁平的桐漆小匣,匣面镶嵌珠贝。
「咦!这是……」她打开匣盖一看,浅紫色的素面绸布上躺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玉玉镯。
「喜欢吗?」他亲手为她套入腕中,玉的云白衬着她雪嫩肌肤,凝脂般的肤触让他不舍放手。
为她心动了,王秀轩自知心已沦落,打从他救起她后,她就渐渐成为他心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嗯!很喜欢,谢谢秀轩哥哥,我从没收过这么贵重的东西,镯子很贵吧!」
他哪来的银子?他娘在钱的用度上管得很严,尤其对他,从不给他过多的银两,怕他养成奢靡性子。
「你要把镯子的钱算给我吗?」他取笑她三句不离银子。
她恼怒地轻嗔。「秀轩哥哥,人家是认真的,你还笑人家,还不是担心你没银子变成穷鬼。」
「是呀!买了镯子真的变穷了……」见她生恼的变脸,王秀轩轻笑地按住她欲取下镯子的手。「我帮书坊抄书,也画了几幅堪称佳品的画作,金钱方面不虞匮乏。」
「你……挺傻的……」不知怎么了,她心头暖呼呼。
他的手轻轻握住柔嫩小手。「我的心意你可知……」
王秀轩的眼神柔得像月光,轻轻柔柔的飘进朱小蝉心窝,两人薄嫩的面皮都有点泛红。
「二妞,鸭子不够用,还要多养一些仔鸭,西山村的水塘……呃!王秀才也在,你……你们……在闲聊……」真是来得不凑巧,她好像看到不该看的。
王秀轩悄然收回修长如竹的手,以袖轻掩,可是眼尖的朱小春已瞧见他握住妹妹的手,四目相对的两人之间隐隐流动着丝丝缠绵的情意。
但她不能说,也不能当面戳破,这攸关妹妹名节。
「叫我秀轩就好,王秀才像是在喊我爹,虽然他现在是举人老爷。」若无意外的话,他爹的功名会更进一步,但止于进士。
王至诚对功名相当热衷,可才华有限,他也自知若能考上同进士就到头了,因此对勤学向上的长子寄于厚望,盼他百尺竿头,登上高位,有朝一日封侯拜将。
可惜王至诚从不晓得王秀轩志不在朝堂,他求学上进只为多知晓知识,掌握自己的将来不受制于人,不被所谓的孝道、伦理挟制住,成为他人掌控的傀儡,唯命是从。
要自主,就必须有高人一等的才能,使人忌惮,有所顾忌,进而他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别看他只有十四岁,其实他早已设定自个儿未来要走的路,而且强势的不许任何人阻拦,尤其是他的爹娘,他想做的和他们要的背道而驰,而他并不后悔,决心全力向前。
「这……不太好吧!中个秀才可不容易……」朱小春犹豫着,她觉得不太妥当。
古人对读书人十分推崇,恭敬又敬畏。
「不过是个秀才,拘束个什么劲,咱们柱子还要当官呢!到时压他一头。」开着玩笑的朱小蝉口无遮拦的说道。
朱小春没好气的一瞪眼。「又在胡说什么,柱子哪能跟人家比,他能规规矩矩读书就阿弥陀佛了,你别仗着和人家熟就口无遮拦,以后有你苦头吃。」
「哎呀!阿姊,别训人了,我头痛。」她捂着额头,假装累出病来,四肢无力,头晕脑胀。
当她真病了的朱小春脸色微变,紧张的趋前一探。「怎么了,是不是受了凉,要不要请个大夫,我先给你煮碗姜汤喝,跟你说别贪凉快,夜里多盖件被子,老是不听话……」
「好了,好了啦!阿姊,我真的很不舒服,你就别再念我了,你刚说鸭子怎么了,我没听清楚。」她揉着腰,挪着身子让自个儿坐得舒坦,黄梨木雕花大椅太硬了。
「你都生病了还管这些事干什么,快去休息,等病好了再说。」再急也没她的身体来得重要。
朱小蝉假意疲累的挥挥手。「不把事情处理好我哪放得下心养病,你快跟我说说鸭子的事,是供应不上了吗?」
一天五十只烤鸭还是赶不上饕客的需求。
看她面色还好,还挺有精神的,朱小春也就顺着她。「三个多月前进的半大水鸭用得差不多了,越冬又进了一批约两千只幼鸭,可是还是少了点,他问再进一次五千只成吗?」
「越冬?」她眼里带笑的睨着喊得热络的大姊,调侃的眼神看得她大姊耳根直泛红,生起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