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惬意的是她还在院子里搭了座可坐可躺的秋千,秋千上方是可遮阳的凉棚,凉棚的四角分别种下丝瓜苗和葡萄藤,等到入秋后便会开花结果,她能用丝瓜水保养皮肤,摘葡萄来酿酒,在月光下,享受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惬意。
之前在县衙门口牵的那头母羊也没浪费,朱小蝉命人喂足了草料,每日早晚都有一大碗现挤的新鲜羊奶可喝,还有多余的可拿来洗脸,羊乳是天然的保养品,养分又高,可食可净面。
对照王秀轩的消瘦,她过得多滋润呀!一扫之前长途旅程的僬悴,整个人容光焕发,白里透红,细嫩的肌肤有如冻住的凝脂,水滑水滑的,嫩得一掐就出水似的。
她的清爽看得王秀轩好不嫉妒,她是个懂得照顾自己的人,用不着他操心,不论身处何地她都能让自己过得好。
可是王秀轩却有点吃味,感觉自己不被需要,好像妻子没了他照样过日子,有他无他没多大意义,她靠自个儿也能生存。
「娘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可知青江县有多贫困,县衙里仅存的银两不够买半年的粮食。」也就是说再无进项,他们过几个月便无米可食,灶冷米缸空。
「大人,你这是在抱怨吗?」朱小蝉取笑他当初的大话,要让她吃好、住好、做个威风八面的官夫人。
王秀轩笑得一脸惆怅,带着大志未展的郁闷。「很难走的第一步,我甚至在想我娶你是让你享福的,而不是来吃苦,我有些后悔做了错误的决定,把你拖进这滩死水中。」
朱小蝉戏谑的摇摇青葱纤指。「是不是错还不用太早下定论,走一步也不是那么难,穷也有穷的商机,只是你不会用而已,说起赚钱呀,你远远不及我的本事。」
士、农、工、商,商贾排名末微,士人为人景仰、敬佩,可是没有商人的居中运作,哪有百姓们的安居乐业,读死书的读书人只知之乎者也,哪晓得百物从何而生,由原料做成成品供其使用,吃、穿、用皆需经过商人的手。
他们哪知道在千百年的将来,是生意人在掌控这个世界,用富可敌国的财产支配所有资源,拿钱来砸人,甚至是买下一个国家,用大把的钞票养出一名元首,掌控经济大权。
「商机?」王秀轩双眼微眯,对她的信心小有疑心。
「青江县不适合种稻,水田养鸭的方式也不适用,他们又真的太穷了,一时半刻找不到好的生财办法,只能从短期效率试试。」先撑过危机再寻长远之计,人活着就是希望,不可被绝望打败。
「你有办法?」
她很自信的一眨眼。「开源节流。」
「开源节流。」他也想,但太难了。
「要增加税收是不可能,百姓都吃不饱了哪来银子缴税,若是节流嘛,你是穷鬼县官,县衙又是摆着好看的空架子,省也省不下几文钱,不如你把银子交给我,半个月后我还你一百倍。」银子不会长脚跑了,但会生钱子钱孙。
「一百倍?」他两眼发亮。
朱小蝉看向院子里养得已经有点肉的母羊,唇边挂着宁和笑意。「你让人把不要的老羊或是自家养想卖的瘦羊送到县衙,再以一只半两银子的价钱收购,我看他们也拿不出多少只,顶多一百只。」
有人不想卖,有人嫌钱少,只有活不下去及养不活家的人才想要卖羊,而这些羊通常也长得不太好,都是瘦羊。
「你买羊要做什么?」他实在想不出有何作用。
「做吃的。」民以食为天,好吃的东西没有卖不出去的道理,为了口腹之欲,多得是人肯撒大钱。
「做吃的?」他讶异。
羊肉那么腥,谁肯吃。
「要找没生病的羊,瘦一点没关系,入口的食物不能害人得病,只要做得起来日后也是一条出路。」她的小金库也能有进帐,趁机发点小财。
朱小蝉这几天也没闲着,她趁上街闲逛时也大略的看过一遍县城里的情况,她发现牲畜的养育普遍不佳。
羊不够肥她也无可奈何,像她想了许久的羊肉炉、羊肉火锅、清蒸羊肉等都不能用瘦羊,少了油花的羊肉吃起来不够味,而且也较腥。
所以她思前想后,穷则变、变则通,路不是只有一条,拐个弯也是柳暗花明,能吃就好。
「你要怎么做?」一只瘦巴巴的羊哪有多少肉好啃。
「烤全羊。」她想到的是蒙古烤肉。
「烤……全羊?」王秀轩的神情是震惊的,他想都没想过羊可以整只拿来烤,他甚至是不吃羊肉,嫌腥。
「嗯!将羊宰杀了以后,整只羊里外都用蜂蜜涂过一层,放在架子上转动,底下是火堆,边烤边涂蜂蜜,等快熟了再撒上孜然,烤到表皮金黄酥脆,火不能太大……」
用蜂蜜来烤羊……他光听就口中生津,很想咬上一口。
「烤全羊可以是热食,也能做成冷盘,不过热热的吃口感较佳,但是因为肉少无油,所以价格不可能太高,一只卖上十两银子就差不多……」朱小蝉还没说完就听见丈夫的惊呼声。
「什么,十两?!」她卖的是金子吗?简直是抢钱。
第十一章
朱小蝉将烤全羊卖到较富裕的邻近各县,以一只十两的价钱卖给酒楼茶肆,大家趋之若鹜,争先抢购,不到一天功夫就被抢空,还有人问还有没有,想再抢购一空。
因为少见,所以热销,朱小蝉只是想赚一票而非置铺子长期经营,因此向所有饕客说抱歉。他们吃的是一时新鲜,真要供应多了,很快便会发现少了油脂的烤全羊其实没那么美味,是蜂蜜的甜和孜然的呛麻麻痹了口感。
而且青江县也没太多的羊,一百只已是极限了,饲养的人并不多,羊不是主要的牲畜,大多以养鸡自用居多。
不过朱小蝉是擅于物尽其用的人,羊杂她做成了羊肉串,羊肠灌成血肠,薄利多销,居然另外赚了百两银子。
这一次的烤全羊总共赚了一千一百两,她也就不客气的拿走二百两蜂蜜和孜然等香料的「材料费」,她从柳镇带来的十罐蜂蜜和一大袋孜然全用上了,收点辛苦钱不过分吧!至少她不像黑心的商人狮子大开口,二一添作五的分帐,全放入自个儿的钱袋。
王秀轩用卖羊的钱先发县衙内官员的薪饷,然后取出一部分钱购买粮食,将三座粮仓装满一座以备不时之需,接着命人上山开垦,将他看中的那座水气缭绕的山头给辟成梯田,种上千株茶树。
一千两看起来很多,其实有点不够用,买了树种又雇了工,所剩无几,最多能应应急,顶不了大用。
但是这也让成主簿、莫典史等人笑得乐不可支,他们总算看到希望了,来了个会做事的县官,青江县不再是穷县,他们也能像富饶的江南城镇般有饭吃,有衣穿,住大宅了。
「小心点,看着路,明明我才是县太爷,怎么你比我还急呢!慢慢来,总能弄好的。」
看到一大片土地被荒废了,着实心疼的朱小蝉想着替丈夫分担辛劳,便召集起县民,由她提供种子,大家合力来种棉,她保证将棉花销出去,让百姓放心去栽种。
但是县民从来没种过棉,也不相信棉花能卖多少钱,一个两个说了几句不太好的话,其它人一听觉得有道理,当下一哄而散,不理会县太爷夫人说了什么,此事因此不了了之。
因为一、两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让好生恼火的朱小蝉认为一番好意遭到践踏,她也有几分赌气意味,拿出私房买下五、六十亩土地,她全部种上一年生的棉花棉籽。
而作物再怎么说也不能没水,旱作物也需要灌溉,所以她在田地的四周和正中央各打了一口深井,井边又各盖了一座风车磨坊,不用人工汲水直接以风车转动汲水。
为免河水被抽空,她采用的舀水板是可拆装式的,土壤够湿润时就少用几块舀水板,或是不用,让风车空转,也蔚为一处风景。缺水时便多装几块舀水板,让地下水排进挖好的深沟里,顺着一排一排的排水道流进田里。
王秀轩在妻子的建议下挖了一座人工湖,他让每年山上流下的雪水流入湖里储存,让缺水的状况稍微舒缓。
青江县多了一座湖供百姓取用,离湖近的土地有了湖水的浇灌,作物的生长比往年好太多了,大伙儿都看到丰收的希望,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见到熟人会打声招呼寒暄。
王秀轩在湖里放养了鱼苗,也有人有模有样的丢了些小虾小蟹到湖中,养个几个月鱼虾也就长大了。
一年后,取名「水蝉湖」的湖泊映满绿意,湖中大鱼悠游其中,小虾长成大虾,小蟹都有两个巴掌大,湖面上出现三三两两的渔夫,撒网捕鱼,明显笑声也爽了。
而朱小蝉的棉田也进入采收期,缺乏人手的她从山北村调来孙子健、丁举凡两名管事,他们原本是王秀轩书院中的同窗,虚长他几岁,未入仕途的两人在王秀轩引荐下到朱小蝉那儿做事,而后因做得不错而升为管事,各管着几十亩棉田和烤鸭铺子,如今也是受人尊重的大总管。
「气死我了,陈枢门的老婆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怂恿南华村的村民来向我借钱,我赚钱容易吗?棉花还没卖出去呢!我自个儿都缺得很,她凭什么以百姓力量来逼迫我。」她还没用官太太的身分搜刮民脂民膏,陈大炮家的倒是把手伸得长,连她银袋里的银子也敢掏。
虽然多了一座湖,但事实上青江镇并不适合发展畜牧业,水还是太少,肥美的水草地几乎没有,大部分的土地仍是贫瘠的,想养羊、养牛颇有难度。
去年将烤全羊卖至其它县的事是瞒不了人,半两银子买的羊卖到了十两高价,任谁听了都会眼红,心动不已的想如法炮制,不用多,卖几百只羊就有好几千两的收入呢。
青江县虽穷也有几户大户人家,其中以陈大炮和金大富最广为人知,朱小蝉私底下喊他们是陈枢门和金剥皮,一个小气得一毛不拔,连孩子的束修也要省,让夫子一个月只上五天课,但要规定足月余的功课,一个干的是皮肉生意和放贷,开了几间青楼和当铺,人一上门当即被剥一层皮。
而陈枢门的妻子卢氏便是看中湖岸边一块养得鲜嫩的水草地,她不耐烦养羊便让别人来养,再学朱小蝉那般低价购入,心中打着算盘,认定烤全羊谁不会,不就放在火架子上烤一烤,肉熟即可。
可是买羊要钱,不想出一毛钱的卢氏便把算盘打到县太爷夫人头上,大肆宣扬朱小蝉善名,说她多善良,多有菩萨心肠,慈悲为怀的解百姓疾苦、慷慨解囊以济百姓,然后领着一窝蜂的村妇涌向后院,三两、五两的开口借钱,让朱小蝉烦不胜烦的假装昏倒,托病闭门谢客。
「大不了不理她就好,犯得着生气吗?堂堂知县夫人还由着市井小民耍泼?叫衙役直接把人赶出去不就得了。」青江县的地头还没有人比他大,敢来闹事先捉到牢里关三天。
「可是恶心人呀!每次一看到卢氏虚伪的嘴脸,我就想一脚往她脸上踢去,让她像颗球的滚出去。」装出和善的面容却端着恶毒心肠,一肚子黑水。
瞧着妻子气愤不已的神情,王秀轩眉宇为之轻拧。「阿蝉,你有没有发现你近几日的脾气变得有些暴躁,不太安稳,动不动就气呼呼的。」不太寻常。
「有吗?」她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一不小心便流露出本性,只是以前都忍着,压抑住。
「有的,夫人,你最近也吃得比以往多,一早醒来便喊饿,我和看月准备得慢了你还会不高兴。」没叶服侍了朱小蝉也有段时日了,因知之脾性才敢大胆说话,不怕责罚。
朱小蝉从不责骂下人,她觉得下人虽然是她买来的,可是人不应该有贫贱富贵之分,再怎么样都是人,给予适当的尊重也是收买人心,他们能用她就用,反之,不能用的就给了卖身契打发人走了,她不会让不相干的人来影响她的心情好坏。
「有这回事?」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脚,怕吃多了发福,女人一胖就臃肿,把男人的心也吓远了。
「夫人,你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诊个平安脉也好。」身子无碍才安心,夫人是他们的主心骨,不能倒。
一想到要喝苦苦的汤药,她连忙摇手一挥。「没事没事,穷紧张,我能吃能睡,身体康健,看什么大夫,晦气,比起那些长年卧床的病人,我壮得跟一头牛一样。」
呃!好像真有点变壮了,手腕较之前粗。
「呸!呸!又说什么糟心话,你又忘了教训了是不是,别老是和不好的事做比较。」都成亲了,还没个妇人样,像小时候那般百无禁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见他微带气恼的样子,朱小蝉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在意她。「是我舌头长刺了,下次不敢了。」
「真能改?」他用不信的眼神看她。
「总能改的,你多提醒我几次嘛!」她笑靥如花,莹润的嫩白小脸泛着珍珠般光泽,引人如痴如醉。
王秀轩略微闪神,对妻子的美永远也看不腻,越陷越深。「你呀,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每一回妻子一撒娇他就心软,没法恼她太久,做事明快果决的县太爷根本是被夫人吃定了,宠妻宠到没边。
看到自家姑爷莫可奈何的神情,朱小蝉身后的丫头没叶、看月掩嘴偷笑,两人感情好也是奴婢们的福气。
「那就别说了,看看我们的棉花,你瞧这一大片棉田都是我的,我能赚多少钱呀!」一提银子她就笑眯了眼。
「财迷。」他笑道。
「少了个『小』。」她比较喜欢「小财迷」三个字,赚得不多的小地主,爱钱取之有道。
人太有钱会遭贼惦记,小富即可,这是朱小蝉一向的生存理论。
「你,不小了。」他视线往下移,停在隆起的酥胸,意有所指又带了点夫妻间的小情趣。
看他多看了胸口两眼,朱小蝉没好气的以手捂住他双眼。「大了也不给你用,留着喂娃。」
他低笑的在她耳边低语。「我就是大娃。」
「你……不要脸。」斯文败类。
「要脸生不了娃。」他指夫妻做的事。
「你……你还真越说越不象话,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他根本是表里不一。
披着君子的外衣,内心邪恶。
「还给孔老夫子,愿他能教育其它英才。」他是半途长歪了,羞为孔孟门生,是该感到羞愧。
「……」朱小蝉已经懒得理他了,没皮没脸的人不知羞。「对了,有人到县衙问及棉籽的事吗?」
他摇头。「还在观望中。」
「这些短视的愚民,怕东怕西不知道在怕什么,我都先种给他们看了还畏畏缩缩,真没赚钱的命。」难怪青江县穷了几代,没个胆大的敢冒进,守着一方天地坐井观天。
「也怪不得他们,对于认识不多的作物,谁也不敢轻易尝试,毕竟不能做为粮食,一旦种得不好或歉收,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挨饿让人退缩,百姓更看重能喂饱肚皮的粮食。
「最好是这样,等他们也想发财了,看我不海削他们一票,别说我是拦路山匪,就抢他的。」看谁狠。
王秀轩感兴趣的问:「你想怎么做?」
她看了他一身官袍,轻哼了一声。「一斤棉籽十两。」
「什……什么,一斤十两?!」这……也太坑人了。
百姓买得起吗?
「我会先订下契约,赊给他们棉好,往后十年所产的棉花得用合理的价格卖给我,由我统一收购,谁也不许转售他人。」她种棉也收棉,等同垄断。
赊……也只有她想得到,从乞丐身上也能挖出一层油。王秀轩暗忖妻子脑子活络,是不折不扣的生意人,别人想不到的事她信手拈来,如吃饭喝水那般流畅。
对于他县里的百姓他没有一点同情,妻子肯为他们生计着想已是他们莫大的福分了,她愿意传授种棉的方法,此等无私的情怀值得传颂,而不是平白受人质疑。
「东家。」
正在监看工人采棉、收棉的孙子健,抬头一瞧见远远走来的两人,他立即放下手边的事儿迎向前。
「孙总管,这批棉收得如何?」放眼望去是一片雪白,让人看了心情愉快,心旷神怡。
「虽是第一年生的棉花,不过棉质尚可,比起咱们山北村差不到哪去,就是地不肥,产量没有预估的多。」若是土地肥沃,这几十亩棉田能产出相当惊人的棉量。
「你估算有多少生棉?」不用多,能吓人就好,让那些封闭的百姓瞧瞧哪种作物能赚大钱。
「三、五万斤跑不掉,这是保守的预算。」他的意思是有可能更多,他不说高了,以防突发事件。
因为是第一次采收,雇用的是当地人,他们采收的技巧不纯熟,动作既慢又采得不完整,还有些碎棉留在棉籽上,得让人在后头重整一次,以确保棉絮采干净。
朱小蝉一听,喜出望外。「地不肥我教你一种堆肥法,不用花费半文钱,用原有的母株就能把地养肥了。采摘完的棉株没有多大的用处,剁碎了堆成肥以稻草覆盖其上,十天半个月后取下稻草将成草堆翻一遍,然后再将稻草覆上,如此重复再重复,约七、八个月左右就是很好的绿肥,期间还得浇点水使其发酵。」
「一说到赚钱,东家的眼睛就亮了。」早已娶妻生子的孙子健以兄长的口吻揶揄,他很喜欢这个凡事不计较又爽朗的「妹妹」,女子很少有她这种豁达胸襟。
「那当然喽!我家王大人说我是小财迷,我不见钱眼开怎成,一说到银子,我的心跳就加快。」她故作痴迷状,好似真为银子所迷,是名符其实的财迷,专往钱眼钻。
「王大人,得妻如此,是你之幸呀!」孙子健打起揖,和同窗好友开起玩笑,但是真为他高兴娶了旺夫的好妻子。
王秀轩客气的一回礼。「得幸,得幸,是我好香烧得多。」
闻言,大家都笑了,气和谐。
「对了,王大人,有人在询问种棉一事,你看要不要准备准备。」一旦卖出好价钱,百姓肯定会抢种。
「咦!问到你这边了,我还以为他们会到县衙。」原来不是乏人问津,还是有人心动了。
孙子健取笑。「你是官,官威大如天,人家哪敢为了这么点小事往衙门跑,看我一得闲便上前问两句。」
「好,劳你费心了,回去我就让周师爷做个规划,也不是谁想种就能种。」头一回练手要找田作的老手,存活率较高,省得把棉花种死了又来怪官府的棉籽不好,倡导错误。
「没错,让我看顺眼再说。」种子是她的,她想卖就卖,不卖留着榨油,棉好也能榨出少量的植物油。
「阿蝉……」妻子的小心眼让王秀轩哭笑不得。
在看完棉田的采收后,朱小蝉等人又回到县衙,他们才刚入内,就听见一名妇人尖锐的叫嚷声。
妇人高声的喊着,「就准你们赚钱,不许百姓发财,这么欺负青江县的百姓未免不讲道理,好歹给个公道,别吃肥了县官饿死了百姓,我不服,你叫个能讲道理的人出来给我句话……」
肥了县官,饿死百姓?这穷得要命的青江县哪有肥水好捞呀!朱小蝉面色发冷的走上前。「这是怎么一回事?」
见着了夫人的身影,成主簿松了口气跑过来回话。「是卢氏硬要租水蝉湖湖岸的水草地,不让她租就闹起来了。」
又是卢氏。「她要付多少租金?」
「一……一两。」他说得吞吐。
「一亩?」
「不,是周遭一百亩。」把最肥的地都圈进去。
「以月计算?」一百亩,她真敢开口。
成主簿迟疑了好一会儿。「是十……十年。」
不愧是陈枢门的妻子,抠门的程度不相上下。「告诉她,要租可以,一次付清,十亩地五两,不能连地,最多五十亩地,一年一付,来年看她是否爱护水草地再决定要不要续租,若是蓄意破坏湖岸水土便百倍赔偿。」
「啊!你……你与民争利,与民谋财,你是贪官,放任百姓死活不管……」卢氏当场不依了,要她的银子跟要她的命一样。
啪的一声,一巴掌落下,众人蓦地睁大眼,向来亲和好脾性的县太爷夫人居然动手打人?!
「贪你娘的骨灰坛,你们穷得连儿女都养不活的青江县有什么利好争,财在哪里?大人若不管百姓死活,山上的那片茶圔是谁开垦的,谁付的工钱让出外的县民能返乡干活,你说的这是良心话吗?」
蓦地,气血上冲,朱小蝉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啊——夫人——」
「你是说……我怀孕了?」
因为看到青江县的荒凉,朱小蝉知晓有一段不短的时日会在忙碌度过,因此她刻意服了避子丸,以免一旦怀上了照顾不来,反而落下一身病症或是遗憾。
一方面她也是觉得自己年纪还小,骨架尚未完全长成,怀了孩子对母体的伤害很大,一旦不慎骨盆受损,日后怀不上孩子就不好了,另一方面也担心两人都太忙了,疏忽对孩子的看顾。
谁知遇到棉花开花期,避子丸刚好吃完了,而她也忙,以为不会那么刚好遇上,就那么一次欢好,她的肚子里便多了个小豆丁。
这也解释了她最近吃得多,情绪反复不定,容易暴躁和易怒的原因,那全是妊期的反应,她已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嗯!大夫确定了,这里怀着我们的孩子。」王秀轩眼中泛着喜悦的泪光,大手覆在尚未显怀的小腹上。
「真是惊喜……」她是又惊又吓,怕孩子会受到先前避子丸的影响,没有健康的发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