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能快快长大,好为娘亲分担。
人手不足,皇甫婉容又让夜嬷嬷买人,丫头四名,打杂的婆子两名,佃农多了二十户,庄子四周加盖了五寸
厚、六尺高的砖墙,墙头上铺上倒勾和破碗片,防贼。
当初的小庄子扩充了一倍大,多了三座院子和一整排下人房,以及两座谷仓,院子里种着四季花卉和果树。
人一发达了,穷亲贵戚都来了。
谢氏姑侄一晓得长媳居然买地盖屋,贼心不改的两人又想仗着身分来欺负人,她们眼红皇甫婉容的庄子和几
百亩土地,想要不花一文钱地夺过来。
可惜今非昔比了,如今的皇甫婉容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她一句「丈夫已死,准备再嫁」,便将她们派来的人
赶出去,还用媳妇的嫁妆属于媳妇的私产,夫家不得收归私有,而且是「前」夫家。
这个「前」字用得很好,把一向把持后院大权的谢氏气到快吐血,明明是他们赵府赶出去的弃妇,这会儿竟
然过得有滋有味,一点不觉得羞耻还打算二嫁,彻底摆脱赵府。
谢氏气得直喊「逆媳」,可是人家不痛不痒,当初是她说人家不贞,等不及继子百日便将怀着身孕的长媳以
及嫡长孙给扫地出门,这会儿她有什么脸面不让人家嫁?
弃妇又如何,是赵府不让她为夫守节,她再觅良缘也是理所当然,夫家的婆婆逼出来的。
这一回皇甫婉容进城是准备买座四进宅子,隽哥儿虽请了先生启蒙,但越来越大了,也得要到私塾读书了,
庄子离城里太远,往返多有不便,还是住近点便利些。
「娘,我可以再吃一碗桂花汤圆吗?」
「不行,吃多了肚胀,你又要闹肚疼了。」妹妹越来越胖,他都快抱不动了,要减点肉。
不等皇甫婉容开口,顶梁柱隽哥儿声音一扬,一板一眼的教训妹妹不可贪嘴,吃得多了可是会害自己难受。
「可是哥哥,桂花汤圆真的很好吃,我再吃..呃,两口就好。」娇软软的小女娃为难的比出两根细白小
指。
「吃两口也要买一碗,娘赚钱很辛苦,不能浪费,吃剩下的要给谁吃?」妹妹真是太不懂事了。
「可以给..给粉豆吃。」嫩笋似的小指头指向一旁的丫头。
当初买的一家四口姓周,周叔成了庄子上的管事,周婶子管着厨房,一儿一女分别被两个小主子乱取名字,
当了小厮的男孩叫汤圆,好吃又好记,丫头便叫粉豆,现在正一脸忍笑的站在莹姐儿身后。
「小姐,奴婢不吃桂花汤圆。」
「很好吃的,为什么不吃?」莹姐儿有着找不到知音的沮丧,肉肉的小粉颊鼓起来了。
「因为奴婢不能吃自己的哥哥。」粉豆一说完,朝憋笑憋得脸发紫的汤圆哥哥看了一眼。
「嗄?!」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笑了,只有莹姐儿听不懂,她一脸茫然地看看娘,又转头一瞧笑得捧腹的哥哥。
「娘,他们在笑什么?」坏人,她要生气了。
皇甫婉容笑着抱起女儿,觉得手沉又放下。「粉豆的哥哥叫汤圆,她吃了你吃剩下的桂花汤圆,不就是把她
哥哥也吃下肚,所以她不吃汤圆,表示她是个很敬爱哥哥的妹妹。」
「娘,哥哥坏,他笑我,你打他。」哥哥不是好哥哥,欺负人,就数他笑得最大声,好讨厌。
笑完之后的隽哥儿又摆出正经八百的样子,双手背于后,好不稳重,一张秀逸小脸板得很老成。
「哥哥只是笑又没有做坏事,怎么可以打他,你是妹妹不能仗着年纪小使小性子,那就不是好妹妹。」她宠
孩子,但不会毫无节制的宠溺,该教的时候她还是会开口。
莹姐儿扁着嘴,很不开心。
蓦地,一只莹润小手伸过来,轻勾她小指头。
「妹妹,我不是笑你,我笑的是粉豆。」妹妹要哄着,不然她一闹起脾气,今儿个就没得玩。
「真的是笑粉豆不是我?」小女孩娇憨的神情很可人,白白嫩嫩的肉包子脸叫人想狠啃一口。
「真的,哥哥最疼妹妹了,我保护你。」
小哥哥嘴很甜,把妹妹哄得眉开眼笑,忘了在生什么气。
「嗯,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哥哥了。」小女孩的「最」有好几十个,当不得真。
看到两兄妹粘粘蹭蹭的抱在一起互相磨着脸,好笑又好气的皇甫婉容当个坏心人,将两人分开,「那娘
呢?」
「也最喜欢娘了。」莹姐儿嗓音软糯的撒娇。
「小马屁精。」她往女儿鼻头一弹。
「我不是马屁精,我是莹姐儿,娘喊错了。」她本来就最喜欢娘,最喜欢哥哥了,又没有说错。
「好、好,你是娘的香玉坠子,娘要把你戴在身上带着走。」
正说着,她眼角瞟见儿子大概是被对面卖些小玩意的摊子吸引住目光,目不转睛的往对街走去,心里突然有
股不安的骚动。
「小心,孩子——」
突地,一辆堆满柴火的板车从某户铺子的后门推出,没注意到的隽哥儿正要迎面撞上,危急之际,一只黝黑
的大手及时将他拉开。
看到比他身量还高的板车从面前擦身而过,回过神来的隽哥儿这才有些后怕,倏地眼眶泛红。
「小鬼,走路要看路,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晓得..哎呀呀!沈老二,你干什么..」
居然拎他的后领。
「他还是个孩子。」准是吓坏了。
「你几时多了悲天悯人的慈悲心,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在街上讨生活了。」骆青一点也不介意让人知道他
当过乞儿,没有当时的看尽白眼、忍饥受冻,怎会有今日的他?
「他不是你。」看得出这孩子出身不错,锦衣玉食供着才养得出清亮无尘的澄眸。
是说他没他好命吗?人一出生便有云泥之别,脾气爆的骆青不快的轻推隽哥儿一下。
「喂!小子,你爹娘呢?」
但他的一下对没练过武的孩子来说,那已经是恶意的重推,习武者的手劲重,他的手还没收回,隽哥儿重重
的跌坐在地,手肘、手腕和手心都擦伤了,微沁出血来。
这一突发状况让同行的几名大汉都看傻眼,他们有些无语,这到底是救人还是欺负小孩?
「小少爷..」汤圆一脸慌张的扶起忍着不哭的小主子。
皇甫婉容开口道:「我就是他娘,小妇人有礼了。」先礼后兵。
「娘..」隽哥儿眼中蓄着泪。
皇甫婉容朝儿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见他手上的血迹,明媚水眸眯了眯。「自个儿爬起来。」
「..是,娘。」隽哥儿也很倔气,推开汤圆的搀扶,抱着擦破皮的手慢慢起身。
「你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可不能哭。」这孩子没有爹,他必须比一般孩子更坚强,更能耐得住打击。
她能教他的是人不能有依赖心,跌倒了要自己爬起来,他虽有祖父却像没有,而坏了心肠的祖母容不下他。
「是。」他大声一应,模样坚毅的叫人心疼。
「哥哥,你疼不疼?」莹姐儿软糯的嗓音带着泣音。
「不疼,哥哥不疼。」他的袖口被血染脏了,所以他捉起汤圆的袖子往脸上一抹,抹去眼中的泪水。
小男孩的故作勇敢,小女孩对兄长的心疼,这一幕兄妹情深落在骆青等人的眼中,有些动容和尴尬。
尤其是救人的冷逸男子,他在看见隽哥儿强忍泪水的神情,心口不自觉的一抽,钝痛,他有种冲动想抱起隽
哥儿,搂在怀中细细呵护,保证隽哥儿不会再受任何伤害。
「原本我是该谢谢你们的,要是没有这位壮士出手,小儿怕是会受到难以承受的伤势,可是事情一码归一
码,请问这个吃了大力丸的兄弟,小儿与你无冤无仇吧?何须在他的身上施展你举世无双的大力功。」再多出
点力,孩子的命就没了。
皇甫婉容很护崽,将一双稚幼的儿女往身后推,她身侧是刚买来不到一年的丫头明烟、明霞。
浅草被她留在庄子上去理帐了,若是浅草在的话,便能一眼就能认出被人称沈老二的男子是谁。
「我又不是有心的,谁叫他那么不禁推..」这小鬼太弱小了吧,风一吹就倒,他不过轻轻一推。
「骆老七,你话多了。」沈见山瞧了瞧他树干一般粗的臂膀,再一睨小男娃细白的小胳臂,不言可喻。
小鸡撞水牛,可想而知只有被踩扁的分。
「我..我说的是实话..」毛老子的,真憋屈,不就推了个孩子嘛!有什么好小题大作的。
要是在山上,一刀砍了省事。
「是实话,的确是小儿太弱不禁风,回头我练练他,不过身为母亲的不可能不心疼孩子,你的无心还是对他
造成伤害。」看到那些伤口,她胸口的火不断地往上冒。
「怎么,你想讨回来吗?」他目露凶光,一脸冷笑。
「骆老七,少说一句..」沈见山话在嘴边,忽地黑瞳一眯,千年不化的冰山脸似乎多了一抹笑意,他不动
声色的看着那名面容清妍的女子朝骆青走去,纤白的小指夹着一根牛毛细的银针。
「啊!你用什么扎我?」他的手..有点麻酸麻酸的。
皇甫婉容睁着水盈盈大眼,似是听不懂他说了什么。「我是很想拿大榔头敲断你推小儿的手,可是小妇人是
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诸位好汉面前也不敢造次。」说得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明明你刚才碰了我一下,我的手就痛了起来..」除了她还有别人吗?分明是她搞的鬼。
皇甫婉容伸出引人心猿意马的纤白葱指。「你瞧瞧可藏得住什么,总不会说我用指甲扎你吧!」
她的十指圆润莹白,怕伤到孩子的她从不将指甲留长,每根手指头的指甲都剪得秀致,泛着珍珠般光泽。
这么水灵灵的小妇人,真该有个壮实的男人好好疼一疼。
才刚想把皇甫婉容拉过来,却立刻遭人阻止。「沈老二,你要干么?」
沈见山甩开他不安分的手。「不要闹事。」
「哼!要不是看在咱们打出来的交情,老子当下办了她。」也不看看他们干的是哪一行,还怕缺德事干多了
吗?奸淫掳掠他可样样不缺。
办了她?
在突厥多年的警觉心马上被触动,皇甫婉容故作不经意地扫过几个男人的手,不意外的发现他们虽然穿着像
是行商的生意人,但虎口处有长期握刀剑等利器磨出的硬茧子。
当她还是凌翎时,她手上也有茧子,因为身在突厥的缘故,她也得入境随俗,和草原上的儿女一样擅长骑马
和射箭,她的茧子是长年拉弓拉出的印记,箭无虚发,百发百中。
或许她该重拾箭术,或是弄个神臂弩防身,光靠沾了麻药的银针还是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小儿恐受到了惊吓,小妇人就不打扰了,救命之恩一句谢字太轻薄,来日有机会再报。」
既知危险就该远离。
「等一等,你弄了我还敢走?」他肯定是她。
骆青的手外表并无大碍,可是就是酸得举不高,除了酸和麻之外再无其他感觉。
「老七,一个妇道人家而已,难道你要因她引来不必要的注目。」一向寡言的水闲庭提醒他别自露马脚。
「哼!」他「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大酒楼的牌匾。
这时候,皇甫婉容带着孩子、丫头、小厮悄悄地走远,不想和这群看起来很危险的男子有任何牵连。
正当她走过转角,刚要松一口气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前方,遮去她头顶大半的日光。
「你..干什么?」她不自觉的护着孩子。
看她满脸戒慎的神色,沈见山不禁想笑。「这给你,上好的刀伤药,抹在孩子的伤口上。」
「太浪费了,一点小擦伤罢了。」她嘴里说着浪费,一眨眼却将瓷瓶装的刀伤药收入袖中,没说一声谢的便
要带孩子离开。
这女人..还真是有趣。
沈见山没发觉他两、三年没笑过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
「看中眼了?」骆青轻佻一笑地将手往他肩上一搭。
「我也有一个儿子。」他的意思是看在孩子的分上,他才会赠伤药。
「咦,说到儿子,你们不觉得那小鬼的五官有八分像老二吗?」越想越像,简直是小老二。
经他一说,其他人也露出讶异神情。
「二哥,他不会就是你儿子吧?」长得这么像,八九不离十,水闲庭几乎可以确定他们是父子。
沈见山眉头冷冷一拧,「我没有女儿。」
那女娃和男童长相相似。
「呿!你不是失忆了吗?」也许他忘了有个女儿。
他抿着嘴。「但我想起了自己是谁,姓何名啥,家居何处,有妻有子..」但妻儿的模样,他却怎么也想不
起来。
「说不定是嫂子偷人或再嫁了,谁叫你『死了』。」
骆青的打趣话让沈见山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是啊,若是妻子再嫁了呢?
「皇甫夫人,你真的愿意用这个价收购我们的皮毛、香料、宝石、药材,不是骗我们的?」
几个皮肤黝黑,五官深邃的吐蕃人神情激动,像是不敢相信遇到有良心的汉人,喜出望外的咧开落腮胡下的
厚唇阔嘴,笑声如洪钟,沉得人耳朵欲聋。
「你们赚的也是辛苦钱,千里迢迢一路从关外来到京城,我再压价就太没天良,咱们做生意的都晓得买卖难
做,而且盗匪横行,要是一不小心就把命给丢了。」她开的价钱还是大有赚头,是他们太不懂行情了,以为得
了便宜。
在西北蛮夷出没的地带,他们的皮毛、香料、药材、宝石等多到堆积如山,跟杂草一样没人要,因为数量太
多而价贱,谁会花钱去买随手可得的东西,路边一捡就有。
尤其是药材,小孩手臂粗的人蔘居然当野草根随地一扔,还有无数珍贵的药草当地人根本不认识,身在宝山
而不自知,一味的哭穷,倾巢而出地抢夺其他部落的财物和女人。
当她还是凌翎时,看到这情形大为心痛,决定做起这行生意,将草原百姓不要的货物聚集起来,以彼此都能
认同的价钱收购,再转卖到关内。
那时她的弟弟凌云衣已经是军中一员大将,藉由他的路子,以及皇上有意的放纵,毕竟是为公主搂银子,因
此两相往来十分便利,没有官员刁难或收取额外的孝敬。
所以她很清楚行情,也晓得那些胆大的商人是如何剥削毫不知情的关外人,还当商人是好人,贱价抛售价值
连城的货物,只为换几包盐、几匹布、几斤茶叶..
「是呀、是呀!我们前不久才路经胡阳大山,听说山上有九九八十一处险峰,其中一座山里有个哮天寨,那
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窝,走在我们前面的一队商旅就被抢了,死了不少人。」好在他们走得慢,逃过一
劫。
「那你们呢?」可别遇到危险,她的发财大计还要靠他们,被打怕了、杀绝了,谁敢走这条危机四伏的商
道?
「我们当然是绕道而行,宁可多花十天路程也不跟土匪硬碰硬,反正我们走一趟也要大半年,不差那几
日。」命比较要紧,不为钱财丢了命,慢慢走也能到地头。
「是的,安全为上,马塔林,你还有老婆孩子呢!要为他们保重。」唉!他都当爹了。
马塔林很惊讶的睁大眼,「你怎么知道我的本名?」
在关内,他用的一向是汉名李四汉,没人晓得他原名。
皇甫婉容用吐蕃话说了几句,引得他惊喜连连。
「不过在本地最好讲汉话,不然很容易被人误认为通敌。」
她当过女史,最起码的政治敏感度还在,知道朝廷最忌讳官员或百姓和蛮人过从甚密,做生意可,但别走得
太近。
「你的吐蕃话说得很流利。」简直就是吐蕃人了。
她笑了笑。「你们到了突厥就去找一位叫哈里的人,我有一封信托你们带给他,你们可以从他那里拿到更好
的货,而且价钱少两成,不会有次货..」
「你认识哈里大爷?」他讶然一问。
「喔,哈里成了大爷..」那个呆呆的傻小子也成了爷儿了,岁月真是不饶人呀!小芽根儿也能长成参天大
树。
「翎姊姊,我的汉语是全突厥说得最好的人。」,「翎姊姊,你真的不是突厥人吗?你箭射得比我还
好。」,「翎姊姊,我们突厥是世上最好的地方,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说假话,不像你们上京的贵人,掩着
嘴笑得很和气,说出来的话没一句话是真的。」,「翎姊姊,我们突厥不好吗?为什么你还要回去..」
哈里是一名牧民的孩子,小凌翎五岁,他的父母在一场部落的争战中不幸被杀死了,一个人孤伶伶的在草原
上游荡,饿了吃野果,嚼生肉,渴了饮露水,衣不蔽体的活着。
凌翎遇到他时他才十三岁,她给了他一块夹肉馍馍他便决定跟着她,从此他便成了凌女史身后的小尾巴。
凌翎教了他很多事,从看星辰认方位到各国语言,有农牧,有医理,还教他如何辨识宝石和药材,他想学,
她便教,如师徒,如姊弟,她甚至把生意的管理大权交给他。
当她说要回归故里时,哈里的反对声音最大,他不让她走,求她留下来,他愿把她当亲姊姊奉养一生。
但她还是走了,被人用板子横着抬出宫殿,再也没法睁眼看他一眼,他一定哭得很伤心。
「皇甫夫人你在笑什么?」马塔林用着吐蕃话问。
她笑了吗?皇甫婉容抚抚上扬的嘴角,按捺住飞扬的心情。「哈里是我一位朋友的故人,想到他成了大爷,
我也为他开心。他这些年过得好吗?和马娜生了几个孩子?」
山高水远,反正这辈子应该再也没机会见到面了,她才敢放胆打听,就盼着得知知交近况。
「夫人连马娜夫人也认识?」马塔林更惊讶了。「马娜夫人很好,刚生下一名千金,哈里大爷是突厥境内权
势最大的富商,举凡北地的皮毛、香料、药材等等他的货量最多最足,是我们北地的第一商贾,听说凌女史死
后,他便接手凌女史名下所有的产业,短短一年内跃居北商龙头。」
「你也晓得凌女史?」她以为人死如灯灭,没人会再记得她。
一提到凌女史,马塔林等人眼神特别明亮。「她是北地的传奇,我们行商的人都知道她,可惜她死得太早
了,无缘得见她一面,她是我们北商的神。」
听闻死后的荣耀,她不禁虚荣的垂目浅笑,「王妃呢?」
「哪个王妃?」
她一怔,「不是只有一个王妃,丰玉公主吗?」
「夫人指的是左王妃。」突厥王有双妃。
「左王妃?」丰玉公主容得下?
「左王妃开销太大,私下挪用突厥王的私产,突厥王一怒之下便疏远她,并立狼族公主为右王妃,掌理后
宫,有一说左王妃被软禁了。」一个和亲公主也敢顶撞至高无上的突厥王,这不是自个儿找死吗?
如果公主不发了狠心毒害她,她会留条后路,让她留在突厥的那些人暗暗留心,不定时的资助公主银钱,让
公主在用度上一如往常。
谁知公主太短视了,为了一时的气不顺便任性妄为,结果受害的是她自己,能为公主着想的女史没了,公主
也断了左膀右臂,自断生路的绝了突厥王的偏宠。
「下回来又要大半年过后了,小妇人以茶水代酒相敬,祝各位一路顺风,财源如水流。」皇甫婉容举杯一
敬,性格豪爽有如北地儿女,不见羞怯。
「夫人客气了..」
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
第五章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从「百味楼」的包厢走出,皇甫婉容从隔壁包厢接了刚从私塾回来的长子,母子俩有说有笑的从二楼往楼下
走,满是宾客的百味楼很是热闹,几乎是座无虚席。
蓦地,下楼的路被人堵住。
「你带着儿子和男人私会?」
这话说得有几分..酸。
头一抬,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色无俦的熟面孔。「谈生意。」
「谈生意?」要她一名女子抛头露脸?
他差点就问出——你男人呢?难不成死了?!
殊不知他心里的话如鬼神引路般得到回应。
「死了男人的寡妇不出门讨生计,谁来养我们母子三人?你难道不晓得这世道对我们女人有多严苛吗?」瞧
他那是什么眼神,活似逮到妻子一枝红杏出墙去的绿云罩顶的丈夫。
再说她有那么随便吗?是男人就可以。皇甫婉容被他呕着了,心头堵着气,说出来的话也不怎么客气。
沈见山想说两句抱歉话,谁知话在舌尖绕了一圈,莫名地冒出这么一句——「你儿子很像我。」
她看了看那张容易叫人倾心的脸孔,的确很像,但是..「放心,不会是你的种,我也是很挑的。」
「很挑是什么意思?」他面色一沉,意思是他入不了她的眼?
她笑得端庄的做出「请让路」的手势。「很挑是指你不会是我再嫁的对象,长得好看的男人通常都很绝
情。」
「谬论。」他一动也不动的不愿意让出道来。
「听说我的死鬼丈夫也是眉眼如画的翩翩公子,偏偏冷血无情的撇下我们一窝妇孺走了,这还不绝情吗?」
死得好,省得她还要跟他周旋,想着如何和离。
「听说?」这句话有意思。
皇甫婉容不耐烦地戳戳他肩膀,却戳痛自个儿的葱指,暗啐:铜皮铁骨,硬如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