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笑,但有更多的不服气。「你嫁的那个男人很有钱?」
「富可敌国。」将来。
「不可能,西北的富户并不多。」富有,但富不过州,遑论国了。
「谁说我是西北人?」她是嫁到西北的媳妇儿。
「你是京里人?」难怪了,一身贵人气派。
成清宁不点头也不摇头。「目前我没有找后夫的打算,不过你长相尚可,若有需要我会考虑。」
他……他被调戏了?双目一睁的燕北秀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纵横西北沙地数年,头一回遇到敢戏弄他的女人。
「站住!」
燕北秀欲上前,一把长剑指向他胸口。
「这位大哥,刀剑无眼,你还是不要以身相试,我们萧萧能胸口碎大石,一拳打死虎,脚踢水里蛟,你要是不怕死可以试试。」唉!桓哥哥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萧萧——萧定礼脸皮涨红,他不会胸口碎大石,更未曾一拳打死虎,脚踢水里蛟是子虚乌有,他只是从严格训练中被拔擢的西北军人,王妃这话说得让人好心虚呀!
「你还吃得下?」燕北秀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不,吃饱了好办事。」现宰现烤的肉好吃到连舌头都要吞下去了,鲜嫩多汁。
「办什么事?」
成清宁摊开手,让荷心替自己擦掉手指上沾到的肉汁。「不乐观的可能性有两个,一是不幸被擒,所以我得逃,不吃饱怎么逃得掉,手脚虚软地等人来捉吗?一是呜呼哀哉,再见先人,肚子饱了好过做饿死鬼。」
「那乐观的方面呢?」燕北秀被她的论调气笑了,直接盘腿,席地而坐,他知道自己没有抢人的动作护卫就不会动他,两方都无一击即中的自信。
她笑了笑,眼眸眯成月牙状。「我的男人来了,你们全都躺平。」
躺平有两种,一是死,一是被压制在地。
莫怪么兔等匪徒一听到她「天真」的言语,先是脸色一变,而后齐声哄笑,认为小娘子太瞧得起自己的男人,他们虽是一群乌合之众也有三两三的功夫,想摆平他们可不容易。
「你的男人是谁?」燕北秀是唯一没笑的人,能动用到西北军保护的人,其人非富即贵。
「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怪哉!明明吃很多了怎么还觉得饿,她的肚子是无底洞?
「哈哈!你以为你的男人是战神秦王呀!还闻风丧胆……」么兔的笑声忽地掐断,声音干涩。难道真是……不会的,肯定是凑巧。
这时候,被扔在地上无人看管的女人之一忽然吐掉口中的塞布,高声大喊,「秦王妃,快救我家公主,要是公主出了什么意外,你和秦王都难辞其咎……」
唉!这是哪来的草包?成清宁扶额头痛。
「你是秦王妃?」燕北秀蓦地站起身。
「好像是。」她能说她不是吗?
萨瓦琳和她的侍女们简直是附骨的水蛭,紧紧攀附着甩不开,自个儿蠢得被人逮住还拖累别人。
「你敢欺骗我——」她居然是秦王之妻。黑紫色眼瞳又深又阴晦,透出一股不死不休的狼性。
「我是骗了你的屋、你的田,还是你的万贯家财?别乱冤枉我,我可是贞贤善良的好女人。」污水不要往她身上泼。
「你……」他能说她骗了他的情吗?一见就动心。
「把子,狡狼老大,这是个好机会。」天呀!真走运,刚干了一票大的,又有头肥羊送到面前,不宰对不起自己。
「什么机会?」燕北秀的心绪有点乱。
「拿她去威胁秦王呀!让他让出一条道来,让我们方便行事,还有他打算用多少银子换回他的王妃。」这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只要肯拿命搏一搏,他们便能独大西北。
闻言,他像一桶冷水往么兔头顶倒下,冷得入骨。「你想找死不要拖上兄弟,秦王是我们惹得起的吗?」
么兔狞笑着,「不试试怎知成不成,那个女人你不想要了?」
燕北秀十分挣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找死,可是……若是成了呢?
他也在自我说服中。
但是不等他下决定,么兔已带着原先跟着他的匪众冲向护卫群,想一鼓作气地捉到秦王妃。「唉!怎么真的打起来了,明叶。」成清宁悄悄地后退,再退,退到她认为不会受到波及的位置。
明叶一喊即至,「王妃。」
「喂,这拿去。」她拿出一包黄皮纸包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
「毒药。」
「毒药?」明叶一惊。
「待会我一喊出声,你就顺风往对方那些人面上洒去,沾上无事,别吸入就好。」其实也不是什么毒,死不了人的,顶多涕泪齐下。
「是。」
明叶小心翼翼地站在上风处,微闭着气。
「儿郎们,往后退十步。」
秦王妃命令一下,所有与匪徒缠斗中的护卫迅速抽身,训练有素的退到王妃四周,呈戒备状。
此时,明叶漫天洒下细小粉末。
随即,有人惨叫他眼睛瞎了,有人咳嗽不停,有人直打喷嚏,有人的嘴巴麻,冲到最前面的么兔最为严重,他两眼睁不开的在地上打滚,双手越揉眼睛越痛。
「好厉害的毒药……」荷心轻喃。
「快!趁乱把萨瓦琳公主几人救回来。」真让她们落入沙盗手中,两国的和谈也就破局了。
沙盗们乱成一团,没人注意到有几名西北军潜入,将绑成粽子的女人们带走,他们只顾着哭喊着,以为自己中毒了。
迟疑了一下未跟着么兔乱来的燕北秀反而没事,他只吸入一些粉末,打了几个喷嚏就好了,只是觉得那气味有点呛鼻。
「把他们全杀了,竟敢对本公主无礼!」
无人动弹。
「你们没听见本公主的话呀?他们是盗匪,早该千刀万剐,我命令你们,诛!一个不留。」不杀了他们无法泄愤,她堂堂东凉国的代战公主居然不敌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贼,她的颜面何在。
为了女战神的名声,他们必须死。
可是她的话不仅没人听,还对她视若无睹,萨瓦琳是东凉国公主,而非大明朝的金枝玉叶,军旅出身的王府府兵岂会听她调令,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动,为什么不动,要本公主军令处置吗?」敢不听她指令,事后一人一百军棍。
「公主是不是搞错了?他们是我西北战士,而非你东凉的兵,你这公主威风是要给谁看?」她不是千军万马吾独往矣,怎么传闻与事实不符,这灌水也灌得太过分了,全是水分。
「你……」羞愤至极的萨瓦琳双颊发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眼中发出赤红的血光。
「不是去狩猎吗,为什么反过来被人猎了?原以为你有自保能力不用担心,没想是天大的麻烦,我们错了。」错把家猫当老虎,一遇狼群就只有被撕裂分食的分。
「你,一定是你,是你故意把沙盗引到林子里,让我们和他们撞个正着。」肯定是她想害她。
这个女人疯了吗?产生幻觉。「说要一较高下的人可不是我,你非要比什么胜负……啊——萨瓦琳你……」
「快,快捉住她,你们这些盗贼,她是秦王妃,手上有你们的解药……」萨瓦琳冷不防朝成清宁使力一推,大声喊道。
「王妃——」
被萨瓦琳用力推出去的成清宁并无防备,她一下子就冲进哭喊不绝的沙盗群里,还来不及反应,一只手已准确地扣住她喉咙,急于抢救她的丫头和护卫们停住脚步,面露惊恐。
「啊,血——」
血,满身的血。
她流血了?
肚子好疼……
咦,流血和肚子疼有什么关系?
「宁儿乖,没事,你只是在作梦。」一只大掌轻轻地拍着她,声音低柔,似是怕惊醒了什么。
桓哥哥?
成清宁以为她只是在心里轻唤,却不知已低唤出声。
「唉!在呐,桓哥哥陪着你,不怕不怕。」他的宁儿……受苦了。
该死的沙盗,该死的……萨瓦琳!
「不许走……」好累,好倦,她怎么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好像比风还轻,快飘走了……
芳疗馆?!
不对,那是芳疗馆,又不是芳疗馆……对了,是在现代的芳疗馆,她要回去了吗?街上的景物越来越清晰。
老王牛肉面、春香饺子馆、阿勇鞋店、秀芳嬷柑仔店、正典棉被店、五十年老字号古早味糕饼店、
晶晶书坊、夜老大烧饼、招旺素食餐馆……还有周美如?
她的高中死党,也是芳疗馆的合伙人之一。
如如为什么在哭,边走边抹泪。
市立殡仪馆……谁死了?
一缕芳魂飘呀飘,飘到贴有相片的小灵堂,一名明艳亮眼的漂亮女子正开朗地对着她笑。
可是,她笑不出来,心里很难过,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相片中的女人就是她。
「怎么了?真是娇气,才受一点点惊吓就受不了,都当娘了还任性,孩子会笑你的……」
谁当娘了?哪来的孩子?
还是觉得累的成清宁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她正对着一张满是胡碴的脸,她感觉有点奇怪的用手一抚,「桓哥哥,你的面具呢?」原来是不在了,难怪少了什么似,不过一半光滑一半凹凸不平的脸也挺好看的。
「忘了戴。」这声音是沙子磨过的沙哑。
「不戴好,这样好看。」这才是最真实的他。
「以后都不戴了好不好?」只要她好好地,他什么都依她。
「嗯,不戴,我喜欢这样的桓哥哥,咱们是西北的王,不学那小家子气。」又不是见得人。
见她又要沉沉睡去,脸上一慌的皇甫桓赶紧摇醒她,「和我说说话,别睡。」
「可是我好困……」她好像老是睡不饱。
成清宁想揉揉发涩的眼睛,却发现她的手抬不起来,浑身乏力得似被抽去全身的力气,软绵绵的。
「桓哥哥,我怎么了,是不是你趁我睡着时偷打我?」打到她骨折了,所以他满脸愧疚。
皇甫桓想笑,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还记得你昏迷前发生的事吗?不要急,慢慢想。」
「我昏迷……」有吗?
静下心,她细细的回想,一幕幕令人惊心动魄的画面如倒带的影像一一浮现——
萨瓦琳疯了似的从背后推她……黄板牙捉住了她,在她耳力大骂不堪入耳的粗话,揪着她的头发往后扯,逼她给他解药,但她哪来的解药,那所谓的毒其实是一种香料。
可黄板牙不信,拿起手中的刀就要划花她的脸,狂笑不已的萨瓦琳叫他快划,毁了她……
「想起来了吗?」皇甫桓不敢大声说话,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很轻,唯恐吓到他娇气的王妃。
「一些些……我看到你来了,严声厉色要挟持我的人放开我,可是他不仅不放还笑得邪恶,跟你要求好多不合理的条件,你没答应他吧?」成清宁一脸愁色,就怕他和坏人妥协了。
「他要我的命我可以给他,但不能拿西北的百姓做交易,宁儿,你明白吗?我不能……」他忽地神色痛苦,一滴滚烫的男儿泪从眼中流下,滴落在微微颤抖的手心。
「桓哥哥,你握住我的手好吗?它不听话,不肯动。」因为她太累了,但只要睡饱了就能动了。
「好,我帮你动。」皇甫桓握起她消瘦的小手,放在她面颊上轻轻摩挲,先前养得圆润的肉不见了。
「我刚好像听见你说有谁要当娘了,是我吗?」她的肚子里有一颗小豆丁,好新奇。
「是呀!你这个糊涂娘,都快两个月了还不知晓,差点连累他跟着你受苦。」他将她的手平放在她小腹上,感受母子连心的悸动。 虽然感觉不到胎动,但成清宁动容地红了眼眶。「桓哥哥,你告诉我,我的身子到底怎么了,我要听实话。」
隐约记得,黄板牙因桓哥哥不同意他的要求,他恼羞成怒地说了不少羞辱人的秽语,然后举刀刺向她胸口。
血,好多的血喷出来。
她剧痛后就不省人事了。
「没事,你好得很,有君无恙在,他敢让你有事?!」他眼神闪烁的避开她澄澈的目光。
「咱们说好了有事不再瞒着我,你想食言而肥,大男人说话不算话?」成清宁指头很轻的动了一下。
「我……」他苦笑着,不敢用力去握妻子的手。「不知谁撞了你的肚子一下,你流了很多血,差点小产,为了保住孩子,君无恙下了很重的药,勉强让你们母子俩保住性命。」
「然后呢?」她听出他话中的恐惧。
「这药下得太重,你至少十天半个月不能动,一是保胎,避免好不容易留下的孩子再有个什么好歹,二来你流太多血伤到身子,只能卧床休养,补足气血。」他可以没有孩子,却不能没有她,她比他的命还重要。
成清宁看着他,笑了。「桓哥哥,不能隐瞒,你想想漏了什么,我等你想清楚了再说。」
妻子的双眸像一面镜子,照得他无所遁形。「君无恙在下针救孩子时,你忽然没了气息,他一面要救孩子,一面让我渡气给你,整整两个时辰,你一动也不动……」皇甫桓哽咽得说不下去。
「桓哥哥,吓到你了。」那段时间她回去参加自己的葬礼,一把火烧得只剩下一个骨灰坛子,埋在树下。
「淘气,以后不准再吓我。」他以为他的心不会再跳动了,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嗯!」那一边她已了无牵挂了。
「对了,该喝点鸡汤,来,我喂你。」从没发现她的脸小得没他巴掌大,又瘦了一圈。
红着眼眶的荷心将一碗人蔘红枣鸡汤递到王爷手中,再让王爷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王妃。
但没想到一向食量大的成清宁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说胃胀,皇甫桓又哄了她好一会儿才多喝两口。
「桓哥哥,你去洗漱洗漱吧!瞧你发乱胡子长的,一身酸臭味,跟个野人一样。」她忍住心中酸涩,假意嫌弃。
「好,我去洗洗,好些天没净身了,的确有味道,你等我,不准睡,我一会儿就来。」不能熏着宁儿。
好些天……这个傻王爷呀!「我等你。」
皇甫桓站起身下床时,脚踉跄了一下,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他坐得太久 ,所以双腿都麻了,差点走不了。
「荷叶、荷心过来。」这两个人……也痩了。
「是的,王妃。」
「明叶、明心呢?」连明春、明桃也不见了。
「她们……呃,这……」两人吞吞吐吐,不敢吐实。
「不当我是主子了吗?」她以为自己很严厉,但发出的声音如幼猫,细细碎碎地,有气无力。
两丫头眼泪一流的抽噎道:「被王爷罚打五十大板,如今还关在水牢里,王爷说她们护主无力,王妃一日不醒她们就一日不得出水牢,明春、明桃去给她们送饭和上药。」
死士的命就是不值钱,任人宰割。「荷叶,你去放她们出来,一人赏一百两,叫她们好好的把伤治好才准来见我,敢装病恹恹、瘦不拉叽的样子,我还罚她们。」
「是。」荷叶抹着泪走出屋子。
「荷心,我昏迷了几天?」这丫头话多,好套话。
「五天。」她们都吓坏了,主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打她们在她身边伺候开始,她就没生过一次病,没想到唯一的一次竟然来势汹汹,差点要了她和小主子的命。
幸好救回来了,不然王爷也活不下去,一家三口共赴黄泉。
五天?那么久……「王爷一直陪着我吗?」
「是呀!寸步不离,王妃的事他都不假手他人,连喂药喂饭都用口哺……哎呀!王爷吩咐不能乱说话,我怎么又说了……」瞧她这张臭嘴呀!老是留不住话,一张嘴就溜出去了。
「难道我无法进食?」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说要关紧嘴巴的荷心又忍不住回话,「因为王妃前三天都粒米未进,吃什么吐什么,把大家愁白了发,王爷每隔半个时辰就哺口白粥给你,多少吃一点也好,王妃最禁不起饿了。」
闻言,成清宁心口一紧,「每隔半个时辰……那样王爷岂不是连着数日未睡?」
「王爷哪敢睡,就怕你……他不断地问奴婢们你是不是还有气,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君大夫叫王爷去睡一觉,王爷却把人赶出去。王爷吃得更少,往往咽了一口就让人端下去,两眼不眨的盯着王妃。」
「他那脾气呀!得改。」太傻了。
「王爷只听主子的话,你得多劝劝,铁打的汉子也禁不起不吃不喝,每次明春都气呼呼的,说王爷不再是她的王爷了。」什么嘛!王爷还是王爷呀!不是王爷是什么?
连明春都看出他用情极深,决定放弃了。「萨瓦琳公主呢?」这女人八成是病了,精神病!有几分疯性。
一说到萨瓦琳,荷心气愤的握起拳头,「那女人太坏了,居然要害王妃,王爷一气之下叫赵将军亲手打了她一百鞭,让她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如今还关在王府地牢。」
「一百鞭……那她没事吧?」桓哥哥也太狠了,一个女人受了一百下鞭子,日后伤好了也会留下疤。
「王爷说不能让她死了,要她活着受苦,所以君大夫每天给她上点药,让她好得慢,日日感受背上火灼的疼痛。」坏女人就该受报应,身为公主就可以害她家王妃吗?太过分了。
成清宁迟疑了一下,问出另一件事,「救我的人呢?」
「他……」
「我放他走了,你心里有事就问我,不用拐弯抹角的套话,你那双眼精得很,我瞒得过你吗?」快速梳洗过后,皇甫桓神清气爽,只面颊看出明显的消瘦。
「真放了?」她有些不信,毕竟那人可是西北沙盗的头儿。
皇甫桓摇手让荷心退下,自个儿坐在床榻旁,轻轻扶起妻子。「我欠他一份人情,要不是他及时伸出一臂挡在你胸口前,那把刀便会穿胸而过,所以我不杀他,任他离去。」
「其它人呢?」她想是凶多吉少了。
他沉默了一下,轻抚她柔软青丝。「你不会想知道。」
「嗯,我懂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是为民除害。」她没善良到连盗匪的命都要救。
「宁儿,都过去了,你不会再作恶梦,我陪着你,不离开你半步。」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留下她,她也不会遇上分批逃窜的沙盗,还让东凉国公主有机可乘地伤害她。
成清宁摇了摇头,展现令人疼惜的笑靥。「桓哥哥,你躺到我身边来,抱着我。」
他怔了怔,表情为难,「不行,你的身子还没好全,我怕压着了你,我贴着床根陪你就好。」
「桓哥哥,我怕,你不抱着我,我就觉得心头空荡荡地,好像有什么靠近我,呜——人家好怕嘛!」假哭。
一听她哭,皇甫桓的心就揪成一团,连忙脱了鞋上床,胸口贴着她的背从后环抱她。
「不怕,我在呢!」
「桓哥哥,把手贴在我胸口,数着我的脉动。」他的心情太紧绷了,人不睡是不行的。
手轻轻一放,搁在她跳动的心窝。
「感觉到了吗?它在跳,你跟我数,一、二、三、四、五……」
当数到一百三十五下时,成清宁身后传来细微的鼾声,她淡淡地笑了,困到不行的眼皮终于能垂下。
【第十章 皇帝的算盘】
「王妃,走慢点,再慢一些,你不能太快,求你了,祖宗,奴婢的脑袋拎在裤腰上了……」
么兔那一刀虽然在燕北秀横出一臂相救的情况下没有刺穿成清宁的胸口,但还是刺入约一寸左右,流了不少血,尽管有神医妙手医治,仍留下一道淡色的粉红浅疤。
成清宁用特制的祛疤膏涂抹,效果显着,又恢复原本的雪嫩肌色,若不细瞧是瞧不出她曾经受过伤的。
比较难忍受的是卧床。
君无恙不知下了什么重药保胎,初开始的前十天她就真的像个活死人一般,只能躺在床上任皇甫桓翻身、擦拭、喂食,替她抬手弯脚地避免关节硬化,夜了睡他身上,免得生褥疮。
第十三天起,她的四肢才稍微能动,不耐久躺的她急于复原,便不断的努力练习,并要丫头们趁王爷不在时按摩她指定的穴位,促进血液循环,她好早点好起来,不用人辅助。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被皇甫桓强迫在床上休养一整个月,要等胎儿三个月了,胎象稳了才准下床。
不只是为腹中的胎儿,成清宁这一次的昏厥真把一向鬼神不惧的秦王吓得魂飞魄散,他瘦下去的身子一直没补回来,清瘦得令人心疼,而向来骇人的神情更冷峻了。
他当真信守承诺寸步不离她,连军务也搬到寝居处理,让下属隔着屏风在花厅回话,并确实完成两个主子交付的事。
两个,秦王和王妃。
没错,即使在安胎期间,成清宁仍念念不忘她的赚钱大计,如今她购入的土地已经垦了荒、施了肥、挖好沟渠,并按她教的方式插上先在暖房培育的秧苗。
水连天,天连地,一片插满秧苗的水田在西北的土地上扎根,幼小而无助,只有一点点翠绿。
但只要经过一个月,小苗就会长成绿油油的稻田,迎风招展,青翠绿叶,展现顽强的生命力。
南方稻是二获,三月播种七月收成,还能抢快再种一季,九月底、十月中旬便可收稻,粮食丰富。
而北方雪融得晚,到了能播种已是三月底、四月初,再加上多风少雨的因素,生长慢,最快要到八月中才能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