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想的是如果,如果他们三个同时没了,那么景平侯府的众主子该有多伤心,孙子、孙女、孙媳妇一下子去了三人,肯定是全府大乱吧,若是有人在此时趁乱做些图利自己的事,相信仍沉浸在伤心的众人不会有所防备,便遂了某些人的心。
马车很快驶近位在半山腰的广济寺,寺庙的腹地相当辽阔,几乎整座山都归广济寺所有,放眼望去寺庙掩在云雾中,甚为壮观。
由于不是什么节庆,也无人拜祭先人办道场,往来的香客并不多,三三两两拜了主殿便离开,不多作停留。
「还不跟上来,东张西望个什么劲,一点都不庄重,不是正经的丞相府小姐出身,果然在规矩上天差地别,也不知是哪儿惯出的野性子,没法安分当良妻。」老太君瞧司徒青青那张狂样,跟她那个坏爹如出一辙,都不是好的。
老太君并不晓得儿子的死是出自国师的手,否则她会更恨司徒青青,吃了她的心都有。
「祖母说得是,改日我和父亲说说,让他进宫和皇上聊一聊,说府里的老太君不满意他的指婚,看皇上要不要来跟你道个歉。」我是野呀,所以别怪我说话没分寸。
闻言,老太君老脸一白,身子还抖了一下。「胡……胡说什么,皇上岂是你能挂在嘴上议论的!你不想活了也不要害了景平侯府上下。」
「咦!祖母不是那个意思吗?孙媳妇和夫君的婚事是皇上金口御赐,你说孙媳妇没规矩岂不是打皇上的脸?埋怨皇上有眼无珠,识人不清,指个糟心货给你添堵。」她敢点头吗?
说皇上你就是个昏君。
「你……你敢顶撞我?!」老太君的胸口一疼,快被这个孽障气崩了。
司徒青青一双明澈有神的大眼无辜的眨呀眨的。「孙媳妇心里有个疑惑,堂堂国师之女你还不中意,不知祖母到底看上哪家的姑娘?夫君不过是小小的景平侯世子,难道祖母想让他高攀亲王女儿,或是尚公主?」
「你……」
没让老太君有机会开口,司徒青青又继续补刀,「哎呀!我忘了耀风堂弟尚未成亲,他和宫中的承平公主年岁相当,既然祖母眼界高,那就让我爹和皇上提一提,保管祖母欢喜得整夜睡不着,大呼我皇万岁。」
「你敢——」老太君气得手都发抖了。
「这是件喜事,为什么祖母还不高兴,难道你连公主也瞧不上,想要天上的仙女?那容孙媳妇说句不敬的话,你都作古了也办不到,孙媳妇可没天大的本事。」欧阳耀风那货色配承平公主是一个锅子一个盖,佳偶天成。
没嫁人前的司徒青青也不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直到那一天一身华服艳袍的承平公主找上门要她让夫,她才发现其实欧阳溯风也很不错,对她好得没边又长得好看。
没人争、没人抢不觉得好,一有人争着要,骤然回眸,原来良缘在那儿呢!把他让了人着实可惜。
于是她也上心了,慢慢地多了几许情意,当了夫妻后还能不爱吗?他就是她以后的天。
「放肆,谁让你擅作主张了,你……你少向外传话,府里的事由不得你作主。」老太君气恨的警告道。
本朝的驸马只有虚衔,没有实权,更不能有爵位在身,通常是府内的次子才尚公主,从此与仕途无缘,只能看皇家脸色过活,当个整日无事可做的闲人。
她对孙儿的期望很高,绝不能任他沦为那种人,尤其承平公主是众所皆知的骄蛮公主,自幼便被皇后娘娘宠得无法无天,若是娶了此女,家宅不宁是小事,恐有大祸。
「是,祖母怎么说孙媳妇听话,要将此事禀告给作主的人知晓。倩儿妹妹,回头你提醒嫂子一句,让母亲为这事多操点心,别让人说我们大房亏待二叔父的遗腹子。」
《宅门一百招》里有写,不能出手就找能出头的人,一山还有一山高,是人就有弱点,找个挡箭牌去挡。
老太君又被她的话给气着了,一口气差点顺不过来。
「是的,大嫂,你忘了我也不会忘,祖母常说二叔父家就剩下这根独苗了,让我们要对他好一点。」欧阳倩大声一应,帮着气气偏心偏到天边的祖母,她以前也是吃过苦头。
「哎呀!真乖,大嫂那里还有一对玉镯子,记得来拿。」配合得好,有赏赐!她那些嫁妆还真是八辈子都花不完。
这姑嫂一搭一唱的,死人都能被她们气活。
「住口!在菩萨面前混说什么,一个个牙尖嘴利,真是不象话,真不知道老大家的是怎么教你们的。」说不赢几个小辈,老太君干脆迁怒在媳妇身上。
姑嫂在老人家背后做了个吊睛白眼,相视一笑。
「祖母,这广济寺真大,我们要从哪儿拜起,孙媳妇一看到神佛满天就晕了眼。」主殿、侧殿、偏殿、小殿十来殿,每一殿最少有三尊以上的神像,她爹当道士时她都没看过有这么多尊神仙的庙寺。
「亏你爹还是国师,你这当女儿的居然连这种事也不懂,先从主殿拜起,而后由右而左的侧殿,偏殿、小殿都不用,我们府里用不上。」
老太君看了眼天色,知道还有时间便不疾不徐。
老人家多活了几年还是有她的历练在,看老太君腿脚稳健的入了每个殿门,熟门熟路的像在自己院子,寺里每一尊神佛都知之甚详,该拜的该拜、该敬果的敬果,香烟缭绕,三住清香虔不虔诚没人晓得,但礼数周到。
「咦!祖母,你干么挡住我?」欧阳倩脚踏入了一半又被推了出来,她不满地直嚷嚷着。
「这里是你能进的吗?看清楚,是注生娘娘,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拜什么拜,也不害臊。」老太君不耐烦地赶人。
注生娘娘?抬头一看,还真是送子观音,欧阳倩羞红着脸退出殿外。
「你,还不进来,不想要孩子了吗?」老太君嘴上说得有力,心里却被司徒青青那紧盯着自个儿的眼眸瞧得有些发虚,她该不会察觉到什么了吧?
背上忽地一阵灼痛,似是某种暗示,司徒青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迈开了脚步,她纤纤葱指下意识抚着蜷身颈间当饰物的血貂,才一进入殿内,她立即感觉到一丝诡谲,神像置于供桌上,桌前无供果,香炉内的三住香却是刚点燃。
她正想往后退出去,老太君带来的四个婆子却挡住后路,个个膀大腰粗,而她只有细胳膊细腰的丫鬟豆苗、豆香,实力悬殊呀!
「你在这里多求求注生娘娘,心诚则灵,注生娘娘会赐你孩子的,我到前殿和住持商量斋菜的事。」老太君把人带到了,任务完成,是生是死与她无关。
「祖母,我跟你一起去……」司徒青青刚要往前,四个有她身子两倍大的婆子上前一挡。
「待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离开。」老太君仗着身分拿捏孙媳妇,喝令她不得违抗。
穿着团花袄子的老太君走了,却留下门神一般的婆子堵住殿门,出不去的司徒青青四下打量内殿,她还是觉得那三炷香很可疑,闻起来是香的味道,却多了一股甜果子味,让人闻了还想再闻,无法克制。
突地,她听到一声闷响,回头一看,豆香倒地不起昏迷不醒,一旁的豆苗身子也是摇摇晃晃的,双手不断揉压脑门。
「小姐,头好……」还没说完,豆苗也倒了。
一个婆子探头看了一眼,随后她们四人就像庙里的神像,两两一边站在门边,以帕子捂鼻。
这时候若司徒青青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这些年就白跟她爹混了,两个丫鬟肯定是中了人家的迷香,手段真够卑劣的。
「你居然没昏迷?」
一尊怒目金刚神像忽地转了过来,一名身穿胸前绣有阴阳两极干坤仪图纹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须长及胸,两眉短而浓黑,鼻下有颗黑痣,痣上有三根毛,模样猥琐,眼神不正,一看就知不是好人。
「没人告诉你我百毒不侵吗?看来你也是给人跑腿的,人家不用把你当人看。」狗腿子嘛,那就是一条狗。
怒意一闪而过,中年男子上前两步。「你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奇怪,她的背怎么越来越热?
中年男子桀桀怪笑,「因为我要对你不利……」多年轻的生命,多美丽的一双眼,可惜已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听到刺耳的笑声,司徒青青眉心轻拧。「不要笑了,真难听,没人嫌弃过你吗?要是我爹铁定会说:‘饶了我的耳朵。’」
邪笑声戛然而止,中年男子露出阴沉神色。「不许再提你爹,这一次你爹也救不了你,他是国师,却不是无所不能的神。」
她了悟的点点头。「原来你跟我爹有仇。」
「我跟他没仇,只是看不惯他故作清高,他以为这世上只有他最超脱,不在乎一切,把旁人看成轮回上的一抹灰尘。」他总是不断地超越他,让他成为他身后的影子。
「你错了。」
「我错了?」
「我爹他在乎。」他看人太浮面了。
「在乎什么?」中年男子几乎是用吼的。
「在乎我。」她是他爹的软肋。
中年男子面色凝窒,随后放声大笑。「师兄呀师兄,你这一生最大的败笔便是有了这个女儿,让我帮你除掉这个污点吧!」
「你要杀了我?」司徒青青抚抚血貂的头,盘算着何时放貂咬人。
「还不到时候。」余道生冷睨着眼前毫无惧色的小丫头,心想丧女后的师兄是不是会狂性大发,一如当年的师父。
「什么时候合适?」司徒青青想着她爹和欧风溯风谁会先赶来救她。
看到她,就像看到她父亲,余道生一股无明火蓦地扬起,「等你见了姓言的小姑娘。」
「姓言?」她的身子猛地一僵。
第十六章 凤凰劫
「太子?!」怎么会是他?
「你很意外?」龙仲珽笑得温和,眉眼仿佛染上淡淡金光,使他更有皇家贵气。
「我以为会看到言府表姊,没想到表姊变表哥。」司徒青青有想过太子会出手,但没想到就是今日。
「表姊变表哥?」龙仲珽楞了一下,随即想到她嫁人了,的确该和欧阳溯风一样喊他表哥。「还不急,再等等,我们先聊一下,你不会连这个面子也不给我吧!」说完,他也不等她的回应,兀自做了个请的手势。
辽阔的山崖边,四周毫无遮蔽物,在崖边有块突出山势的平台,平台上摆了一张玉白方桌,两张对坐的青玉椅子,桌上一壶茶,两只茶杯,两盘糕点。
「要聊什么?」司徒青青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坐下,不怕他下毒的喝着茶,故意牛饮,有几分挑衅意味。
他轻笑道:「聊你的婚后生活,聊行衍对你好不好,他有什么是我没有的,为什么你宁可选他而不是我?」
「我没选呀,是皇上赐婚,皇上让我嫁谁我就嫁谁,我胆子小,不敢抗旨。」司徒青青说得自己很乖,让人挑不出毛病。
龙仲珽脸上笑意变冷。「我们都晓得是怎么一回事,用不着拐弯抹角,国师根本不想让你入东宫,他认为我活不到看你入主四妃主殿,很果决地斩断所有的可能性。」
这一招奉旨成婚太狠了,打得他措手不及,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手到擒来的小事无须费心,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国师的算计下,一步棋就将他的路堵死。
「这你要去问我爹,我跟你一样错愕,不过嫁了之后才知道,成亲是一件有趣的事,除了我爹又多了一个宠我的人。」欧阳溯风可是把她放在第一位,全心全意疼宠着她。
「我也会宠你,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就不信自己会输给一个整日冷面不语的男人。
司徒青青很愉快的摇头。「你的宠是有条件的,而且要得太多。你给的我都不要,有人会给我。」
「难道他就无条件?」龙仲珽气不过。
「是呀!因为他爱我。」她笑得好不开心。
「爱?」他嗤之以鼻。
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在宫闱之中最要不得的就是相信帝王有感情,任何入了宫的女人都该当无心之人。
瞧他母后爱了父皇一辈子,少年夫妻一路走来二十余年,父皇眼中看到的却只有更鲜妍稚嫩的嫔妃,一个又一个,夜夜做新郎,宠爱过无数的女人,最宠的永远不是从来都不肯死心的母后。
「是的,我爱她,这世上唯有她值得我动心。」一道墨色身影凌空而至,落在司徒青青身侧。
龙仲珽握着茶盏的手倏地一紧,眸色冷若冰霜。
「阿溯,你来了。」司徒青青抬头笑看着他。看来爹慢了一步。
看到完好无缺的妻子,欧阳溯风冷凝的心为之一松。「嗯!你太不安于室了,我总要盯牢你。」
「什么嘛,我哪里不安于室,自从我嫁你为妻后,这阵子我最守规矩了,从没给你找过麻烦。」她故作委屈的道。
「那这次呢?」欧阳溯风不敢想象若是他没赶来后果会如何。
司徒青青不服气地嘟起小嘴。「这可不能怪我,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是被逼得出门来,祖母说广济寺的菩萨很灵验,让我多走动,请一尊送子观音回府供奉,这样才能子嗣绵延。」
「那个老太婆……」又是她从中作祟,内贼通外鬼,她到底何时才愿消停?
一提到老太君,欧阳溯风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个心胸狭隘、目光短浅的继祖母五花大绑吊在山崖底下,让她吹一夜的山风,好醒醒那一颗塞了稻草的脑子。
「你们说完了没?不要忘了我还在这里。」看到两人相拥的亲昵身影,龙仲珽分外眼红,天命凤女原本该是他的女人,如今却被人先一步抢走了。
「殿下,臣非常不喜欢你的做法,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要逼我撕破脸。这是欧阳溯风的未竟之言。
龙仲珽呵呵一笑,神情却更显阴鸷。「几时咱们俩的关系变得这么生疏,你真的不认我这个表兄吗?」
「从你和人合谋带走我的妻子后,你我之间就不再有信任,我很希望能像以前那般与你往来,但我办不到。」朝廷上的争斗是男人的事,不该把女人牵扯进去。
见昔日亲如手足的表弟面无表情拥着妻子就要离去,龙仲珽锐利的眼一眯,顿生浓浓妒火和怒意,他只是个蝼蚁一般的臣子,居然敢不屈膝卑躬。「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带她走?」
「难道你还想留下我们?」欧阳溯风一手按在剑上,意思十分明白,为了他的妻子,他不惜血染黄土。
「你可以走,她不行。」好不容易才在国师眼皮子底下将人带出来,岂能轻而易举的放手。
「我走她也走,我们都不留。」欧阳溯风的脸上出现战场上才见得到的肃杀之气,但他此时面对的不是敌军。
「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咱们多聊一会儿。来人,上茶。」龙仲珽吩咐道。
「不必。」欧阳溯风毫不犹豫,直接拒绝。
龙仲珽阴恻恻的笑道:「行衍,不要试图激怒我,后果你承受不住的。」
「臣只想带臣妻走,其他的事臣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只要太子高抬贵手,欧阳溯风愿意忘了这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
「如果我不同意呢?!」龙仲珽略显焦虑地抚着玉扳指。
面沉如水的欧阳溯风拿起桌上的茶杯,两指轻轻一掐,茶杯碎如细粉,风一拂过,吹得无影无踪。「殿下真的确定要与臣为难?臣不想奉陪却不得不全力以赴。」
「若是你回不去了,还敢口出狂言?」还以为他不敢动他?良臣猛将不只他一人,多得是人愿为太子效劳。
「殿下想杀臣?」欧阳溯风目光一厉。
「那要看你的态度,本宫向来宽宏大量。」龙仲珽的意思是,情势不如人就要学会低头。
「臣不会置臣妻的生死于不顾,谁想动她一根寒毛,得先问问我手中的剑。」欧阳溯风抽剑指向曾经的兄弟。
耳朵听着他这般情深意重的话语,龙仲珽心中的怒火更炽。「双手难敌猴群,你想跟本宫斗?」
他一扬手,山崖边的树林里冲出五百名手持利剑的禁卫军,泛着冷光的剑锋直对着欧阳溯风和司徒青青,而在山的对面,亦有五百名身穿禁卫军服饰的弓箭手,弓拉满弦,就等太子一声令下。
「表弟、表弟妹,你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活着的你们才对本宫有利,若是本宫活不了,你们就来陪葬。」没道理他就是短命鬼,身为皇族贵胄,他就该寿与天齐。
「你到底想要什么?」司徒青青最不耐烦死缠烂打的人,她爹例外。
「一条路,让神医入宫为本宫调理身子,本宫要活到子孙满堂。」龙仲珽打的如意算盘是直接将华无双扣在宫中,让他只为自己看诊,用神医的逆天术保他太平。
「命由天定,我管不了,我爹说的话从未出错,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会留人到五更,师父救你至少要损耗他三十年功力。」她不能让师父为她做此犠牲,他的修为得来不易。
一听她拒绝,龙仲珽的不悦更浓了。「你要也得要,不要还是得要,除非你想献出你的血。」
「什么血?」欧阳溯风眸光锐利的挡在妻子身前。
「凤血。」龙仲珽冷冷一笑。
「凤血?」
「行衍,你不晓得她是天命凤女吧!本宫收了她是天经地义,龙子配凤女乃是顺应天理,偏偏多了一个你来搅局。」坏了他全盘计划。
「殿下说的臣听不懂,臣只知她是臣的结发妻子,臣就算拚得一死也要护她周全。」他爱她入骨,终生无怨无悔。
「你听不懂有人让你懂,余先生,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取血之事,先生才是能人。
余道生从禁卫军后头走出,手中拿着半边黑半边白、呈现太极图样的瓷碗,碗厚半寸,半点不透光,有种令人厌抑的沉重感。
「又碰面了,小侄女,师叔来替师兄完成他未做完的凤凰天命。」想到即将取到的凤血,余道生兴奋莫名。
「看到你这张丑脸就不愉快,谁是你小侄女,别乱认亲,光看你一脸猥琐样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我不用掐指算便知你命不过朝夕……」
司徒青青不高兴的脱口而出,殊不知凤凰天命的言灵相当灵验,她一开口,余道生的脸就白惨惨一片,更想得到她的血。
「住口!我是为了匡正天道而来,绝非尔等小辈只为小情小爱,太子乃国之大统,当为万世开太平而千秋万载,我乃顺天而行。」他才是正道。
「狡言诡辩,哪一个门派会要了人的命,那是邪魔妖道才会做的事,你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是为了掩饰你心里那条自私自利的小虫,你敢向天咒誓你全无所图谋吗?」屁的万世千秋,人能活到百岁已是长寿了,还妄想长生不死。
「你……」余道生涨红了脸,不敢指天立誓,他确实藏有私心,近在眼前的凤血他非得不可。
为了赢过司徒长空,他已经有点走火入魔了,心心念念的是让自己的道术变强,成为阴阳术界第一人。
「早知道你没胆,凡事都输给我父亲,你这人活了大半辈子都在干什么,难道只为当我爹的陪衬?!」明明是龙套角色还想窜位当主角,瞧瞧他那一张脸,哪里能比得上她天人般的爹?
陪衬、陪衬、陪衬……嗡嗡作响的嘲笑在耳边缭绕,余道生赤红了双眼,阴沉的道:「只要有你的血,你爹算什么,他也不过是我脚底下的一条狗,我让他趴就不敢站!」
他想象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高高站着,俯望众生,一如司徒长空那一年在万丈高峰讲道,万人不辞辛劳地跋山涉水听道。
「那是我爹不在你才敢说大话,如果我爹来了,只怕你跑得比谁都快。」她爹只有她可以嫌弃,听他把她爹说得如此不堪,司徒青青红颜一怒为亲爹。
余道生仰头大笑,手中拂尘往后一甩。「真是天真呀!小侄女,你爹他来不了了,我在阴阳门设下干坤五十六坎大阵,大肆屠杀阴阳门弟子,你爹赶着去救人,来不及来帮你了,你用不着等他。」
「什么?!」司徒青青气得双手紧握成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还算是人吗?
「废话不用多说了,还是痛快点献出你的血,我正等着你的血为太子延寿。」凤凰血真是好东西,千年难得一见,而他竟有此机缘恭逢其盛,他的眼中闪着嗜血的炽热。
她的血能延寿?司徒青青和欧阳溯风同时露出讶异神色,四目一对,了悟到太子捉她的动机并不单纯,他俩的处境比想象中危险。
「为什么是献,而不是你自己来取,难道是因为你也怕死?」他敢过来,她家阿溯一剑刺死他!
余道生眸光一闪,阴毒如蛇。「死到临头不怕你晓得,凤血是要宿主心甘情愿的献血,若是强行取血便会遭到反噬。」
闻言,欧阳溯风两人松了口气。
但是,猫有猫道,鼠有鼠径,人的无耻是无底的。
「那我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谁要把血给一个长得令人作呕的丑男,我能看看你的脸不吐出来是我教养好,你别要求太多了。」真倒胃口的一张脸,她现在就想吐。
余道生的神色阴冷如凝结的墨。「你不肯,有人会让你肯,来人呀!把人带上来。」
「是。」
一应过后,两个粗壮的男人一左一右拖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过来,她发丝覆面,衣着还算完整。
虽然看不见面容,但司徒青青还是从身形和衣服认出人来,她面上一急,就想冲上前去救人,却被欧阳溯风拉住。
「快放开我表姊,不许你们伤害她!」他们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扯无辜的人下水。
「哈哈!这下子你总该心甘情愿了吧?用你的血来换她的命,很划算,一点也不吃亏。」余道生就不信有拿捏不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