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振直接将烟灰缸砸了过去,“带点脑子!”
粟融宇也不躲,烟灰缸正中他胸膛,烟灰撒了满身,“是不是?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
粟振捂住胸口,只觉得肺叶子都是痛的,“老子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样的讨债鬼!见不得人?没有见不得人的事,你连饭都吃不上!有你今天鲜衣怒马的纨绔日子?”
粟融宇不认识似的看着粟振,摇着头一步一步往后退,“不是这样的…你明明不是这样教我的…我要去报警!我要报警!”
他转身就跑,身后粟振在咆哮,“你个混蛋!给老子滚回来!”
而此时,楼下却涌入几个陌生人,正在下楼的粟融宇脚步停止。
来人是警察。
“你好,请问粟振先生在家吗?”警察出示了证件和逮捕令。
粟融宇下意识地看向楼上。
警察便迅速上楼。
粟融宇听见楼上传来声音,“粟振吗?我们是警察,怀疑你跟一起谋杀案有关…”
后面的粟融宇便听不清了,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响,而后便眼睁睁看着父亲被警察带下来,经过他身边时,父亲还看了他一眼,只有一眼,他甚至没看懂这一眼是什么意思,警察便带走了他。
第269章 谁报道的
他双腿一软,跌坐在楼梯上。
说报警的是他,人真的被带走,无法承受的人也是他。
眼前浮现的是父亲平日里教导他时的模样,一身正气,儒雅威严。
他是家中小儿子,从小顽劣,父母又溺爱,父亲对他的教育问题可谓伤透了脑筋,怒气不争,却又舍不得揍他,就算哪天真正恼了,嘴里说着要捶死他,实际却不过雷声大雨点小,从不舍得动他一指头儿,可是,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大哥二哥,父亲时时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们生长在这么好的时代,才有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做人一定要有感恩之心,要记得将时代给予你的回报给这个时代,要时时记得去帮助更多的人,所以,他们哥几个,不管是谁,都在积极地跟着父亲的步伐做着慈善,他之所以有援非的念头也是在父亲这样的教导下产生的。对啊,就在今年,那些身受父亲之恩的人还办了晚会来感激父亲,在大家眼里,父亲是十全十美的,是大能人,也是大善人,在他眼中,父亲更是神一样的存在,怎么会犯罪?怎么会?他甚至有些迷糊了,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父亲?
粟振被带走,尚清梅的天都塌了,四处打电话找律师、找熟人,电话打了几十个,仍然惶惶不安。
平日里她这粟夫人当得顺风顺水游刃有余的,什么事儿都难不倒她,这一旦没了粟振,她就完全乱了方寸,想起来还有粟融珵,也顾不得一向和粟融珵不睦,通知了粟融珵,让他们赶紧回家来。
等这一切都忙完了,她想起了粟融宇,回头却不见了人,也没工夫管他,换了衣服出门去想办法了。
粟融宇迷迷瞪瞪地把自己关进了房里,只觉得头晕目眩,一头倒在床上。
二十二年纨绔少年的生活,突然之间接二连三发生他无法承受的巨变,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想去想,就这样昏昏沉沉吧,也许一切都是梦,醒来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开着豪车招猫逗狗的少年,考试挂科揣着成绩单抖抖索索地回家,下一秒就会响起老爹雷鸣般爆吼他的声音。
粟融宇醒来的时候仍然是迷糊的,头重得抬不起,略略一动脑门子便疼。房间里光线不好,只开了一盏小壁灯,床边坐了一个人,他视线有些模糊,只隐约看见这个人宽阔的肩膀,伟岸的轮廓,他嘶哑着嗓音,叫了一声,“爸?”
“醒了?”一双手摸上他额头,“很烫,吃药。”
手有些凉,搭在他额头上,他觉得很舒服,忍不住蹭了蹭,声音却好像隔着一层雾,但他觉得就是父亲的声音,突然之间眼泪都崩出来了,又叫了一声,“爸…”
而后,便有温水和药丸喂到他嘴边,他闭着眼睛吃了,眼泪溢出眼眶,伸手抓住床边这个人的衣服,“爸,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出事了…原来是梦…真的是梦…太好了…”
嘀咕完这几句,他又昏睡过去。
床边的人放下杯子,低叹一声,默默坐了一会儿,给他按了按杯子,轻轻抽出他捏在手里的衣角,起身离开。
辛绾却站在门外。
“融宇好些了吗?”辛绾问他,白皙的脸庞透着隐隐青色。
他摇摇头,凝视着她,目光深邃,“辛苦你了。”
她有些不自然,却没说话,转身就走。
“去哪?”他叫住她。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他在外忙碌一天,粒米未进。
“绾绾,不急。我不饿。”他走上前。
她缓了脚步,回身,见他脸上略带疲色,一双深眸,始终凝视着自己。
她默默叹息,走回他面前,给他整了整衣领。
他其实特别喜欢她这些小动作,给他的感觉就是她很在乎他,很关注他,他身上一点点细枝末节她都留意到,哪怕是今天这样的时刻,她这样做都能让他纷乱的心安宁不少。
情不自禁便握住了她在他眼底晃来晃去的白皙小手,还是那样凝视着她。
她没办法再沉默下去,靠在了他胸口,“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双臂一展,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丝,“我不担心,只是以后…”他想说的话都涌到舌尖了,却还是没说出来,只是把头埋进她发丝里,用力吸了吸发间的气息。
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松开了辛绾,看见粟融星跑上来,冲着他大喊,“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时间在这卿卿我我!果然家里的几个儿子都是没用的!”
辛绾皱了皱眉。
紧随粟融星的还有尚清梅,“都去楼下,商量一下吧!”
粟融珵揉了揉辛绾的头发,牵着她下了楼。
尚清梅和粟融星全都拿着手机,客厅茶几上还有一摊报纸,无论是网媒还是纸媒,头版头条都是粟振被捕的消息。
粟融星火气冲天,“这些蹭热度的无良媒体!一窝蜂地跟什么风!还有那些吃瓜的,有什么资格站在制高点批判爸爸?忘记了当初他们是怎么舔爸爸的了吗?现在出一丁点事,就要在网上给爸爸判死刑了?警察还没结案呢!法院还没判呢!全都是没脑子的墙头草!忘恩负义!我是不相信爸爸会犯罪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大哥,你呢?你相信吗?”
“我也不信。”从情感上来说,没有人会相信,毕竟他们眼中的爸爸,是完人,是神,但是,回归理性,欺诈上市和账目问题,他认为不会是假,只是这谋杀…?他皱紧了眉头。
“就是啊!”粟融星得到了大哥的支持,底气足了不少,她简直无法回想今天在报社看到铺天盖地关于粟振报道时的情形,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好像她就是个金融骗子,是杀人犯一样!她气道,“也不知是哪家媒体这么缺德!没影的事就闹得沸沸扬扬!我们晨光一点动静都没有!”
尚清梅听到这里,双眉一紧,“还有谁?这整件事只有涂恒沙知道!”
第270章 回来了?
粟融星一听大为赞同,也更加怒火中烧,“涂恒沙这个不要脸的!肯定是她把消息卖出去了!她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接下来,便是粟融星和尚清梅一大通对涂恒沙的牢骚和诅咒。
粟融珵听了一阵,起了身。
“哥,你去哪?”粟融星把他叫住。
粟融珵理解妹妹和继母的心情,但迁怒是没有用的。
“我去书房坐一会儿,静静。”
他一走,辛绾自然也跟着走了,粟融星冲着两人的背影瞪眼,“大哥不会对爸爸的事一点不担心吧?”说完又想起什么,“还有二哥!发生这么大事也不回家!还跟涂恒沙混在一起呢!简直敌我不分!”
粟融星的话却提醒了尚清梅,咬牙,眼里闪过恨意。
说是商量接下来怎么办,但最终也没能商量出个结果来,粟融星和尚清梅各怀心事,也迅速散了。
粟融珵在粟振书房门口站定。
书房没锁,好似他推开门就能看见父亲坐在书桌后,他吊儿郎当地进去,没大没小说着不着调的话,父亲生气,操起烟灰缸就向他砸过来…
可是,真的推开门,里面却不再有那个人,书桌后的椅子靠背上还搭着父亲的外套,书桌对面的椅子是他进来时常坐的,就在前几天,他还翘着个二郎腿坐在这儿,被一顿好训。
他在父亲的椅子上坐下。
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坐在这个位置,儿时调皮不算。
书桌右边,放着父亲喝茶的杯子,左手边一本看了一半的书,沉香木的书签从书页里露出一小截儿。
辛绾坐在了他对面。
时间在静默中一点一滴地溜走。
他忽然想起母亲去世后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陪他坐着,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那一年,他八岁。
他摸着半旧的书封皮儿,低声道,“你去睡吧,我在这待一会儿,想想事情。”
她忽然伸手,将手覆盖在他手背上,摇摇头,“我就在这里。”
他凝视着她柔白的手,“我没事,你去吧,我就理理头绪。”
“爸爸他…”她欲言又止,换了个话题,“公司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
他反握住她的手,“绾,放心,我没有消极。律师已经请了,接下来只能等,我也做不了更多,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要承受,必须承受,我知道公司接下来会面临很多问题,也许…粟家的辉煌就此结束了,但哪怕是个烂尾,我也得去收拾了,只是,接下来会有一段日子不那么好过,是我不好,答应过爷爷奶奶岳父岳母好好照顾你,现在只怕要让你受穷了。”
辛绾摇了摇他的手,微微噘了嘴,表示这话她不爱听。
他目光温和,隔着桌子看着她,而后另一只手伸过去,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在她发间揉了揉。也罢,不肯去睡,就在这陪他吧…
“我有钱。”不爱说话的她忽然道。
他微微一怔。
她脸孔微微泛红,“没有爸爸之前那么多,但是…还是有点的。”
他眼里柔光浮动,若是平时,他必然还会嬉皮笑脸一番,但此刻他笑不出来,只眸光潋滟地凝视着她,“好,那以后你养我?”
她认真想了想,点点头,怕他没看清,又用力点了点。
他凝噎。
怎么会让她来养?但到底还是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寒冷的冬夜里,感受到了温暖,身心都如同浸泡在了温水里。
而粟融星和尚清梅也在这大晚上的各自准备出门了。
粟融星先走。
尚清梅是打算去羊肉疙瘩胡同的,但刚换好衣服出家门,就见有车开回来了,而且是粟融归的车。
她脸色一冷,这下不用出去了,她裹紧了大衣,站在门口等。
粟融归要进家门必须得从尚清梅面前过。
他沉默着下车,在她面前叫了一声“妈”,而后再无多话,往里走。
尚清梅跟着进门,冷着脸,言语甚是尖刻,“你还有脸回来?我当不起你这声妈!也不配有你这样优秀的儿子!”
粟融归脚步顿了顿,没有多言,直接往楼上走。
尚清梅一腔怒火没得到回应,愈加气愤,加快脚步冲到他前面,挡住了他的路,“粟大记者,现在家里变成这样,你还不满意吗?这里还有什么新闻值得你挖的?”
粟融归看着自己的母亲,是他熟悉的歇斯底里,还多了憔悴和苍老,不过两天时间,所有的意气风华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作为儿子,他到底是辜负了吧?
“对不起,妈。”他不是来求谅解的,他也知道,依母亲的性子,她是不会原谅自己了。他们母子两个,终于还是站在了鸿沟的两岸。
“对不起?”他不说话还好,尚清梅所有的攻击都打在棉花上,一旦他开口,就迅速点燃了尚清梅的斗志,尚清梅尖锐的声音仿佛能将这房顶都刺破,“对不起有用?对不起你爸爸就能回来?你两个爸爸啊!都栽在那个忘恩负义的小贱人手里!你当初还求着我救她?结果你救了个什么东西?但凡知道感恩,能这么对你?能这么对粟家?还把你也带坏了!跟着她一起六亲不认?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这么大动静,早惊动书房里的人了。
辛绾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柔和却不失穿透力,“融归回来了?你大哥在书房等你。”
粟振一不在,粟融珵俨然就有了一家之主的风范,尚清梅不会阻止他见粟融归,相反,她知粟融珵是个不好惹的主,她也要看看,粟融珵到底怎么对待粟融归的背叛!
粟融归进书房的时候有个错觉,大书桌后坐着的人是粟振,他每回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书房见粟振,跟他说一声“爸,我回来了”。
但他知道不是,粟振已经被带走了,此刻等着他的是他的兄弟,坐在曾经父亲的位置,也不知道今后这兄弟还能不能继续做下去。
“回来了?坐。”粟融珵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状。
他坐下来,辛绾也紧跟着进来了,端过来一瓶酒,两只杯子。
开了瓶,还给他俩一人倒了一杯之后,辛绾便出去了,同时关上了门。
第271章 兄弟
两兄弟沉默着坐了一会儿,还没开始谈话呢,辛绾又敲门进来了,这回端了些吃的,还叮嘱粟融珵,“先填点东西再喝酒。”
话虽这么说,粟融珵哪里有心情吃东西?直接端起了酒杯,也不说话,在粟融归酒杯上一碰,一口酒干掉了。
不是红酒,也不是香槟,他特意叮嘱辛绾上的二锅头,那烈烈的一口下肚,胃里直接烧起来了。
他面上却丝毫异样也看不出来,给自己添满,修长的手指在瓶颈慢慢抚摸,“还记得咱俩第一回偷喝白酒,就是喝的二锅头。我高三,你高一,不知深浅,只顾着逞英雄,话都说不清了,还挺着胸脯男子汉精神不能倒。两个人喝了两斤,当水一样地灌,你直接人事不省,我勉强撑着把你扛进酒店,然后跟你倒在一张床上。我们昏睡了两天,你旷课两天,而我,刚好月考,连考试都给旷了。你被你妈劈头盖脸地打,我挡在你前面,自以为十足十的英雄气概护犊子似的把你护着不让你妈打,还十分中二地喊什么是我带你喝的,要打你从我身上踩过去!”
他说到这里,又喝了一口酒,接着道,“后来,我爸就成全了我,把我吊起来用皮带一顿好抽,你一个一米七几的大高个在一旁哭成个泪包,又求又跪的,让我爸别打我,那是你进我家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在我爸面前哭,也是唯一一次求我爸。现在想来,只记得皮带抽身上真XX疼啊,却想不起我们当初是为了什么去喝酒了。”
“为了庆祝你十八岁生日。”粟融归却是记得的,“你说你成年了,要有成年的仪式感。”
“是吗?”粟融珵略想了想,“还真是的。”
自母亲去世后就没人给他过生日了,父亲是个大忙人,又粗心,哪里管得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家里过生日的孩子只有粟融星和粟融宇,粟融归都是从不过生日的。
“你还说要找个姑娘一起喝顺便脱了童子身,后来怕爸揍,没敢找。”粟融归继续补充。
“有吗?我没说过!”他的确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粟融珵。”粟融归端了酒杯,他当真是一个十分自律的人,酒这东西如非粟融珵引诱,平时很少沾,“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粟家。”
他双手握杯敬粟融珵,学他一饮而尽。
“何来对不起?”
一杯下肚,粟融归眼里渐渐浮起氤氲,话也多了些,“其实我没有资格说什么。我也是享受了粟家这么多年辉煌荣耀和优越物质的人,最终却站在了对立面,来讨伐它摒弃它,我妈有些话其实没说错,对粟家,我算是负了,人与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哪里是一句话能说清,也不会是一条线能划清的,命运的复杂,大抵也是在这里,大浪浮沉,谁又能不湿衣。”
粟融珵给他把酒斟满,“所以,你是来道歉的?或者说,代替涂恒沙来道歉?你们本就是一体。”
“不是,道歉没有意义。”他再喝。粟融珵给他倒,他便喝。
“的确没有意义!”粟融珵给自己也满上,“因为你根本就没觉得自己做错,或者说,你没觉得涂恒沙做错。”
“是,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你是吃粟家的饭长大的,你心里始终有个坎过不去。”
粟融归便沉默了,又去端杯。
“粟融归,我再问你一次,你今天是干什么的?”粟融珵按住了他的杯子。
“我…”
“是来说对不起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来说对不起,这个时候说对不起干什么呢?一如粟融珵所说,他心里有个坎,这个时候正是粟融珵最难的时候,难道他还要逼着粟融珵接受他的对不起,以让自己跨过这个坎吗?这样不地道。
“说!你来干什么?”粟融珵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了。
他吸了口气,“来看你。”
空气短暂的凝滞,沉默之后,粟融珵移开了按着酒杯的手,自己喝了一杯,举着只空杯子,喝了酒后的眼神多了意味不明的水光,就这么看着他。
“也来看看这个家。”他又补充。
粟融珵把酒杯放下,手指转动着杯子,“你直接说想我了我会比较好受。”
“…”粟融归看着他,酒色上脸,初进门见到的那张微微犯青的脸也染上绯色,他心里酒意涌动,也十分直接,“是想你了。”
粟融珵抬起头,两人对视,手中酒杯不约而同举起,就这样,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两人喝了很多,中途酒没了还让辛绾又来送了一次。
粟融珵拍着他的肩膀,“不是你们也会有别人,该来的总会来,我没有怪过你们,反而羡慕你,能有自己的坚持,想抽身便能抽身。不管怎么样,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责任…”
最后,两人是勾肩搭背出去的,这个样子,粟融归不可能再开车回去,就此在粟家留宿,粟融珵非要送他回房间,结果,把人弄到床上以后,自己一栽,倒在了粟融归旁边,还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一句,“老子明天月考,记得叫我起床…”
尚清梅一直观察着书房的动静,结果等到两个人醉醺醺的人。
这两人倒是一醉便人事不省,尚清梅却一个通宵无法睡着,第二天一早便在楼下等。
粟融归只觉得头痛不已,下楼来,见到尚清梅端坐在沙发的背影。
他还来不及反应,尚清梅却听到他的动静了,回头叫他,“过来坐。”
他其实知道她要说什么,他也有他的答案,但他还是坐了她的对面。
“融归,昨天和大哥聊了些什么?”尚清梅问。
“喝太多,记不太清楚了…”这是实话,的确喝得太多,只记得最初两人回忆了一下往事,然后粟融珵说不怪他,其它全都忘了。
尚清梅便叹道,“你大哥现在很不容易,一个人顶着这整片天,我看你们昨天的样子,他倒是还一如既往地待你,融归,人还是要讲点良心啊,已经发生的事,我也不想再苛责你了,但现在家里公司一团糟,你大哥一个人撑着很辛苦,你既然回家来了,也多帮帮他。”
第272章 混蛋
这话并没有什么错,法律的归法律,至于家里人,还是家里人,只是,这话从尚清梅嘴里说出来,就有些意外了,什么时候尚清梅能这么设身处地地体谅粟融珵?
但话没错,粟融归便也应了,“我知道,我会的。”
尚清梅便流下泪来,“融归,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粟融归微微沉吟,“爸那边的事,相信警察和法律,公司的事,有粟融珵,您保重身体。”
“说起来容易。”尚清梅愈加悲戚,“现在家里这个样子,我能不着急担忧?怎么保重身体?通宵通宵睡不着,怎么保重身体?你作为儿子,丝毫不关心妈妈,我怎么保重?”
最后一句话,粟融归听出些端倪来。
果然,尚清梅接下来就道,“你现在心里眼里除了涂恒沙,你还有什么?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冤孽要这样绑在一起?她那个杀人犯的老子杀了你亲爸,她长大了又来祸害你现在的爸,你还拿她当个宝!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尚清梅的指责,粟融归从小听到大已经免疫了,只任她唠叨,他坐在那里,泰山不动。
尚清梅终于耐不住了,直接下令,“你跟她分手!你跟她的事是你爸答应的!她都把你爸弄进去了!这事儿还能承认?马上分手!”
她见粟融归置若罔闻的样子,愈加生气,“你倒是说话啊?听见没有?马上分手!不然,你就不是我儿子,也不要再叫我妈!”
粟融归看着她,沉声道,“那年我上四年级,儿童节,我去书店买书,遇到同学和他妈妈,买了几十本课外书,母子俩喜笑颜开往外搬,同学说,妈妈最支持他看书,每年儿童节问他要什么礼物,他要的都是书,而我,藏着掖着带回来一本,被您搜出来,撕得稀烂,您说是杂书,不准看。那时候我就想,为什么书店那个有着温柔笑容的女人不是我妈妈?五年级,有同学过生日,在教室里请全班同学一起吃蛋糕,两层的大蛋糕,她妈妈开车亲自送来的,跟全班同学一起唱生日歌,祝他生日快乐,那时候,我看着和同学一起戴着生日帽的女人,我也问自己,为什么她不是我妈妈?我妈妈为什么把我生日都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