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尚清梅眼睛瞪大了,“涂恒沙还说了些什么?”
“跟她没有关系。”他顿了顿,又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您要的东西在我这里,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吧。事到如今,其实跟这东西也没太多关系,不管它是不是存在,有些事情都是开弓的箭,没有回头路。老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管怎么捂,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说完是准备走的了,人都已经站起来了,尚清梅隔着桌子拉住了他的手,眼中含着泪,“融归,你是不是怨妈妈?”
他摇摇头。
“你肯定是怨的!”尚清梅泣道,“不然你怎么会这么绝情?我是你妈妈呀,你怎么会这么绝情?你忘了吗?你那时候才八岁,你爸爸刚去世的时候,你陪着我说,你会快快长大保护妈妈的,你现在不想保护妈妈了吗?融归,我知道你现在是怨妈妈的!可是,妈妈那时候也是没有办法,后妈难为,粟家那两个孩子那么乖张,我根本就拿不下来,他们欺负你我也气啊,但我只能降错于你,不然我还怎么继续当这个后妈?怎么在粟家立足?这样,你就怪妈妈了吗?”
他闭了闭眼,想起那个偎在妈妈怀里的小小男孩,曾经以为他会是妈妈的支柱,以为他会和妈妈相依为命,后来…
后来便只剩他一个人在黑暗的角落里,连哭泣都不敢…
但是,他仍然不曾怪过她,他永远都愿意做她乖乖的小孩,她要他怎样他便怎样,因为她是生他养他的人,是他要快快长大去保护的人,可谁会知道,有一天,他想保护也保护不了呢?
“妈,我不怨您。也许小时候还问过为什么,为什么我病了冷了您再也发现不了?为什么我明明那么听话了您还要打我?为什么我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为什么您对粟家每一个人笑就是不对我笑?为什么您不喜欢我了?我要怎么样做您才会重新喜欢我?可后来慢慢长大,我也明白了,我知道您不容易,知道我的存在是一个尴尬,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您选择了您需要的,我没有资格要求您做怎样的选择,但作为儿子,我应该去配合您,做一个您需要的儿子。”他说着也渐渐哽了,“但是,妈,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也会有自己的选择。”
八岁以后到现在二十年,他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有今天多,没有今天深刻。记得他刚刚成为粟融归的时候,很想很想和妈妈说话,妈妈是他最亲密的人啊!他在学校考了好成绩,拿回来想跟妈妈说,可他还没掏出考卷,妈妈就急匆匆要去赴宴,他多叫一声妈妈,她还会不耐烦地呵斥他,说她忙,别添乱;他看了喜欢的课外书,想把书里的故事讲给妈妈听,可她却一把撕毁了他的书,警告他再也不许看闲书;粟融星不喜欢他,总是抢他的东西,他想跟妈妈说,可不可以不在别人家住,回自己家去?可妈妈却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说他欺负妹妹;班上课外活动,老师发现他打篮球有天赋,留着他放学后训练一节课,他满头大汗地回来想告诉妈妈他被老师表扬,迎接他的还是巴掌,劈头盖脸打在他头上,说他晚回家,还弄得像个叫花子;他病了,蔫蔫地回来,想要妈妈抱抱,想跟妈妈说他不舒服,可她却在哄粟融星,让他滚开,别老烦她…
后来,慢慢地,他就真的不烦她了…
此刻,他看着她拉着他的手泪光盈盈的模样,还是会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和妈妈偎在一起的小男孩,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坐在黑暗里掉眼泪,他用短短胖胖的手指擦着妈妈脸上的水痕,说:妈妈,别哭,小许会快快长大,保护妈妈。
轻轻从她手里挣脱,转身那一刻他也红了眼眶,胸口又胀又疼。
第266章 撒娇
“融归!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身后,传来悲戚的声音,他眼中水光晶莹,走出咖啡厅。
咖啡厅门口停着粟家的车,司机在车里等,见他出来,便下了车。
他停步,“我妈在里面,送她回去吧。”
司机怔了怔,粟二先生这句话,交代得有些多余,但念头一转间,他已经走远。
回胡同的时候,他半途下了车,停车的地方是离胡同不远的一家公立幼儿园,是他学龄前上学的地方。
那时候全家人都住在胡同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爷爷奶奶接送他,但偶尔母亲也会来接,一旦发现是幼儿园门口等着的人是母亲,他就特别高兴,不管怎么说,小孩对妈妈有种特殊的亲昵,哪怕她总是忙于挣钱。
那时候的母亲虽然严厉,但还是会对他笑的,每回来幼儿园接到他还会抱着他亲亲,然后牵着他的手一路走回家。
胡同口总有卖吃的小贩,母亲总嫌那些东西脏,可是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心软,给他买来让他尝尝。夏天的冰棍儿老酸奶,冬天的烤红薯和油茶,尤其这样雪后的天气,买上一碗油茶,热乎乎地喝下去,小嘴儿喝得脏兮兮的,身上却特别暖和。回到家里,如果母亲心情好,还会下厨做道牛排。她是个时尚的人,崇尚西方文化和饮食,家里则是纯传统生活方式,所以,那时候的母亲会有点这样的小情趣。
那时候…
那时候就是这样的黄昏啊…
幼儿园几经装修,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不变的是门口等着接孩子的家长,一个个踮着脚,翘首以望,还有道路上的国槐树,比二十年前更加粗壮。
他行走在冬日枝干光秃的国槐树下,耳边远远近近的,是孩子或笑或闹的稚子童音,冬天的风吹迷了眼,视线渐渐模糊。
想想其实是怨过的,在奶奶去世的时候,甚至恨过,但此刻还是会痛,很痛…
从幼儿园到巷口,不到1000米,他慢慢地,却走了很久,久到他似乎将过往的二十八年都重新走了一遍,走到,他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直到他在熙熙人群里看到一抹灰蓝色的身影,他记得,她是有一件灰蓝色羽绒服的,可是,她不是在睡觉吗?挤在这人堆里干什么?
他眨了眨眼,视线清晰后,确认那抹灰蓝是她,他便站在那里不动了。
她排在队伍里,一会儿垫脚,一会儿跳起来,好不容易轮到她,只见她买了一份什么东西挤出队伍,一抬头,便看见了他。
漆黑的眼睛一亮,明显闪过惊讶,“你怎么在这儿?那么巧?”
他觉得很累,累得不想说话,只是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其实还想问她,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将手中的小碗举到他面前,“油茶!给你买的!”上回在度假区买的油茶,她喝了一口觉得不好喝就给他了,他却喝得津津有味。这东西如今还真不好找了,难得今天巷口有卖的,还是个移动的小推车,只怕卖不了多久就要走。
他低头看着那一碗油茶,竟痴了,只觉得碗里冒着白烟儿的热气,一个劲儿地升腾,尽数冲进眼睛里,眼眶瞬间热乎乎的,泛了红。
“怎么了?你不喜欢我?”她诧异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喜欢呢!”
他吸了吸鼻子,目光躲闪,“怎么会?我喜欢,当然喜欢。”
她头一歪,把碗儿更举近了些,“那你试试好不好喝,我今天选的红枣味儿的。”
他嘴角微微翘了翘,低头就着她的手吸了一口,“好。”
“那就行,你拿着喝吧!我们回家去!”她把油茶碗递给他,牵住了他的手。
他的目光落在他俩之间,她小小的手牵着他的,眼前闪过的画面却是戴绿宝石戒指的手牵着一只短短小胖手,耳边依稀有声音在说:儿子,咱们回家去…
回头,可见人群中卖油茶的老者花白的头发,只不知,是否是二十年前的壮年汉子染了风霜。
她一直牵着他回到小院。
院子里都有谁,他不知道,他竟也有浑浑噩噩的时候,只知道棒棒糖绕着他的脚转圈儿,跟着他,不,跟着她进了房间。
“你冷不冷啊?你看你嘴唇都发青了。”她倒了杯热水塞进他手里,又开始唠叨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话,“跟你说了天冷要穿羽绒,你倒好,大衣都不穿了,这么短短一件外套,小心冻病了…”
他默默地听着,手里的水杯烫着手心的皮肤,身体一点一点暖过来。
他看着她,突然就变得柔软无比,“好像已经病了…”
她顿时急坏了,“真的吗?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有什么症状?我来找找药!你肯定是受了寒!还得给你熬碗姜汤去!”
症状吗?他真的不知道有什么症状,只觉得难受。
他指指胸口,“不舒服。”
“这儿?”她摸摸他的心跳,又探探他额头,更加焦虑了,“这儿不舒服不会是肺炎吧?小许,我们去医院看看?”
他顺势便倒在了她肩头,“不想去。”
她听着他的声音,竟然有几分撒娇的意味,顿时被雷击了一般,这样的小许,也太陌生了吧?
“小许,生病了就要去医院,不能任性知道吗?”她摸摸他的耳朵,又摸摸他脖子,觉得并不烫手,心里宽了宽。
“不,不去…”他还在她肩头蹭了蹭。
她顿时头疼,低头看看他脸色,竟然透着几分委屈,她简直吓坏了,这是真撒娇啊?这得多难受才让他一个一米八几的钢铁直男在她面前撒娇?
“可是小许…”
“不去不去!”
“…”她没了办法,只好道,“那我先去给煮碗姜汤,再找些感冒药给你,你在房间里暖着别出去…嗯,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说了不知多少次要向他展示厨艺,但真给他做饭吃的次数真是少之又少。
他想了下,“牛排你会做吗?”
“…”这可真为难她了,“小许,你病着呢,吃牛排是不是不好克化啊?不如做点稀软的?”
他便不吭声了。
她低头一看,又是一副委屈的表情…
好吧好吧,她真受不了他这样的表情,赶鸭子上架吧!“好好好,那我去做,你在这乖乖跟棒棒糖待着。”
第267章 你爱我吗
不多会儿,她便端了姜汤,拿了药来。
结果,他又别扭上了,不肯吃药!不管她怎么哄都不吃。
她哭笑不得,再次妥协,“好,那先不吃,你把姜汤喝了,等会发汗了就不吃药,不然还得吃!”
他又不吭声,算是答应了吧?
“那我去做牛排了?”她轻轻拍拍自己肩头这个巨型挂件问。
他靠着,不愿意动。
这不是她第一次照顾生病的她,南县初遇,她便照顾过一次,但那是不同的,那时只想离她远远的,有多远赶多远,而此刻…
此刻他的行为便说明了一切。
他这样蹭着她,棒棒糖在一旁观察了好久,也凑上来在她怀里蹭。
他顿时恼了,直接把它揪了下来。
棒棒糖汪汪叫着抗议,他便揉着它训斥,“蹭什么蹭,你看你现在胖得跟个球似的,重得像炮弹,不减肥不许蹭妈妈。”
“…”妈妈这个称呼,实在敏感,她听着心里一跳,脸都有些红。不过,棒棒糖这么一闹,她总算从他那股黏糊劲里解脱出来,准备给他做牛排去了。
棒棒糖还在他手底下大叫,如果它会说话,一定会说:你更重!为什么要靠着妈妈?
可惜它不会说…
如果它会说话还要说:你根本没病!你就是骗妈妈同情跟我争宠爱的!
可惜它不会说…
涂恒沙扔下这一人一狗去了厨房。
牛排这个东西无论对她还是钱嫂都是挑战,她硬着头皮打开厨房APP,一步一步按照做法来做,一番手忙脚乱后终于做出一份全熟的牛排。没办法,去餐厅吃牛排五分熟七分熟她都能吃,但她真的无法忍受自己家的平底锅里做出来的菜还血水横流…
她端着这份牛排去见他时,心里是忐忑的,毕竟卖相不那么好看,边缘还煎得焦糊了。
“那个…我尽力了啊!将就着吃,实在不满意我改天请你去餐厅吃好了…”她把牛排摆在他面前,悄悄观察他的脸色。
他倒是丝毫没表现出嫌弃,她分明都看见他嚼得很辛苦,他却还是一声不吭地往下吞,她看着都替他牙疼…
“我试一口!”她好奇地张开嘴。
他便给她切了一块,喂到她嘴里。
她嚼了嚼,妈呀,她觉得自己是在虐待小许了,太惨无人道了些…
棒棒糖见状也汪汪汪地瞪着他,舔着舌头要吃的,他倒好,更一只狗较上劲了,“不给你吃,妈妈做给我的!吃你自己的去!”
她摸着自己的良心,都觉得有些疼了,就这一盘子跟嚼抹布似的东西,他还当宝护着呢…
“小许,不然咱们去餐厅吃饭去?钱嫂还做了别的菜。”她提议。
“你去吧,我就吃这个。”
他居然十分的坚持,她也是很无奈了…
她今天过来其实是有目的的,在吃完饭她陪着他蜷在地毯上时她决定跟他聊聊。
“小许,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过来吗?”她被他抱在怀里,转过身道。
“嗯,你不是说要睡觉的吗?”
“是啊。”她叹了一声,“可是睡了一会就醒了,心里还是挂着事。”
他不语,似乎在等着她说事。
“小许…”她将他的怀抱撑开,稍稍坐得远一些,“我来,其实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我没和你商量就去做了,心里有些不安,当然,主要原因是时间上来不及,但总归是我犹豫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
她话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一团温软堵住了她,浅浅的辗转间,他低声呢喃,“不用说,我知道…”
“…”他知道什么?
“我是我,是小蝴蝶的小许,不是其他人…”他模糊的一句,将她整个唇含住。
的确是不用说了,也没法说…
一个很长很长的吻,没有激动,不带情/欲,温柔交融,从容缠绵,像两尾共着呼吸的鱼,相濡以沫,彼此依存。
就连棒棒糖都乖极了,老老实实趴在一边,打起了瞌睡。
那晚,涂恒沙又没回去,但是两人却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抱着她睡觉,抱得紧紧的,她翻个身都不行,他紧跟着又贴了来,将她捞进怀里再继续睡。两人都是迷迷糊糊的,他却贴在她耳边问她,“沙子,小蝴蝶,你爱我吗?”
她懵懵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他没看见还是怎么的,固执地又问,“你爱不爱我?”
“当然爱你啊!”不爱他会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似乎这才满意了,满足地再度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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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越的案子还在进一步侦查,究竟到哪一步了,警察也不会透露,但死亡原因已经非常确定,家属可以领遗体了。
樊家父母把遗体领回又是一番悲痛欲绝,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管怎么痛,身后事还是要处理的。两位老人商量后决定将樊越遗体火化后还是带回老家安葬。
“她一个人孤单单在外面这么多年,从来只说好,我们知道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生活不容易,但没想到难到这个地步,连命都留不住,早知道这样,我们再怎么样也要陪着她,不让她吃亏,不让她受苦…”樊妈妈说着又哭起来,“都说有妈的孩子像个宝,这孩子只有在自己爸爸妈妈面前才是最幸福的,从今往后,我和她爸要护着她,守着她,陪她说说话,再不让她孤孤单单没有人保护了…”
一番话,说的涂恒沙泪如雨下。
火化那天,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崔培。
人是静悄悄的出现的,涂恒沙和樊家父母沉浸在悲痛中,都没发现,突然响起的打斗声惊动了他们,回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崔培已经被粟融宇打倒在地。
“你他X还有脸来!”粟融宇将地上的崔培拽起,又是一拳揍过去,再次将崔培揍翻在地。
崔培吐了一口血出来,却什么都没说,也没还手。
粟融宇上前,猛踢了几脚,全都踢在崔培肚子上,仍不解恨,几拳下去,打得崔培蜷成一团,嘴里更是大口地吐出血来。
第268章 我要报警
这么打下去,不出人命也得重伤…
粟融归上前把粟融宇抱住了。
“二哥!你放开我!我打死这个混蛋!”粟融宇还在挣扎着要上前。
粟融归死死抱着他不放,“你给我冷静点!打死他你也完了!”
粟融宇哪里听得进劝?个子也不比粟融归小,左挣右挣的,只差连粟融归也揍了。
还是涂恒沙的一句话,让粟融宇安静了下来。
“粟融宇,让越越安安静静地走吧。”
粟融宇听见这句话,整个人都僵住了,而后趴在粟融归肩膀上哭了起来,边哭边控诉,“她那么可爱,那么好的姑娘,你为什么要辜负她?为什么要辜负她…她那么喜欢你,你却对不起她!如果你不喜欢就不娶好了,娶了又要背叛…你为什么?”
粟融归暗暗叹气,也只能摸摸这个傻弟弟的头。
崔培趴在地上,一身灰土,双手勉力撑起身体,却先吐了几口血,眼镜掉到了地上,也不去捡,一脸伤痕,半爬到樊家父母面前,跪着,呜咽,“爸,妈,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越越。”
樊母撇开脸,流着泪,不愿意见崔培。
崔培便跪在樊父樊母面前一直磕头,说着“爸妈,对不起。”
樊父终于不耐烦地开了口,“行了,离婚了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也不用再叫爸妈了!”
“不!”崔培伏在地上,泣道,“我从来就不是真心想跟越越离婚,我是犯了错,但是我没有真正对不起越越,爸,妈,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儿子。”
樊母已经哭成了泪人,始终不愿意搭理崔培,樊父索性把樊母搀走了,不耽误接下来的事儿。
崔培也不起来,换了个方向跪着,一直到火化完毕。
樊母差点哭昏阙过去,走的时候抱着骨灰盒一路哭一路叫着“宝宝”,在场众人无不泪如雨下,崔培也哭得不成样子,走到樊母面前,要接骨灰盒。
樊母自然不会给他,他再度跪下,抱住樊母的腿,大哭着喊“妈”,不让樊母走。
粟融宇一肚子气本就没发泄完,见他这样赖皮,就起了怒气,一把揪住崔培,又是一拳砸过去。
崔培的衬衫上原本就血迹斑斑,这一拳又被打得退后好几步才站稳。
他抹了抹唇角,一手背的血,看着粟融宇,浮动的泪光里也生起了恨,“粟融宇,我不还手是因为我心里难受,我内疚,我的良心在谴责我,可能还要谴责我一辈子,我希望有人打我,哪怕打死我,我都没有怨尤。但是,这并不代表你有资格打我,最没有资格打我的人就是你们姓粟的,与其恨我对越越不好,不如恨你们自己,我和越越怎么样,那是我和她的事,她是我老婆,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跟你有关系的只有你们粟家,有本事你打回你粟家去,去打你的好爹好妈!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你胡说!”粟融宇又要冲上去打,再次被粟融归拉住。
“我有没有胡说,你问问你身后,你亲二哥,你亲二嫂,他们比你清楚!蠢猪!”崔培吐出一口血,血里竟然带了一颗牙。
粟融宇被他说懵了,回头看粟融归,粟融归无法点头,更无法摇头,只是紧搂着他,试图压制他激动的情绪。
粟融宇又看向涂恒沙。
涂恒沙也移开了目光,她只交了材料,至于最后破案是警察的事,目前她也给不了肯定的回答。
于是粟融宇又看回崔培。
“不用看我,也不必用这么恨的眼神看我,没准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这些天我一直躲着藏着,不就是在躲你们粟家罔顾王法的为所欲为吗?你真恨我就回家去告状啊,没准我就被一起解决了!”崔培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樊父樊母,“爸,妈,我知道你们现在还不能原谅我,那我先走了,以后再来孝顺你们。”
“不必了!”樊父怒道。
崔培也没再多言,一瘸一拐地走了。
粟融宇红着一双眼睛质问他二哥,“他在说什么?崔培到底在说什么?”吼完也不等他二哥的回答,直接推开粟融归便疯了般跑上车,一踩油门,飞车往家里驶去。
他一脚把门踹开,家里静悄悄的,透着异样的沉闷。
他上下跑了一圈,没见到人,父母、大哥和妹妹都不知道在哪里。
隐约听见书房里有响动,他又飞起一脚,踹开了书房门。
这会儿便看见了父亲和母亲都在书房里坐着,神色凝重,父亲手边的烟灰缸里,满满一缸烟蒂。
粟振一看小儿子这副模样立马就发了火,“这是干什么?有没有一点教养!滚出去!”
若是平时,尚清梅必然要护着儿子,尤其还骂没有教养这种话,跟骂他们做父母的自己有什么却别?但现今她没心情,儿子的莽撞也让她焦虑而痛心,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儿子,以后可怎么办?
粟融宇根本无视父亲的怒火,上前几步,瞪着眼珠子问,“樊越的死跟你们是不是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