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大抵如此。
每个人发誓的时候都仿佛头顶五雷,真心诚意,只是,时间在流逝,人事在变化,时间的流里,人,作为渺小的个体,不过随波逐流。
所以,不必怀疑誓言的真假,因为在承诺的那一刻,我们都是真心的,不过后来变了而已。
选择是权力,也是自由,她不知道如果这个选择落在自己身上,需要她在樊越和粟融归之间二选一的时候她会选谁,无论选谁都会痛如断臂吧?非左即右,都连骨连肉。
所以,樊越选崔培,她理解,崔培是她最重要的人啊,会陪伴她一生吧?她有什么权力要求樊越选自己?只是,还是会觉得难过,毕竟,她们一起走过很长很长的路。樊越,跟少时被她泼墨水的女孩终究还是不同的。好在,彼此身边都还有很重要的人,今后的路,总算有人陪你走,陪我走,那就够了。
人与人之间,总是要说再见的,不过早晚。
她在餐厅门口略站,秋风鎏金,惹了尘埃,行道树模糊成一片金黄的水泽,灿灿粼粼,延展开去,仿佛没有尽头。
或许,只是沙,迷了她的眼。
前方忽然出现一道藏青风衣身影,里面浅灰色毛衣有些眼熟,淡淡的青草气味渗进呼吸,她被人按住后脑勺,整张脸都埋进了灰色毛衣柔软的纤维里。
“走吧。”有低沉的声音说。
她被裹进风衣里,坚实的手臂拥着她,把她塞进车里。
“你怎么来了?”她抽了张纸巾,擦擦眼角,瓮声瓮气,有些鼻塞。
“我不来怕有的人傻乎乎地站着发呆,找不到回去的路。”
“胡说!”她哪里这么迷糊?她独行二十年,简直就是生活小百科好不好?
“傻。”他摸摸她的头发,“现在、以后都可以允许自己迷糊一下,不用那么能干了。”
她咬着唇,潮潮的眼睛忽然就泛滥了,她扑过去,抱着他的脖子,“小许,我还有你。还好,让我抓到你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额头,“为什么是抓?”
“就是抓…”她小声嘀咕。谁让你总要跑?谁让你从小就不搭理人?
“…”那就抓吧…“吃饭了吗?”
她摇头。
“给你带了吃的。”他拍拍她,“起来,别扒着我了,够不着。”
“…”要不要这么煞风景!她言辞笃笃,“你肯定没谈过恋爱!我确定!”
他失笑,从后座给她取了一袋吃的,“谈恋爱也要喂饱肚子,等会要开工了!”
“嗯,郝仁还等着我呢。”她大口开始吃东西。
“…”所以煞风景的人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家餐厅?”她吃着东西问,“你问越越了?”
“嗯。”他倒是毫不隐瞒。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越越和崔培的事?”她拿起奶茶,发现还是昨天那家,有这么多时间去排队?
他接过去,帮她把吸管插/进去才交还给她,“是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啊?”她喝了口奶茶,热热的,整个人都暖和了。
他想了下,“第一次见面,然后每一次见面。”
“…”她一口奶茶差点呛进气管里,“这么早?第一次见面怎么了?”
“一个人内心里有欲/望,他的眼神,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表现出来,第一次见我,后来见粟融珵,都表现得再明显不过。”
涂恒沙这回真的喷了,呛得眼泪都崩出来了。
他一边给她拍着背一边疑惑,“我说什么了值得你这样?”
“你…你是说他…”她“咳咳咳”又咳又喘的,“说崔培他…”
他眉头蹙了起来,“什么?”
“他…看见你和粟融珵…欲/望…他难道中意…你们?嗯,男/色?”有些词,她实在羞于说出来,磕磕巴巴的,一脸“你听懂没有”的表情。
粟融归有点想把眼前这颗小脑袋拆开看看的冲动,“你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她咬着吸管,颇为委屈,“你自己说的…欲/望…”
他咬牙,“你的语文不是体育老师教的!是小黄/文教的吧?欲/望这个词就只有一种含义?人的欲/望除了你想的那种没有其它?我说的欲/望是人性的贪婪!是对权力!地位!财富的渴望!”
涂恒沙自知理亏,却死鸭子嘴硬,低眉顺眼地吃她的东西,一边嘀咕,“那也不能怪我…只能怪现在的氛围…从前菊花还只是花呢…”
“…”他气得,冷笑,“涂恒沙,你可真博学啊,还懂得菊花呢!你脑子里成天想着什么?每天抱着手机看什么东西?耍流/氓的东西吗?”前一天还骂他耍流/氓,果然一个人心里是什么看别人就是什么!
“没…没有啊…我可正经了…昨天还在你那看史书来着…”她往座椅外部挪了挪,顺便抱怨,“都是你,瞎发什么火?跟你说正经事儿的,都没氛围了。”
“哦?”他目光凉凉地看着她,“你的氛围是什么?菊花不再是菊花的氛围?”
“…”她不说好了,吃东西!这人真讨厌!人家刚刚失去了友谊,难过着呢!也不安慰人家,胡乱发脾气!
第212章 长夜无尽
崔培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漆黑一片。
他以为樊越不在家,打开灯,却见沙发上蜷着的人睁着一双眼,看着电视机,而电视机根本没开。
“越越。”他走过去,将沙发上的她抱起来,吻着她的头发,温柔,深情,“不怕,我回来了。”
樊越抬头看他一眼,眼圈红了,“崔培,我今天去见沙子了。”
“沙子骂你了是不是?”崔培调整了一下坐姿,把她抱进怀里,“没关系,她只是不理解你,朋友之间意见相左是很正常的事,咱们俩还要吵架呢,真正的感情是经得起考验的,以后,等她气消了,慢慢想明白了,你们会和好如初的。”
樊越含泪摇头,“没有,她没有骂我,如果她骂我还好了,她骂我,我心里还好受些,她说她不怪我,也没有怨,还说奶奶的死可以不算在我头上。”
“那不就行了!”崔培给她擦擦泪,“不怪你还不好?难道你还希望沙子记恨你?”
“你不懂的!”樊越吸了吸鼻子,“真正的朋友可以吵架,可以相互批评,就像我跟你,再怎么吵,再怎么闹,哪怕打起来,我们还是离不开彼此,对不对?可是,沙子不再跟我吵,也不说我做得不对,这种感觉叫漠然,叫陌生懂吗?她说她最恨背叛,可是,却不怨我。你知道吗?那是因为她不在乎我了。我宁愿她恨我,至少说明我很重要,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惩罚不是恨,是淡漠,我们,从此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了…”
“老婆!”崔培叹道,“沙子跟我怎么一样?她只是你朋友,我是你老公,是你这辈子最亲密的人,可以说,我们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早已经不分彼此了,我们有共同的房子,共同的财产,共同的家,共同的未来,共同的一辈子,这些是朋友能比的吗?以后我们还会有共同的孩子,那样,我们连血肉都是共同的了,怎么会跟朋友的感情一样呢?老婆,我们是家人,是和爸爸妈妈并列排第一的人。”
“可是…老公、家人、朋友这些关系都不是对立的啊,为什么在我这里不能两全呢?还是怪你…”樊越又哭了起来,“如果不是你把我说的话说出去,根本不会有这些事,奶奶也不会死…”
“老婆,你又来了,这件事我跟你解释多少次了?”崔培却还是耐心十足的样子,“并非我故意说出去的,只是粟夫人和粟小姐问,我才说,我说出去也没有坏心啊,我又不知道他们粟家内里到底谁跟谁是怎样的关系?粟夫人是粟融归的妈妈,我以为是妈妈关心儿子才过问这些事情,我也是一片好意,谁知道好心办了坏事,我相信,老天爷都不会怪我的,连沙子都说了,奶奶的死不能算在你头上,就你自己还在钻牛角尖!”
他说着,还刮了刮她的鼻尖。
“如果真的跟我无关,我跟沙子会疏远?总之我在这些事里是摘不干净的!”
崔培放开她,松了松领带,“老婆啊,你成天就知道沙子沙子,我都快吃醋了!你就那么在乎沙子?比在乎我还多?你老公我每天早出晚归,为了我们这个家拼死拼活打拼,回来没口热茶喝,没碗热饭吃,你只惦记着你的沙子,都不关心我的吗?”
“你还没吃饭?”樊越没想到,有些惊讶。
他把领带取了,外套脱下,“外面那些场合,光顾着喝酒谈话,哪里有功夫吃几口饭?就算有吃的,也没有家里老婆做得好吃啊!”
“那…我去给你热点。”她觉得有些内疚,起身先给他倒了杯热茶。
“不需要…”崔培接过茶,拉着她坐下,“我不需要你给我斟茶倒水,也不需要你给我洗衣做饭,我只要你开开心心的,每天下班回来能看到你的笑容,就是我生活里最大的幸福。”
怎能不感动?
“对不起,老公…”她低头。
她并没有在乎涂恒沙多过崔培,正因为这样,她才觉得对不起涂恒沙,她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好,既不是好朋友,也不是好妻子。
崔培再度叹气,“老婆,我的彪悍老婆呢?怎么成了林黛玉了?那个敢砸人家宾利的越越呢?”
“…我并没有砸人家宾利…”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老婆有这样的魄力啊!不是这样的小哭包啊!”
樊越低头不语。
“好了。”他亲了下她的脸,“人生有得有失,不要再为发生过的事纠结了,太忧郁对怀宝宝也不好是不是?”
提起宝宝,樊越才抬头。
“这才对!”崔培捧起她的脸,“不管怎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到永远。还有我们的宝宝,我们一家人不会分开。”
她缓缓点头。
“这才乖,我去洗澡,你给我把上次那套礼服找出来看看,如果需要熨的话帮我拿去洗衣店熨一下,明晚要穿。”他解开衬衫扣子。
“明天我没事,我给你熨好了。”樊越收拾了下心情,往衣柜走去,“明晚有重要活动?”
“嗯,粟先生明晚要举办宴会,好像是为他这些年捐助的贫困学生办的。”他说着走近浴室。
樊越把他衣服找了出来,其实还好,还算平整,但她还是决定明天再熨一下。心里的郁结其实还没打开,但是又能怎样呢?事已至此,奶奶不会活过来,生活却还要继续,宝宝也总会在某一天到来。
崔培进来的时候带着沐浴后的水汽,将她抱上了床。
她知道他要干什么,虽然没心情,但也没拒绝。
床头柜的抽屉里有避孕套,但结婚以来他们很少用,这回崔培却取了一只出来。
“你不是说要宝宝吗?”樊越迷糊中问。
“我现在正在事业的上升期,很关键,也很忙,我怕没有那么多精力照顾你和宝宝,等过了这一年我稳定下来,咱们再要,老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崔培腰一沉。
长夜无尽。
第213章 你们是一对儿?
粟振的宴会规模颇大。
这些年粟振资助了数百贫困孩子上学,相当一部分人都已成人,甚至有几人就在粟振的公司工作。
参加宴会的除了宾客,还有媒体人。
晨江就是个尴尬的存在了,毕竟粟家有两位在晨江,当然,晨江作为逼格比较高的媒体,这样的热度也不需要去强蹭,所以,并没有安排人去“工作”,但是,作为私交,有没有邀请晨江人去宴会,涂恒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不会邀请她。
至于她身边的人,所谓粟家的二公子,也没提这茬儿。
直到下班,涂恒沙和粟融归一起离开报社,报社门口停着一辆相当骚包的车,粟融归一见,当即眉头就皱起来了。
“咦?大哥来了?”这车涂恒沙也是见过的,粟融珵的嘛!来接粟融星的?可粟融星已经提前走了啊!
粟融归瞟她一眼,眼神便有些不好看。
涂恒沙现在觉得自己已经颇为敏锐,粟老师这一眼很有内容,便眨巴着眼睛问,“怎么了?”
粟融珵便从车上下来了,打扮得跟开屏孔雀似的,笑容夸张地朝两人走来,热情洋溢地打招呼,“沙沙小姑娘!”
涂恒沙一听噗嗤便笑了,粟融归恨不得自戳双目,脸上写着几个字:我不认识他。
“大哥好!”涂恒沙笑弯了眼。
粟融归咬牙,之前没说出口的话终于蹦了出来,“大哥叫得挺顺!”
“…”涂恒沙一脸无辜,叫大哥有错?一想也对,小许跟尚清梅闹翻,没准不喜欢粟家二公子这个身份了。
粟融珵已走到近前,笑眯眯地又换了称呼,“沙沙妹妹今天这么美!”
涂恒沙知他开玩笑,笑道,“你今天也帅呆了!粟…粟…”不让喊大哥了,一时新称呼没想好,粟了半天也没粟出个所以然出来,到底叫粟先生还是直呼粟融珵啊?
粟融珵却已经笑了,“粟粟?这个昵称好!听着就亲切又可爱,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呢!”
粟融归的脸已经黑得如锅底,“二位叙旧,我先回了。”
粟融珵笑容更大了,“你急什么啊?我专程来接你的!怎么?你现在有了沙沙妹妹这个新欢,我这旧爱你就不要了?”
“…”粟融归现在想质问粟融珵的语文到底是谁教的了,大概跟涂恒沙师承一派吧?旧爱新欢是这么用的?
涂恒沙睁圆了眼睛,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
粟融珵攀上他的肩膀,“走了,老头让我来接你,不管怎么样,你还姓粟呢!老头要脸,我屁股怕疼,只好来委屈你了。”
他闷声不语。
“啧!”粟融珵拍拍他,“没什么可顾虑的!粟家当家做主的人现在是老头,以后是我,这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想干嘛干嘛!在家横着走也没人赶说半句!”
粟融归深呼一口气。
“好了好了,说好了,上车!”粟融珵笑了,“想想当年我们惺惺相惜,彼此慰藉,现在你把我一人扔下,你好狠的心啊!”
涂恒沙生生听出几分怨妇的味道,哇塞,惺惺相惜,彼此慰藉…嗯?慰藉?
“我自己开车去,先送她回家!”粟融归皱眉瞪着看傻的涂恒沙,“还不走?”
“哦哦哦!”涂恒沙一双眼睛却还黏在粟融珵身上,上上下下看个没完。
粟融珵觉得好笑,“沙沙妹妹,我今天的衣服可有不妥?”
“不不不!”涂恒沙猛摇头,心里一个声音在说:没有不妥,只是穿成这样,是受吧?再想想自家粟老师的臭脾气,很攻啊有木有?不过,再想想粟融珵偶尔表现出来的强势性格,又觉得自家粟老师像傲娇委屈受…
不得其解,她一路否定了又否定,上车了脑洞还在不断大开。
“你摇头晃脑在想什么?”车里,粟老师黑着脸问。
涂恒沙眼睛一亮,张口就要问,一接触到粟老师的黑脸便把话吞了回去,“算…算了…说了你又要骂我…”
“说!”眼睛都亮成这样了,一看就不是好话!不说不也一样挨骂?
“那个…那我说了啊?”她试探着,见他不说话,又加了个字,“啊?”
“说!”
她眨眨眼,神秘又兴奋,“你和粟融珵,你们是…嗯?”她两个大拇指翘起,然后相对拜了拜,意思是一对儿?
“涂恒沙!”他一脚刹车踩下去。
她双手抱头,“我就知道你要骂我!我还来不及问…”还来不及问谁攻谁受呢!这话说一半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我总有一天要把你脑袋扒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浆糊!”粟老师居然暴跳如雷了…
“不…不怪我啊…粟…粟…他说的,你们彼此慰藉…慰藉…”她抖抖索索地为自己辩驳。
“还叫他粟粟!?”继续暴吼。
“那…那叫什么?”
“叫…”他一时哑言,“还是叫大哥吧!”
“…”她扁扁嘴,还不是…不过,到底不死心,见他不吼她了,大着胆子小心地问了句,“所以…你们以前真的相互慰藉?”
粟融归一本正经陷入往事里,颇为深沉,“当年,我和他一个没有父亲,一个没有母亲,的确…”刚说到这里,便看见这人儿已经凑到自己鼻子底下来了,眼睛亮啊亮的,又开始焕发不寻常的光彩,一副听有色八卦的样子,他皱眉一思索,顿时再度暴怒,“涂恒沙!你说的慰藉是什么慰藉?”
她被吓得直接弹到车门上,“就…就是你想的那个慰藉…”
“涂恒沙!”他气得,不能再用暴怒来形容了,“给我滚下车!”
“…”她委屈好不好?又赶她下车?她也怒了,“下车就下车!我男朋友跟别人有一腿,我还不能过问了?你不说没谈过恋爱吗?你是大骗子!”
她作势就要开门下车,被他拎住后领又给提了回来,“给我坐下!谁允许你下车了?!”
“…”刚刚是鬼叫她滚啊?!粟老师被人揭了黑底失常了吗?!
他捏了捏眉心,“你别听粟融珵那只鬼胡说八道,我谢谢你。”
第214章 我的小宝贝…
宴会厅。
宴会已经开始,衣香鬓影,奢华堂皇。
粟融星穿了件红色低胸晚礼服,明**人,颇为吸睛,此刻在一众宾客中间穿行交际,游刃有余。
人群中有人朝她走来,她笑了笑,渐渐走至一旁,从侍者托盘里取了杯酒,浅浅地抿了一口。
来人走到她面前,也算风度翩翩,目光胶着在她脸上,透着欣赏和迷恋,“今天真美。”
粟融星笑而不语,“怎么不喝酒?难道今晚我家的酒还没后街酒吧的好喝?”
那人笑了笑,“喝酒的乐趣在于跟谁喝,而不是酒本身。”
“是吗?”粟融星又抿了一口,而后放下酒杯,搁在小吧台上,玻璃杯的杯沿印着她的口红。
那人便端起了她的酒杯,将她红唇印记处含住,慢慢地,酒液流进他嘴里,最后一滴不剩。
粟融星笑,“好不好喝?”
他抿了抿唇,目光迷醉,“美不可言。”
粟融星畅怀大笑,目光却越过他肩膀看到了门口处的来人。男士的礼服真没多少变化,可同样的白衬衫黑礼服,穿在他身上,就是能穿出木秀于林的挺拔,谁都比不上,就连她大哥都忒俗,没人能有他那样孤寂又清寒的出尘之气,这样从夜幕沉沉踏入灯火辉煌,宛如谪仙临尘,携一身云雾蔼蔼。
喧闹的会场,人头窜动,可她的世界却骤然安静下来,阻隔在她和他之间的重重人墙也仿佛消失不见,她的眼里只看到一个他。
可惜,他却再也不会是她的了…
心里揪得发疼。
她推开挡在她身前的这个人,径直大步向他走去,在人来人往中穿行,不知道撞了几个人,也不知道多少人跟她打招呼她都置若罔闻,只觉得,不过一个宴会厅,她走到他面前去的这条路都如此的长,以致,当她终于站在他面前时,眼中已经含了泪。
他看过来的目光像冰一样冷,一如他孤寂冰寒的气质,冻住了滑到她嘴边的三个字——粟融归。
“二哥。”她突兀地换了个称呼,扑入他怀里。
这是她第一次叫她二哥,连他听了都微微一顿,她只是怕,如果不叫二哥,是不是他就跟自己一点关系没有了?那她宁愿叫他二哥…
他僵直着,把她拉开,“我先去见爸爸。”
“嗯!”她含泪一笑,恐泪水花了妆,低头轻轻擦拭,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到粟振夫妇前,粟融星已经是笑靥如花了,“爸,二哥来了!”
“融归!”粟振自然也看见了的,慈爱地和继子打招呼,同时斥责女儿,“又缠着你二哥!”说是斥责,眼神里却是满满的疼爱,而后攀着继子的肩膀,“来,认识认识几个孩子,都是有出息的孩子,现在长大了,进公司工作了。”
粟振将他带到他资助长大的几个年轻人跟前,把继子介绍给他们,还指着中间的一位道,“他叫常青,是最早进入公司的,快三年了,其他几个是今年来的,你们年轻人多聊聊。”
正说着,响起一个夸张的声音,“哎哟,我的小宝贝回来了!”
一听见这个声音粟振就头疼,如果在家里,铁定回头就甩一烟灰缸过去了,可这在外面,他只能忍,忍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却见粟融珵手臂上挽着辛绾,不知从哪个人堆里钻出来,朝着他们款款而来。
粟振实在忍不得,拧着眉心,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身为兄长,也学学融归的稳重,成天的不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