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语低声说:“你们两个先走。”
慕嘉阳刚要反对,龙五一拽他,两人闪身蹿出小院,来到大街上。路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儿都没有,谁能想到就在同一时间,这个小院里竟是杀机四伏,人影憧憧呢?
媚语退后两步,看周围无人,猛地向前一推小孩儿——
吴痕微微仰头,面纱之下的嘴角,挂上得意的笑容——
小孩儿向前一冲一趴,猛地挣起来,手中亮光一闪,背对着媚语竟倒着刺过来。趁着身子尚在空中,那头扭转过来,大大的脑袋被寒光一照映出一双邪恶微笑的大眼——他不是小孩,而是一个侏儒!
通常撤退的人这时候应该倒退着同时转身离开,所以侏儒行动的时候分明是恰准了转身的时间,这一剑刺过去,必然正中后心,不死也要留下半条命!
他是吴痕手下的得利干将,也是吴痕贴身伺候的家人。原本以为屋顶的是江媚语,没想到江媚语竟藏在屋角。先前的害怕不过是做戏,让江媚语以为手里的是个孩子。
一切都算计的非常非常准确。
可是,吴痕突然笑不出来——
那侏儒飞身后刺,转头,微笑的眼睛突然睁大——
“噗”,铁器刺进肉里的声音,一股血腥味在夜里弥漫开。
江媚语挑高嘴角,恶狠狠的收回手中的匕首。“噗通”,那刺客摔在地上,挣扎了两下,蹬腿死掉!原来江媚语只退后两步根本就没打算出这个院门!
“吴痕,”江媚语阴阴的说,“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的把戏,找些高明的来!”说着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嗖的弹到空中,嘭,炸出五彩的烟火。
“我虽然不知道叶楼,但是却知道楚清欢,现在——”媚语负手而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原来,为防万一,出来的时候媚语吩咐鲁敢在楚清欢所有店铺周围都埋伏了人马,这里也不例外!

第五十二章 寡妇之死

慕嘉阳突然看见小院里升起五彩的烟火,刚要冲进去,龙五低声说句“不好”!拽着慕嘉阳闪进旁边巷子的阴影了。
正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哐哐哐整齐的脚步声,很快跑来一小队士兵,领头的赫然是鲁敢!慕嘉阳放下心来,看来媚语是早有安排。看着士兵把小院围住,龙五带着慕嘉阳悄悄离开,低声说:“江媚语早有打算,无需你我担心。”
慕嘉阳走了两步,站住说:“五爷,若那人真是吴痕,区区几个军士能拿他奈何?”
龙五定住脚步:“江媚语本事不知道比你高出多少,你去能帮多少?”
慕嘉阳笑道:“五爷误会了,我是想费了这么大劲不能功败垂成。这龙五若是被江媚语抓住当然好,若是跑了,我们至少可以看到他是如何跑的。”
龙五犹豫了一下:“也好,你去看着,务必小心。”
慕嘉阳躬身领命而去,龙五看着他的背影点点头,向相反的方向跑开。
小院里已经乒乒乓乓的打开,推开几个不知死活的,一眼看到江媚语正在一点点逼近吴痕。无奈护卫吴痕的人太多,双拳难敌四手,任江媚语天大的本事,也只能一个个的抵挡。鲁敢带着兵士肃清外围。慕嘉阳身穿夜行衣,只道他是吴痕的人,招呼起来毫不留情。慕嘉阳又不能杀伤自己人,只好大喝一声:“鲁敢,让开!”
鲁敢认得慕嘉阳的声音,赶紧让人退开。这下子耽搁了些时候,吴痕已经退进屋里。
媚语心里发急,冲慕嘉阳喊道:“进屋!”
说着,一马当先,手中宝剑跟切菜似的,哐哐砍掉两人直直的冲进屋子里。她冲的太快,那两人身上的血溅出来还没落地,就被她当中闯断,披了一身的血腥。慕嘉阳担心她出事,跟着也冲了进去。
外面的人被媚语杀人的狂态吓着了,气势一挫,被鲁敢掩杀上来。为保媚语安全,鲁敢带的都是精兵中的精兵,虽然单打独斗比不上这些江湖高手,可要论打群架,那就是群狼斗猛虎,不见得谁比谁差!
战场上的士兵和江湖人不同,可能出来的时候就是家里种菜的,也没人掰开胳膊拽开腿。但是能经历战场的腥风血雨,尤其是跟着江媚语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人打着硬仗软仗一路走下来的,那都算是江湖高手。至少杀人不怵!甚至,一天不杀人难受。就好像习惯噪音的人,突然有一天没噪音了,他就睡不着。然后你告诉他哪儿有噪音,他肯定直蹦儿的过去!今天晚上出来的时候,鲁敢就一个字:杀!
江湖人打斗不是从战场上学的,而是从地摊把式演变而来,再加上和无赖斗争,一点点发展起来。门派五花八门,也灵巧多变,但是多少都要讲究个架子。杀人有官府管,尽量伤人不杀人。叶楼是杀手,但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他的人杀人归杀人,都没养成习惯。不能像眼前这帮士兵一样,嗷嗷叫着,好像从地狱涌出来的恶鬼,生生的就要吞噬人命!
这样一比,高下立现。弱的怕强的,强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嘁哩喀喳,小小的院子好似修罗场,眼瞅着原先鲜明的铠甲染上血污,都慢慢的黯淡下去,血腥气越来越浓。剩下的几个身手好些的,噌的就往墙上蹿,“嗖”的一下被鲁敢布置在边缘的弓箭手一箭一个射下来!
因为是夜战,弓箭手并不多。终究让叶楼的人跑了几个。鲁敢吩咐挑高灯笼清扫战场!自己一个箭步蹿进里屋,可是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没人影没血迹。翻个底儿朝天,还是什么都没有!
鲁敢是跟着大寨主江洋混江湖的,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有机关暗道。打亮灯火,正要翻查,外面有人高声说:“啊,将军!”
媚语回来了?
鲁敢迎出去,媚语正在吩咐:“你们,去把隔壁家搜了,仔细搜搜看看还有什么。”
“小姐,隔壁……”
媚语道:“屋里有地道,一条通到隔壁,一条通到外城。隔壁已经没人,至于外城那条,出口已经封死,我想他们大概跑出去了。你找人填埋了吧。皇城脚下,私挖地道,怎么说都是失职。”
“是。”
慕嘉阳不想让别人认出自己,站在那里没说话,鲁敢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看了看没有说话。
媚语道:“这里的人你都解到京兆尹府,就说是上次王程远后花园吊尸的事情,首恶已跑,作案动机不详。至于楚清欢和医馆里的人,解到王府后院,我要亲自审问。”
吩咐完毕,带着慕嘉阳两人先行离开。出了小院,媚语问嘉阳:“你跟我回去,还是去找龙五?”
慕嘉阳一愣:“找龙五干嘛?”
“你不是替他来看看么?”媚语冷笑。
慕嘉阳有些尴尬,“是啊,我是待他来监视你的。”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媚语叫住他,犹豫了一下,“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慕嘉阳叹口气,抓起媚语的手,只觉得滑腻难持,好像有什么液体黏在上面。想起那天夜里媚语掏心杀人的手法,下意识的松开,待意识到不妥已经来不及。媚语把手背在身后说:“这里是非多,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万一慕大人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慕嘉阳想了想,“你就当我是龙五的奸细,一定要看着你好了。我陪你。”说到后来,声音愈发的柔和。
媚语摇摇头:“何必呢?你就告诉龙五是我轰你走的。”
慕嘉阳道,“我不走是怕你再杀人。”
媚语脸色一变,两腮的肌肉抖了抖,沉默不语。
慕嘉阳叹口气:“你为什么要杀陈寡妇?”
原来,两人追着吴痕走进地道后,一直追到城外的出口,没想到这个出口设了机关,待吴痕出去后立刻堵了个结结实实。两人无奈只好原路折返。好在皇城之下多数土石不宜开挖,吴痕他们也不能大兴土木,既不能弄更多的机括,也没有弄成迷宫的阵势。快到书房口的时候,媚语发现了另一条路。上去的时候,让慕嘉阳守在地下,自己探路。万一有什么机括,里外有人,都好援手。
待慕嘉阳听到上面有人惊呼,意识到不好的时候,窜上去再找,陈寡妇已经软软的倒在地上,仰面朝天,脸却着地,分明是被人生生的扭断了脖子!
媚语冷着脸站在旁边,看了慕嘉阳一眼,二话没说回了地道。这一眼,真把慕嘉阳看的通体冰凉,好像掉进冰窟一般。
沉吟了一下,媚语才说:“她罪有应得。”她从不向人解释,即使小时候第一次杀人也没有对任何人有任何的解释或者说明,但是看着慕嘉阳那个,嘴巴却不争气的张开。他不是老娘,也不是老爹,媚语觉得慕嘉阳比父母更多的接近自己。有时候蛮横有时候温柔,却总是毫不气馁的挤进自己的心里。你可以对所有人隐瞒,却不能对自己隐瞒。
开口解释,对他,并不难。
慕嘉阳叹气:“她那样的女子,若能靠上有本事的男人,这一生就算是不用担心了。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人。她为自己找出路,何至于死?”
媚语道:“世上的路千万条,世上的男人千万个,她偏偏看上我爹,就是不行。她可以为自己找靠山,那就看她有没有这个命了!”
“其实,江伯父已经不和她来往了……”
“可是他们来往过!”
……
“来往就得付出代价!”
“那也不用——不用这样啊!”慕嘉阳觉得那种死法实在是太残忍,也太难看。从她死前毫无挣扎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根本就不会武功的妇道人家,“就算她是叶楼的,一刀送命也就算了。况且她还能提供一些叶楼的东西”
“哼,这种女人,叶楼也不会让她知道什么。”媚语冷冷的说,“叶楼的外围而已。不过,她这种贱人,送她当妓女都是福音。我一直琢磨怎么治她,今天突然发现只有听见她脖子扭断的声音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慕嘉阳觉得媚语越发不可理喻:“一个巴掌拍不响,要说有错,江伯父也难逃其咎!”一着急,也顾不得为尊者讳。
媚语看了他一眼,傲然说,“我就偏心,你能怎样?!”下巴已经紧紧的绷起来,“明天,我爹就会知道陈寡妇是怎么死的。他碰多少个女人,我就杀多少个。有本事,你报官去!”
慕嘉阳气的嘴唇哆嗦,最后“嗨”了一声站旁边不说话。媚语以为他会就此罢休,冷哼一声抬腿就走。没走多远,身后有人跟了过来。
“你来干嘛?”扭头看是慕嘉阳,媚语皱着眉头问。
慕嘉阳一样虎着脸,“干嘛?拽着你别进地狱!”
“我要是偏进呢?”媚语诚心挑衅。
慕嘉阳硬邦邦的说:“那我就进去把你拉出来!”
夜风嗖嗖,远处的血腥味已经闻不到。江媚语看着身边默然走路的慕嘉阳,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融化。但是,当清心阁的轮廓显现在夜空里的时候,她的心头又重重的压上一块石头,那不是普通的石头,是整整一座羡央山,白骨垒成的羡央山!

第五十三章

调查的结果令人失望,抓来的人大半在路上口吐白沫死掉,没死的是真正的良民,被叶楼拿来作掩护。媚语问来问去,只大概问出那个吴痕似乎是京城的首脑,而最近叶楼似乎在为迎接什么大人物忙活着。慕嘉阳感兴趣的是,吴痕杀死媚语的目的似乎有向那个大人物邀功的意思。
哪个大人物?
两人各自梳洗一下,来到关押楚清欢的地方,其实就是媚语的书房。四周通透,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出去。但是媚语知道他不会,楚清欢是唯一暴露身份还活着的叶楼的人,他一直活着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怕暴露身份。
清心阁,三层的高楼,一层是媚语的书房和小客厅,二层是媚语的卧室。二层和三层之间有道门,推门而上来到三层是重檐六角歇山亭式建筑,全部是木楔,没有一颗钉子。而且檐是檐角是角,除了必要的镇物,没有任何雕画之处,桐油一涂,古朴典雅,沉郁庄严。
推窗凭栏而望,远处的禁城,近处的市井一览无遗。这里多是高官巨贾居住之所,前后远远的有些小贩,多是祖祖辈辈居住于此,碰上某个大户在此开张,便谋口饭吃。赶上倒霉的,像雷霆雷正峰的邻居,也只能自认倒霉,私下说两句闲话,平白无故不会搬走。像这种比皇城略矮的高阁在京城大户人家中倒也常见,但是具体到某一家能不能建,往往取决于你的邻居。比如你的邻居是太宰王潮,那是个能说话的老好人,顶多告诉你不要盖三层,盖个两层就好了。那你就可以盖。如果碰见王程远这样的。别说盖了,刚起个地皮,他就能派人把你们家砸了:“想压过老子?老子废了你!”
说来说去。只是因为高阁容易窥见别人家,邻居住着不舒服。
媚语家稍微有些特殊。
江府的地址选地在贵胄之地和市井的交界处,然后又和那些豪门巨户拉开些距离。虽说隔壁是老王爷的府邸。可是老王爷常年在外,这里不过是个行府,另一边就是市井小户,在过去就是繁华地朱雀大街,所以,她的楼起高一些,只要不超过皇城约定的最高点。没人会说什么。
此刻,亭子门户紧闭,羊脂白玉地莲座佛手熏香炉里冒出袅袅青烟,淡淡的松香若有似无的飘散着。
楚清欢把玩儿着手上的扇子,雪白的扇纸上不着一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的主人太过粗鄙连风雅都懒得附庸?
他生在江南长在江南,骨子里留着江南的风致和柔软。即使被师傅带着四处流走这么多年。还是一头栽进吴言软软地江南琴语中。他不可能背叛叶楼,所以强行留下了吴言。他愧对她,但是却不能放走她。只好这样厮守着。一直到无法厮守。
或者现在终于是报应到了?上天借江媚语这个魔头的手,来送他最后一程么?
江媚语抢亲的时候,他在坐在家中的阁楼上看的清楚,那是个张狂傲慢的女人,或者不能说是女人。即使在这间布置的极为雅致地阁楼里,他也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儿。听说她还不会走路时就会拿刀子,听说她很小就杀了天下闻名的剑客,听说她阴狠歹毒,听说她屠城。听说她吃人。听说她喝人血,听说……
就算楚清欢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但是有一样他是肯定地,那天在高处,看着这个女人毫不犹豫的用大枪挑人就像挑起一块破布,他就肯定----这是一个无比冷硬的女人。
一个冷硬的女人会做出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个女人连自己姐妹都敢杀。那个凤娇姑娘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吧?结果一句违反军令,便毒杀了。
唉,如果都这样,他不知道要杀死吴言多少次!
所以----楚清欢阖上扇子---她是将军,他是刺客;她统帅千军万马,他只能独身在暗处观察,最后她指挥着那些人像水银泻地一般端了他的老窝,把他拘禁在这里。
楚清欢看看这个简朴却不失舒适的阁子,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江媚语还是有点头脑的,没有把他扔进脏乱不堪地监狱,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费心费力地越狱了。
“还满意么?”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楚清欢低头笑笑。这人他认识,是慕司空地独子,被抢的状元郎,冷血江媚语的未婚夫。或者----他想起了吴言----是唯一能让江媚语变得柔软些的男人?
“还好,高处不胜寒,只是有点冷。”楚清欢笑着调侃。他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察觉到他的脚步?一般不会武功的人一进阁楼他就能听出来。难道这个看起来慵懒懦弱的慕嘉阳竟是个练家子?
慕嘉阳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月牙白的长衫,宽大的袍袖,衣襟像京城所有的公子哥一样微微敞开着,一条细细的精锻编结的绳带松松的束住衣服。披着一件白色的大氅,似乎不能经受高阁的风寒,笑眯眯的坐进不远处榻床,没有形象的窝了进去。
楚清欢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他并不要求别人如他一样,但他总警戒自己不要像别人那样惫懒。
“媚语说你不需要。”慕嘉阳好脾气的解释,“她说你会武功,火力壮,盖毯子会热的。”
楚清欢笑了,“好在我腿上还盖着毯子,足可御寒,不然真被将军冤枉死了。”
慕嘉阳并不知道楚清欢在叶楼的地位,但是他总是和吴痕关系最近的人,刚才也不过是诈他一乍。显然楚清欢不吃这一套,但是胆量的确不小。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他才说:“你打算怎么解释药铺和老管家的事情?”
楚清欢打开手中的白色纸扇,“老管家?老管家怎么了?”
哦,对了。袭击吴痕和抄了药铺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楚清欢应该不知情,但也仅仅是“应该”而已。
慕嘉阳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昨儿晚上蹲坑,抱着江媚语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还受了不少惊吓,今天有点流鼻涕。耸了耸鼻子说,“这话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如果想走,就想好了再说。我是没事过来逛逛,等媚语忙完过来了,我可不知道她会怎么对你。”
楚清欢笑道:“你是她相公,你猜她会怎么对我?”
慕嘉阳又耸耸鼻子,认真的想了想说:“大概……先废了你的武功?”
楚清欢眼芒一闪,笑了:“我是个生意人,还是个废人,哪里会武功!”
慕嘉阳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媚语做事周全,就算是普通人穿个琵琶骨也不会死,还能防着出点事。”
楚清欢亦点头微笑,“江大人行事风格的确如此。小民也多有耳闻。不知江大人何时来到?”
慕嘉阳扭头看看楼梯口,“一会儿吧?京兆尹来了,她得说会儿话。”
楚清欢展开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手面手背翻了翻才说:“这么说,我们还可以说会儿话?”
慕嘉阳道,“是的,可以说一会儿。”
楚清欢像是自言自语,“但是说什么呢?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抬头征询似的看着慕嘉阳。
两人都是纤秀俊逸的人物,只是慕嘉阳看起来更加温和随意,楚清欢却带着冷冷的疏离。便是浅浅的一句征询也似是无需嘉阳同意一般,可是慕嘉阳却像没有听懂,笑着点了点头----彼时楚清欢已经开始。
“从前,也是两国交兵。”楚清欢的声音清亮悠扬,如珠落玉盘,字字清楚,慕嘉阳敛神听着,他知道楚清欢不会轻易开口的。
“有个少年将军,和所有的名将一样身先士卒,东征西讨,并且像乱世中所有的名将一样,抢劫百姓以满足征战的粮草需要。有一天,他攻下一座城池,正准备抢劫的时候,被一个少年拦住。”楚清欢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慕嘉阳知道这个或许是真人,因为楚清欢的表情告诉他,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这个少年本是被仇人追杀,隐姓埋名流落街头。那时候打仗,老百姓流离失所,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养活这个少年。可是少年胸有侠义,宁死也不抢不偷。他看不惯将军的霸道和冷血主动站出来为全城的百姓请命。”楚清欢看了眼慕嘉阳,“他饿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却要为百姓请命。你说是不是很傻?”
慕嘉阳点点头,又摇摇头,“也许他有保全的办法?”
楚清欢点点头,“他有,但却是很蠢的办法。他建议少年将军屯田驻兵,及解决粮草问题又保全了百姓的生计。但是,那是个兵荒马乱的年月,谁也不知道这个城池究竟属于谁家?今天你来了,明天我来了,就算你种了庄稼,能不能守到来年收获都是问题。所以,他的主意很蠢。对吧?”
慕嘉阳点点头。
楚清欢说:“可是,少年将军就同意了。他让人把他带走,送到后账休息。你说怎么回事?”
慕嘉阳摇摇头。
楚清欢道:“这个将军很聪明,他知道这是一个肯动脑筋的人,所以留下他。然后派兵搜空了这座城市,坚壁清野,抛下百姓,继续他的征讨。”

第五十四章 妻江媚语

阁子里窗户紧闭,慕嘉阳似乎有些热了,松开白色的狐皮氅,坐直了身子,一边猜着楚清欢的意思,一边敷衍道:“那人岂不是被骗了?”
相比慕嘉阳的懒散,楚清欢依然笔直的坐着,似乎生来就是这样。即使聊了这么久,也不见任何疲惫之色爬上他的脸,清冷的说:“初时是这样的,那将军说我没有答应你,你愿意活就跟我走,或者留在这里自己清高。”
慕嘉阳微微一笑,“这将军的性子和媚语很像。”心里已经提了几分警醒,这个楚清欢颇有城府,自己对他的话应当留几分小心才是。
楚清欢和善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讲故事,“那少年当然要活下去,所以就跟着走了。后来少年作战勇敢,还非常善于分析局势,很快就成了将军的左膀右臂,也成为敌人的眼中钉。在一次突袭行动中,为了保护将军这个少年死了。呵呵,那一箭是很准的射向这个将军的,不管他怎么逃都不可能躲开。但是这个少年却毫不犹豫的抱住那个将军,然后死在他怀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慕嘉阳摇了摇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