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敢摇摇头。媚语让他先回去,自己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几乎一看到她这个动作,慕嘉阳脱口而出:“不可以!”
媚语愣了一下,她还不习惯有人如此快的窥视自己的想法。慕嘉阳道:“你要去也行,带着我。至少我还有逃命的本事。你自己去——不可以!”
慕嘉阳说的斩钉截铁,江媚语苦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不带你?小时候不就是一起去的么?要拿东西什么的,我不也得靠你。”
慕嘉阳这才放松了面皮,呵呵笑了出来。他知道,媚语想去老宅那里一探虚实。但是那里或许就是叶楼的总部,若是机关重重,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一时间,两人似乎回到少年时候,四年带来的心理隔阂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媚语道:“我们还是老规矩,只探路,不动人。”
慕嘉阳点头,“嗯,我记下。”
以前两人去别人家,都是媚语负责安全,慕嘉阳记性好,记下路径和周围的标志。事别四年,默契依然。
这件事告一段落,慕嘉阳想起三皇子的事情,就把三皇子怎么说的自己怎么吩咐的,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媚语又把自己如何警告蓝若公主,蓝若公主怎么反驳的讲了一遍。两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媚语才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对了,你知道三皇子最近在查什么吗?”
慕嘉阳点头道:“我倒是看到他好像在做什么事情,曹家的人和他接触的比以前多了。”
媚语道:“你说曹太傅会不会用他生母的事情做什么?”
“不好说。三皇子的生母是曹后的家生丫头。但是因为和皇上有了三皇子,虽然被封为妃子,却被曹后视为叛徒,一心要除之而后快。所以,三皇子的母妃究竟是曹后还是王贵妃害的,又或者真的是产后自然死亡,都不好说。在那个节骨眼儿上,谁知道都在干什么!”慕嘉阳拍去膝上的灰尘,叹道,“那地方,就是个活死人墓。活人变成死人,死人变成僵尸,弄得没半点人气儿。”
媚语道:“说人气儿都是抬举了,应该说没半点儿人味儿!”
嘉阳点点头,“我看蓝若公主也快了……你可别被她牵涉进去。”其实他最想问的是,为什么媚语愿意留在这里?
从几次聊天来看,他早就断定媚语不属于这个朝堂,她也不是那种心怀天下可以为了国之大义牺牲自己的人,什么原因让媚语在这里盘桓良久,他好奇,也害怕!
两人聊了会儿闲天,又琢磨能不能白天去看看那宅子。但是考虑到两人的身份都太显著了,况且媚语还是叶楼的目标,最好还是夜里去。
慕嘉阳看看天色还没黑,磨磨蹭蹭不想走。媚语也不想这么早让他走,可是闲天聊多了都是祸害,尤其是现在,即使他们互相信任,但是毕竟都有各自的立场,不能多问也不能多表态。想到这里,问慕嘉阳:“你最近练功吗?练得怎么样?我们去比划比划?”
慕嘉阳面色一赧,摆摆手说:“以前练着还觉的能有机会赢过你,不过这次见了你才知道,你的本事我就是练一辈子也比不过,索性就不练了。”
媚语站起来:“比不过就不练了吗?这些东西是防身的,学了总是没坏处。”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慕嘉阳跟在后面似有感慨:“你记不记得三皇子说过,就算有一身的本事,能捏得住这根箭,单凭一己之力,能捏得住万箭齐发么?”
媚语脚步顿了一下没有说话。慕嘉阳继续说道:“媚语,你想过……”他打住,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媚语没理他,一直走到树荫下空地上,周围空旷而清冷,连鸟儿都看不见,才说:“想过什么?”
慕嘉阳已经想好,“你想过归隐么?”
“归隐?”媚语目光闪烁,“大隐隐于朝,我这不就是归隐么。”
慕嘉阳走到他身边,四年了,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媚语,从以前的平视转为现在的俯视,他觉得媚语似乎更小了,好像背着一个很重的包袱,倔强的不肯卸掉。
“媚语,说实话!”慕嘉阳也不多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
江媚语抬头看了看慕嘉阳,她知道这个人是认真的,他不属于朝堂也不属于江湖,他本来是自在的鸟儿,等着长大然后飞走,可是碰上了自己,就留在了这里。
苦笑了一下,媚语道:“嘉阳,你不了解。不是你想走就能走,也不是你想留就能留的。”
一伸手,一枚小石子激射而出,氆氇,从树上掉下一片叶子,石子就镶嵌在软软的叶片中间,直到叶子落在地上,滚了滚,石子才从叶片中间打穿的孔洞中滚出去。
慕嘉阳走过去,捡起那枚石子看了看说:“可是,只要你想走就不用管结果。”说完斩钉截铁的看着江媚语,握紧了拳头。
媚语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你不也是龙骑卫么?据我所知,龙骑卫是终身的,不可能离开。”
慕嘉阳松开手,石子变成了一撮灰尘,小风一吹,散的无影无踪,“我是龙骑卫,但是我也是慕家的后代。慕家世代只效忠皇上。”
媚语眼睛倏地眯起来,“什么意思?皇上连龙骑卫都怀疑?”
慕嘉阳道:“前一阵子,皇上秘密宣我,给了我一张名单,让我查探这些龙骑卫在做什么。我发现,所谓的龙一,龙二,龙三,龙四,都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
“什么不是……”
“龙骑卫即使在皇上面前也是黑衣蒙面,所以皇上只知道有龙骑卫和人名,却不知道长相。如果有人换人的话……”
“哪个没换?!”媚语反应很快,见慕嘉阳没有说话,迟疑的说:“龙五?”
慕嘉阳点点头,“龙五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先皇的小儿子,被送出宫去在庙里养大的孩子。”
“啊?”媚语惊呼,立刻掩住嘴巴看着慕嘉阳。
“皇上要我清理龙骑卫,随时准备效忠……新帝!”
“你打算怎么办?”媚语听出不对劲。
慕嘉阳道:“或者我可以把自己清理出去,离开龙骑卫。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走,行吗?”
江媚语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如果,到时候可以一起走,我肯定跟你走。”声音黯然,似已疲惫不堪。
慕嘉阳知道她不肯说,也不能继续追问,只是暗暗下了决心,生要带走她的人,死要带走她的尸,这件事,他做定了!
第五十章 夜探老宅
托词与朋友相聚,媚语和慕嘉阳出了大门,绕了个圈,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小院。慕嘉阳则回家准备。
放在别家女子,媚语这是不守妇道的行为,哪有随随便便就和男人出去的?但是,她是江媚语,云麾将军江媚语,既不是深闺里的姑娘,也和靠着父兄在军队里混个一官半职的公主不同,她是自己一刀一枪血雨腥风里冲杀出来的。做先锋官,领着五千精兵就敢直闯敌都,这份勇气和魄力也不是一般战将能做到的。
本朝开国的时候有一位公主,也曾经领兵打仗,获得极高的声誉。可是,她都在中军帐,身边死了一堆人,她被护的好好的。偶尔遇险,宁可放弃攻城,大军诸将也要调转马头来救她。说白了,她就是一军中添乱的女人。
可是媚语不一样。
当初是跟着老爹江洋开始打仗,但是羡央山她犯了大错误,误入敌方陷阱,老爹领兵来救,差点全军覆没。十四人突围,只活了她一个。不是牺牲了十三个人成全她,实在是她个儿小、人精、杀人不眨眼,带着一身的伤差点没死在半路到了京城搬救兵。
京城搬兵,死了雷正峰,成全了王程远。但是王程远还没到宣州地界就逡巡不前,江媚语带着一千人在王程远的帐下写下血书,生死由天,不要王程远负责。然后来到羡央山外,面对的是一万围山的敌兵,那年她才十四岁。好在有那匹好看热闹一般人抓不着鬼鬼祟祟的骡子,在江媚语和江洋之间做了联络,里应外合,外加使诈,让敌兵以为王程远大军已到,江洋趁敌人形势不明率众杀了出来,与女儿会和,算是解了困厄。偏偏江媚语跟杀红了眼似的,带着杀的剩下五六百的人马,生生把敌人追出一百里,若非一只流箭射中她的大腿,还不能回来。
结果刚刚脱险,王程远立即解除江洋的兵权,送江洋夫妇回京,表面上是安抚,暗地里却是做人质。江洋倒也无所谓,手下的兄弟都死光了,去哪里都一样。偏偏王程远还不肯放江媚语回去,拨了三千兵马,命江媚语做先锋官,一路北上。
说是三千,降兵过半!这不是打仗,纯粹是送死。若非江媚语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死在外面,江洋当场就要宰了王程远!
这种情况下,一旦遇险谁会救江媚语?不仅没人援手,甚至粮草都得自给自足!小媚语十四五岁,用足了全部的江湖经验,再加上贿赂了王贵妃派来的监军太监,这才勉强不落入弹尽粮绝的地步。到了北地,带着那些早就被她磨成魔鬼的降兵,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才能打下这场仗!
仗打完了,练出一只铁打的江家军。各个忠心耿耿,不是对江洋,而是对江媚语。他们嘴里的将军,是小阎王江媚语,不是大寨主江洋。可是王程远又不干了,幸亏皇上发话,让江媚语带着江家军守宣州三地。相安四年无事,现在终于解了媚语的兵权,拽回京城做闲职,起起落落,全是自己一人打拼!
她就是一不折不扣的修罗,谁要拿女人的眼光看她,离死也不远了!
当然,慕嘉阳例外。
从第一次见面,江媚语就是带伤求救。从来没伙伴儿的慕嘉阳毫不犹豫的救下江媚语,就像救下每只受伤路过的鸟儿。只是这只“鸟”太危险了,从此后慕嘉阳再也没消停日子过。即便如此,慕嘉阳脑子里的江媚语还是那个受伤的做梦偷偷哭的女孩子。江媚语似乎也不介意他这样想。或许对于九岁就入江湖,总是如独狼般行走的江媚语而言,慕嘉阳是唯一不计得失关心她的人,所以才会网开一面任慕嘉阳对她偶尔的“作威作福”。
入夜,江媚语换好紧身衣,赶往约定地点。就是陈寡妇的后巷子,那个筐还在,慕嘉阳还没来,钻进去调好呼吸,静静的等到着。
她观察过,这个巷子即便在人最多的时候,也很少有人进来,因为它是个浅浅的死胡同,一眼就能看到底,又靠着繁华大街。有缺德想撒尿的,挨着巷口人多,也不好意思进来。所以,这里是异常的安静。今儿是朔日,墨蓝的天空点缀着稀稀疏疏的星星,估计过两天会有雨。一只猫儿走进来,瞪着江媚语的筐子想靠近又不敢。猫尾巴甩了甩,突然一窜,踩着筐子上了墙。趴在墙头上,探着头冲着江媚语的筐子“喵……”长长的喊了一声,然后捋着墙头去了别家。
媚语的呼吸丝毫不乱,整个人像入定似的。
到了约定时间,慕嘉阳匆匆赶来,定了定呼吸,四处寻找媚语的影子。媚语掀开筐子站起来,示意他不要出声。掏出五爪探海勾,轻轻一抛,一拽,这是勾好了。别人的钩子,抓到墙头都会“咯哒”响一下,江媚语这个一声不吭,不仅她的不吭声,所有江家军的钩子抓住东西的时候都没声音。因为钩爪子上都垫着东西,不会出声。所以他们偷袭攻城的时候,被守城军士发现的相对比较晚,成功率会比较高。
慕嘉阳身手比不上媚语,但比一般人要高出很多。毕竟当初慕汝城为了治他这个“贼偷”,特意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请过懂内家功夫的名医教他“内控”,其实就是练习内功,那时候一直以为是先天元气不足,想着用这个办法治好这个病。那时候不知道,误打误撞,底子做的很厚实。不仅偷儿的毛病没治好,还方便了蹿房越脊,这也是命!
只是慕嘉阳从小就乖,不让出门就不出门,自己有本事窜到树上除了吓得哇哇大哭,一般不会想着试试能不能蹿出墙头。后来碰见江媚语这个老江湖,不仅把江湖上贼偷的技巧都教给他,让他从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还告诉他如何控制内力,来去自由。赶上慕嘉阳也进入了青春叛逆期,对同样叛逆的江媚语是言听计从。但是天生的乖巧胚子,没有江媚语在旁边支招的时候,慕嘉阳还是很听老爹的话。好像他的叛逆,就是专门给江媚语准备的,连后来交好的曹汾都不曾见过他的本事。
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媚语先上,看没有动静,学夜枭叫了一声,慕嘉阳缘绳而上,迅速的把周围打量了一番。这里是一处小花园的宅院。闻一闻,除了草木气息还有一些生鲜蔬菜半生不熟的味道,显然,这家的主人没有那么风雅,花园变了菜园。倒也符合户主是位老人的身份。
媚语包着一个包子,用绳子牵着慢慢递下墙头,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二人悄悄的沿着绳子爬下来,媚语踮起脚尖在地上试了试,是一般的菜地土壤。夜风微抚,树叶莎啦啦的响着,就着惨淡的星光,两人找到菜园子的月亮门。穿过月亮门就是一处坐北朝南的院子。按照鲁敢的说法,这是一进的院子。正中是接人待客的地方,西厢房是老管家带着小孙儿住的卧室,东厢房是读书写字的地方,北面还有一处半间房,是做饭的地方。影壁墙靠着东厢房侧面的山墙,那儿也是进门的地方。这只是这家院子在官府备案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就盖成这么简单,谁也不知道。
从游廊的小门进入小院,慕嘉阳搭眼一看,果然如备案所述,是一处三间半的结构。正想继续看看,媚语一拽他,两人一起躲进游廊旮旯的阴影里。
这处旮旯很小,两人挤在一起,慕嘉阳不得不伸手环住媚语,让她背靠着自己,两人好像贴饼子一样贴在一起。环着媚语的腰,慕嘉阳就觉得手搭的地方软软的肉肉的,却又很结实。这里肯定不是胸,在腰部以下的位置,忍不住张开手掌摁了摁。脚尖一疼,被媚语狠狠踩了一下,立刻不敢乱动。
手不动,心头乱动。慕嘉阳就觉得脸红心跳,下意识的就要有所动作时,突然,从月亮门里蹿出一个黑影,离他们不过三四步远,甚至可以看见黑衣人的眼睛咕噜噜乱转。慕嘉阳吓得立刻闭上眼睛,一口气卡在喉咙,当时就僵在那里。
黑影左右看了看,闪身捋着墙根进了小院,院中有课核桃树,轻轻一纵,跳了上去。
这下两人再也不能出来,否则将会被黑衣人发现。其实媚语的意思也是要上那棵树,但是她这种事做多了,晓得这种好位置不能轻易上去,必须把周围看清楚才能动,因此耽误了些时间。赶上这个黑衣人动作快,抢了“宝座”。
慕嘉阳觉得媚语正拿着自己的手掌,在掌心写字。写了几遍,他知道这是个什么字了——等。既然媚语有了主意,那个黑衣人又上了树,离开一段距离,他也没那么怕了。刚才被吓了一跳,只注意了黑衣人的身形,模模糊糊好像很熟悉。慕嘉阳睁大眼睛,抱着媚语向院子里张望。
媚语被他抱的紧紧的,只道他是害怕,也不挣扎。方才那一按,正按在她小腹靠下的位置,一股邪劲儿带着羞意冲的她浑身差点哆嗦,刹那间筋酥骨软,好似要瘫了。待到恢复正常,心却“嘭嘭嘭”跳得厉害,抓着他手掌写字的时候甚至恨不得再让他按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如此……只好强压着自己,竭力注视着小院中的动静。
大敌环伺,一时间,她和慕嘉阳都仿佛泥塑木雕一般隐没在旮旯里。
第五十一章 叶楼吴痕
小院里静悄悄的,从旮旯的位置看不清正房,但是能瞅见老管家和小孙子住的大半个西厢房。白色的窗户纸在夜色里泛出灰白色,一格一格的窗户棱子静静地立在媚语和慕嘉阳面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唰。一道亮光点亮了西厢房的侧屋,屋里有了动静。慕嘉阳身子一动,正想探过去看仔细些,被江媚语按住。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桌椅板凳的声音。慕嘉阳不解的看了看媚语,自己的嘴唇可以直接吻着她的头发,就着星光,嘉阳发现媚语的眼睫毛很长很长,好像两排小扇子;又好像一排装在机括上的匕首利剑,定定的指向指定的方向,只要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置人于死地。看着这样的媚语,就是你有千般的旖旎也能消散无形。
慕嘉阳定下心神,耐心的等着。可是大树上的人似乎急于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轻轻一个纵跃,悄无声的落在一侧山墙上,然后沿着墙瓦慢慢的走到房顶上趴好。
院子里波涛暗涌,屋子里却好像一无所知。过了一会儿,门吱呀的一声拉开了。一个小男孩睡眼惺忪的走出来冲着大树撒尿。慕嘉阳提起的心慢慢落下来,触手处却发现媚语的肌肉异样的紧张起来!
慕嘉阳心里一哆嗦,这是媚语要有所行动的标志。悄悄松开抱着媚语的臂膀,虚空悬着。抬眼看去,屋瓦上的人似乎也吓了一跳,但可能见是个撒尿的小孩,身子慢慢的放松下来,稍稍拱起的背慢慢贴服到屋瓦上。
屋里传来一个老人咳嗽的声音:“铁蛋,尿完了吗?”
小男孩声音清脆:“没呢,爷爷。”说完一跳躲到树后不吭声,似乎要和爷爷捉迷藏。但是慕嘉阳看的明白,若是成人在小孩儿的位置,必然能看到房顶上多出来的阴影!可是这个小孩身高不足三尺,应是看不见。
等了一会儿,一个老人的身影颤巍巍的走出来,冲着院子喊:“铁蛋?铁蛋?哪儿去了?”然后摸进屋里,灯火摇晃,似乎要拿盏灯出来。
媚语突然动了一下,慕嘉阳唬了一跳。就在这时,突然,“噗啷”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穿破了房瓦,正是那个黑衣人趴的位置。媚语这里倏的放松下来,慕嘉阳跟着屏住呼吸,那个小男孩就在他们前面的不远处,躲在大树后面背朝着他们偷偷看屋瓦上的动静。看来没有发现他们。
黑衣人反应不慢,嗖的一下闪开,却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索性一个打滚立了起来。同一时间,从破了的房顶蹿出一个人,青衫劲装,脸上也蒙着一块黑布,想是不想让人发现。一出手便是杀招,竟不管黑衣人的身份,一心置其于死地!
黑衣人本事不低,不慌不忙接下对手的招式,沉稳厚重,一掌劈下去开石裂金!媚语和嘉阳俱是倒吸一口冷气——好在前面战况激烈,小男孩也没什么功力可以听到他们的动静。
大力金刚掌!
青衫人似乎也很吃惊,招式稍微有点慢,被黑衣人一掌逼到院落中。小男孩吓了一跳,蹭蹭蹭,几步冲着媚语就过来。慕嘉阳还没反应过来,媚语伸手扣住小男孩双手,捂住他的嘴。动作之利索,完全没把他当小孩。
慕嘉阳知道媚语出道的时候就是小孩,也知道她出道不久就利用自己无害的外表,杀了江湖顶尖的剑客,这些戒备八成就是她小时候的经验。
小孩儿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媚语也不理他,聚精会神的看着小院。战况依然激烈,掌风所到之处呼呼作响,突然青衫人抛出了什么,带着哨音好像长了眼睛追着黑衣人而去。慕嘉阳和江媚语脱口而出:“吴痕!”
黑衣人和青衫人俱是一愣,各自错身分开向媚语藏身的方向看去。
媚语拽着孩子和慕嘉阳走出来。
“爷爷……”小孩子哇的哭出来。刚才被媚语捂着嘴巴,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现在猛地被松开,自是扯着嗓子使劲的喊!
“江媚语?”青衫人嗓音低沉,已经不是那个苍老的声音了,“放下孩子!”
看来吴痕盯着她已经很久了,上来凭着身形就能认出,媚语把那孩子拽的更紧,“孩子?小孩子会跑出来给你探路,指明屋顶有人么?这个院子里那里有人就让小孩站在对面的位置,即有大树遮挡,又能让你知道哪里藏人,这样的小孩儿,谁能把他当小孩儿?”
“爷爷救我!”小孩儿继续大哭,手被钳的紧紧的,只能脚乱踢。可惜踢了两下就被媚语摁在地上,不能动弹。
不止慕嘉阳,所有人都看出来江媚语对这小孩是一点没留情,只要谁敢动一下,这小孩肯定得死——毫不犹豫的死!
“江媚语,你还算不算英雄好汉!”青衫人似乎有些激动。
黑衣人干脆让开,抱胸观看,慕嘉阳瞅的清清楚楚,正是龙五!
“吴痕,你说的不错,我就是江媚语。”江媚语阴测测的说,“江媚语不会是英雄好汉,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把你的布袋收起来!”说着放在孩子脖子上的手动了动,小孩儿噢的一声好像被吊了嗓子!
“你别胡来!”吴痕似乎很忌惮这个孩子。慕嘉阳心里奇怪,没听说吴痕结婚有孩子啊?
正说着,周围闪出很多黑影,围在几人周围。江媚语和慕嘉阳不得不靠近了龙五,三人带着孩子站在院子中央。
吴痕说:“江媚语,放下孩子,我放你们走!”
龙五低声说:“先出去再说!”
媚语高声道:“让你们的人散开!”
吴痕一挥手,围上来的人慢慢散开,还有人自然而然的围到吴痕身边,显然吴痕的地位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