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减肥成功。”薇虚伪地称赞了一句。

“恭喜你神力增进。”黑无常由衷道贺:“只有高等龙神,才能变化出带着异彩的兵器。”

“异彩有啥用?”小留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比较崇尚多功能。”

说话间,长剑又变化成长弓、银枪、弯刀…楼雪萧满意地说:“那么,就由静潮来使用这些武器——你们的八字比较般配,可以相辅相成。”

“我一直以为他们八字相克。“空嘀咕一句。

“实在太奇妙了!”静潮赞叹不已,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可惜,这些东西我都不会用。”

“什么?!”小留怒吼一声,刹时间恢复了原形,要不是静潮躲得快,搞不好会被它踩死…“你竟然不会使用这么经典的武器?!那你打算怎么对付初代的拂水公?”

“我…对西洋击剑有信心…”静潮面对铁一般的事实没脾气。他看了看剩下的人的脸,觉得他们对人类的未来似乎没什么信心…

幸好空中及时飞来一个木偶,为楼雪萧带来冥界的消息。

“新的十八层只剩一小部分没完成。这次的结界力量强大,一旦封口,任何东西都别想出来!”木偶如是说。

“太好了!”薇、小留忍不住举手欢呼——后者这个危险动作差点让整栋房屋倒塌。

“那为什么还不封口?”静潮撇撇嘴问。

木偶耐心地解释:“一定要把净泽重新投入才行。如果现在封住,抓到他后再打开,效果会差很多。冥界决定在七天之后的黄昏开始为十八层收口。届时,在这附近会出现一个十八层的入口。你们要及时把净泽引到这里。这次会有冥神参与,所以决不会让你们有生命危险。”它特别强调这一点,反而让薇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觉得不安?她说不清。

那是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

而她所有不好的预感都会成真。

在无意识中,薇紧紧握住了静潮的手。“我不会失去你吧?”她看着静潮的侧脸,在心里这样问。

楼雪萧听到了薇的不安。她握住薇的手,镇静地说:“在这七天之中,你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我不会让你和静潮出任何问题——我保证!”


缘十五 缘为沉沦
『我的爱,不会在忘川里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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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生中最漫长的时光,烦恼和幸福都由一瞬间无限放大。和爱人之间短暂的对视,能让薇和静潮心领神会地相视而笑;前途畏,忽然涌上心头的担忧也会让他们相对凝眉。

黑无常无殊对新婚夫的二人世界,从书房里挑了一本书,坐到一个清净的角落。小留洋洋得意地不断变化成各种武器,自娱自乐。空窝在冰箱旁,不舍惦开冷冻的熟肉。

第一天还没有过去一半,所有的人就对这样的生活感到不耐烦。

静潮决定突击练剑,让黑无常做他的教练。而黑无常的身手好得令人吃惊——虽然他的武器只是空变成的鸡毛掸。静潮一时间手忙脚乱,大呼小叫:“我是新手!”

“这不是理由。”黑无常出手迅捷,口气仍平平淡淡:“你没有尽全力,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杀了你。”

他们把小留和空都霸占了,薇更加无事可做,随手拿起黑无常看的书——竟然是一本外国作家的诗集。

“我对你的爱不会在忘川里熄灭。”映入眼睑的第一句话,就让薇怦怦心跳。“忘川是什么?”——她几乎没有读过国外的历史和文学,其他国家的典故对她而言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忘川是外国冥界的河。”黑无常一边轻松地向静潮进攻,一边回答,“喝了忘川的水,人就会忘记前世。”

“也就是说,一整条河里都是孟婆汤?!”薇瞪大了眼睛,“真浪费!”

但是她喜欢那句话:好像一个生生世世的诺眩“我对你的爱,不会在忘川里熄灭。”她庄重地读出声音,虽然声音很低,却让耳朵很尖的黑无常神情一滞。

“有破绽!”静潮没有放过对手的片刻失神,伶俐地补上一击。

“停!”黑无常手中的鸡毛掸迅速飞了出去,变成怒气冲冲的空。“你手里可是真家伙!别往我身上戳!”

“翰翰!”薇撇开书,浪漫的情绪飞到九霄云外,摇头叹气:“又要开始吵吵嚷嚷了…”她托着腮望了望窗外——雨势不见收敛。“看来冥界的搜索队还没找到净泽。”

“这一次走得仓促,都没来得及带一些咱家的宝贝出来。万一净泽无数次迷路之后找到这个地方,难道让静潮和黑无常、楼雪萧还有那棵槐树围成一圈,他就会惊慌失措、束手就擒?”小留一会儿变成一杆长枪,一会儿又变成一张弓,不住地哼哼。“黑无常的身手是不错,但是净泽的威力我也见识过。除非楼雪萧有不为人知的必杀技,不然…靠打架取胜,还是有难度。你上辈子做预言的时候也不说清楚一点——是星宿们联手把净泽打回冥界?还是他们轮番进行思想教育,瓦解他的精神防线?”

“嗯…直觉告诉我,动手是难免的。”薇挠挠头,一拍手:“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法宝的重要。走,咱们回家拿宝贝去。”

“我陪你去。”静潮立刻要跟上,却被黑无常拦住。

“你留在这里练习吧。”他说,“薇不会有事。”

“她不是你老婆,你当然不担心。”静潮瞥了黑无常一眼,柔声对薇说:“地下很不安全,万一被那条疯狂的龙看到,多危险!”

薇向他温柔地一笑,把正在变成一面盾的小留拉到身边,说:“没事,我带上小留防身。”

“那我呢?”空举爪问。

“自由活动。”薇简短交代一句,抽出遁地符跑了。

黑无常从墙上摘下镇邪的宝剑,把剑丢给静潮,自己拿着剑鞘,开始新一轮练习。

“在她看来,我就是这么无足轻重…”无趣地摇摇尾巴,去看薇扔下的诗集。

地下有难以描述的奇妙景象:黑暗里仿佛凝结无限遥远的星光,又仿佛周身环绕唾手可得的流萤。经过一个遥遥无边的雨季,地下翻腾着青、紫、蓝、玫红的秽气,为纯净的黑暗增添瑰丽的危机。薇尽量躲避,虚无缥缈的斑斓从她身边掠过,向她身后退却。她面前始终有一点金,跟着它就不会错失方向。

“我想,他也许不会伤害你。”化成长剑为薇护身的小留说,“他看着你的时候,与他看这世界时不同——那是带有感情的双眼。”

“我宁可他对这世界有一点感情。”薇揉了揉额头,苦恼地说:“我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他见到温莲!我对温莲根本半点印象都没有。要不是那一次,杯匣上的精灵提起她的名字,我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过!”

提起杯匣上的精灵,薇心中忽然灵光一闪。

那精灵曾经说过:“我不会错认了你。因为你和温莲一模一样。”

薇失神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没说话了?”

“我好像想到一点什么。”薇抓抓头皮。

她阑及细想,眼前的金光一晃,她已经伫立在自家的仓库里。

薇一出现,仓库里立刻沸腾起来。龙家家主和新婚配偶离开溪月堂的消息传到此处,已经严重走形,不知是哪个精灵添油加醋(更大的可能是每个精灵都添了那么一点点),导致目前盛传:薇和静潮被前来寻仇的某个强大无比的妖怪追杀,已经亡命天涯。而那个妖怪追杀他们,是因为薇上辈子杀了妖怪的儿子、静潮上辈子杀了妖怪的老妈,他们俩这辈子又一起杀了妖怪的老公——在这个完全变形的小道消息中,充当反面角的妖怪是一条上万年的蛇精,。

“你们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薇大怒,吓得那些古董上的精灵不敢言语。

“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谁的年纪大、灵力强?赶快自觉自愿站出来!”

她这样一吆喝,所有的精灵都噤声。

一个声音接口道:“用这个吧——这是难得的至宝。”

在寂静的仓库里,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格外清晰。说话的是个蓝衫长发的男子,背上背着一面很大的铜镜。

薇一声欢呼:“镜精!你从龙宫回来了?”

“我们根本就没找到龙宫…”铜镜中的茱萸失望地叹息,“向前的道路,每走一步都有无数迷惑。听甬道里的风说,你和静潮遇到危险逃走了。我们不大相信,决定回来看看。没想到——后退的时候,只要片刻就回到起点。”

镜精风轩难为情地低声说:“原先和她分离时,无论如何也要到达目的,为她看看终点的景象。现在我们在一起,对于到达龙宫反而不那么执着。”

茱萸立刻尖声接口道:“重要的是我们一起经历!能不能看看龙宫,本来就不如这一点重要。”

“你们还是这么热闹。”薇笑嘻嘻看看他俩,问镜精:“你指给我看的是什么东西?很厉害吗?”

风轩点头:“我不会看错。它带着弑神的锐气。”

那是一根不足三尺长的金属棍,不粗,遍布锈迹,炕出本来面目。薇拿在手里看半天,炕出名堂。

她把它交在静潮手中,静潮一样窥不出半点端倪。

只有他们身边的鬼神妖怪神竦动,避之不及。

“这东西的年代,至少可以上溯到文字能够书写的历史以前,可是上面还保留着可怕的戾气。”小留说。

“看着它,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空叽咕一句,远远躲开。

黑无常默默看着,不敢用手去接,只是一言不发地摇头,表示他也不认识。

原家的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

“风轩,你能看到真实,说说这到底是什么!”薇沉不住气,瞪着一边的镜精。

风轩知道他的答案会让他们震惊,于是尽量放缓声音,说:“那是后羿射落太阳的九枝箭之一。”

***

莹莹水面上荡漾着晃般的白雾。

“告诉我,结局会是怎样!”楼雪萧从未如此焦急,她的脚步烦躁,把水面踏成一片破碎的光影。“告诉我,告诉我!”

她从来没有期待过水上的风音。那个声音总是突如其来,向她宣布未来的悲惨,扰乱她的心绪。当她无限期待的时候,那声音却消失无踪,无迹可寻。

“我需要知道,我需要看到未来的模样…”楼雪萧沉沉叹了口气,无力地垂下头,凝视粼粼水面。

她的焦躁让水面失去优的涟漪,细碎的光影中,依稀可辩两个的身影。她们偎在一起,不需看清她们的面目,也能从她们身上感受到悲恸。

“不,我要看的不是过去。”雪萧摇摇头——这是很久以前,凤炎坠落悬崖后,她与彩夕相依相偎的身影。

“我要看的是未来。”

水波仿佛感知她的心意,轻轻晃动。那两位的身影清晰了一点。

不是她与彩夕,而是她与薇——她看到的是薇的未来。

“不,不是这样的!”雪萧浑身一震,水波又成了一片混沌的流影。“静潮呢?静潮在哪里?他会怎么样?”

水上荡起了微微的风,雪萧急忙凝神细听。脚下骤然安宁,水面如镜,映出静潮微笑的脸庞。

是幸福,还是不幸?雪萧紧张地屛住呼吸。

“薇,放手吧!”他微笑着说。“我的爱,不会在忘川里熄灭…”

这是什么意思?雪萧的身子微微颤抖,水面也模糊起来。

“带她走——这是我的选择!”他微笑的面孔渐渐远去,身影沉入无底的黑暗,越来越小。

看到这里,雪萧全身脱力,软软地跌坐。水风白雾包裹着她,她的眼泪落在冰冷的水面上。

“不,这不会是真的——我是预言师,我炕到最爱的人的命运,这不是他的命运!”她不断告慰自己,水面上的风却像是与她做对,纠缠在她的身边,吹嘘出一个声音:“这就是他的命运…你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不顾一切地爱他了——难道你没有发现吗?自从他与薇结合之后,你心里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爱他了…”

“说谎!他,他仍然是我最爱的人…”雪萧用宽大的白袖捂住脸。

“是啊,但你对他的爱已经变成了另一种。看看这些景象吧!看看他的未来吧!”

雪萧的衣袖从脸上挪开,双眼却还是闭着。她骤然一挥袖,水收敛无迹,周遭变回殿宇。

“不必了——我不需要看。不论他未来要面对什么,我和他一起面对!”

***

当薇在原家的客厅摩挲那支来历奇特的金属棒时,净泽在水底睁开眼睛,心里有点不安。

带着异味的淤泥让他很不舒服,水中有太多杂质,让他的眼睛生疼。

接连大雨让河水湍急,他从淤泥中潜出,抖了抖身子,顺水而去——青的鳞片在水中闪耀着隐隐寒光,冰蓝的角仍在召唤云雨。他在河中央一转,顿生一个漩涡。他向前游一会儿就转几个圈,水面上立刻漩涡连连。

他从一个漩涡中一跃而起,飞上半天。

这还是他的身体,但他已不适应。当初在斩龙台上,刑斩断了魂魄与躯壳的连系。魂魄去阴曹就任拂水殿殿君,身体虽然无伤,已是一条死龙。两千年后重新合而为一,却像穿了一件不大合衬的衣服。

“净泽大人!”月啸和绮卿总是能找到他的踪迹,这时应上前来,有些得意地说:“我们为您打听了龙薇的下落——她的夫婿在西南方向有一栋住宅,他们一定是躲到那里。”

净泽的神情漠然,问:“另一个人的下落,你们找到了么?”

“那个流星转世人…很难找。”月啸和绮卿对视一眼,回答道:“看来除了龙薇,没人能知道。”

净泽抬起眼睛,看着西南的天空。深深浅浅的灰浮云中,不时闪耀几道龙胆闪电——天上众神一定为除不去雨云而恼怒。惹恼天神是没多少好日子可过的,他的时间越来越有限。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习惯长时间腾云驾雾,飞行不久就浑身难受。净泽向月啸伸手,道:“上次用过的隐藏气息的药,我还要一颗。”

月啸的神有一点不情愿,“但是,只剩下不多几颗。”

“给我。”

月啸和绮卿交换眼,鼓起勇气问:“净泽大人,我们想知道一件事情——您从地狱出来,是为了和我们共同成就一番大事,还是为了那个人?”

在得到答案之前,他先得到了净泽充满杀气的目光。

净泽什么都没回答,但白狼和孔雀已经知道了他们想知道的。月啸一言不发,递给净泽一只小瓶:里面是隐去身形和气息的药物,能让他在冥神眼前逃之夭夭。

看着净泽翩然而去的背影,月啸咬牙道:“他只是在利用我们。”

“但他很强。”绮卿不以为意,“你以为只凭我们两个,能在大地上造成这样的灾难?雨是他招来的,干旱是他请来的妖怪散布的——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即使有一天落入天网,我们只是帮凶而已。他才是天要惩治的对象。只要满足他一点愿望,我们就可以随心所地胡闹,被他利用又怎样?”孔雀伸个懒腰,兴高采烈地说:“来,跟我一起散播流疫!”

两个妖怪嬉笑着把疫妖投入河水,看着无数小妖怪叽叽喳喳顺流而下。

接下来的日子,薇的精神反而放松下来。虽然每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但身边有静潮,门外有空守护,小留化成剑在房屋周围巡游,黑无常根本不睡觉,整在书房中看书,一有风吹草动,他会立刻寒着一张脸冲过去…想到有他们在,薇立刻又沉入安稳的睡眠。

这天,静潮的剑术练习结束后,看到薇撑着一把红伞在露台上眺望,手指绕着伞柄下的红绳,优如一副静谧的画卷。他走上前,深情地揽住爱,和她一起看远远近近的迷蒙。“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很好奇:为什么这孩从遥远的地方来,却有一双我依稀熟悉的眼。”静潮一边说,一边把那条红绳绕在自己手指上,“现在我知道了——我们很久之前就在三生石上见过面,那时你的手上就绕着这样一段红线。”

“真的?”薇抿嘴笑了,“现在,三生石上的其他夫一定同情我们呢!别人新婚燕尔都会考虑去什么地方旅行、准备什么样的晚餐、未来的人生应该有什么样的计划,而我们…”薇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静潮见她情绪低落,立刻说:“我们现在就可以考虑!”他牵着薇的手来到书房,赶走了正在看书的黑无常,拿出一卷纸和一支笔。

“首先,我要计划一下生几个孩子!”他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壹”,眉飞舞地说:“我想要两个男孩,一个孩!这样的话,孩子们不孤单,男孩们更羽任感。孩要是像你,就完了。”

薇点点头,说:“孩儿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家传下来的谱系,应该用‘音’为名,所以她叫‘息音’。”

“原息音…”静潮的热情一落千丈,“这个名字不好听!我想要她叫‘念澜’。男孩儿就叫‘秋河’和‘涌清’。”

“这个问题还有机会讨论。”薇不想和他争执,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贰”,说:“我有个重要的问题要和你商量:我们的孩子当中,肯定会有一个继承拂水殿。我们该不该把我的身世告诉他们?”

静潮眨巴眨巴眼睛,“这有什隐瞒的?”

“这是龙家教育史上最重大的问题,到我这一代格外棘手。”薇叹了口气,“我们的孩子注定与众不同。他会有异于常人的生死观念,异于常人的信仰,甚至他能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世界。我的祖先们并不觉得这算什么难题,但我的孩子要在不信神的世上生活,让他接受这一切,会不会太难?”

看着她发愁的样子,静潮握住她的手,柔声说:“他会学会应付,然后处理得很好。他是我们的孩子,会是个乐观又有勇气的孩子。”

他们会心地微笑,在纸上写下一个“叁”。然而他们想不出有什么样的事情足够重要。

“我们还有好多时间,慢慢想。”静潮说着,把纸卷起。“当我们老的时候,再展开来一起看,一定很有趣。”

于是这卷纸被放在书架上,幸福的新婚夫携手离开,相信他们的地久天长。

***

当净泽抓住一只狼狈逃逸的小妖,在它的带领下来到原宅之外时,已是灯火阑珊。他在雨帘中遥望这栋二层建筑——样式奇怪,据说来自西方;窗子很多,每个窗中透出的灯光让它看起来似一杯温热的琥珀茶,只是看着,就知道其中融着暖暖的幸福。

被郁金的灯光吸引,净泽向前走了一步。黑暗中骤然跃出一簇猩红火焰,威慑似的将他逾越的脚步吞噬。净泽定神一看,才留意到四周布满咒印。

他笑笑,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青磁簪,向结界中心一刺,猩红的火焰化为一道流光,在发簪周围消褪。净泽从容地步入庭院,隐身在一棵年轻的槐树下。

“嘘——不要吵。”他抬头看看婆娑的树叶,看出了槐树的紧张。只是这棵树太年轻,净泽没有放在心上。

明亮的房中布置典雅,墙上挂着两块巨大的木刻牌匾。一块是暗红,刻着一副画:两座高山夹着一道大河,左边的山头上,月亮正在升起;右边的山头上,太阳正在落下。但顶端的文字却刻着“山河相映,日月同升”。另一块是墨黑,图案完全相同。

这两块木匾不止是装饰,更是城隍代理人的证明。

在庄严的牌匾下,薇一边擦拭古董瓶一边念念有词:“你不要笑!你再这样,没准我手一滑发生悲剧——到时候可不要怪我。”话刚说到这里,她果然手一滑,那只瓶在地上粉身碎骨…方才还被她挠得痒痒大笑的精灵,哀号一声之后愤愤地消失了。

“啊——哦!”薇看着还在地上打转的碎片,发出尴尬的怪叫。

“你又闯了…”一只溜过来,看看地上那曾经是宋代瓶的瓷片,又看看薇,“这次要怎么办?”

“——空!”薇紧张地盯住,目光里充满期待。

浑身一冷,急忙叫:“我不管!这次我可不帮你背黑锅!”

“我没要你那么做!”薇急忙争辩,“我养你这么久,把你养这么大,总得知恩图报吧!…来,把这些碎片吃下去!我们来毁灭证据!这叫死无对证。”

“薇…”的嘴巴被她扳住,只好痛苦地咬紧牙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