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韵的神有些动摇。
她牵起他的手,柔声说:“炎韵,你从来没有拒绝过别人。你是不懂得‘拒绝’的。何况这只是一个类似家家酒的游戏。”
炎韵终于下定决心,问:“几十天后,这个梦、这个游戏结束,我们回到天上,你是不是会安心挑选龙族的夫婿?”
“也许。”她的眼睛一偏,避开他的目光。
“我去。”他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很诚恳,却像是决定要诚恳地帮助别人,而没有额外的欢喜。
楼雪萧流下一滴眼泪,落在水面上,砸出另一圈涟漪:
他们一起投生到人间。他的名字叫做凤炎,在那个不太平的时代,他是一个强大富裕的国家的王子——这是她为他挑选的出身,当然不会差。而她的名字叫做月华,天下唯一的预言师的关门弟子。
他不记得她,她却没有忘记天界的往事。正值青年华时,他们理所当然地相遇了——这个相遇也是她的安排。他出生时,是双胞胎之一。孪生兄弟不吉利,而她的师父以天下第一预言师的权威保住了这一对孩子。所以当他成年,便登门拜谢。
接下来,他和她应该继续这个游戏,相爱、成亲、一同老去,然后回到天上。但事情的发展却挣脱了她的计划——他确实在那天坠入情网,钟情的对象却是她唯一的师彩夕。
他对彩夕死心塌地,虽然门第悬殊,他那种执着的真心却让周遭的人无计可施——连透视命运的月公主都无法掌控他的热情,还有谁能阻止他的恋爱?他忠诚地守护在彩夕身边,直到死。
死…他是为了彩夕而死。
楼雪萧的眼泪如雨般落下,噼里啪啦地撞击水面,敲出更多的涟漪。
她只是他的一个承诺,彩夕才是他的姻缘…
他为这段姻缘而死,而且没有回到天上。因为他看到:彩夕为他复仇,杀戮了与他同时贬落凡间的两颗星宿。杀戮星宿是大罪,她会被囚入地狱深处。
“我还不能回去。”他说,“她是为我犯了这样的罪,我怎么能在天上高高地俯瞰她受苦?”
“这个游戏结束了!”她说,“彩夕有她自己的宿命。她没有为所做的一切后悔,也不会怪你离她而去。”
他却笑笑,“我要等她离开地狱、重回人间。直到她得到幸福,我才回去。”
“炎韵…炎韵!”她跺跺脚,第一次如此烦躁。
为什么她不能潇洒地撇下他,独自回天上?为什么他爱的偏偏是彩夕?——彩夕,那个像她的家人、一样的彩夕,那唯一一个让她深深喜爱的凡人…
她最爱的星,了她最爱的凡人。她又该何去何从?
最后,她推开了父亲的手,却从阎罗大王手中接过“卞城王”的令牌。
“你太任了!”天帝很不高兴地皱起眉头,“为了让你顺利回归天上,你在人间的一生——谅华的一生——都已经好好地写入仙箓。你看看,你看看!‘谅华,神’…现在你又要去当冥神?!冥界工作人员名录和仙箓会冲突。”
“那我不叫谅华了。”她绷着脸从阎罗大王手里拿过工作人员名录,把谅华三个字一笔勾销。这名字代表的一生已经无果而终,留恋名字有什么意思?看到旁边三个人姓楼、姓雪、姓萧,她便大笔一挥,说:“以后我叫楼雪萧——冥神楼雪萧。”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天帝气得直跳脚,“我们天庭哪里不好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假期;食宿免费,随时供应琼浆玉液、琼楼玉宇;不定期举办各种大型娱乐活动,附加丰厚的奖品——你干嘛非要到冥界?”
阎罗大王在一边小声嘀咕:“我们冥界的待遇也很优厚…”天帝立刻瞪了他一眼,转而对儿说:“你不就是不想嫁给龙族的皇子?这件事情我们可以商量嘛!”。
“你别管我。我就是想在冥界呆着。我…谁也不嫁!”她向父亲叹口气,“我不想在天上俯瞰呜心的人,然能靠近他们。”
她的神情像常羲一样惆怅,像羲和一样坚决。天帝明白,这个儿带着生她、养她的两位神的特,向前迈步便不肯回头。他终于妥协,拎着仙箓悻悻走了。
从那以后,她在冥界等了两千年,等到了炎韵再一次诞生,等到了彩夕从地狱回到人间…她又出现在他们身边,比薇更早出现在静潮身边,比静潮更早出现在薇身边。她像上一次一样,又深深地喜爱这两个人。他也像上一次一样,从第一次见面就在心里放了薇。
最后一圈涟漪归于平静。
楼雪萧静静地站在水面,眼泪已经止住。
水上忽生一阵清风,吹散了迷雾。
“这一次,她还是不会幸福。他还是不会回到天上。”一个细微的声音随风而来,吹得她瑟瑟发抖。
湖水是她深沉的内心,涟漪是她的回忆,雾是她自己也理不清的情绪,凉风是她内心的声音——她残留的预知能力,又在告诉她一个不可变的未来。
***
一道白练直挂山间,遥遥看去,翠叶青葱滴,飞虹缥缈绚丽,衬得瀑布皓然如雪。玉龙下山一般的水势宛转到这座小亭,早已流尽了嚣张,只剩一缕温顺,悠然向东,聚成一泓深碧。
在潭边寻一些白草红,扔在潭里逗鱼。蜥蜴爬在亭边的大树上登高乘凉。薇和静潮在亭中烹了好茶,一边对饮一边闲聊。
“这些日子谢谢你陪我四处散心。”静潮说。
薇偏着头,爽朗地笑道:“我也要谢谢你陪我四处寻找七星杯。”
静潮放下茶杯,感慨道:“没有的家,看起来总是萧条冷落。虽然知道她有一个很好的归宿,但仍然觉得独自留在人间的我十分孤单。薇,你从小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不会寂寞吗?”
薇耸耸肩,装作若无其事。“我?我有小留陪伴,黑白无常时不时跑去看我,向我通报我爸妈在冥界的最新情况,还有雪萧,她也常探望我。”
静潮轻轻蹙眉,说:“自从我死后,她一次也没出现。”
“…也许,她是怕看到你难过的样子。”薇垂下头,凝视杯中的茶叶,缓缓道:“我一直以为,我是她最偏爱的城隍代理人。现在我才知道:产生这种自大的念头,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和你在一起的情形。你才是她最关爱的——在浔江那次,她不想让你的母亲有危险,才让我冒险处理。当你冷冷地向她告别时,她那种神情,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次也一样。清明那天,她告诉我静汐会有危险,而她会出手阻止。她对静汐并没有特别的偏心,在你家谈起静汐时,她的口气十分平静。她之所以要对抗命运,因为静汐是你的…”
“薇!”静潮诧异地打断薇的话,“你在说什么呀!她是冥神,而我们不过是人。”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薇,又说:“而且,你以为我是她最偏爱的城隍代理人,是因为你从没有见过她和其他代理人在一起。也许她对别人,比对我们俩都要好。”
薇呵呵一笑,“也叮不提这些了!难得有好景好茶,今天一定要尽兴而归!”
“说实话:我很高兴。”静潮看着薇的眼睛,带着笑意,认真地说:“我很高兴你在提起老板和我的时候,那么介意。”
“少臭了!”蜥蜴小留不知什么时候从树上溜下来,哼哼唧唧地其水:“我们薇得知你能看到黑白无常的时候,比这还介意呢。难不成她为了黑白无常跟你吃醋?”
薇绷着脸拎起蜥蜴的尾巴一扔,把它扔进旁边的水潭里。
“别听它胡说八道。”她的脸微微一红,埋头斟茶,“我们继续喝茶,喝茶!”
缘之十 七星杯谶
『获得力量、给她幸福的希望没有变,悲伤便化为力量去找‘守护之炎’。』
☆┈┈┈┈┈┈┈┈┈┈┈┈┈┈┈┈┈┈┈┈┈┈┈┈┈┈┈┈┈┈┈┈┈┈┈┈┈┈☆
这是个曾经华的大屋。最初造好时,四壁描绘着精的绘画,屋中摆放着许多家什,每一样都极尽奢华。
它在这个曾经华的屋中呆了许多年,每天静静地坐在一个名贵的檀木架上,默默看着屋中空气流动——这个尽善尽的屋中,所有享乐的道具一应俱全,唯独没有熙熙攘攘的人声,连屋子的主人也只是日复一日地沉睡在价值连城的里。
它觉得很无聊,却无计可施,直到一场轻微的地震掀翻了木架,它才趁势滚落在华屋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供主人赏玩的名家字画,已经蒙尘许久,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它粹个新角度观看大屋,没几天,新奇的感觉过去,它又开始无聊。后来,大屋突然漏水,无人整饬。它一筹莫展,只能看着浑浊的水淹没它的身体,又淹没大屋中的一切。
水底真冷!它慢慢披上绿的厚衣,躲在渐渐增厚的淤泥里。
又过了不知多久,大屋里的水退去,淤泥干涸,它身上厚厚的泥土和绿衣崩裂,它从裂缝里看到邋遢的大屋——真难以相信,曾经轮奂、金壁辉荒一切,都变成一堆垃圾。它无奈地叹口气:现在这里终于像一座坟墓。
一群老鼠从某个角落里探头探脑地溜进来。它紧张极了——这些家伙的情很差劲,而它又恰巧是它们喜爱的东西。
老鼠果然发现了它。它听到它们交头接耳:“就是这个吗?”“按照大人的说法,应该就是这个。”
为首一只大块头的黑老鼠踩在它的身上,扒开它身上干裂的泥,把它捧起来端详:“这块木头很合适磨牙。”
不不不,千万别那样!它吓得哆嗦,却看到老鼠的表情因痛苦而开始抽搐。
“老七,大人说过:像我们这样的小畜,不可以拿它太久!我们快把它传出去!”另一只老鼠怯懦地提议。大黑鼠急忙把它扔给这只老鼠,这只老鼠又像怕烫了手似的,匆匆扔给身后的另一只。
它就这样被一长队老鼠传递,渐渐离开它呆了很久的大屋,向地上世界而去。终于要见到天空了吗?要见到阳光了吗?它满心期待。
洞口没有耀眼的明亮,但吹过身畔的凉风送给它久违的清新气息——它再一次来到原野,仰望满天星斗月光。
皎洁的月光下有一对丽的身影,一个是白发青年,一个是一身绿长裙的妖冶大。它被传到他们手中,在他们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它有些害怕。
“这块烂木头就是传说中的七个杯子之一?”妖冶的大厌恶地看了看它,十分不屑。“它隐藏着破坏阴阳和谐的强力?”
白发的青年没有回答,小心地剥开它身上的泥土,欣赏它通体的纹。当他在纹中看到它的名字时,满意地点点头:“它就是!你看,这里写着‘雾’!它是雾之杯,封印了‘怨恨之雾’的悲伤,据说是七个杯中最为强烈的一个。”
“要怎门能把它封印的力量解放?”妖冶的大接过它,无论如何炕出端倪。
白发青年又说:“似乎有种说法:杯子裂开,满载的东西就会释放。但是只有集齐七个杯,才能同时解放它们的力量。”
它冷笑——又是一对追踪无稽之谈的愚人。封印它贮藏的悲伤的,是很久以前最强的巫!怎么会做脆弱的封印,任凭它裂开?它积蓄的力量,只有创造它的人能够解放。
那妖冶的大从身后拎出一个包裹。它听到熟悉的叮叮当当的撞击声——那是它的同伴在击掌言欢,它立刻高兴起来:在寻找主人的过程中,偶遇其他伙伴,确实值得庆祝。比较遗憾的是:它们也没有找到各自的主人。
“星、风、、雾、水——我们找到五个,还有炎和月下落不明。”妖冶的大一边说着,一边展开包袱,把它和其他伙伴扔在一起。
“等集齐了七个杯,就可以放手大干一场啦!”白发青年冷冷地微笑道:“到时候,让这世间都知道我们经历了多少屈辱和痛苦!”
***
“我真的不是粗心大意弄坏的,你帮我修补一下嘛!”唧唧喳喳的薇坐在正在看时装杂志的山神身边,软磨硬缠了许久,山神就是不给她修补捕妖网。他一边把杂志上的服装变到自己身上,一边不高兴地嘀咕:“难得我心血来潮送给你一个好东西,你竟然这么快就弄破——不管不管。小孩子弄坏了玩具还要被爸妈训斥呢!我没代替你爸教训你,已经网开一面啦!”
“山神大人,我不知道那个被捕的妖怪那么厉害嘛!居然轻易把捕妖网撕破…”
“不知道对方的底贤扔出捕妖网,这是你的不叮这件事情不许再提!”山神摆摆手,迅速换个话题:“上次你托我打听的杯子,有点着落。”
“哦?”薇的眼睛一亮,“快说来听听!”
山神把杂志放在一边,摸着下巴说:“我是听搬来这里的黄鼠狼说的。它是听它老家的老鼠朋友说的——它的老家有个很大的墓,里面有很多好东西。其中有一只古怪的杯子,只要靠近就会难过得想发疯——那只老鼠曾经参与一次盗墓,就是把这个杯子从墓里运出来。”
薇有些诧异,忙问:“是什么人要这杯子?”
“据说是一头狼和一只孔雀。他们两个还叽里咕噜说了好多话,这只老鼠没听明白。它又是个文盲,只知道杯子上刻了画和字,却说不清是什么。”山神挠挠头,说:“据这只老鼠说,那个狼和孔雀好像是收集杯子的爱好者,攒了五个破杯子。”
“五个?!”薇一声惊呼:“怪不得我到现在一个没找到——生意都给他们抢了!”她转念一想,搓着手嘿嘿笑道:“也好!等他们集齐了,我直揭上门。”
“关于剩下那两个杯子,也有一点消息。”山神故意卖个关子,慢悠悠道:“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明年想换几种新时装杂志看看,这几种越来越差劲。”
薇急忙点头:“好说好说。你的阅读品味提高了,这是好事情。来讲讲那两个杯子的下落。”
山神不慌不忙地回答:“静潮的城市要举办文物展。它们会在那里出现——这是南风告诉我的。”他别有用心地朝薇挤眼睛,“现在你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去探望他。”
“没理由我就不能去吗?”薇哼一声,红着脸跑开了。
“和人家相处这么久,被别人一说还会脸红呐!”山神嘿嘿一笑,又埋头看他的时装杂志。
那天晚上,薇盘起长发,挽着静潮的手臂出现在展厅门口。
她穿的是一条静汐留下的长裙。静潮极力坚持要送她一件新的,但薇想穿这一条——对古董有着专业眼光的静汐,曾经在无数个展会上光彩夺目,今晚是第一个她不能参加的盛会。薇希望她的样子至少可以让人们不要忘了那位年纪轻轻便消玉陨的人。
然而,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穿了一件旧长裙。
借助了遁地符的神奇,她在短短时间内跨越千里,依旧神采奕奕。她的脸庞是少见的精致丽,气质是都市中难得一遇的清灵,当她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知多少人在心里暗叹一声“啊呀”,立时心折。她灵动的黑眸闪烁点点寒星,目光然在任何人身边停留,让那些企图吸引她注意力的人们垂头丧气。
展览的主办人大步走向静潮,热情地伸出手:“原先生!欢迎光临!”
薇好奇地上下打量这个老人:他相貌堂堂,穿了一身裁剪合宜的西装,显得容光焕发,看阑过五十岁左右。他和静潮寒暄间,对静汐表示哀悼和惋惜。他看了薇几眼,难掩赞赡神情。“原也有一条这样的裙子。”他说,“我第一次在这里办展览时,她穿着那条裙子在台上致贺辞。”
薇点点头,露出感激的微笑。
“这是本地知名的收藏家李先生。”静潮为他们相互介绍,“这位是龙,她开一寂董店,对展会上的古杯很感兴趣。”
李先生友好地和薇握手,直率地问:“我对本地的古董店十分熟悉,不知龙是那一家掌柜?”
“小店溪月堂,不在本地。”薇谦虚地回答,“这次是特意来看那些古杯。”
李先生眼睛亮了,脱口而出:“溪月堂?传说拥有数百年历史、‘奇珍只卖拥人’的溪月堂?我一直很想登门拜访,只是一向难以抽身。”
这也是没缘分的一种表现方式——薇心里这样说,脸上还是挂着谦耗笑容。
李先生向身后做个手势,立刻有负责人员送上一本印刷精的图册。“请随意看看。”他诚恳地说,“我还要去招呼一些朋友,一会儿一定要和龙详谈。”
薇随意翻了翻图册,拉着静潮的手臂往里走:“我们进去看!”
“好呀…”静潮耸耸肩,看起来兴致不高。“其实,每次我拖我来展览会或是拍卖会,我都会睡着,让她觉得很没面子。”
“那么吵,你怎么睡着的?”薇瞥了他一眼:“在我们家,必须用严格的规则管制那些古董,不然他们会吵吵嚷嚷让人不得清净。”
“管制——谁?”静潮比她还吃惊。
他们走入展厅时,薇一手搀着静潮,一手指向那些趴在铜鼎上高歌、坐在瓷盘上聊天、跪在梳妆台前顾影自怜、卧在玉碗里呼呼大睡鼾声如雷、站在瓶上吵架…的精灵们,悻悻地说:“当然就是他们的同类!这些家伙,活得越久越有说不完的话。要不是我家奉行魔鬼式管理,仓库肯定比菜市场还吵闹。”
“这上面有什么东西吗?”迷惘的静潮把脸凑近最近的玻璃柜——里面摆着一株玛瑙树,树上坐着一个年迈的白胡子精灵,正顽皮地冲他扮鬼脸。
“就是他啊!”薇也向那个精灵老爷爷吐吐舌头,恍然大悟:“原来你炕见!哈哈——终于发现我能看见而你炕见的东西了。”她扬扬自得地叉着腰,冲静潮笑笑:“扳回一局——要是你连黑白无常也炕见,我就大获全胜了。”
“真不明白你想和我比什么…”静潮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这时,展厅中忽然暗下来,灯光集众大厅中央的圆形台上。主持人充满地向大家介绍举办这次个人藏品展的李先生,以及他最近收藏的一对青铜杯。
薇全身贯注地看着李先生拿出一个大锦盒,他把盒中的青铜杯向众人展示时,她却忍不住“咦”一声,向身边的静潮小声说:“好奇怪,上面没有精灵!难道是赝品?”
“真品上都有精灵吗?”静潮一边拉着薇向圆台靠近,一边压低声音问。
“上年代的东西,一般都有精灵守护。”薇从手袋中摸出一块像眼镜片似的圆水晶,透过它看着那对杯子,不蹙眉:“上面凝集了颜很难看的灵气,跟怨气有点接近。这妙的条件没法供精灵生活。呀?”她说着说着惊噫一声,发现空气中流动着另外一缕妖异的彩。
静潮皱着眉,锐利的眼神从宾客中扫过,“有点异常的寒意——是妖怪。”
“寒意?”薇一面持着水晶片缓缓搜索,一面感受着周遭的温度。初夏的总是这样充满令人舒服的凉爽,并没有不合时宜的奇寒。
静潮的目光仍在宾客间徘徊,口中然忘小声打趣:“哈哈,我又扳回一局:妖怪身上带着特别的阴冷,像触手一样在空气中飘摇。皮肤偶尔碰到,会难受到心底——原来你不知道啊!”他说着,伸出手指在面前一点,“这里,有一条冰凉的触手。”
他没有虚张声势——透过水晶,薇看到他轻轻碰触一缕鲜亮的湖蓝妖气。妖气上仿佛真的带着寒意,让他身子一颤。
“算你厉害。”薇撇撇嘴,把水晶收回手袋里。在这个场合,拿着一片水晶在人群中晃来晃去并不合适。
静潮的脸颊贴着那缕妖气,顺着冰冷的感觉往前走。薇牵着他的手,手心传来他越来越冷的体温。
“静潮!”她惊慌地摇摇他的臂膀,“算啦!还是我来找吧!”她一边说,一边在手袋里翻找水晶。
“不必,我已经找到了。”静潮向旁边退一步,避开妖气做了一个深呼吸。“她像大冰山一样散发冷气呢!可惜现在不是三伏天。”
顺着他的目光,薇看到一个穿着水蓝旗袍的人:妖、时髦,一身闪耀的珠翠衬着浓妆抹的脸庞。
那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他们的目标,犹自热情地与李先生攀谈。一对古杯已被放入保全系统齐备的玻璃橱,他们正站在橱前高谈阔论。人的手不时在玻璃上指指点点,鲜红的长指甲戳得玻璃叮叮有声。
李先生涵养极好,况且这种俗的客人总是喜欢卖弄她们伶仃的常识,所以他只是面带微笑一个劲容忍她大放厥词。末了,他沉闷的反应终于让这位士兴趣索然,客套间,转身走了。
薇心中奇怪,再拿着水晶看柜中的双杯,上面已不见了难看的灵气。
“被调换了!”她阑及细想妖如何掉包,拉着静潮急急忙忙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