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冬天远不如北国,北国这个时节,河面结下厚厚的冰。凿开一个洞,鱼儿聚在冰下,拿着葫芦瓢一会儿就能盛一桶鱼。


第二百九十四章 容不得他不争(四更)
(续上章)凿开一个洞,鱼儿聚在冰下,拿着葫芦瓢一会儿就能盛一桶。
他想念北燕了,想念年少时跟着医族的玩伴们在河冰凿冰捕鱼的点滴,亦想起那些无忧而快乐的日子。
睡到半夜,陈蘅又想:他原身有寒毒,若是受了寒,会不会病得更甚。
她起身下了榻,“你…睡榻上吧。”
慕容慬错愕:“我是男人,还是我睡地上。”
“让你睡榻上你就睡榻上。”
陈蘅半拉半拽,硬是将他给扯到榻上,连带着自己已经暖和的被窝也送他了。
地上,很凉。
睡了那么久,被子还是冰冷的。
船板是木头的,又在二楼,不该这么凉。
陈蘅沉沉地睡熟。
然,一觉天亮时,陈蘅搂着一个舒服的枕头,右手往后,揉了又揉,还有嘴,好软的唇,她又揉了一下,明显感觉不对,蓦地睁眼,眼前是他放大的脸。
啊——
她一轻惊呼,吓得睡意全无。
“我不是在地上?”
“你自己爬上来的。”
“不可能。”
“真是你自己爬上来的。”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是她睡熟后,他将她抱上榻的。
睡地上多凉,两个人挤一处又暖和又热闹,这样睡到一起,怎么看都像夫妻。
慕容慬用手一搂,“一日无事,又在船上,索性好好睡一觉,接着睡…”
“想得美,你想占我便宜。”
“我可是很规矩的。”
最多就是趁她睡熟,亲了两下她的脸颊,然后又亲了一下额头。
陈蘅坐起身,抬了抬手,“早上吸左手,晚上吸右手,快吸吧。”
“我带了些药材上船,回头配一剂补气养血的方子给你。”
“几滴血罢了,我没那么娇气。”
她能如此为他,他岂不为她多想几分。
至于是何缘故让她的血与常人不同,慕容慬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查出真相。
陈蘅的血肉,源自父母。父系那边,慕容慬令御龙查了陈安往上的祖宗十代,祖上并未出现一个血脉有异之人。慕容慬还彻查了陈留,发现南晋皇族亦从未出现过如此血脉有异之人。
待到广陵,便可再查陈蘅母族这边的血脉。
如果莫氏一脉的血脉有异,总能查出蛛丝蚂迹。
陈蘅洗漱之后,坐在铜镜前梳妆。
慕容慬道:“阿蘅,我为你梳发、挽髻。”
“你会吗?”
他含笑点头,走到她的身后,接过木梳,细又轻柔地梳理,“小时候,我最是羡慕有亲娘的人,无论男女,他们都有亲娘梳发、打扮,而我的身边有乳母、宫娥。在我六岁时,我视乳母为娘,被父皇知道后,他说‘北燕的嫡长皇子不需要在妇人的怀里长大’,第二日一早父亲将乳母赶回乡下。”
他是北燕的皇子,因为北燕皇帝的话,现没有妇人敢拿慕容慬当皇子,北燕皇帝说“你是皇子,而非孩子”。也因这一句,从他记事起,他有学不完的东西,读书识字,习武练剑,兵法战略、治理天下。只要北燕皇帝认为他该学的、会的,就请北燕最好的先生教他。
北燕皇帝不许他长于妇人之手,他说“你娘是为你而死,你只有一个娘,她在天上,世间任何一个女人都不配做你的娘”,所以即便他出生就没有娘,没有任何一个后/妃能与他亲近,即便是继后,北燕皇帝说“你唤她一声姨母或皇后都成”。
从小到大,他幼时与乳母亲近,北燕皇帝就赶走乳母;待得十二三岁,他与自幼一起长大的大宫娥亲近,北燕皇帝就为大宫娥赐婚嫁人,让她做了一位年轻将领的妻子。
再大些,他对那些年轻美丽的宫娥觉得好奇,不过几个好奇的眼神,被继后瞧出,说他恐会沉陷美色,北燕皇帝将他身边所有年轻美貌的宫娥调离身边。
后来,他又对一个清秀的内侍亲厚,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被继后告到北燕皇帝那儿,北燕皇帝一声令下,那清秀的少年内侍就丢了性命。
从他记事起,身边虽有无数宫人,可他的头发是自己梳的。
没有母亲可以梳发,他给自己梳。
在宫中没有朋友玩,他就去外祖家,在那儿总有同龄的少男少女同他玩闹。
他对医族有超过对自己兄弟、姐妹更为深厚的感情。
陈蘅看着铜镜里那个细心,眸子里又掠过一丝宠溺的男子,“你父亲他…希望你能继承大业?”
“可我最想要的是父母的疼爱。”
父亲有爱,可他更疼公主,对公主们亦多了几分纵容。
母亲有爱,却在他出生之后不久,她就仙逝了。
慕容慬记忆里的母亲,永远是在北燕皇帝寝宫的屏风绣图之上,仙气清雅,遗世独立,美丽绝尘。
慕容慬平静地,如同在说旁人的事,“我三岁时就被封以王爵,可其他的兄弟立有军功者方有爵位,没有军功者至今无爵。”
“外祖说,父亲其实是疼我的,在我三岁时他就有意封我为储君,外祖不答应,外祖说他一旦将我推向高位,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届时,便是外祖也护不得我。”
“再后来,父亲许是改变主意了…”
他很优秀,他的优秀让整个北燕朝野有目共睹。
可是,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谁也不知道这位太过优秀的皇子能否活过二十五岁。
一个没有将来的皇子不能被立为储君。
北燕皇帝对其他皇子的看重,滋生了他们的野心,亦有了北燕大皇子慕容忻征战沙场的意气风发。
陈蘅问:“你想要那位置?”
“在我活不过二十五之前,我只要活得更久,想要瞧瞧这尘世所有的风景,我能被女子所爱,我亦能爱她。遇到了你,是上苍对我最大的赏赐。”
他俯身,轻轻柔柔地吻在陈蘅的眉心。
这样的温柔,柔得似能滴出水来。
他说:“你若要我争,我便争;你若不要我争,我便陪你赏世间繁华。”
他不似在说假话,而是说真的。
这样俊美无双的他,若是穿上一袭白衣,定会有让世人无法忽视的风姿。
陈蘅道:“容得你不争么?”她笑,“你是你父母唯一的孩子,占据了‘嫡长’也占到了‘名正言顺’这词,为了北地的安宁,一旦你康复,你不争,医族会容你不争;你的兄弟们便容不得你不争;有儿子的嫔妃们又会看你不争…”


第二百九十五章 芦苇荡
(续上章)“你的兄弟们便容不得你不争;有儿子的嫔妃们又会看你不争…”
即便是他不争,因他是元后唯一的儿子,即将登位或是想要登位的皇子们依旧会视他为眼中盯。
他们容不得他,他一旦不争的下场就是——死!
而她,是盼着他争的。
盼他成为这一统天下的霸主、明君,唯有他登基为帝,她想护住家人,想为南国世人打造一处不受战火侵扰的世外桃源才能实现。
如果他不争,无论是谁,即便他建好世外桃源,亦不会得到保全,唯有他争,他成为储君,一切才有可能。
这是他的宝,竟能看清世事,知晓他若不争,便是性命不保。他的兄弟、继母、姨母们正天天扳着指头盼着他早死,可这一回,怕是他们所有人都要失望,他们怎能失望,他不死,他们就能弄死他。
慕容慬搂紧陈蘅,“知我者阿蘅!”
谁知他?她只是说了实话。
他笑得诡异,“原来阿蘅志在后位?”
他们几时这般熟了?
陈蘅一抬手,揪住耳朵,“你坐哪儿了?”
不是给她梳头发,怎的坐到她腿上。
他多大的块头,坐到娇小的她身上,是准备将她压成肉饼。
“昨晚不是都睡一起了,要不你坐我怀里。”
这人的脸皮越来越厚。
她被他调/戏了?
肯定不是她爬上榻的,定是被他抱上去的?
陈蘅轻喝一声:“元/龙!”
这名字是她给他取的,他便一直用。
他摆了摆手,“不让我坐你身上,也不愿你坐我怀里,你到底想…”
她转身扬起一腿,他纵身一闪:“你是要打架?”
“打上一架又如何?”
“正好让我看看你近来的武功进益。”
他莞尔一笑,一拳袭来,她连连后退,两人一闪一避间出了房门。
二楼走廊上,杜鹃等人取了热水,看着打得激烈的二人。
陈蘅的武功轻盈流畅,婉若游龙,灵如飞凤,偶尔又是飞舞的蝴蝶,真真是漂亮得很。
慕容慬的武功带着一股雷霆之势,偏偏每与陈蘅纠缠,又有一种刚里带柔的韧劲。
不远处,莫三郎刚洗过脸,站在房门前看陈蘅与朱雀过招。
莫三舅不由自己地轻叹一声,“你…可瞧出什么了?”
莫三郎沉吟片刻,欲语又休,问:“三叔怎么看?”
“恒之与阿蘅的亲事…怕是难成。”
这,亦是莫三郎的看法。
莫三郎垂眸道:“恒之心高气傲,一直想寻个出身、才学皆能与他得配之人,恐怕阿蘅瞧不上他这文弱书生。”
莫三舅道:“让他跌跌跟头也好。恒之才华虽高,却无武艺,阿蘅行事看似毫无章法,却成竹在胸,她习武绝非一时兴起,而是有用意。”
“蘅表妹嫁妆丰厚,若是莫家错失这段良缘,委实有些可惜。”
陈蘅的嫁妆在公主之上,加她的才识、出身,天下想娶她之人比比皆是。
若是莫恒之知晓讨好,许还有两分把握。
莫三舅道:“元龙的书法有一种睥睨天下,傲视群雄,张扬不羁,再观此人贵气流露,眼神坦荡磊落,定是久居高位之人,此人我莫家还是勿开罪的好。”
能得莫家三老爷如此高评,当世少有。
莫三郎低声道:“据说昨晚,他歇在蘅表妹屋中。”
“明明是男儿身,却扮成女子护在阿蘅身侧,可见待阿蘅是真心。”
莫三郎惊道:“三叔说他是男子?他不是女子么?”
昨晚他们共处一室,男女有别,怎会共处?
莫、陈联姻之事怕是要黄。
陈蘅那厚厚的嫁妆怎可落到旁人之手?
莫三郎莫名地有些不甘心。
莫三舅再次重申道:“切莫招惹元龙,也莫因他是江湖中人而小窥,乱世天下,能之居之,汉高祖起于草莽,这样的人不是我们能开罪的。”
莫三郎虽有不甘,可是莫三舅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开罪不得,只能礼敬。
明明是男子,为甚要自称是女子?
且也曾扮作女儿模样,这世间的男子,有谁会这么做?
莫三舅望着河面,“再往前是芦苇荡,常有水匪出没,令船工与仆从们加倍小心。”
莫三郎揖手应答一声“是”。
他心里不甚舒坦。陈蘅身为女郎,怎能如此不自重,竟让元慬与她共处一室?她还要不要名声,往后还想不想嫁一个好人家?
辰正用过晨食,陈蘅发现船速比以前更快了。
彼时,陈蘅与慕容慬相对奕棋,你一子,我一子正是棋意正浓。
张萍围观在侧,瞧得津津有味。
杜鹃从外头进来,替三人蓄了热茶,低声道:“郡主,莫三郎主说芦苇荡一带不大太平,过了这一带进入江南境内也就好了。”
陈蘅沉吟着“芦苇荡…”
慕容慬不紧不慢地道:“晋肃帝时期,这一带发生过一次严重的水患,附近数十个村庄被洪水淹没,水退之后,村民们却不再住在这些村庄里。没几年,这些村庄杂草丛生,芦苇成林,就有了一个新名字‘芦苇荡’。”
这些村庄并非无人,而是住了一些因避北方战乱来此安居的难民。他们因是北方人,不被南方百姓所接纳。他们不懂南方人的耕种之法、捕鱼之术,先有人为了生存抢劫过往船只,后来纷纷有人效仿。
到了如今,这一带已是江南最出名的水匪窝。
晋灵帝曾使人剿除水匪,原是安静了一阵子,将匪首诛杀,又将妇孺等人迁往内陆。可是,到了晋德帝登基之初,因幼子登基,藩王作乱,这里的水匪再次出现。
南朝内乱,抽不出人马剿匪,也至水匪越来越猖獗。
江南的粮食运不到各地,江南的布匹滞销于江南,可在其他地方,粮食、布匹的价格更是翻了两番。
莫氏嫡长房的莫四郎主便是因为跑船行商的赚头大,一直无法舍下生意,莫氏一族需要养活的人太多,光是他们这一房嫡出的兄弟就有四个,兄弟又有了儿子,儿子再有了儿子,嫡长房这一脉光是主子就高达近百人。
张萍接过话道:“最初芦苇荡方圆不过三百里,可这几十年繁衍生息下来,吸引了周围不少村民、渔民加入,恐怕千里水路之内都不太平。”


第二百九十六章 船上有细作
(续上章)“这几十年繁衍生息下来,吸引了周围不少村民、渔民加入,恐怕千里水路之内都不太平。”
水匪靠着打劫过往船只尝到了甜头,无本起家,吃的、穿的、用的,甚至于珠宝银钱皆可以通过打劫过活。
最初,他们是从北疆过来的难民,无一技之长,不懂南国的耕种经验,讨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抢。抢到了,得了好处甜头,就以此为职业。
这一带的水匪,年轻最大的是古稀老人,年轻最轻的是五六岁的孩童,有时候他们扮成乞丐四下打探消息。
江南的商贾为了行商,不少人与水匪勾结,私下给些好处,将各寨、各庄的旗子挂上,以求能够平安将货物运达。
陈蘅很快发现,一旦船行到窄河处,皆是令船工快速摇桨,到了宽敞处可稍息片刻。
女郎仆从轻松说笑。
莫三舅叔侄二人却紧提着心。
第四天夜里,陈蘅睡得正沉,便听到有人叩响了房门,两短一长,惊醒之时,慕容慬已然出下榻。
“盟主,船上发现私/通水匪的细作,自入芦苇荡后,他们暗中往水里丢竹筒。”御龙揖手,“不知盟主如何处置这些人。”
莫家是百余年的世家大族,族中人口数千,仅靠田庄虽能养活族人,可族中子弟读书、一年四季的新衫和嚼用,无处不要银钱。
莫家除了在江南有商铺,在都城、洛阳、咸阳等亦有商铺。莫氏在都城的陪嫁店铺有杂货铺、布店、绸缎庄、茶庄等,所有店铺的货物无不靠来莫家海上商队送到。
若莫家想顺遂走水路,少不得与水匪接触,不收买水匪,莫家亦休想行商。
慕容慬道:“莫家走这条水路一家不知要往返多少回,以前不下手,却在此次下手,绝非偶然。”
御龙压低嗓门,“芦苇荡水帮老帮主上个月病重卧床,代理帮务的是少帮主白天。白天闻郡主才貌双绝,出身尊贵,又有永乐县为沐食邑,颇是动心,想劫莫家大船逼婚郡主。”
人若出名,是非也会找上门。
水匪只能水上为祸,可没本事在都城闹事。
慕容慬勾唇苦笑,想打他看中的女人主意,水匪的胆儿可真是肥了。
“水帮…”
明明就是贼匪,偏要打着江湖门派的名头,为非作歹,还自称是绿林好汉。
陈蘅已醒,只未起身,频住呼吸听他们说话。
御龙进了屋中,“属下向盟主讨主意。”
慕容慬双手负后,“芦苇荡有多少水匪?”
“水帮弟子数千,这一路大大小小的水帮寨子三十六处,大寨子人数上千,小寨子亦有五六十,专靠打劫这一路的船只为生。”
三十六处寨子,水匪人数已然近万。
御龙补充道:“近万之数是含妇孺老人,这其间又占据六成,真正的水匪不到四千人。”
不到四千,却亦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对方志在必得,又是冲陈蘅而来。
水帮少帮主的主意打得不错,想做永乐郡马,更想将永乐县握在己手。
慕容慬笑道:“此战,玄月盟必须胜!”
就他们主仆几人,想到近万人的水帮相斗?
盟主他没说笑?
御龙揖手:“盟主的意思是迎战?”
“是将计就计,以我盟之力拿下水帮。”
御龙面露诧色,问道:“盟主要夺下水帮。”
他们的人手可不多,就凭这数人之力,可能拿下水帮。
“你不会以为,本盟主出世,就是为了游历天下、赏南国风光?”
他笑,想着水帮弟子人数众多,又在江南形成如此势力,若是能为己所用,他日逐鹿天下,就能起到莫大的作用,从都城到江南,他看到这里的土地肥沃、鱼米飘香,如何能舍下这块肥肉。
“水帮的出现,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
水帮的弟子都能潜伏在莫家船队里头,恐怕广陵莫家少不得亦有他们的弟子。
但凡是大门派,弟子众多,消息亦灵通,若他收服水帮为己所用,就会将来又增了两分攻占江南提供了两分把握。
慕容慬问:“你没惊动他们?”
“正与盟主问计,属下不敢擅作主张。”
“盯着他们,不要被他们发现。”
“诺。”
御龙出了房门。
慕容慬坐在案前思忖良久。
陈蘅道:“你还不睡吗?”
他走到榻前,定定地看着她全无困意的面容,“水匪要动手了,你与杜鹃几个人挤挤如何?”
陈蘅道:“若水匪潜入莫家大船,这几日下来,他们许是见过我的。”
“要瞒天过海,我…自有法子,你必须配合我的计划。”
“你想做什么?”
慕容慬躺在榻上,两人各拢一被,望着榻顶,他低低地将自己的计划给说了,只听陈蘅目瞪口呆,不得不说他的胆子够大,以他们主仆的武功,想掌控水帮,还想拿捏住近万人。
他用手轻抚她的脸庞,“稍后,我让御狗易容成你的模样,而你…扮成稍后会救上岸的女郎。”
陈蘅关切地道:“你要小心。”
慕容慬道:“待我办好此事,定会尽快去广陵见你,你要好好保重。”
“我会记住你的话。”
她的肌肤很嫩,如剥光的鸡蛋,温热的,细腻的,他每每抚上,就像捧上世间最名贵的珍宝。
*
五更天,微明时,有船工发现河上有人。
在一阵喧哗声后,众人从河上打捞上一个衣着锦衣的贵女。
贵女生得眉目清秀,张萍等人围在周围,越瞧越是觉得哪里不妥。
陈蘅移出房中,看着人群中央的女子,“燕儿、白鹭将人扶到我屋里,杜鹃去打热水,黄鹂去厨房熬姜汤。”
“诺。”
张萍对风铃道:“你去厨房帮帮忙。”
房间里,唯有慕容慬、陈蘅与救上来的“贵女”三人。
慕容慬走近浑身湿透的“贵女”,冷声道:“适可而止,现下无外人,你可以醒了。”
御狗睁开双眸,盟主还真是凶残,竟然将他丢到地上,即便这是船上,地上是木头,可这严冬腊月的天,那河水真是能冻死人,虽然只得片刻,还是够他受的。
慕容慬道:“给永乐易容,你扮成她的样子。”
御狗应声“诺”。
待杜鹃送来热水时,慕容慬半开着房门接过热水。


第二百九十七章 易换身份(三更)
待杜鹃送来热水时,慕容慬半开着房门接过热水。
房间里,陈蘅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点点发生改变,一张人皮面具往脸上一罩,她从一个清丽脱俗的美人变成清秀、妩媚的美人。
明明她是鹅蛋脸,可在御狗的易容下,竟然变成了完全不同的瓜子,就连她的凤眸也因为妆容变成了杏仁眼,眉毛亦变成了软萌的一字眉。
陈蘅低声道:“你们不在,我要怎么取下来?”
慕容慬也陈蘅讲授了一遍,又将一瓶药膏递给她,“取下前,在人皮面具的边沿处抹上此药,若是怕疼,可在整个脸上都抹一遍,有它,就能轻松取下。这到底是面具,不是真的,在你未得平安之前,莫要轻举易动,更不要暴露身份。”
“你呢?你还要服药,若按照计划实施岂不误了诊治。”
“两月犯一次,我的病不会这么快再犯,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我回到你身边。”
御狗心里汗滴滴的,殿下出来一套,还会哄女郎,听听这声音又柔又软,就似要将人溺毙其间。
黄鹂送来了姜汤。
慕容慬递给了陈蘅。
她眨着眼睛,又送到了御狗手里。
盟主一定是糊涂了,是他落水,郡主可没落水。
御狗扮成的“郡主”一饮而下。
黄鹂问道:“郡主,你是染了风寒吗?不要吃些药吧,江南潮湿,眼瞧着就到年节了,可不能生病。”不等“郡主”答话,她已经央道:“朱雀,你给郡主开一剂药罢。”
慕容慬道:“这位姑娘受了惊吓,你带她到张女郎的房间歇息。”
黄鹂打量着陈蘅,这姑娘瞧着衣着打扮倒与郡主有些相似。
说到相似,早前她落水的那身锦裳看着很眼熟,现在这身冬裳也眼熟得紧,是了,现在这身是郡主的,那之前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