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们不敢开罪冯娥,可现在冯娥依仗的清河没了。
现在的冯娥,只是寄在冯氏嫡母名下的女郎。
永乐县不过是一个寻常县,所辖数镇,镇下又有村。
南晋的下等小县,有不到七个镇,人口不足二万人;中等县是七至九个(含九个镇),人口不足二万;上等大县由有十个以上的镇子,人口三万以上,在富庶之地,一县人口在五万以上的亦有不少。
永乐县是颖川郡内最贫困的县,相传里头大半都是森林,辖八镇二万三千多人,就这么个贫困小县,他冯家会稀罕这等生意。
冯娥怯怯地道:“我…我也是好心嘛。”


第二百三十四章 条件(四更)
冯娥怯怯地道:“我…我也是好心嘛。”
她是在清河大长公主殡天的第二天夜里来的,估计原身冯娥对生母的感情很深,否则,不会在清河的灵堂跪得昏死过去,反倒便宜了她这个千年后的灵魂。
一个微胖的女郎道:“五姐现在搭上荣国府的永乐郡主,人家要引荐你入书画会,你只要稍用心些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可不得好好巴结着…”
冯娥知晓自己在冯家身份尴尬,嫡母以前敢怒不敢言,现在可以公然甩脸。
“父亲,女儿以为没有比荣国府更好的人家。陈氏是南晋四大世族之一,身份显赫,还有一个优点是其他世族没有的。”
冯多金也觉得头疼,为了寻到新的靠山,他的两个嫡子近来也在运作,冯大郎寻的是宁王府,冯二郎寻的是五皇子府,都是皇族,其势力不在荣国府之下。“什么?”
冯娥吐出三字:“烈焰军!”
冯家父子纷纷面容一沉。
“女儿去荣国府时,听荣国府的下人们说,广陵莫家来人了。”
他们是商人,商人都是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现在他们不在乎永乐县的生意,可几年后,立马就会情况扭转,待到乱世起时,想在那里寻求太平的世族、百姓不计其数,别说进去做生意,就是在那里置一份可供生存的田产都能抢破头,永乐县将会寸土寸金。
冯二郎冷声道:“这算什么大事?莫三郎主已入宫拜见过太后。”
莫家还能进入烈焰军,别开玩笑了,手握烈焰军兵符的可是荣国府,偏荣国公与世子二人都是文弱书生,要掌烈焰军,早就掌了。
冯娥又道:“父亲可知,莫三老爷想为莫家二位郎君谋什么差事?”
冯多金哪里知道。
见吊足了胃口,冯娥道:“谋求的是广陵郡太守与军中实职。”
冯多金惊道:“莫家想插手军中?”
冯娥点了点头,“荣国府二公子武艺不俗,陛下破例让他入金吾卫历练,何偿没有让他重掌烈焰军的意思。”
世人只看到陈安不争权夺利,却没看到陈葳习武,亦有继承陈留遗志的心愿。
冯大郎怒道:“荣国府如何能与宁王府相比?父亲,还是与宁王府合作的好。”
微胖的六娘子睨了一眼,冷声道:“既是找靠山,定要找最厉害的!”
宁王父子位高权重,又是皇亲,是晋德帝的长辈,就算他日新帝登基,也会敬着宁王,宁王可是皇族宗长
“父亲,永乐郡主依旧会引荐五姐姐入王氏书画会。既是如此,不必牺牲冯家的生意。”她走近冯娥,用极低地声音道:“五姐姐与永乐郡主交好,你与她说说,将我引荐入王氏书画会如何?”
商贾之女还想入世族贵女的书画会?
她难道是没睡醒?
冯娥淡漠地看了一眼,以她的身份原不能进去,还是托了清河大长公主的福,替她拿到一个名额。
冯嫦想进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不会去说,她丢不起这人。
冯家是商人,也是势利商人,习惯权衡利弊。
冯六娘子道:“只要五姐姐帮我,我就求父亲与荣国府合作。”
这一句声音不低。
冯娥淡然一笑,冯嫦当那种地方好进?不,对于有世家女郎来说许是好进的,可整个都城的世家女郎多了,不是二等世族就是三等世族,哪个不是有些身份的。魏晋之时,要入仕就得靠人举荐,入朝为官的多是世家子弟,寒门弟子为仕的更是寥寥无几。
世族之间,联姻、结姻者比比皆是,彼此之间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
平民想入仕,很难,任你才高八斗,无人引荐,你只能做一世平民。
商人要入仕,就是你的才干才强,也没得机会。
南晋之时,等级森严,人亦分了三六九等,而商贾更是被视为贱业,商户则是贱民,比匠人的身份还要低。
冯大郎惊呼一声:“六妹。”
一屋子的人齐刷刷地看着二位女郎。
冯夫人笑道:“若阿嫦能入书画会,我们冯家就认荣国府做主家。”
这么大的事,冯娥哪里敢应?
以荣国府的本事,想让商户投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她福了福身,“父亲,义母生前为我置了一份家业,我名下有五家店铺,虽然生意不大,但阿娥想挂在荣国府名下,就是我名下两处田庄也都挂在荣国府名下。”
这份产业是清河大长公主给她的。
清河大长公主虽然行事混账,但对自己的三个儿女还算不错,长子、次子、女儿都有可以维持生计的产业,若她知晓自己会死,许是留得更多。
冯夫人趾高气扬地道:“阿娥,阿嫦是你妹妹,你只顾着自己,就不帮衬她一把?待她谋得良缘,她忘不了你的好。”
现在是妹妹了,不过是想利用她,若冯嫦进了书画会,不知道还怎般谋划她自个儿的姻缘,恐怕为了嫁入高门,她是什么手段也敢使的。
冯嫦嫁入世家名门,只能为妾,就是为妾还是别人抬举。
冯娥道:“母亲,阿娥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我名下的东西是义母所赐,在官府也有存档备案。”
如果他样想打她产业的主意,却亦是不能的。
产业是清河给她的,说是给她将来出阁的嫁妆,提前交给她打理。
也亏得清河先给了她,否则清河暴毙,她可是一点东西也没有。
冯多金的几个儿女个个都不是轻省的,哪里会同意将冯家的家业给她一份。
冯娥道:“既然父兄有异义,阿娥不敢勉强。”
说不拢,多说也无益。
冯多金许也寻到了一个靠山,只没说出来。
在大兄、二兄面前,她的话没分量;在父亲的面前,她的话更没分量。
冯娥道:“明日是与荣国府莫大管家见面的日子,若父兄不能与荣国府合作,阿娥却是要前往回话,请容阿娥告退。”
一群各怀心思的家人,鼠目寸光。
冯多金当年二十出头为了壮大家业,委身给已有三十多岁的清河大长公主,还让清河在四十高龄之时生下冯娥,可见是一个豁得出去的人。
冯娥坐在自己的寝院里,她的产业还是太少,至少在荣国府永乐郡主的面前,少得不值一提,她连投名帖的资格都没有。
她要靠上陈蘅,就必须让陈蘅看到她的不同。
她没有多少产业,但她可以积少成多。


第二百三十五章 让人疼的药
她没有多少产业,但她可以积少成多。
她微阖着双眸,明日,她就要见莫大管家了,她必须在乱世来临之前寻到一个最大的依仗。
燕晋乱世,易子而食,人命贱如蝼蚁。南朝唯一的乐土以永乐邑为中心,一点点向外扩散,彼时整个南朝,甚至包括西魏,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无论是工匠还是商贾,都以进入永乐县境内生活而努力。
只有那里,据说有一个不世出的神秘玄门弟子,在永乐邑周围布下了神奇的玄门阵法,此阵可保永乐县境内的生民平安,不受战火侵扰、不受疫病、邪魔所伤、,有拿到进入令牌的人才可以进入永乐邑。
乱世之前,她必须住进永乐县,只在那里人才能活得有尊严,也只有那里才是整个南国万里之地的人间乐园。
冯娥似在逼自己,待她眼眸睁开时,大喝一声:“来人,备马,我要出去!”
不成功,便成仁!
她必须成功!
*
陈蘅无力地扒在花厅的暖榻上,怀里抱着个羊皮袋,里头装着热水。
慕容慬不是人,快将她的小命给折腾没了。
这些天,日日、时时她都承受着拆骨分筋般的痛楚。
哄她说泡上三日后,就不会对药水再感到刺痛,全都是骗人的:第一天如万刺扎入血肉之中,第二天是千刀割肉,第三天不是割肉,而是剔骨抽筋之痛…
第四天…
陈蘅险些没疼得昏死过去,不是不痛,而是痛不欲生,碎骨断筋,撕心裂肺不过如是。偏生就是昏不了,被恶魔般的慕容慬点了穴道。
他居高临高地看着轻疼痛浑身大汗淋漓地她,“要不你从浴桶里出来,朱雀为你针灸止痛。”
出来?
不着一丝地出来?
想得美,还不得被他瞧了个精光。
他是不是有看裸\身美人的习惯,这些日子没少拿这事打趣她。
又用这话占她便宜,是要命还是要脸,很显然,她选择了脸,她知道自己是死不了的,几下被他折腾死,他还不乐意。
他到底在浴桶里加了一什么药粉,怎的能将疼得欲生欲死,疼得如同在地狱里走了几圈。
“你不说话,意思是能承得住这痛?”
她被他点了大穴,要能说话,她早扯着嗓子尖叫几声。
他就是故意的,每次都用这一招,还是不是男人?
他不是男人!
他要是男人,就不会任由人说他是侍女,是美女。
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待他。
陈蘅打算不理睬他的话,还好能闭眼,只要她不死,总有一天,她会报复回来。
可是,她打得过他吗?
打不过,她就算说服二兄一起动手,也未必能打得过他。
他就是妖孽!是混世魔王…
报复的事遥遥无期,她还是报复陈茉、夏候滔好了,至于面前这一个,她先撇在一边。
他就是故意激她,想让她从浴桶里跳出来,再让他瞧一回,想都别想。
士可杀,不可辱!
堂堂陈氏女郎,绝不为了怕疼而丢了面子。
慕容慬笑微微地对左右侍立的莫春娘、杜鹃、黄鹂三人道:“这药越到后面,越是痛苦,非常人所能忍。”
不用他说,她们瞧见了。
没瞧见郡主额上豆大的汗珠,这得多大的痛苦才能有这么多的冷汗。
他义正言辞地道:“这毒极是霸道,必须泡足时辰,她现在越是痛苦,将来毒发就越是疯狂,必须除掉毒性。为解她的毒,我可是下了狠手,只有此法才能除尽身上的毒…”
骗人的!寻常不说谎,一说谎骗得莫春娘几个坚信无疑。
莫春娘心疼地道:“郡主,你再忍忍,那么多天的药都泡了,再泡几日,毒就解了。”
杜鹃咬牙切齿地道:“西府之人残忍恶毒,害郡主如此,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能如此,她只是一个侍女丫头,哪有本事帮郡主报仇。
数日的折腾,陈蘅早就没了力气,偏每至三更,还被慕容慬拧出去学什么拳腿工夫,这套拳腿的名字很好听——凰影,居然说是模仿凤凰动作而成的一套武功。
凤凰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天晓得是什么样儿的。
陈蘅心心念着,有一天能打得过慕容慬,一定要让他尝尝自己的滋味,可恶的坏蛋,居然与她这个娇女郎为难。
想到这几天过的日子,陈蘅就得鞠一把辛酸泪。
本想求助二兄,陈葳也站在慕容慬那边。
“妹妹,我觉得元龙说得不错,你学些武艺能保护自己。”
不错个鬼,想保护自己,她有的是法子,为什么要折腾得自己几近丢命。
想到今晨泡过药水后,慕容慬果决地下令:“杜鹃、黄鹂把药汤倒了,换清汤上来,继续泡。”
她恨死这一桶药汤了,一桶汤,她泡了数日,她都不敢出门,白天晚上都觉得自己就是一包药,浑身都是药臭味。
还是今晨的香汤好,泡在里头就觉得暖洋洋的,浑身都舒坦,舒服得她在浴桶里熟睡了。
已经泡过快一个时辰了,陈蘅还如在梦中,舒服得一身娇憨懒态。
白鹭进了花厅,同情地看了眼陈蘅,“禀郡主,莫大管家带着冯女郎求见!”
“进来吧!”陈蘅依旧是有气无力。
除了浑身乏力,早前的酸痛感已无,其实她的精神不错,就是力气差了些。
莫大管家对身后的冯娥道:“你且在这里候着,我进去见郡主。”
冯娥应声“是”。
陈蘅坐直身子,莫春娘在后头用手撑着,生怕她倒下。
莫大管家行罢了礼,道:“禀郡主,冯氏阿娥今日递了投名状,代表城南、城西二十七家商户、六十九家店铺投靠郡主,说每家每年愿献上三成盈利,求郡主庇护。”
陈蘅道:“不是说好是她找二公子。”
莫大管家正色道:“冯氏阿娥说,她只愿认郡主为主,还请郡主收下他们。”
陈葳与她,都是荣国府的儿女,是她或是陈葳不都是一回事,怎的这个死心眼的冯娥就只认定她。
难不成是陈葳说错了什么话,惹恼了冯娥?
莫大管家道:“郡主,此女有些本事,仅用两天时间拉拢了二十七家商户的东家。她说,只要郡主再给她一些时间,她会说服更多的商户投过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投名状
(续上章)“她说,只要郡主再给她一些时间,她会说服更多的商户投过来。”
他小心地奉上一页绢帛,但见上头是用毛笔写的《投名状》三字,自愿投靠陈蘅,奉陈蘅为主,每年原奉三成盈利以示孝敬,最下面是二十七家商户的店名及其东家的署名、印鉴、指纹印。
莫春娘低声道:“郡主,冯女郎与这二十七家商铺的东家只信任你,恐怕…你再推拒不得。”
陈蘅瞪大眼睛,看着上头的店铺名字:花想容成衣铺、百味香酒楼、迎客来客栈、路路通钱庄、三娘干果铺、张记杂货铺等,打铁的、酿酒的、木匠铺子、酱菜铺子…全都有了。
林林总总,店铺亦有大有大,从吃的、住的、穿的,甚至连书肆、文房铺子都一应俱全。
她的心头一直有一个计划:拿到永乐邑的掌理权文羽后,她有任免永乐县上下官员的权力,选用自己满意的人任县令。她再在天下将乱之时,将自己的玄门阵术研究通晓,在永乐县几处入口布下阵法,可保当地百姓百姓的同时,亦给陈氏留下一方可以逃避战乱的净土。
这一份投名状上头的店铺,不多不少,却足够让将来生活在永乐县的人保证吃用。
陈蘅道:“有劳莫大管家,这《投名状》我便收了,但若铺子交上盈利,还得过你的手,也由你督促,二郎君他日要接掌烈焰军,花银钱的地方还多着。”
国公与世子不管这些事,可夫人与莫三老爷却已经开始在忙碌了,由莫三老爷带着二郎君四下走动,想尽早拿下烈焰军的掌管权。
“郡主可要见见冯女郎?”
陈蘅道:“请她进来!”
冯娥对身后的侍女道:“你们在此候着。”
她微抬下颌,气定神闲地进入内院花厅,恭敬地见罢了礼。
陈蘅道:“奉茶,座!”
“谢郡主!”
冯娥坐定。
陈蘅道:“你让我很意外,你是如何说服二十七家商户?”
冯娥不卑不亢,答道:“小女告诉他们:小女能让他们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能让他们赚大钱。生意好了,难免了有同行嫉妒眼红,少不得暗里害人,我们需要依靠一个贵人。唯有贵人庇护、福佑,我们才能过得更好。”
陈蘅定定地打量着冯娥。
以前,她还听人说,冯娥胆小如鼠,这可不大像传闻着的冯娥。
“你能让他们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们信了?”
冯娥是用了后世的经营理念,酒楼的,她会提供一些招牌菜式;做成衣铺的,她再提供一些新颖的服饰;就算是客栈、钱庄,她也有新奇的点子,正是这些,她说服了二十七商户,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在《投名状》上署名。
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陈蘅微微蹙眉,燕儿一路快奔,禀道:“郡主,是颖川祖籍湘老太公家的二郎主一家到了,又有三房的笙公子同行。”
陈朝湘孙子辈从的是竹字头辈份,与嫡长房分别开来。
莫春娘问道:“夫人那边可要郡主过去?”
“邱媪说,郡主染了风寒,都是自家人,待大安了再去瑞华堂见宝二夫人与郎君、女郎们。夫人说,他们一家远道而来,许是要在府里住上些日子。”
莫三舅说服了陈安。
陈安写信回了颖川祖籍,只是不曾想到,这么快陈氏族里的人就到了。
父亲到底给陈宜谋了什么官职?竟让他带着全家来到都城。
陈宏恐怕不会想到,在他连番算计大房之后,陈安夫妇失望之下,宁可扶持族中兄弟也不会再对他帮扶半分。
陈蘅揉了揉太阳穴,“阿娥,想到十五日,只怕陈氏西府的女郎又要堵在门外,我就颇是头疼,真不知该如何打发。”
郡主是相信她了?也是想用她?
冯娥心下暗喜,却不流于神色,恭谨地答道:“郡主安心,待得那日,小女定会为郡主排忧,不让她们打扰郡主出行。”
陈蘅点了一下头,“十五日,我引荐你入书画会。”
“谢郡主!”
冯娥心情大好,取了一块板栗膏,入口即化,酥香诱人,比清河公主府的点心还好吃。清河公主府的点心不是不好,而是清河偏爱甜食,所有点心都甜得腻人。
陈蘅问:“阿娥喜欢我这里的点心?”
本想说不喜欢,可她已经吃了好几块,这不是骗人。
冯娥不好意思地笑笑,算是默认。
陈蘅道:“乳母,给冯女郎包几斤点心带上,再包半斤茶。”
“谢郡主。”
“我这儿来的人不多,茶叶许久也吃不完。”
珠蕊阁的茶是最好的,乃是宫里太后赏赐,偶尔陈安也会带些回家。
小座了一会儿,陈蘅令白鹭送冯娥离去。
冯娥得了点心、好茶,回到家里,就算冯夫人、兄长、妹妹还想欺负她,也会顾忌三分。她身份尴尬,虽没有权贵高看几眼,只会被打压受气。
*
是夜,静寂无声。
苍松如盖,亭亭净植;水珠点点,闪闪发光;树影斑驳,明月洒下一地的银辉,透过梨树的树梢,有如细碎银子铺满树下。
陈蘅难得的好觉,突地从一阵轻微的声音中惊醒。
启眸时,只见一个身影快速给暖榻上值夜的杜鹃点了睡穴。
“你…有完没完?”
她很恼,就不能让她睡个囫囵觉。
“你没照约定学会行云步、凰影神功前,都算没完。”
他转身走到榻前,一把扯开陈蘅身上的锦衾。
“你…”越来越过分,居然敢掀她的被子,这可是冬天,他想冻死她。
她怎么救回这个东西,自己给自己添堵。
如果问:知道他这般待她,会不会去西市?
答案是肯定是:要,一定要去。
为了给夏候滔添堵,把他给救回来太值得了。
陈蘅瑟缩了一下,欲夺回被子,被他一把丢到地上,“你是想要我动手给你换短裳?”
“你怎这么凶?你也太不讲理了?我都好些日子没睡个好觉,你为什么非得三更天让我去那什么破…拳腿工夫,每日还逼着我泡这种药汤,吃那种药丸…”
她真是受够了!
她想要将他撕裂的心都有。


第二百三十七章 哭闹
她想要将他撕裂的心都有。
慕容慬身子微俯,近距离地看着她的脸,“换不换短裳,我数到五,你还不动,本王乐意亲手给你换上。你现在的肌肤不错,若是本王动手…”
“停!停!我换还不成吗?你就不能让我睡个好觉?”
她真是苦命,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睡个好觉,好好地睡上一觉,就这么卑微而平凡的愿望,又被这魔王给剥夺了。
慕容慬转过身去,嘴里数着:“一、二、三…”
待数到五后,他蓦地回头,却见陈蘅披着短裳没有动静,那模样竟似又睡着了,就这样她也能睡,慕容慬快速走近。
“无耻!”陈蘅抬手一击,拳在半道被他拦住:“活学活用,用我教的功法打我?”
脑子没问题?
他最近是折腾了些,还不是希望她变得强大。
天下弱肉强食,他看上的女人就必须强大,而不是只知道一味地靠他保护。
她打不过他,双手被他一只手就给禁锢得不能动弹,他另一只手麻利地给她整衣,“本王说了,数到五你还没穿好,就只好亲自动手了。”
啊——
她轻呼一声,他居然…居然摸她的屁/股。
色\胚!不要脸的坏蛋!
他还真吃豆腐、占/便宜。
陈蘅气得双颊微红。
他的大手给她拢着衣襟,陈蘅很紧张,担心他袭\胸,果然,他的大手不安分,看着她胸前的微挺,就想落下去。
啊呀——
一声惊呼,不是陈蘅的,是慕容慬。
她抬起右腿踹中他的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