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山依旧练着拳脚,“可夫人恢复出来的容貌乃是董氏的,那涂家安葬的妇人又是谁?”
杨副捕头道:“我们已经告诉了涂家,说他们收葬的焦尸并非董氏。董氏墓中的焦尸已经带回来,只是辩不出容貌,这回怕又得劳驾夫人帮忙。”
温如山道:“说重点。”
杨副捕头赔了个笑脸,温如山许不在乎这些功劳,但对他们来说,这一下子就成了两桩命案,很显然,两桩命案是有联系的,一旦告破,将会是奉天府最大的案子,“属下昨天夜里带了涂士虎、小董氏来县城认尸,经过二人辩认,县衙的女尸确实是董氏无疑。”
两家都是庄户人家,自家的妻子、姐姐有何特征,只是一瞧就明白,而董氏手上的疤痕乃是小时砍柴留下的,小董氏辩认之后立时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而涂士虎更听说,董氏死时还怀了个男胎,一时间哭得更是凄惨,男胎也被寻回,正被放在一个小木箱子里。
江若宁此刻动作柔缓,打出一套太极拳,耳朵却在听杨副捕头汇报的情况。
温如山道:“这是凶手故意为之,目的是要让一桩谋杀害变成无头公案,不了了之。”
杨副捕头笑道:“还是夫人厉害,只需要一摸头骨,就能还原死者容貌。县衙那边,师爷已把所需的黄泥备好,还请夫人再走一趟,瞧瞧焦尸。”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昨晚属下等人带回焦尸,请老冯验过,死者是一个妇人,年纪十八、九岁,怀有五个月身孕,并非烧死,而是被人捏碎了颈骨毙命,另,死前遭受过侵犯,从身上残留的衣物碎片来看是上等锦缎,这与董氏身上穿的外袍一致,死者手上也有戴戒指的印记…”
温如山收住拳脚,望向江若宁道:“宁儿,你这是什么功夫?”
“太极拳!”她淡淡地说完,抬步走近堂屋,“杨大叔来了,一起用早饭,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杨副捕头道:“涂士虎、小董氏哭着要替董氏收尸,大人,你看…”
“到了衙门再定。”
董氏坟墓的人不是董氏,而是一个无名焦尸,这女人不是被烧死的,而是死前被杀,之后被焚烧。
二妞做好了早饭,捧到堂屋上。
江若宁道:“回头得寻牙婆再添一个丫头,二妞要干家务、做饭,让小梅带着阿宝不放心,还得有个十二三岁的丫头带着才好。”
杨副捕头笑道:“我弟弟家的侄女今年十三,在家里闲着也无事,我可以让她过来帮忙带宝小姐。”
江若宁可知道杨副捕头的情况,无论是他家,还是他弟家,日子都过得不错,两家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骄养的,让那样的女娃来待阿宝,她还真不放心。
温如山道:“我已经写信回京,过几日厨娘、婆子、丫头、护院都会过来,一行有十来个人,使唤的人也就够了。”
二妞惊道:“十个人?都住我们这儿?”
“住县衙!待他们到了,你们几个也要搬到县衙后院去住。”
104 大案
江若宁神然淡漠,“我就不用了吧?”
“由你,只是阿宝离不得你,你不去,阿宝和我都得住在这儿。”
言下之意:要么你住过去,要么我们父女住过来,而江宅着实太小,只要你不嫌挤,我也不嫌挤,大家都挤在一处好了。
江若宁蹙了蹙眉头:“你添个丫头带阿宝,其他人住县衙。”
“阿宝住哪儿,我住哪儿。”
懒得与他纠缠,一会儿县衙,一会儿江宅,她到时候住到平安村去,她倒要瞧瞧,他又以何理由跟过去。昨晚谈过一场,他还是如此无赖、厚脸皮。
江若宁心里暗自骂咧开来。
用罢了早饭,几人到了县衙。
江若宁这回又添了一些工具,自制的口罩,一套专门的罩衣。
阿欢第一天穿着女捕快服,充当着江若宁的下手,将蓝漆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木人头模型。
阿欢一看那死尸,哪还能认得出来,因烧焦、腐烂,早已经辩不出本来的面目。
江若宁即便频住呼吸摸了一阵,一转身进了隔壁屋里,开始用黄泥塑头,她时不时闭上眼睛,感受早前的头骨特征,时间在一点点过去。
之后又进了两次停尸房。
摸骨完毕,再接着用泥捏头颅。
这一次不如第一次快,许是董氏尸身未坏,虽有肿胀变形,却还能瞧几分容貌。
董氏的尸体被丈夫、妹妹领走了。
一路上,小董氏哭得几近昏厥,而董氏的案子也在青溪县城传开。
两天后,流言越传越甚。
话题的主角是江若宁:
“我们县令夫人可是奇人。那死尸看一眼,便是烧得连亲人都认不出,她都能知道你生前是何模样?”
“是么?竟有这等厉害,没瞧出来呀。”
“这次观音镇董氏的案子就是我们县令夫人找出真相的,董氏去年腊月就被杀害了,今年三月上浣下雨,尸体被冲刷出山洞。腐烂肿胀变形。可我们夫人一瞧,马上就给恢复了原来了容貌。”
青溪县的小茶肆里,几个衙役正在猛吹。其间也吸引了几个喜欢听热闹的人。
“县令夫人瞧一眼就知道死者生前的容貌?”
“那是,此次能确定董氏身份,也是因为夫人绘出了死者肖像,你们啊还真别不信。这可是真的。今儿一早,观音镇的涂士虎带着继室来县衙认尸。女尸的特征和董氏一模一样,身上的痣、手上的疤全都对,那就是董氏。”
“县令夫人也太神了。”
“我们县令夫人是世外高人的弟子,你们不懂了吧。据说县令夫人能下通宴界上通神灵,知道青霉素不?这就是我们县令夫人上通神灵得来的秘方。”
待夜里江若宁听到外头的传言,不由得蹙着眉头。“青霉素的事是谁传出来的?”
阿欢一阵傻笑。
江若宁惊喝一声:“阿欢!”
“小姐,我可是好心啊。你在那儿忙,我不是闲着无事,被几个捕快大哥拉着说话,说着说着…我…我就说漏嘴了,我没说你会下通宴界上通神灵的话,我也不知道这是谁说的。我只说小姐很厉害,青霉素、还素膏是小姐弄出来的…”
早前念慈庵为打出名气,可不就借了神灵托梦赠方的事么,几年前这件事在青溪县可是传得沸沸扬扬。
这有心之人,自然就想到那神灵托梦赠方之事,于是乎便有了个“上通宴界上通神灵”的传言。
“你怎么乱说?”
“小姐,我没乱说。董氏的肖像是小姐绘的吧?也正是有画像,官衙的捕快才能这么快查清董氏的身份,也才能知道董氏坟墓里埋的是个假人,小姐…”
“臭丫头,今晚不许吃饭。”
“那小姐让我吃一个馒头…”
江若宁抬腿就踹了一脚,阿欢跳了一下:“没踹着。”
她正要再踹,阿欢一溜烟跑开了。
阿宝乐呵呵地立在一边,“娘亲,我帮你打阿欢!”
“好,你追着她,替娘亲打两下。”
阿宝拖上扫帚,“阿欢,我要打你!我要打你…”
此刻,温如山带着汪安进了院门。
他一面走,一面大声道:“来人,烧香汤,本公子要沐浴。”
二妞应答了一声。
因家里事多,近来江若宁从平安村请了一个勤快小姑娘来帮忙,管吃住,许诺一月另付六百文月钱,这对乡下人家来说,可是一件好事。
温如山一进见江若宁坐在堂屋上,微微一怔,道:“杨副捕头等人在观音镇打听两天了,没人认识画像上的女人。今儿中午,唐家请客,我带了画像去,据唐家老太太说,那女子并非青溪县人氏,是三英县丁家的小姐。”
青溪县与三英县毗邻,同属奉天府所辖。
“从京城到三英县要途经观音镇。”
“我已令杨副捕头、河十七带着画像去三英县寻人,想来再过两日就会有回音。”
江若宁县了一盅凉茶递给他。
他凝了片刻,一饮而尽,伸手一递,江若宁又倒了一盅,他再一饮而尽,如此连饮了三盅,他方才问道:“这是…”
“酸梅汤,夏日饮用最是避暑,今年热得早,我从念慈庵抓了山楂,又从杂货铺子称了酸梅配的,最是解暑去乏还开胃。”
只要她不抗拒,他们也可以相处极好。
温如山走到墙角的盆架前洗手。
“大人!大人…不好了!”
却是师爷一路从县衙追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启禀大人,观音镇有百姓来报,在观音镇后山山谷里发现了十二具骸骨。”
“十二具?”江若宁吃了一惊,一两具就算是大案,突地出现了十二具,这不成惊天大案了。
温如山恼道:“杨副捕头、河十七都去了三英县,县衙得用的捕快…”
江若宁道:“我带上老冯,再领几个捕快走一趟。”
“夫人,这大热的天…”
“就这样订了。阿欢,赶紧收拾一下,我们要去观音镇。”
阿宝扬着扫帚,正将阿欢追得团团转。
阿欢一闪进了厨房:“二妞姐,我要馒头、水袋!”
“馒头你自己拿!”
江若宁从东屋出来时,已经换上了捕快服,阿欢提着江若宁的玄漆箱子跟了过来,出换上了捕快服。
十二具尸骨,这可是惊天大案。
温如山道:“汪安,我们也去。”
“大公子…”
“一道去!”
弱女子都不怕,他若不去,岂不被人小瞧了去。
阿宝奔了过来:“爹爹,我也去!”
“乖乖呆着,二妞,照顾好宝小姐。”
身后,传来阿宝的大哭声,二妞与小草正在低声宽慰,小草把阿宝的耍玩意儿全都拿了出来,一样一样地拿着哄。
温如山听得心头发紧:“宁儿,要不…你留在县城,我带人去。”
“走吧!”
她一转身上了县衙来的马车。
观音镇后山,通往三英县的官道旁,数丈外有一处悬崖。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正在讲叙:“昨天早上,草民与村里的几个后生去山里砍柴,近来下了雨,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到野鸡蛋,往年这个时候,悬崖下面有许多野鸡。等我们到崖底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有十二具白骨,太可怕了!下面还有三辆马车,没有马。”
江若宁等人在樵夫的带领下,沿着崎岖的山路抵达崖低。
许是因为尸体一直敞露在外,而近来天气转热,早已经腐烂化成了森森白骨,三辆马车早已摔成碎片,有的只有轱辘,有的只剩几块木板,而马车上的车帘却挂在崖底树上飘扬着,似乎在静默地倾诉这里发生的一切。
老冯蒙着脸,将所有尸骨一具具地摆放好,一一查看之后,道:“禀大人,十二县尸骨,九男三女,其中一个为妇人,年纪在三十六七岁,另两个是十六至十八岁的姑娘。九具男尸中,皆是十七至三十五之间的男子,其间发现了六把随身佩剑,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随行护卫,常年习武之人多是骨骼强健之辈,其中三具男尸一人为五十多岁的老者,另两人年纪偏小,皆是十五至十七岁的少年…”
十二个人,只有三个女子,而其间更有六人为护卫…
江若宁凝眸。
温如山沉吟道:“若宁,会不会与焦尸案是同一批人,如果被烧焦的女尸是主子…”
“温大人,一切以事实说话,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不要任意猜测。”
老冯依旧在十二具尸体间来回走动,温如山上任新县令一职,立马就把闻仵作给拿下不用,重新选了老冯推荐的一个少年,此刻这少年也在用心地查看。
罗中此刻眼睛透亮,虽然他被温如山夺了捕头一职,可依旧跑前跑后,若在以往,天气热,打死他也不来穷乡僻壤,可今儿他却比谁都跑快。
这可是一桩大案子!
杨副捕头不在,河十七不在,他再不跑快点,差使不落到他们头上,何况县令大人、江若宁都亲自来了。
温如山道:“老冯,你来着办此事。”
老冯招呼了捕快等人,“将尸体、马车带回青溪县义庄存放。”
温如山雇了当地的村民帮忙从崖底运送,而同来的捕快、衙役只作指挥,待得夜里三更时分,近四更时分,尸体、证物等一并运送回青溪县义庄。
105 稚语
江若宁回家时,阿宝哭得双眼红肿,即便睡熟,嘴里还呢喃唤着“娘亲”,瞧得江若宁心头一软。
小草道:“夫人一走,宝小姐就一直哭,我和二妞姐好不容易哄住她,偏前头高小姐来玩,吵着要回家找娘亲。她忆起来又哭了许久。夜里又不肯睡觉,一直吵着要娘亲,近了三更才好不容易睡着了。”
阿宝微微睨着眼,一见江若宁在,轻唤一声“娘亲”,伸出小手拉住江若宁的手不放开。
“乖,娘亲只是出了一趟门,不会不要阿宝的,阿宝乖乖睡。”
听她说话,阿宝这才阖上双眸,睡得沉稳。
江若宁洗了个澡,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时分,阿宝还在一侧睡得香甜。即便睡熟,她的小手也死死拽住江若宁的食指。
江若宁试着把小手扳开,她嘴里嘟囔着“娘亲”,唤得江若宁心头一软,索性又躺下。
睡得迷糊时,阿宝瞪大眼睛,看着身边的江若宁,甜甜地笑着。
小草进来道:“宝小姐,我没骗你吧,你睡醒了夫人就回来了是不是?”
江若宁睁开眼睛,回以阿宝一笑。
“娘亲,阿宝要吃换换(饭饭)。”
阿宝突地抬手压了过来,一双小手端端就压住了江若宁的胸口,她被阿宝袭\胸了,她又羞又恼:“阿宝!”
“娘亲,我要摸娘亲的奶奶,我要…”
江若宁汗滴滴,不是古代孩子都很矜持么,怎的这孩子要摸。
阿宝一脸期待:“娘亲…”她扁着小嘴。
“不让摸。你摸自己的。”
“阿宝没,只要娘亲才要,我要摸,阿宝就摸一下下,一下下,高高说她是吃娘亲奶奶的,我没吃。我要摸…”
堂屋上。温如山听着女儿那软糯的声音,“摸奶奶”这是从哪儿学来的,再不能让阿宝跟前头高高的孩子学。这大户人小姐的小姑娘,三岁时便得学礼仪规矩。
“呜啊…”阿宝扯着嗓子就要哭。
江若宁一把将她抱住,“好了,别哭。”
“娘亲让我摸。我就不哭。”
“摸一下,就一下。”
阿宝伸出小手。一把从江若宁的中袍里探了进去,却又摸着肚兜,她隔着肚兜轻轻地抓捏着,“我小时候…就是吃娘亲奶奶的?”
“不是。你吃奶娘的奶奶。”
“哦,娘亲把奶奶取下来,挂在奶娘身上。我每天就有奶奶吃了?”
阿宝歪着小脑袋,捏一下又一下。一副很陶醉的样了
奶奶能摘下来送给奶娘?
阿宝居然是这样看的?
江若宁险些没笑喷,然,堂屋里已经传出一个控抑不住的声音,温如山笑了,完全被他女儿那稚嫩的声音给逗笑了。
江若宁的脸刷的一下红成了大苹果。
阿宝继续道:“我没奶娘,是不是奶奶被娘亲收走(斗)。娘亲,我也要奶奶,你把奶奶给我挂上,快摘下来给我…”
自己玩奶奶?
小草憋得一脸通红,这小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居然要自己玩奶奶,还让江若宁摘下来送给她。
江若宁笑问:“阿宝想要是不是?”
阿宝拼命的点头,这会子完全忘了她饿的事。
江若宁起身走到衣厨前,打开柜子,然后佯装摘了什么东西出来,手里却拿着一套漂亮的连衣裙。
阿宝立马双眼一闪,“我的!娘亲,我的!我的!”
“娘亲给阿宝穿上漂亮的裙子,阿宝就会变成小仙女,一会儿娘亲再给你梳最美美的发髻。”
阿宝被江若宁打扮了一番,小草带着她走到堂屋时,阿宝得意地抬着下颌,“爹爹,娘亲说我今天是小仙女,我是小仙女哦!”
好看!
袖子是额黄色的,身子和裙子都是粉色的,下面穿的裤子、小绣鞋也都是额外的,头上还绑了粉色的丝绦,戴了两朵粉色的绢花。
阿宝原就生得粉妆玉琢,此刻更是可爱得像个瓷娃娃,惹得温如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阿宝今天真美!”
“娘亲把奶奶摘给我了!”她低下头寻觅着,很快就寻到了一个香囊,“爹爹,娘亲的奶奶是香的,你闻!”
这是香囊!
到了夏天,大户人家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会佩上这个,可以防蚊虫鼠蚁,阿宝的这个虽然式样寻常些,但香囊很香,味道也很自然。
温如山道:“这不是奶奶,这是香囊。”
“是,娘亲说是。”
温如山一阵无语,江若宁说什么都对,而他纠正反而不成。
阿宝一脸生气状:“我不和你玩,我找娘亲。”
小草出了东屋,折入厨房取了早饭,“夫人,二妞姐去平安村摘菜,阿欢还在东厢房睡觉。”她顿了一下,一边盛粥,一边絮叨:“奴婢来的时候,江姥姥再三叮嘱,叫我们别花冤枉钱,家里的菜多得很,让我们往后每天都去家里摘菜。再不去,江姥姥定要生气,是我催着二妞姐去的。”
江若宁道:“家里的事,你和二妞商量着办。”
“是。”小草将阿宝坐在贵妃椅上,盛了大半碗粥喂阿宝吃,阿宝扭摆着头:“我要娘亲喂,娘亲,这奶奶真香。”
小草一阵无语,尴尬地看着温如山,他只作未听见。
汪安则是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阿宝所说的“奶奶”是何意,立时神色发窘。
江若宁轻声道:“阿宝忘了,小孩子吃饭的时候不可以说话,不可以笑,不可以哭。”
她小手一抬,捂住了小嘴。
江若宁又道:“从前啊,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长得像小仙女一样,她已经会走路了、会说话了,可是她站在一边,看着娘亲喂弟弟吃奶,她就想,我要把娘亲的奶奶抢走,这样就是我的了…”
“娘亲有两个。可以摘一个给她。”
江若宁神色微凝。阿宝又捂小嘴,然后直直地看着江若宁。
“小姑娘也是这么想的,到了晚上。娘亲和弟弟都睡熟了,她就想去摘奶奶,可怎么也摘不下来,然后她跑到厨房拿了刀子。把娘亲的奶奶割下来,结果呀。娘亲就流了好多好多的血,然后娘亲就疼死了,弟弟没奶奶吃,饿得哇哇大哭。后来弟弟也死了…知道什么是死了?”
阿宝哪知道,拼命地摆头。
“就是娘亲没有了,不姑娘没娘亲了。也没弟弟了。”江若宁又与她喂了几口,“奶奶是长在人身上的。如果我把你的小手斩下来能行吗?”
“出血血!”
“对,会出血血,要是出血太多,就会没了。这不能摘下来的,而且会走路、会说话的小孩子不可以再碰奶奶,这会被人笑话的。碰着碰着,小孩子就变得更小了,最后就变得不能说话、不能走路…”
骗小孩子,她很恶毒吧。
阿宝吓得张着大嘴,连连摇头:我再不摸了,再也不摸了…
“我看前头的高高,是不是没你聪明,没你漂亮,那就是她摸她娘亲奶奶摸的。我们家阿宝要从小仙女变成大仙女,千万不能提奶奶的事,也不能摸,记住了?”
阿宝连连点头。
江若宁笑微微地道:“我们阿宝最聪明、漂亮了。阿宝知道了这个秘密,是不是应该告诉高高?叫她别再摸奶奶,不然高高要变丑丑、变笨笨了。”
阿宝不说话,用摇头、点头来代表自己的态度。
喂完了饭,江若宁给她擦了嘴,又用湿帕擦了她的小手,“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阿宝立马道:“娘亲,高高是我朋朋哦!”
朋朋?是朋友吧。
也不知道阿宝这些词语从哪里来的。
“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忙,既然你知道了这个秘密,你一定要悄悄地告诉高高。”
阿宝又点头,瞪大眼睛的萌样煞是可爱。
“那阿宝还有什么朋友?”
阿宝歪头想了一阵,“白白。”
小草连忙解释道:“是对面街上白家的小孙子,比宝小姐略大,前两天过来找宝小姐玩。近了晌午,白白还不愿走,说要把宝小姐带他们家去。”
江若宁笑道:“阿宝是小仙女,小仙女不能随便去男孩子家玩,要在自己家玩,出门也要带着服侍丫头。”
阿宝听得很认真。
小草见阿宝受用,“宝小姐可是小仙女,不能去别人家,小仙女都是待在家里的哦。”
阿宝又连连点头,然后张着嘴巴,“娘亲,啊——”
江若宁喂了她一口,她回东屋抱了个布猴子出来,每过一会儿就跑过来“啊”一口。
阿欢起床后,匆忙梳洗,坐到堂屋如同狼吞虎咽。
阿宝这会子没见着江若宁,一进东屋就见她换了捕快服,这意味着娘亲又要出门了,她一个踉跄抱住江若宁的腿,“娘亲,我也要去,我要和娘亲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