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咬了咬唇,想说什么,拧着两包药离去。
江欢见江若宁真下留下她,这才小心翼翼地垂头:“小姐…”
江若宁蹲下身子,“江欢,我会把你的病治好的,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等你的病好了,我就认你为义妹,给你脱了奴籍。”
“小姐,奴婢…低贱,小姐愿买下奴婢,江欢已感激不尽,不敢高攀做小姐义妹。”
“我们去库房挑一张小榻,往后你和我们一样,都住东屋。”
江欢说什么也愿与江若宁、二妞住在一个屋,但是坚持要将小榻安顿在东屋廊下的小耳房。
江若宁又给了她一口大箱子,用来摆放放她自己的衣物等,又给了一把铜锁、两把钥匙,挑了她以前不穿但却是好的衣裙出来,比划着江欢的身材,取了针线改小。
早前,江若宁在河牙婆那儿看到两个小女孩时,第一眼就被江欢茫然、绝望的眼神刺得心下生疼。
江欢眼眸一闪,见江若宁拿出一衣七成新的衣服出来,又在她身上比划一番:“小姐是要给我做新衣服?”
“先用我以前穿的旧裳给你改两身穿着,你会针线活儿吗?”
江欢摇头。
“会洗衣、做饭吗?”
江欢依旧摇头。
江若宁凝了一下,穷苦人家的女儿,一般五六岁上就要学洗衣、做饭,即便江若宁是河家娇养大的,这些活她在五六岁时也开始学了,当家里农忙时,她就要在家做饭、打扫庭院等。
江欢忙道:“小姐,我会用心学的,我一定会学洗衣、做饭、做针线,我什么都学。”
她害怕自己会被再次转卖。
江若宁看着面前这个毫无血色的女孩,她什么都不会,可小小年纪竟得了严重的妇/科病,而且还染上了花/柳病,请回春堂药铺唐娘子帮忙瞧看过,“唉,真是造孽,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姑娘,竟得了这种病。”
唐娘子是回春堂药铺郎中的妻子,三十岁模样,当年嫁给唐郎中并不会医术,后来在药铺帮忙、打下手久了,而今也是县城里的妇科圣手,颇有名气,不仅会接生,还会给妇人瞧病。
江若宁道:“唐娘子,你看她的病能治好吗?”
唐娘子面露难色,“就算要治好,怕是得花不少钱。江姑娘,我尽力而为,先开两副药回去给她吃。”
“唐娘子,如果有青霉素呢,她的病是不是就能痊愈。”
“青霉素?这是什么药?是专治这种病的?”
江若宁突地忆起,这是古代,而且还没有这种药。
她在穿越前读大学时,曾在试验课上看老师做过“青霉素”试验,她还能清楚地记得整个提取青霉素的全过程。
在那一刻,她就拿定了主意,一定要把江欢给治好。
此刻,江若宁正穿针走线,将肥大的地方用线收了起来,动作倒快,大半个时辰后,上衣就缝好了,之后又缝了裤子。
最好,她寻了几块旧裳,拿着剪刀一剪,便剪成裤头模样,“江欢,这是给你做的裤头,往后每天都要换一条,然后你自己要学着洗衣服,末了,还要用放到阳光下曝晒。你拿一条,像我这样把它缝起来…”
二妞愤愤然地捧着一碗,冷着脸放在案上,“喝吧,这是你的药。”看也不看江欢,“小姐,今晚吃什么,我要做晚饭。”
“稀粥、馒头、小菜。”
二妞与江若宁说话时还好,回头与江欢说话冷若寒冰,连正眼都不瞧江欢。
夜里用罢了饭,江若宁让二妞烧了一桶热水,她亲自给江欢洗澡,当江欢脱了衣裙,身上累累伤痕惊呆了二人的眼。
任二妞再对江欢有多少冷漠,这一刻除了吃惊,更有心痛。
展现在眼前的,原该是一个孩子稚嫩的身体,而面前的小女孩,除了脖子与脸蛋完好,浑身上下竟无一块完好白皙的肌肤,有鞭子留下伤痕、有用香灼伤留下的疤痕,有用蜡留下的灼伤,层层叠叠、纵横交织,从后背、前胸、臀部、大腿、胳膊…密密麻麻,让人触目惊心,褐色的伤痕、粉色的伤痕印在原该是娇嫩的肌肤上,给人强烈的视觉冲激,逼人屏息,夺人心魄,搅人心绪。
二妞惊呼一声,快速地捂上了自己的嘴,厌恶在这一刻快速地化成了同情,是浓浓的同情,这个十岁的小姑娘,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留下这浑身上下的累累的伤痕。
江若宁伸手轻抚着她肩上粉色的伤痕,这应该是鞭子留下的,“阿欢,痛吗?”
“小姐,当时很痛,后来就不痛了。”
“这些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江欢面容木讷,“很久了!小姐,不是我一个人这样,那时候那屋子里关了好几个和我这般大小的姑娘,她们个个都这样。”
“好几个、个个…”
“是。那是一个漂亮的大院子,里面养了许多漂亮的姑娘,还有许多穿得很漂亮的男子,也有一些像我这么大的小姑娘…”
“那些人真是畜/牲!”江若宁满是愤慨:“阿欢,将来我一定帮你报仇,把那些坏人都捉干净。”
042 霉物
江若宁让她坐在木盆里,抓了澡豆给她洗澡。
“那天晚上,一个美人姐姐带我去洗澡,然后给我穿上了漂亮的衣服,还让我吃了一碗燕窝,我不知怎么了,就那样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好痛,一个男人拿着一根香,在我身上点着,我身上的香疤就是他留下来的…”
江若宁不敢去想,那是怎样的画面。
“你那时多大?”
“八岁?还是七岁?我不记得了,总之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从那天开始,每过一段时间,美人姐姐就让我们几个去陪男人玩,我不愿意,美人姐姐就剥光我的衣服,拿着鞭子抽我,她打死我,我也不愿意,我打不过那些男人,我就咬他们,美人生了气,就把我给转卖了。可依旧是那样的地方,还是要做那样的事,只是美人姐姐不见了,却换了一些婆子、嬷嬷…
再后来,我发现自己身上会散发恶臭。
大家都知道我有病,没再有人碰我,就将我转卖了。
买我的是个乡下的小户人家,那女人原是想给他的残腿儿子买个童养媳。可买回去第二天,就知道我有病,找牙婆大闹,牙婆便将另一个健康的姑娘换给了她,又将我转卖到奉天府。
到了奉天府后,早前有人愿买我,是看我长得还水灵,可不出三天,一旦发现我有病,就立马不要我,我都不记得这半年来被转卖了多少次,长的时候能呆五天,短的连两天都待不了。
奉天府的胡牙婆怕我死在他家,便一文钱不要,把我交给了东溪县的牙行,东溪县牙行从奉天府买了五个健康姑娘,我算是附赠的。
可一到东溪县牙行,他们都知道我有病,就将我交给河牙婆。
河牙婆原不想接手的,可她怕得罪牙行,这才收了我。”
在被转卖的日子里,一天能吃一顿就算不错,有时候两天才吃一个馒头,健康姑娘还能被派下些洗衣、做饭、打扫庭院的活计,可因她有病,人家不让她洗衣,更不让她做饭,都嫌弃她。
她虽说十岁,却什么也不会。
“小姐,我什么苦都能吃,你别把我卖掉,我一天只吃一个馒头,我…”
“江欢,我不会卖你,这里就是你的家,往后就住在这里,我不仅不卖你,以后还给你做新衣服,每天让你吃饱饭,等你学会做家务活,我还给你发月钱。”
“小姐…”江欢眸子一闪,眼泪滑落下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苦命的人,不想这世上还有好人。
“小姐是江欢的救命恩人,这辈子江欢给小姐做牛做马。”
若是大人说,许有敷衍之意,可这是一个孩子说的。
江若宁用手轻抚着她的头发,“我不会赶你走,更不会卖掉你,除非有一天,你自己想离开。”
江若宁给江欢换上了干净的衣上,又给她洗了头,教她如何洗衣服,因她有病,脏水不能倒到排水沟里,只能扑到土里,又教她将内裤与其他衣服分开洗。
二妞在片刻的同情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丫头有病,她阻不了小姐,可是有一个人能阻住小姐。
老太太江氏!
她明儿一早就去告诉老太太。
夜里,江欢睡在了小耳房的小榻上,身上盖着暖和的被子,自她有记忆来,第一次觉得安心。
次晨江若宁照着去衙门应卯,与几个年轻捕快在城中寻视一番后,江若宁便在几家酒楼、小饭馆打听,“掌柜的,你家有没有不吃的霉馒头?”
“江姑娘,这霉馒头怎么能吃。”
“不是,我有用处,只要霉馒头,如果有,我照新鲜馒头的价格买。”
“没有!我们没有。”
江若宁连问了几家,也都没有。
此时,一辆马车经过太白酒楼,李观挑起车帘,看着那抹熟悉的倩影,正一家接一家地问道:“掌柜的,你家有没有不吃的霉馒头?不,就是发霉的其他食物也行,比较霉苹果、霉桔子…都可以的?我要这东西。”
掌柜娘子笑道:“江姑娘,你不是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
“我家地窖里,有几个霉冬瓜,还有霉番薯,你要不?”
“要!要,有多少我都要。”
“好,我带你去取。”
李观微凝着眉头,她要这些不能吃的霉物作甚?
问道:“十六,我们家可有霉馒头?”
“有的,上元佳节时,听厨娘说坏掉了好些馒头,可都过了十多天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让他们把霉馒头、发霉的瓜果都归拢一下,装到筐里送到江宅去。”
江若宁从福来客栈里出来,怀里抱着一筐的霉物,笑着道:“多谢掌柜!多谢掌柜娘子!”
掌柜娘子道:“江姑娘,你拿这些东西作甚?”
“当…当花肥,这不是家里养了几株花,听说这东西当花肥不错。”
如果说炼药?还不得把他们吓傻了,这发霉的东西不能吃,可她却说炼药,这不是挨骂么。
掌柜娘子蹙了蹙眉,“这东西哪能当花肥,我们家有马厩,要是江姑娘不弃,回头我让小二送两桶马粪去你府上,这马粪做花肥可最好了。”
“谢掌柜娘子!我那花比较怪,马粪用不上,就这种霉物最合用来养花,下次若有,还请掌柜娘子帮我留着。”
她再次道了谢,抱着一大筐的霉物往家走。
掌柜娘子望着她的背影,“掌柜的,你读的书多,你说这什么花要用霉物来养?”
如此一问,掌柜的还真愣住了。
“没听说啊。”
江若宁走了一截,喘着粗气折入小巷,却看到不远处蹲着个小姑娘,抱着双膝哭得浑身颤栗。
“江欢!”
她一唤,那小姑娘立马飞奔过来,哭得稀里哗啦,“小姐…老太太来了,呜呜,她说我有病,不让我进去,拿着扫帚把我赶出来。”
她昨儿买的江欢,今儿江氏就知道了,这消息未免太灵通了。
江若宁道:“别怕,有我呢。”她看了眼江欢,“幸好你没走,若你不见了,我一定会找得心急的,这次挺聪明,干得不错,老太太赶你,可江宅是我们的家,你就不能离开,你就在附近避着她就是。”
043 说服
江欢见她不赶自己,这会子又松了一口气。
屋子里,传来河牙婆的声音:“江嫂嫂,这事是我干得不对,可是昨儿,江姑娘去我家,我告诉过她的呀,说过那丫头有病,可她就要买那丫头。你看这样可好,我把健康的丫头带来了,你再添三两银子,这健康丫头就是你家的了。”
江若宁抱着筐子回来,身后跟着江欢。
江欢一路小心翼翼,仿佛成了江若宁的尾巴。
江若宁近了厨房,四下一望,取了钥匙,把筐子放到了杂库房里,回头再拾掇一番,先弄个试验室出来,专门培育青霉素。
她刚出来,二妞立在一侧,笑盈盈地道:“小姐,晌午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饭?”
“姥姥来了,先做个炖菜,再炒两个素菜。”
江氏坐在堂屋,看着江若宁抱了个筐子回来,一股子霉味,闻着就恶心,她拧了拧眉,“宁儿,过来!”看着江欢时,眸子又冷了几分,“这丫头我不是赶出去了么,你怎么又带回来了?”
“姥姥,这是我新买的丫头,她叫江欢。”
“江欢?”居然姓了江,她可是姓江的,江氏立即道:“不许她姓江,这种下贱东西凭什么姓江?”
“姥姥,她不是随你姓,她是随我姓,我姓江,是因为我爹姓江,我爹都没说不许,你也不能这样霸道呀!要是你觉得她姓江不好,那从现在开始,她叫阿欢,这样总成了吧?”
河牙婆坐在一侧,身边立着个九岁小姑娘,收拾得干净水灵,瞪着一双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阿欢。
江氏道:“宁儿,你要添丫头,姥姥不反对,可怎么也得买个健康能干活的,这丫头有病,连洗衣做饭都不会,丫头身子小姐命,还让你来服侍,这成什么样子?我再添三两银子,把你族姑婆带来的春儿买下,你看如何?”
“姥姥,我就要阿欢。阿欢的病能治好,待她好了,她会学洗衣做饭,我看她还算聪明,就留她吧。”
江氏一恼,挑着秀眉喝斥:“你是要气死姥姥?这丫头是能服侍人的么?不行!”
阿欢有病,还是那种病,这传出去,岂不是连江若宁的名声都给坏了。
江氏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今儿上午,二妞一回平安村报信,她一听就急了,立马就赶了过来,拿着扫帚把阿欢赶出去,偏这丫头竟没走远,这会子又与江若宁一道回来了,可见人虽不大,心眼还不少。
江若宁福了福身,“族姑婆,这次给你添麻烦了,阿欢我要了,不换了,谢族姑婆跑一趟。”她说着解开腰上的钱袋,从里面抓了一把铜钱,也没数,一把塞给河牙婆,“这是给族姑婆的茶钱,辛苦了!”
河牙婆“这…”了一声,这是江若宁要逐客。
江若宁生怕她不走,忙道:“族姑婆且忙,下次我再与你赔礼。”
河牙婆轻叹一声,带上春儿离去。
江若宁指着厨房,“阿欢,你去厨房帮二妞。”
说是让阿欢帮忙,以二妞嫌弃阿欢的样子,哪敢让阿欢搭手,便是阿欢昨晚用过后碗筷,都被二妞另外放置到一旁。
二妞嫌阿欢用过的碗筷染了病气,不收也不洗,还是阿欢自己去洗干净的,二妞还气哼哼地道:“你自己的碗筷放一边去,去弄脏了我和小姐的碗筷。”
二妞昨儿夜里就想好了,一定要把这事告诉老太太,小姐一时心软收下这么个人,但她不能跟着糊涂。
江氏气得面容煞白,“若宁,你大了,姥姥的话不听了…”
“姥姥,阿欢命苦,这不是她的错,既然被我遇着了,我就不能不管她。姥姥,你也以为是若宁为了省银子,还是若宁一时小孩子心性被阿欢骗了?不是,都不是。姥姥,我知道我不是德秀姑姑的女儿…”
她知道,她竟然已经知道了事实。
江氏心下微颤,“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有几年了,大概是我六七岁的时候,姥姥,大家都说我长得和舅舅一点也不像,别人瞧得出来,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你就不想知道谁是你的亲爹娘?”
“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
无论他们抛弃她是何原因,她都不会原谅。
江若宁道:“我有姥姥、有舅舅、有三个哥哥就足够了,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爱你们,你们也疼我,我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虽然舅母爱絮叨,心眼又小还抠门,可我觉得舅母挺好的…”
她不愿认亲爹娘,在她心里,竟早已经视他们为亲人。
即便知道他们不是她的亲人,可她得了银钱,还是往家里拿,给河德平置良田,给全家人置新裳…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视河家人为亲人。
江氏心下感动,又觉得这不愧是她养大的孩子,可同时又有些辛酸。
江若宁继续道:“我是一个被亲生爹娘抛弃的孩子。”
一句话,直说得江氏想落泪。
被亲生爹娘抛弃的孩子,她竟是这样看的。
“宁儿,他们没有不要你,他们许有自己的难处,可他们给我们家拿了钱,让我们把你养大…”
“钱买不来真情,在我眼里,我与姥姥、舅舅的感情比那些银钱珍贵得多。”她眼圈儿微红,用衣袖胡乱擦了一乱,“这些年,我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好,有宠我的姥姥。可阿欢不幸,如果我不管她,她只能病死。姥姥不会不管我,就像我不会不管阿欢。姥姥,请恕若宁这次顶撞你,我一定要留下阿欢,我也会把阿欢的病治好。”
从小到大,她事事都听江氏的,可今天,她却再难听江氏的话,固执地道出心里话。
江氏想赶走阿欢,怕现在已经不成了,如果真的赶走,会伤了江若宁的心,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极其乖巧,从来不提过分的要求。
“可是宁儿,阿欢有病,我不能让她住在你屋里,天晓得那病会不会染人,我看就把杂库房收拾一块地方出来,让她在那儿住。她的病一天没好,便不许她进你的屋。”
如果她坚持让阿欢住在东屋,怕是江氏不安心。
江若宁道:“只要姥姥不赶她走,我让她住杂库房。”
几个人又重新将杂库房拾掇出来,杂库房里放的都是些桌凳家具都物,移磊起来之后,便有半间的空屋子,再将阿欢的小木榻移到角落里,又寻了个屏风与家具都物隔开,里面依然是一个不错的屋子。
044 青霉素
院门外,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这里是江捕快家吗?”
二妞微愣,“是。”
婆子笑着道:“我们奉我家公子之命,把霉馒头、霉瓜果给江捕快送来,听说江捕快要用这个做花肥。来人,搬下来!”
五筐!
没错,竟然有三筐霉馒头,还有两筐霉瓜果,这么多东西,她要制青霉素,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江若宁笑容灿烂,“多谢婆婆,请代我谢谢你家公子,这么多已绰绰有余了,请替我谢谢你家公子,感谢了!”
她的谢意不是在嘴上,而是神情并茂,任谁一看就是真心感谢。
待李家下人走远,二妞好奇地道:“小姐,你弄这么多霉坏物作甚?除了那三筐发霉的馒头可以喂猪,其他的东西都不能用。”
“你小姐既然弄来,自然是有大用处的。二妞啊,你去堂屋陪我姥姥说话,我的女红就是我姥姥教的,与我姥姥学学,咦,要是你将来嫁人,女红拿不出手,谁会要你…”
“小姐!”二妞跺着脚,“一个小姐,哪能像你这样说话,我要告诉老太太去。”
一转身,二妞气得跑了。
江若宁道:“这些东西能制药,要是药配成了,阿欢,就能把你的病治好。”
她笑了一下,从厨房取了一个大钵、一个大碗来,又用刀子做了几个小竹片,将瓜果上的绿霉刮到碗里。
阿欢瞧了一阵,也取了霉果子,学着江若宁的样也轻柔地刮了起来。
江若宁瞧了一眼,“别看是霉物,但这可以治你的病,先用粗糙的法子,我过滤调成糊状,到时候抹在你身上,可以止痒杀菌。”
她今儿回来的时候,去了趟铁匠铺子,绘了好几样的图,请他们帮忙定做一些东西,但像分离器等需要用玻璃做,铁匠铺子的掌柜答应照着她给的图纸去京城定做,只是这一套下来的用具价值不菲,要了她二十两银子。
天暮时,土柱来接江氏回平安村。
江若宁挽留了一阵,江氏说“我挑床,换了地儿睡不着,改日姥姥再来瞧你。”她不愿住在城里,城里虽好,可江氏在城里没有相熟的人,就连河牙婆也是住在附近村子里的。她想家里人,更想两个重孙,当天夜里就回了平安村。
夜里,江若宁帮阿欢抹了用青霉素做成的药膏,又教阿欢每晚换裤/头,还教她在裤头上垫草纸等等。
江若宁进了厨房,用苞米煮熬成汁,将青霉加入米汁中做成培养液,得过一周之后,再用洗净的布进行过滤。
看着一排八只碗的培养液,阿欢一脸惊叹的表情,“小姐,这些东西真的就能治好我的病?”
“是。待阿欢的病好了,就是健健康康的小姑娘!往后,阿欢一定要快快乐乐的。”她搂着阿欢,宠溺地轻抚她额前的碎发。
三天后,阿欢的药吃完了。
江若宁在午后带着她去回春堂瞧病。
唐娘子给阿欢检查了一番,惊奇地道:“她的病有所好转,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欢整着衣裳。
江若宁道:“每晚,我都让她洗洗,然后再用药膏给她涂抹。”她傻傻一笑,用挠了挠头,“嘿嘿,没想到还真有效果。”
唐娘子记得她并没有给阿欢配任何药膏,“是什么药膏?”
“我自己做的。”
“看来是管用的,你继续用这药膏给你涂抹,我想再用上十天半月,她的病就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