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瑞亦想开了,洛俪能在深夜奕棋中想到声东击西之计盘活棋局,也是个沉得住气的,明知棋盘上已经落败,还能沉住气扭转棋局,光是这份心性就令人赞赏。
近来,洛廉看洛俪,“父亲,我瞧俪姐儿是真正的神童!只瞧了几回棋,就将儿子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学到手了。”
洛瑞是高兴的,同时又是担忧的。
这几月,他不许洛俪碰棋,就是因奕棋伤神劳力。
上天对人是公平的,给了你这样,就短缺了那样,就如洛俪人聪明,长得又好,偏生思虑成疾恐难长寿。
洛瑞道:“你用心应战,你伯父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谢祖父。”洛俪用清灵的声音问道:“祖父,我今日写的《爱莲说》、绘的《雨莲图》,祖父给点评点评。”
他又没去,但听府里的下人说了,说三姑娘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连战三场,把对方打得灰溜溜,三姑娘在洛家快成英雄。
“近来俪姐儿在书画上的长进祖父是瞧见的,《雨莲图》的风格,你是从郑文宾的雨图里感悟来的。”
“上回郑世叔入府,我问过他如何绘画图,他点拨了一番。”
“你学得很好。”
这个孙女,得人点拨之情,十分才艺就能学到八分乃至九分,有天赋,更难得的是肯下苦功夫。
洛瑞原就是爱才惜才之人,对这样的孙女就是疼之入骨。想到洛俪许会早夭,又想世外之人就要到了,越到跟前,他越是不舍,却又不得不让她离去。
第124章 连胜四场2
夜晚。
书房东厢房。
洛廉凝视着面前的夜公瑾:“所以,给皇城四才女弄户籍名帖的事是你做的?”
夜公瑾莞尔一笑,眼里有笑,面上显得僵硬,“先生,窦氏派想羞辱江南贵女,借此打击清流扳回上次一局。现在他们自取其辱,搬了石头…”
洛廉一句“自以为是”,愤愤瞪眼,“俪姐儿原本想借此事拒绝应战,被你一搅和逼得她不得不应战。”
洛瑞很生气,认定这背里捣鬼的人是洛廉。
洛廉细想一番,他派人查四才女的底细,动用的是季如风。季如风是夜公瑾的人,他能知道的事,夜公瑾肯定知道,除了他会背后捣鬼,不会有第二个人。
“你怎么做的?”
夜公瑾答道:“我让季师傅将户籍帖子藏在窦华浓的侍女朝朝身边,另一个女侍卫扮成朝朝喝醉酒的模样,装后‘酒后吐真言’,让暮暮把窦三公子提前备了户籍帖子的事告诉给窦华浓。”
洛廉轻哼一声。
他倒会借力打力。
恐怕直到现在,窦华浓都不知道户籍帖子的事是被人给利用了,而他们忙活一场,唯一的获益者是夜公瑾。
经窦华浓这么一闹,皇城清流的臣子又该吵翻天了,定会弹劾窦国舅养女不教,目中无人搅乱江南的才女大赛。保皇派哪会甘心,会跟着跳出来弹劾窦国舅,让他们知道是哪四家的贵女。
那四家只得忍下这个哑巴亏,不是女儿也必须是女儿,弄不好还会累及四家贵女的名声。
夜公瑾道:“户部左侍郎薛德义是窦太后的人,他对太后很忠心,被窦国舅弄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嫡长女,恐怕又得闹腾,他的嫡长女自幼体弱,一直娇养在薛老太太身边,听说此女所以体弱,乃是替薛老太太挡过一次灾。薛老太太要是知道窦国舅算计得她嫡长孙女失了名声,肯定会大闹。薛德义乃是孝子,怎会善罢干休,这场戏还有得看。”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成为了薛德义的嫡长女,坏了薛波的名声不说还突然就消失了,保证书绘上的头像可是另一个女子的,明明亲生的女儿成了一个假货,换作是谁都会义愤填膺。
洛廉问道:“另三人的身份恐怕没这么简单罢?”
夜公瑾答道:“李秀妍是皇城府尹李东城的女儿,虽是嫡次女,却甚得李东城之心,本是要许给我的瘸子哥哥赵循做侧妃。突然冒出个假李秀妍,这亲事是算真姑娘还是假姑娘的?赵循虽不问政事,但也是个爱面子的。这么一闹,李秀妍的名声毁了,必是要毁婚,李家自会将这笔账算到窦国舅身上。”
大赵虽然不轻视女子,可像窦华浓带着四女大闹江南,这应战的四女若真是贵女名声可是毁得干干净净。
洛俪毕竟只得十岁,可以说成是小孩子,那是外人跑到人家门上来叫嚣,也会被视为大义有担当,但窦华浓一行几人就不是这样。
“尹季生的嫡四女是尹家女儿容貌最美的一个,虽然尹家的女儿不值钱,但这是被太后看中要入宫给我当妃子,这么一闹,我自然要以她大闹江南名声全无,质疑她德行有亏拒绝要她。都被我嫌弃了,谁还会要这么一个女子?尹季生肯定恨死窦国舅,这老头儿可是窦国舅的死对头,指定认为这是窦国舅故意坑他。”
尹季生定会否认画才女不是他女儿,这是窦国舅的安排。
谁会愿意一个未知因素的女儿,自然是自家女儿更亲近,若自己这个女儿又听话又乖巧,那就更好,凭什么去要一个敌人塞到手里的女儿。
尹季生一旦犯了倔脾气,定然会大闹朝堂。
“礼部员外郎邹荣庶长女长得绝色倾城,是窦太后给我物色的妃嫔,我在皇城也曾多次流露出对此女的另眼相看,若我突然质疑邹雅梅的真假,断其富贵路。以邹荣汲汲钻营,一心想得到大富贵的心思,也不会忍下这口气。到时候我再在后头搧搧风,坐在一边瞧热闹。”
洛廉嘴角一抽:他为了解决自己的麻烦,倒是把他侄女给拖下水了。洛俪不想应战,硬是硬着头皮上。
邹荣是窦氏派的人,肯定以为窦国舅这么做是怕他做大,更是借机阻了他的前程富贵,这是不拿他当回事,还不得可劲地闹腾。
夜公瑾继续道:“棋才女倒是个聪明人,拿到了户籍帖子后就趁着窦华浓不备带上细软坐船逃了。”
洛廉道:“此女的智慧心机不弱,以你的性子会放过她?”
夜公瑾笑,“先生说得是,我派季师傅把人给捉回来,现下控制起来,她害得俪妹妹劳心劳神险些犯病,怎能就这么算了。”
一口一个“俪妹妹”,叫得还真亲密。
洛廉冷声道:“你可别打三娘的主意,无论是老太爷还是我,都不会让她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又是这话,为什么过不了多久,他就得提醒一回。
他夜公瑾哪里不好了,风度翩翩,智慧不凡,魅力十足,权势富贵尽有。
夜公瑾眼里的笑意顿敛。
洛廉摆了摆手,“你不高兴我也得说,你多大年纪,三娘才多大?三娘若是入宫,我看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你给连累死,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保得了她?”
瞧不起他!
不是说他学得好,怎么关键时候就嫌弃他了。
洛廉懒得理会夜公瑾那不高兴的眼神,“你这次算计三娘,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以为我家老太爷猜不到是你捣的鬼,害得为师替你背了黑锅。你且知足吧,别在那儿玩得过太过份。”
让他不要打主意,他就打主意了,洛廉能吃了他?
明着不成,他就来暗的,到时候把洛俪给拐跑。
他们就算不同意,只要她乐意,这事不就成了。
夜公瑾想到这儿,眼里又有了笑,“先生说如何给俪妹妹报仇?”
“那是你自己想整人,与我何干,少打着我洛家的旗号,我不吃你这套。”
洛廉起身,大摇大摆地离了书房。
夜公瑾冥思苦想,早知道他就咬死说户籍名帖的事不是他干的,以洛廉的性子,就算他不认,肯定会怀疑到他。到时候洛廉再逼问季如风,季如风许会道出实情,洛廉还是会知晓真相。
只不知,洛俪是否会疑到他身上。
*
窦华浓在骂骂咧咧中回到顺天府馆驿落脚,因气得急,也未问棋才女的事。
三日后的第五场比试,无论如何她都赢,着实五场皆输让她太没有面子。
她该找一个人商量一下,同行四人里头,也就棋才女有些见地。
“来人,把棋儿唤来!”
侍女甲令人去传话,过了良久,传话的人回话道:“棋姑娘今晨随你们出去后就未见人。”
窦华浓脑子里一转,倏尔起身,“给我找。”
然,一个时辰后,还是没有找到棋才女的下落。
她该不会是逃了吧?
窦家为了给她们一个体面身份,可是下了大血本,户部左侍郎家的嫡女薛波,这个身份可不低,就算搁到皇城,那也是扳着指头能数上名号的。
琴、书、画三人现在有了体面身份,盘算着跟窦华浓入皇城享福,做一个体面的官家贵女。在有心人的挑驳下,几个人都打着主意走一条富贵路,也能像别人那样风风光光地嫁人,再有一笔瞧起来体面的嫁妆。
这可是窦国舅给安排的身份啊!
为了不开罪窦国舅,将来她们的嫁妆也不能太难看,不难看就得体面。
琴才女惊问:“棋姑娘不见了?”
书才女道:“窦姑娘正四下寻人,今晨出门,我依稀还瞧见过,看她神情蔫蔫的,还以为是奕棋落败心情不好四下走走就回来。”
画才女扫过二人,棋才女一直端着一幅清高模样,很是瞧不起她们,她们也依稀瞧出棋才女还真与她们不同,对方是什么身份底细,虽然被同一个富商买下,彼此都没说过实话,富商直接将她们四人的卖/身契给了窦国舅。
窦国舅得到之后,除了琴才女、画才女二人没碰,召过棋才女与书才女伴过几回枕,原因很简单,这二人都不是清白身子,而另两位的琴才女与画才女,窦国舅还没拿定主意如何处置。
在心底下,琴才女与画才女是瞧不起棋才女,觉得她太能装,你再清高,还不是服侍男人了,就说她们二人虽然身世堪怜,可也没她能端架子。
琴才女道:“窦国舅这次对我们有提携、栽培之恩,棋姑娘是正三品侍郎的嫡长女,比我们的身份都要尊贵,你说她真是外头散心还是逃跑了?”
她们三人生怕身份太卑微,争着抢夺体面身份,可最好的身份却在最后,被不愿争抢的棋才女得了去。
书才女吃吃笑了起来,“她要是傻了才逃跑,堂堂官家贵女不好么,这是多少人做梦都会笑醒的事,何况皇城那边都安顿好了,我们顶替的这几个姑娘,不是只剩半条命的就是貌丑不堪,又或是拿不出手的,否则窦国舅下这大力气作甚?还不是要用到咱们,无论是联姻,又或是嫁入大富大贵之家,这往后,要用到我们的地方还多呢。”
第125章 琴技情劫1
书才女以前嫁的也是大户人家,可惜后宅争斗得厉害,儿女的婚事就是为了家族前程联姻打拼的。书才女自认为将这些龌龊瞧得分明,更认定给她们尊贵身份,其实也是为了利用她们给名义上的父亲换前程,她们能嫁人做正妻,人家能换前程,两不耽误,自然就接受了这种交易。
画才女道:“我怎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本就不简单,无论背后的意义,还是旁的,世间就没有这样的好事。
书才女娇呼一声“尹姐姐”,咯咯笑道:“就是我说的那么回事,你别想太多。”
画才女睨了一眼:谁是你姐姐?明明比我还年长两岁,居然唤我姐姐,没的把我唤老了。因户籍名帖写的年岁只有十四岁,还真当自己十四岁呢,长得比谁都成熟,但凡明眼人谁会相信她才十四岁。
书才女笑道:“李姐姐,我们现在都得把称呼改过来,棋儿薛姐姐最大,画儿尹姐姐其次,琴儿李姐姐再次之,我最小。”
琴才女道:“我们四个人里头,以薛姑娘最有谋略,你们说她到底去哪儿了?”连她也不信,棋才女会放掉这到手的机会,擂台上,那么多眼睛瞧着,她们可是正经官家贵女,且身份都不算低。棋才女怎么就不见了?是被人害了,还是她自己走了,怎么猜都有可能,又觉得想不明白。
说棋才女被害,窦华浓没必要这么做,既然窦国舅都给她们尊贵身份了,定是要利用她们办大事,这样弄死很可惜。
若棋才女真是被人所害,她们是否有生命之忧?
棋才女自己走了,傻子才会悄然离去。她们就是弱女子,有富贵不享,为何要到外头冒险,光是她们几人的容貌,在外头必是惹祸的根源。
几人东猜西想一阵,最后一致认为“一定是下棋输了,觉得皇城无法接受,所以暂时躲起来。”
无论她们是怎么猜,琴才女已经拿定主意一定要赢了最后一场,只为自己搏一回。
在她们猜测之时,夜家别苑的地下密室之中,棋才女经历了恶梦般的梦境,折磨、凌辱令她生不如死。
“乖,告诉爷,窦国舅那奸\贼让你们来江南都有什么阴谋?”
棋才女趴在僵硬的木板上,浑身伤痕累累,她原是想逃离顺天府,去哪儿都行。若是去一个小县城更好,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安顿下来,到时候再给自己弄一个身份,不曾想还没登船,就被人罩了一条麻袋抓回来。而人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密室。
如若,她猜到了此节,逃走后是更不堪的命运,她一定另想办法。
不甘、怨愤在心间周转。
她迷茫。
天地虽大,却没了藏身之处。
卢淮安扬手打了一巴掌,嘴里厉骂道:“贱\人!还以为是个好的,原是残花败柳,亏你还在擂台上装出一副清高性子,贱!”
他一碰棋才女,就知是个早通人事,更非完\璧之身,他原就想毁灭,却因此有些失落,觉得自己的毁灭差了火候。
密室外头的铁栏杆上,有人摇推着门,“小卢,你好了没,老子都快等不及了。”
“小梁呢?”
“这小子要考状元,定是苦读去了。原想让他开\荤,可他居然说不感兴趣,我看他是心里有人了。”
进来的是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公子,穿得衣冠楚楚,一双如狼的眸光在棋才女身上打转,他看了看床板,“看似仙女白莲花,原是个装\逼的…”
不用自责,也不用太过怜惜。
卢淮安整衣袍,“擂台上装得真好!”
“奸\贼的女人,能几个好的?”
卢淮安笑得阴凉,“你有本事,把窦华浓弄来,父债女偿。老子就瞧不得她那张狂的样子,什么玩意儿。”
言语的羞辱,肉体的折磨交织,真真令棋才女生如如死。
棋才女仿似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死囚牢房,那是她所有痛苦的深渊。
也不知过来了多久,不停有人进入密室,又有人出去。天亮时,他们散了,给她送来了饭菜,她就算想死,也不得自尽的法子。就这样大概过了三晚,他们似有什么大事,不再有人来。
棋才女抱着被褥,透过碗口大小的洞孔看着外头的天空,停止了思绪,也忘了思绪。这些欺负她的男人有琼林书院的学子,还有的像铺子上的管事,也有的像护院,他们欺负她,是因为他们恨透窦国舅,拿她当成窦国舅报复。
她该恨命运还是应该恨窦国舅,亦或恨自己想得自由,这才落单被人捉住。
一次又一次不甘向命运低头。
一回又一回地遭遇不幸。
她原也出身名门,只是忘了家族是哪家,那时的她太小,随乳娘逃出来,藏在道观安身。她一天天长大,得观中一个女冠授艺,下得一手好棋。十五岁那年,有一个求学的学子贾智住到观中,他气度不凡,更难得是个棋手,她与他一见如故。
贾智在道观留恋往返,蜜语甜言,也至她以身相托。贾智的未婚妻,是贾智的舅家表妹,被她知晓棋儿的存在时,她不择手段,设局陷害她不守道门清规,色/诱男子,事成之后,还将那男子毒杀山林。
更有所谓的“证人”言词凿凿,她一朝成为杀人凶手,被拿下大狱,定了一个“秋后立斩”的罪名,然,狱中的非人生活,折辱了她的气节、骄傲,而贾智却在她下狱不久迎娶表妹过门。
他在天堂,她在地狱。
后来,是晋省富贾白万山用一个女子换出她,其间更是花了不少的银钱,只为慕她“棋技不凡”的名声,他要替窦国舅搜罗擅长琴、棋、书、画四个绝/色美女。
入窦家,成为窦国舅的姬妾。
窦华浓要羞辱江南贵女,令她以棋技力战江南贵女。
她以为拿到了身份名帖,就可以重获自由,逃走不成,却又落入魔窟。
棋才女有太多的不甘,亦有太多的怨恨,可命运在这世道的面前,她的挣扎求生又是何等的无力。
如若,她未曾遇到虚情假意的贾智,是不是她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如若,她听乳母临终之言“莫要轻意许心给男子”,是否就不会被贾智的表妹报复。
没有如果,她已经如此的不堪。
死之于她,反而是一种解脱。
无论是曾经深爱过的贾智,还是现下困住她的男子,他们都是恶人。
*
黑暗里,洛府漪兰阁的屋顶上,坐着一对男女,月夜下的身影显得温馨而恩爱,相互依偎。
“邪哥哥,洛三娘这小丫头听起来还真不错。”
“你喜欢,我们就把她带回去,让她给你解闷。”
“那是个孩子,还是铁妹妹的孙女。”
“什么铁妹妹,我瞧她太老了,哪有蓉妹妹年轻美貌。”
“你嘴真甜!”
两个相依相偎,一入江南,尤其是进入顺天府,无论是书院学子,还是市井百姓,又或是茶楼说书人,近来讲的、说的都是洛子孙女洛三娘的故事,洛三娘如何才华横溢,洛三娘怎般出奇不易连胜四场。
洛俪睡得很香甜,明儿还有一场比试,她得睡足,明日才有精神应对比试。
一对男女的身影近了床前,借着月光,妇人歪人打量睡梦中的洛俪,“邪哥哥,这孩子长得像我。”她伸出手来,轻抚着她额上的胭脂痣,“咦,不是点上去的,是天生的。”
洛俪伸出手臂,虚空挥了挥,嘴里嘟囔着:“天凉了,怎么还有蚊子。”
男子指头一点,洛俪立时睡沉。“你怎么碰她都不会醒。”
妇人像是瞧见了好玩的玩具一般,“我喜欢这丫头。”
“我们不是来接她的?既然喜欢就更好了。”
妇人“嗯”了一声,“明天她与人斗琴,我们进去瞧瞧热闹。”
“好。”
“你先让人把她的东西都搬上大船,明日斗琴结束,我们就带她离开江南。我想家了,一天也不想在外头多待。”
“如果你想现在走,我们立马就能带她走。”
“我明早还得见见铁妹妹,既然来了,总要打个招呼。”
夜,很静,妇人看着睡梦里的洛俪,越瞧越喜欢,时不时用手捏着她粉嫩的小脸,又握一下她的小手,忍不住时,还俯身亲一下她的脸颊。
*
洛俪醒来时,觉得脸颊疼,双手也有些酸,迷迷糊糊坐在菱花镜前,梁妈妈问道:“姑娘,你的脸怎么了,红红的。”
洛俪伸手一抚,“嗞——”“有点酸疼,就像被人捏过,莫不是睡落枕了。”
睡落枕也不对啊!应该是脖子疼,可她怎会是脸颊疼。
“一会儿,我给姑娘敷点粉。”
“也好。”
拾掇停当,洛俪依旧与杨玉莲等人进入蘅芜女学,因今儿比试的题目是《情劫》,许多人一生都未听过一遍完整的《情劫》。城中的太太奶奶,姑娘们来了不少,就说洛家,铁氏来了、大太太苏氏与大\奶奶朱氏也都坐在女学给铁氏预备的帐篷里,桌案上摆放着茶点瓜子。
琼林书院的琴艺夫子、先生,蘅芜女学的琴艺夫子,又有江南各地因为瞧热闹未离开的参赛贵女们、各女学领贵女来参赛的先生,几乎比前几次更为热闹,密密地围着擂台坐满了人。
第125章 琴技情劫2
因《情劫》弹奏完整的一遍需时半个时辰,两个人各弹一遍那就是一个时辰,再加上点评等半个时辰,预计辰时三刻开始。
时辰一到,女山长在三声锣后,大声道:“今日是皇城四才女的琴才女李秀妍与顺天府洛三娘比试琴技。为示公允,先宣布一下比试规则。先由二人执骰,谁点数大,谁先抽签,抽到先者,先弹比试曲目《情劫》,抽到后者稍后弹。”
婆子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放了一枚骰子。
洛俪与琴才女走近,琴才女谦让一番,洛俪再让,琴才女执了一个三点,洛俪一抛执了四点。由洛俪先抽签,她没摇签桶,而是随意取了一根,另一头写着一个“先”字,琴才女看过签上的字,“洛姑娘,你先!”
这,正是她要的。
洛俪今儿带来的琴乃是铁氏的陪嫁名琴,唤作“绕梁”,相传古时有四大名琴:号钟、焦尾、绕梁、绿绮。第一把名琴的背后,都有一段传说。
绿绮因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闻名后世,当年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打动卓文君的心,所弹之琴正是绿绮。
焦尾,传说是三国文学大家蔡扈听到邻家传出木头断裂之音,认为此梧桐木是最好的制琴材料,与邻家商议,买下此木制成一把琴,因一头被烧焦,故而名曰焦尾。
绕梁,据说其音可绕梁三日久久未歇。
鸿钟,则是以声音浑厚,有一种刺透灵魂之感而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