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一听“洛三娘”心头一震,当即剥开眼睛往洛俪望来,他的耳朵虽好,眼睛却不大好使,怎么看也看得不真切,“难怪,难怪,是洛老先生的孙女!”
一声钟响。
有人扯着嗓子大喊:“今岁辞学试,成绩优异者,将颁发蘅芜女学有史以来最特别的毕业书,上面盖有国子监印章。各位学子今儿要用心应考!”
菊班辞学的贵女,“我们是拿不到的吧,估计是梅班的。”
“女学有国子监发的毕业书?”
女学子们议论纷纷。
洛俪微蹙着眉头。
谢莺则是意气满满,“洛妹妹,你一定可以拿到特别的毕业书,一定可以哦。”落音,她很丧气地道:“其实,对我来说,能拿到蓝梅书就很知足了,我才上半年梅班,才半年啊,就这次,还是我哥哥、嫂嫂一起给我补了功课,我才敢递申请书。”
“谢姐姐一定可以过试的。”
谢莺笑着点头。
外头进来一个中年夫子,瞧着打扮是琼林书院过来监考的先生,手里拿着摇铃,“梅班先考书画,琴棋稍后,琴棋课目的先生要先考菊班学子,菊班这次有十八个辞学学子。”
女先生道:“谢莺、洛俪,领笔墨准备,摇铃之后开始考书画,此次与往届不同,这次是书画融为一体考核。”
谢莺立时慌了,“先生,书画一体,这…”
洛俪道:“先生的意思是,在画上题字,你绘自己拿手的画作,再写上诗词。”
这些日子,洛瑞就是这样教洛俪的,她倒有些经验,往届是书法和绘画分开,这回却融到一处了,怎不让谢莺慌张。
洛俪起身,从女先生那儿领了文房四宝,开始细细地砚墨,一边砚,一边想着一会儿绘些什么好,虽说她有信心,但力求用心做得更好是她一直的原则,待砚好墨,她铺好纸,将纸面布局简单地在脑海规划一番,这才落笔点画兰竹图。绘完兰竹,她想了片刻,又绘了一只逐蝶的猫,立时整个画面就充满了生趣。
老夫子与中年夫子、女先生都静静地围在洛俪身边细瞧。
谢莺的紧张减了几分,她想了良久,她绘得最好的就是女红图,不如就画并蒂莲,这是她最拿手的,到时候再绘两条鲤鱼。
谢莺绘一半时,洛俪已经在题诗词,用的是官方行楷,写得如行云流水,娟秀之中不凡高洁,兰花诗与兰竹图相映,相融一体,整个画面布局合理,最后,她题笔用隶书署上自己的名讳与年月。
中年夫子目露赞赏:“小小年纪,就有此造诣,兰竹风格高雅清新,意境幽远,这逐蝶的小猫更添生趣,整个画面不失生趣自然,书法流畅,神韵清丽高贵,甚好!甚好!”
谢莺心里更着慌了,快速地绘着并蒂莲,又绘了两条鲤鱼,再回头时,三个先生还在看洛俪的画,她看着自己的作业,当时想着绘自己拿手的,忘了得配相应的诗词,写莲的诗词不少,可写这并蒂莲的,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却是一个都想不到。
洛俪考完了,已经离了学室,这会子正坐在茶室里。
茶室内又坐了一个女先生,给了她一张单子、一个算盘。洛俪对着单子,拨着算盘,将珠子拨得直响,声声击在谢莺心下,她越发紧张,越想要题词,却越是想不出关于并蒂莲的诗词。
女先生手捧着洛俪的书画,走到书案前,“谢莺,还要考后面的课目,抓紧时间。”
谢莺苦着脸,还是想不到题什么诗词,她急得额上汗珠直冒,抬头时,茶室里的洛俪已经考完了术数。此刻,正在看账簿,又与两个女先生说着什么,这肯定是在答题,说着那“账簿”上的漏洞。
其中一个女先生出了梅园,与站在外头的一个婆子说了几句又回来。
谢莺愁得更厉害了。
老夫人与中年夫子到得园子外头,坐在梅树下的石案前喝茶。
女先生看着谢莺那模样,就知她是被难住了,趁旁人不注意,佯装走到谢莺身后,“你就写一首自己的诗,若还不行,就写一首以莲寄情的诗词也成。”
第116章 辞学试2
女先生看着谢莺那模样,就知她是被难住了,趁旁人不注意,佯装走到谢莺身后,“你就写一首自己的诗,若还不行,就写一首以莲寄情的诗词也成。”
真是服了,绘画前就没想好配什么诗词,只图着一时痛快,绘好了再不到相配的诗词,就连她也没想到,今届的规矩会突然改了,山长还说,往后都将书法绘画融成一次考试,也就是书画为一科目。
被女先生一提,谢莺这才想到一句“在天愿从比翼鸟,在地愿结莲理枝。”
女先生看着她题好诗,署了名的诗话,真正是哭笑不得,你是贵女啊,怎么能用这句话当考试的诗词,这摆明就是思春了啊。
女先生恼道:“我…我怎么教你这么个学生。”
“先生,我只想到这一句,这就是以莲寄情寄愿的诗啊。”
女先生懒得说她,收了书画,走到梅树下,递给了老夫子与中年夫子看,女先生面容微红,太没脸了,这让人家怎么看,肯定会想歪啊。
老夫子眯眼一瞧:这画的什么啊?字倒不错,可这诗句…
太轻浮了!
中年夫子面露难色,“分开来看还是不错的。”
老夫子一脸不屑,谁家倒霉娶这姑娘为妇啊。
中年夫子道:“魏夫子,这个就评个合格吧。”
“一榻糊涂,真没法看…”老夫人愤愤地评点,着实是珠玉在前,现在出现这么一个女红气息十足的并蒂莲画,还有那诗,简直就是糟糕透了。
谢莺垂首,立在那儿胆颤心惊。
女先生低声道:“魏夫子,这姑娘是姜大都督未过门的次子媳妇。”
“她订亲给姜礼了?”
姜礼他知道啊,这小子就是纨绔,配这么个妻子,倒也相配。
老夫子立时心情大好,“那就给个中下。”
一个纨绔,一个轻浮,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姜礼不用祸害其他贵女了。
而这位官宦姑娘也不用许给其他好男儿了。
合适!这亲事真是太合适了!
女先生为难地道:“老夫子,若是成绩里头有两门中下,可就是不过关了。”
老夫人振振有词地道:“你们要巴结姜大都督,老夫可不怕得罪人。”
照他的意思,可是直接给下评。
女先生福身,老夫子将两幅画作卷起来。
女先生走近谢莺:“书画评了个中下,你用心应考后面的,再有一门中下,成绩就废了。”
谢莺担心过不了,虽然成绩不佳,好歹不是下,只要其他成绩好就拉上来了。
谢莺进入茶室时,洛俪正拿着针线在做女红,她先是细笔绘了一只蝴蝶,蝴蝶不大,但她配好了颜色,正在穿针走线,动作算不得快,但做得很认真。
待洛俪绣好一只蝴蝶,谢莺的术数、查看账目、主持中馈这三项已经考过,这三门全都得了上评,这让她早前因书画落后而不好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女先生们问洛俪道:“厨房里有白菜、又有鸡蛋、豆腐、蒜苗、韭菜、猪肉,让你入厨,你会怎么做?”
今届改规矩,不用下厨了?
女先生似明白洛俪的疑惑,笑道:“今儿六月六,天气炎热,厨艺这一课目,就不下厨实际炒菜了。”
女学子的厨艺,真是千奇百怪,而且多是浪费食材为多,不是咸得没法吃,就是炒糊了,能熬到梅班不易,就算成绩再差,也会给个蓝本让贵女们回家,也好给家里的长辈一个交代。
洛俪答道:“将猪肉在锅里煮成七成熟,切成薄面,摘洗干净蒜苗,炒一个回锅肉;再将韭菜切段,做一个鸡蛋炒韭菜;最后用白豆腐白菜烧一个素菜汤。”
前世时,考厨艺,她可是正儿八经地下厨烧了一个汤,好像烧的就是白菜豆腐汤,就算是简单,她却忘了放盐,可几位考试的女先生也没尝出来,对比前两位咸得没法,炒菜烧焦的姑娘,给了她一个上评。
女先生微微颔首,在洛俪的成绩清单上,于厨艺那栏,提笔写了一个“上”然后署下考官姓名。
书画那栏,醒目地写着“上上”,术数“上上”,主持中馈“上上”,查账“上上”,刺绣又是一个“上”。
女先生递给另一个先生,道:“领她到外头参加琴棋、茶艺的考核。”
女先生唤了声“洛俪,跟我到花园应考。”
洛俪跟着女先生,垂首紧随其后,出得梅园,就发现凉亭之中坐了几个人,有男有女,男子不是老夫子就是中年夫子。每年到蘅芜女学监考的琼林夫子最年轻的也有三十五岁,这是为了避嫌,女先生是女学的,男夫子多是琼林书院过来的。
女先生将手里的成绩单递给洛俪,“你先拿着,考一项,事先就把成绩单交给监考先生。”
“是。”
洛俪垂手静立。
这边考的都是菊班的学子,其间还有六个莲班学子。
有女先生喊了一声:“梅班考生,可以考茶艺了。”
凉亭外头摆了一个红泥小炉,上面用最好的银炭烧着水,一边又摆了四五套茶具,瞧着每套茶具,都是被人使用过,凉亭摆了五张桌案,围着了一个半圆状。
洛俪走近,福了福身,双手奉上自己的成绩单,负责茶艺试的女先生接过递给其中一个中年先生,那人看了一下搁到跟前。
洛俪挑了一套茶具,摆到茶案上,动作娴熟,取了壶中水,洗具,洗茶,冲泡,沏茶,入盏,稳中有细,一股茶香扑鼻而至,凉亭中无数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的动作。
“她的动作不像我们女学茶艺先生所授。”
“是洛子的孙女。”
有人低声议论。
洛俪将几盏茶水放入托盘,捧在手里走入凉亭,高高举起,半蹲身子,“请先生品用。”
朱督学大叫一声“闻着就香,让我先尝!”旁边的琴艺考官抢了一盏,浅呷一口,“香,真香!同样的茶叶,一样的茶具,就这孩子的沏得最香。”
茶艺考官浅呷了一口,提了笔,在她的成绩单上写了一个“上上”署上自己的大名,将成绩单再递给洛俪。
洛俪福身道:“辛苦各位先生了。就容学生为大家新沏一壶茶。”
沏杯中茶,与沏壶中茶,看似一样,却又有不同,她退回到火炉旁边,用银勺取了足量的茶叶放到小碟之中,又倒了滚水,左手执茶,右手执水,同时往壶中一抛,然,茶叶入茶,水却落到地上,那水似能受到控制一般,这等奇异的洗茶之法,在场各位还是第一次瞧见。
过得片刻,洛俪执了开水,三点头式往壶中注水,每注一阵就停下来,拿着壶轻轻摇晃,神情专注地吸嗅,一脸陶醉,看得考官们不停倒抽热气,看上去就很香,注好水。
她取了茶盏,一排排整齐地放到托盘上,这才执壶往茶盏里倒了七分茶,然后捧到凉亭,在所有先生的跟前摆了一盏茶。
末了,她恭敬又不失大方的道:“请各位先生饮茶。”
在洛俪沏壶茶之时,周围已经聚了不少的女学子,或好奇的,或惊艳的。
有女学子道:“这么一比,我们的茶艺都上不得台面了。”
女先生答道:“过往让你们用心学,你们一个个就知道贪玩求耍,现在看到了吧,同样的年纪,同样是女学的学子,人家就是沏茶都能沏出几套茶技来,可你们呢,一套茶艺功夫都没学好。”
洛俪点了点头,继续站在一边等候。
有女先生道:“莲班学子,考琴艺课了。”
朱督学对监考夫子道:“让梅班学子先考。”末了,还加了一句,“这孩子上回中毒身子未愈,让她先考罢,考完就让她回家,今儿天热,已经有好几个女学子昏厥退出考试了。”
众人也没反对的。
洛俪看着一侧琴架上放着的三张琴,用手指轻拨了一下,挑了一张琴,坐到案前,弹了一首《阳春白雪》,这是近来跟着周娥眉学的,就如她所言,论熟练,她不及周娥眉,但论韵味却又胜过周娥眉,练的次数多了,自然就熟络了,而炎炎夏日,一首《阳春白雪》飘出,就连天气似乎也没这么炎热了。
“这也太厉害了吧,书画一绝,茶艺高超,就连琴艺也这么厉害。”
“没法活了!跟她一比,我们连人家一项的技艺都比不过。”
太打击人了,有木有?
先生们沉醉在洛俪的琴音里,一曲止,琴音余韵犹在。
洛俪将成绩单递到考官面前,先生再次写下“上上”,在考官那栏署上自己的名讳以示成绩有效。
棋艺先生道:“考棋艺。”
槐树底下,摆了三张棋盘,洛俪在空置的那张棋盘上落坐,一个中年夫子坐在跟前,执子先行,洛俪紧跟其后。
若在寻常,棋艺先生只需片刻就结束,而这会子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也至谢莺过来应考茶艺、琴艺与棋艺,这一盘棋还没有下完。
懂棋的夫子先生围在周围,有的凝眉,有的讶异,洛子亲授,虽然年纪尚幼,也绝不能轻视,刚才见识到茶艺、琴艺,又瞧了她今日应试的书画,不得不叫声“好”。
到了正午,有女学的女先生送来了茶点。
谢莺热情地送来了洛俪带来的食盒,摆上洛家的点心,饮着茶水,这一盘棋每走一步都需深思熟虑。
第117章金梅本1
谢莺热情地送来了洛俪带来的食盒,摆上洛家的点心,饮着茶水,这一盘棋每走一步都需深思熟虑。
谢莺的琴艺、茶艺、棋艺都考完了,除了书画是中下,又有术数、查账为上,再有琴艺为上,茶艺、棋艺都是中上,算是勉力过试,但谢莺的刺绣得了个上上,这是所有课目成绩最好的,也是她自幼就在用心学习的女红。
这盘棋直下了一个时辰,而最终洛俪胜出三子。
中年夫子哈哈一笑,“心悦诚服,心悦诚服啊!以我之见,洛三娘的棋艺不在夜公瑾之下。”
“先生谬赞了。”
中年夫子在最后空置的那栏写了一个“上上”。
女学山长接过成绩单,除了厨艺与刺绣是上,其他全都是上上。
朱督学接过成绩单,这成绩单是要存放到督学署存档的,从怀里取出一份金光闪耀的毕业书,“山长,将洛俪的成绩记入进去,一会儿本官第一个给洛俪颁发金梅书。”
女山长接过别样的金梅书,银质赤金嵌着宝石,见所未见,这做得也太精美了,她一翻开,“国子监!”
“不错,国子监的印章,你把成绩记录进去。”
“是。”
女山长捧着金梅书离去。
考完课目的女学子们回到各自的学室里小憩。
谢莺拍着自己的胸口,“我今天都紧张死了,书画得了一个中下,还好刺绣得了上上给拉上去了,否则,我连蓝梅本都拿不到。”
“能读梅班的,个个都是佼佼者,你很厉害,在第一课目失利的情形下,还能应付自如,这一点让人敬佩。”
谢莺呵呵傻笑。
她们考完了,还得等其他辞学试的学子考完,一道领证书,由督学署颁完证,她们就可以回家。照着往届的规矩,从梅班先发,然后就是菊班、莲班、兰班,只有菊班、梅班的成绩单会存入督学署入档,莲班和兰班只存入女学藏书楼的卷宗柜里头。
酉时一刻,有女先生来唤她们去花园里集合,彼时晋级试的学子们已经考完,正聚在周围观望。
所有参加辞学赛的女学子,分班列队。
女山长朗声道:“今儿,是个大日子,我们女学又要送走一批学子,这里面有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学子,因为她赢得了国子监颁发的金梅书。姑娘们啊,国子监、朝廷都知道顺天府有个蘅芜女学,你们更应该努力学习…”
女山长如打了鸡血,激情飞扬地站在石台上说话,说得手舞足蹈。
女山长是一个道姑,偶尔她会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道袍出入女学,但今日穿了一身常服,看上去端庄又秀丽。
“现在,有请督学署朱督学大人给梅班、菊班辞学毕业的学子颁发证书。”
朱督学走向台上,抬了抬手,“本官就不说多的了,江南自古人杰地灵,前有琼林十二杰,后有江南四大才女,今日蘅芜女学的洛俪学子以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辞学。现在,请洛俪领取金梅毕业书。”
洛俪走到台上,举起双手。
朱督学笑微微地道:“洛俪学子,早前还以为你仅仅是书画过人,本官真是瞧走眼了啊。”
“大人过誉了。”
她面含浅笑,不卑不亢,接过那一份制作精美的金梅书。
“梅班学子谢莺!”
“来了!”谢莺一呼一声,走向高台,抬手接过一份蓝梅书,蓝底的证书上印着一枝黄色的腊梅,她终于领到蓝梅书,能回家与母亲交代了,谢莺难抑喜色,一扭头目光锁定在洛俪的金梅书上,“你这个是国子监做的?好生漂亮!”
洛俪道:“你的蓝梅书也很漂亮,大气大方。”
山长大声道:“现在宣布菊班辞学学子名单。”
洛俪与谢莺走到莲班队列里,手里捧着自己的证书直乐。
红菊书的学子先领,然后是蓝菊书的,这次菊班有三个学子未过试,听说要么是降级领取莲书,要么就是再读半年再考。
朱督学一给菊班学子颁完证书,带着督学署的官员离去。
琼林书院来监考的先生夫子们也渐次散去。
梅、菊两班的学子也跟着人群迈出女学大门。
洛俪提着空食盒出现时,素绢正兴奋地冲她挥手大叫:“姑娘,姑娘,小婢在这儿,在这儿!”
铁彩衣兴致很高,“恭喜三表姐拿到了有史以来最好的金梅书。”
洛俪道:“你的晋级试过关了?”
铁彩衣连连点头,“多亏了三表姐给我补功课,八月初一开学,我就能读莲班。”
洛俪四下里搜索,“晴姐姐呢?”
铁彩衣面容微暗,“她太紧张了,进考场没多久就昏倒了,女学的婆子将她送到医馆去。近午时,府里派下人将她接回去了。”
这又不是会试大考,就是女学考试,苏晴怎么就昏倒了。
铁彩衣嘟着小嘴,“晴姐姐的性子要强,还指不定如何?”
苏晴是自己给自己压力,苏家日字辈的姑娘好些个,就她一个人得了机会来应天府上蘅芜女学,考好了,是家里的荣光;考不好,回到家里就会被苏家姐妹取笑。
苏晴未入考场就一路念叨“要好好考”,念得太久,一入考场不久就将自己紧张昏了。
“这次没晋级成,冬天还有一次晋级试,只要完成了指定课目的内容,总能晋级。”
“话虽如此,想想如果我今天晋级失败,肯定不高兴。”
苏晴岂止是不高兴,自从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医馆,哭得昏天黑地,被洛府下人接回去后,眼泪珠子就没断过。
杨玉莲虽然与她拌嘴,听说她下考场就昏了,也不敢在她面前说话,生怕刺激到她。
洛俪因着苏晴的事,拿到金梅书也只作稀松平常处理,还叮嘱铁彩衣与素绢等人注意说话,尽量不要刺激到苏晴。
今晨洛俪一早,老太太就担心洛俪的身子承不住,女学要考的科目多,全一次性考下来,也不晓得洛俪吃不吃得消,正坐在家里,就听苏晴被接回来了。
周娥眉与洛俪闲聊时,周娥眉道:“听说女学考试时还搜身,晌午也是自带点心充饥,今儿女学考试昏倒了十几个。”
洛俪还真不知道,只看着素绢。
素绢道:“十七个,有十个是辞学试学子,七个是晋级试的,莫不是天气炎热中暑了。”
大多是因为紧张没经历过这等场面。
洛俪就不明白了,过得了就过,着实过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就昏了呢。
苏晴就是太过紧张,一路上都念着“我不紧张”,其实是紧张过头,不就是晋级赛,可她太想晋级到菊班,也至入场不久就昏了。
六月初十一早,钱塘苏家来人,接苏晴回钱塘。
苏晴见到家里老仆,又哭了一场,直说自己辜负了母亲,身子不争气,考个晋级试还昏倒了。苏氏好生宽慰了一场,只说冬天时还能考一场,让她放宽心。
待苏晴离去,苏氏才对朱氏道:“我们家倩姐儿、俪姐儿,哪年不考两回试,也没见谁像她这样的,竟然昏倒了。”
朱氏笑道:“这两个妹妹岂是寻常比得的。”
苏氏想到自家的两个嫡姑娘,心下颇是骄傲。
女学放了酷暑假,铁彩衣吵闹着说顺天府太热,跟着铁家名下的镖局回了咸城。
洛瑞又与洛俪谈话,说是要带她去寒山寺附近的乡下庄子住一阵子,那里临近江河,相对比较凉快,不仅她要去,铁氏也会跟着一道去。
六月十二日一早,洛俪带着梁妈妈、素纨去了乡下庄子。
乡下果真比城里凉快许多,有最新鲜的西瓜,还有一些杏子果蔬之类,肩胛上的伤口大好后,洛俪又跟着铁嬷嬷习武。
宋蜜儿回了咸城第一山庄,要临近八月才会带铁彩衣过来。
洛府之中,杨玉莲与周娥眉正好作伴解闷,其间周娥眉给洛俪写过几封信,信中说她在家里玩得很高兴,为何高兴却没有细说,但洛俪能感觉到她字里行间透露的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