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洛征让茶肆管事从干果铺子里拿瓜籽、干果的事,是照着洛修对外头的卖价给的。
铁氏听孙儿孙女们说起这事,顿时有些发困,“俪姐儿、征哥儿留下,你们几个都散了吧。”
洛佼不快地扁着嘴:“祖母每次都这样,有你最疼的孙儿孙女在跟前,就不愿见我们了。”
“就她的话最多,你们听听,也不知这性子像了谁。”
洛佼厚着脸嚷道:“我娘说,我是直脾气,这一点像祖母。”
这丫头的直脾气,在家中可是人人皆知的。
铁氏嫌弃地瞄了一眼,“我年轻时可不像你,反觉得俪姐儿像我年轻时候。”
她年轻时候,是快人快语,恩怨必报,可也不是洛佼这性子。铁氏瞧着几个孙女,目光凝落到洛俪时,只觉心得软和了好几分,她就喜欢瞧看漂亮又乖巧的女儿家,可不洛俪就随她,尤其那双眼睛,谁不说与她长得像,着实是洛俪的父亲洛康的眼睛就随了铁氏。
祖孙二人的目光相遇,铁氏笑了,慈爱的、宠溺地笑着。
洛佼的小嘴嘟得更长,“祖母就偏三姐姐。”福了福身,恭谨地退去。
洛俪想着昨晚的事,到底没忍住,问道:“祖母,昨晚府里府外的狗都在吠叫,是不是外头出了什么事?”
洛征道:“我今晨听铁头说,是昨晚有书院的学子喝醉了酒打架,只怕要受处罚。”
琼林书院的院规极严,根据所犯过错的大小,小则警告、打扫书院教堂、大小道径;中则关到刑罚室、清扫茅厕;大则驱除出书院,张帖文榜告晓整个书院的先生学子,甚至要到督学衙门记录留档。
第25章 怀疑
洛俪想着:此事没这么简单,只是书院为何对外声称是学子吃醉酒打架?那两个人今晨就离开了,她帮了他们,好歹也该说一声,不过有些事少招惹的好。
只片刻,她兜兜转转就放下了这事。
铁氏留洛征、洛俪下来,也只说了些剑术武功上的事,多是鼓励他们要用心学。
洛倩与洛佼并行在后,洛倩低声训斥着洛佼:“你多大的人了?不是二三岁,是十岁,待得八月,你虚岁就十一了,照着江南大户人家的规矩,十二岁的姑娘是要相看人家,当要议亲。你怎的还跟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祖母面前,说话也没大没小,将来可如何了得。但凡你有三妹妹的两分沉稳得体,我和娘就阿弥陀佛。”
洛佼原就羡慕洛俪得祖父祖母看重,正要反驳几句,却听洛倩悠悠道:“与你说了几回,三妹妹与我们不同,先头叔娘去得早,而她…又是那样去的,因这缘故,祖母才多疼她几分。我们却是有亲娘护着、疼着,又有哥哥嫂嫂疼的,你与她争什么?原是一个祖母的孙女,就该谦让些。娘亲的事那么多,我是姐姐还叮嘱你几分,待过上几月,可还有人指出你的不是?”
洛佼原气势正足,此刻整个人都蔫了,大哥洛径娶妻,大姐嫁人,而今连二姐也要出阁了,她已经听母亲说二姐未婚夫苏家遣了媒人来商议婚期,一旦定下来,在家中待不了几月就出阁了。
只片刻,洛佼眼睛透亮,似发现了天底下最有趣的事,“二姐姐,先头叔娘哪样去的?她不是病故的么?”
洛倩只想自打一耳光,梁氏的死一直是家中的禁忌,她也是无意间听父亲母亲说话时听来的,怎的说漏了嘴,若要被洛佼知道了,这不是整个洛家上下都知道了。
她慌了片刻,故作淡定地道:“先头叔娘过世时还不到十九呢,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三妹妹当时还不足一岁…”
洛佼不以为然地道:“是怪可惜的,听说她可是个美人,临死前还留书,要叔父一定要娶个贤惠得体的贵女好好活下去。叔父可是极喜欢她的…”她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慨,心里却兜兜转转地道:莫不是先头叔娘的死还有什么蹊跷,刚才二姐姐明明神色慌乱。
那样去的?是怎样去的?难不成不是病故,而是另有死因。
洛佼心里琢磨着如何从洛倩嘴里把话套出来。
洛倩岔开话题,“你明日要去女学,今儿好好拾掇拾掇,莫误了时辰。”
洛佼应答一声“是”,看洛倩领了自己的丫头去睦元堂,她订了亲,又要及笄,近来学习打理内宅、主持中馈正在兴头上,虽然所嫁的夫君是寒门学子,可这人才华颇高,是琼林书院的才子,就算眼下艰难些,也只是暂时的。
洛佼唤声“秋菊”,身后的丫头立时应答一声“是”。她笑微微地看着秋菊,秋菊心跳如擂鼓,每次四姑娘要派她做事时就是这种笑,笑得一副“姑娘很信任你哦”状。
秋菊直犯嘀咕:“四姑娘有事只管吩咐小婢。”
洛佼干笑两声,拉着秋菊的手,“你刚才听见了吧,二姑娘说叔娘是‘那样去的’,恐怕不是病故,而是另有原因。你素来机敏,不如去打听打听,叔娘到底是怎么去的?”
秋菊连连后退,摇着脑袋道:“四姑娘,旁的事便罢,这件事小婢可不敢去。”想想也是,如果真有什么异样,或是死因另有蹊跷,主子们对外说是病故,自己却非要去打听,这可是犯了大忌。
第26章 命令
三姑娘又得老太爷、老太太喜欢,便是大老爷也拿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疼惜,她何必去干这招人怨的事。
洛佼的笑意微敛,带着两分要胁。
秋菊再退两步:“四姑娘,不是小婢多嘴,着实这件事不能打听。二姑娘都不愿说,定有其原因…”
如果先头三太太梁氏的死因能公开,整个府里定是人人知晓,既是不能说的,那许是忌讳的事。
“可是我知道了有异状,如果我不打听,我怕是几个月都睡不踏实,你是知道的,我就这性子,无论什么事,总要弄个一清二楚,弄不明白我心里就跟有天大的事压在心头一样。何况,这件事还关系三姑娘,我和三姑娘可是极好,她是我姐妹,又是我朋友,我关心她,替她打听…”
秋菊暗想: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她性子使然,对什么都好奇,一旦好奇就要弄明白。这种性子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不过,老子娘、大厨房的管事婶子倒是说过“你跟着的这位四姑娘,万事都要打听,还爱说嘴,这性子可真不像洛家人。”
大太太苏氏是个中规中矩的内宅妇,虽然性子泼辣,可也不是那种多话的人,只是有时候样子装得吓人,可心里呀着实是个最柔软的。
再有大老爷,这也是个正直沉稳的君子,在江南可是“四君子”之一,谁不知道洛君子的为人处事,但凡君子,绝不会去打听人家的隐私之事。
洛佼见逼着也不成,当即伸手,在秋菊额上凿点了两下,“臭丫头,我让你去,你就去,再敢与我推三阻四,看我不收拾你。现在、立马就去打听,打听不到,别回清芷阁。”
洛府的人丁不多,府中有三处阁楼,除了漪兰阁是三十年前老太爷夫妇给爱女洛庆所建,浣莲阁、清芷阁都是后来才建的,这两处阁楼也只是普通的江南两层木阁楼,都只得两间,楼上一间是姑娘的闺阁,一间是姑娘的绣房琴台书室。楼下,一间做了姑娘们见闺中朋友的花厅,另一间便是下人房。下人房中间用了木制屏风隔开,里头住乳母,外头住服侍丫头。两个阁楼都有一处单独的小厨房。小厨房对面置了个小巧的狗屋,用木头制的,上头盖了青瓦。
漪兰阁除了有三间阁楼外,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又有一间不错的小厨房。早前柳姨娘所出的大姑娘洛依未出阁前,原是住在清芷阁。漪兰阁则住二姑娘、四姑娘姐妹,直至大姑娘出阁,苏氏令人重新修整,将漪兰阁置成了四姑娘洛佼的寝院。
眼下,二姑娘洛倩出阁在即,住到洛家最体面的阁楼也示家人对姑娘的看重与疼爱。
洛佼留下话,自己先入了清芷阁院门,进门就与乳母说起话来。
秋菊立在原处,左右为难,这件事是万万打听不得的,可是若不给四姑娘一个说法,以她的性子,还真有可能不许秋菊回清芷阁。秋菊心里权衡一遍,决定去大厨房找她的老子娘陆婶子商量。
*
洛佼还在清芷阁里等秋菊来回话,桌上摆着个紫色雕花锦盒,里面都是她自己亲手制作的首饰。她洛佼就这么点爱好,喜欢首饰,更喜欢动手制作首饰,什么攒珠花的钗子、华胜、步摇、戒指,经过她一番制作,就能变得雅俗共赏,即有三分贵气、五分雅致,还能不俗气,怎么瞧都好看。
制作好了,挑上一些,让乳母拿到铁记的首饰铺子里买,不出半月就能卖完,每次也能卖出个好价儿来。
第27章 打听
这一会儿工夫,她就窜了一对珠钗,又窜了一根珠链,可还不见秋菊回来,不由得微蹙着眉头,“秋菊那臭丫头让她去办点差事,眼瞧着就晌午,怎还不回来?”
李妈妈正要接话,只听大花狗拖着铁链奔出狗屋,院门外出现了一袭青缎倩影,几个婆子、丫头簇拥大太太苏氏到了。
苏氏个头儿不高,中等身材,长得珠圆玉润,虽是做了祖母的人,看上去就像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不言自威。
洛佼搁下手里的首饰,起身相迎,一抬头就见秋菊怯怯地站在苏氏后头。
叛徒!这个背主的叛徒!只怕秋菊把什么都告诉苏氏了。
洛佼连连大骂,让她去打听,竟是连母亲都惊动了。
苏氏后头的苏嬷嬷厉声道:“李妈妈,你可知罪?”
李妈妈一惊,当即重重跪在地上,将额头贴地,大气儿都不敢出,“请大太太指点,奴婢…奴婢不知…”
洛佼一瞧冷着脸的苏氏,垂手跪在李妈妈身边。从她记事以来,她不惧老太太,却唯独对这个母亲有莫名的畏惧。
苏嬷嬷亦不多说,只与同来的两名丫头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会意退出院门外守着。
洛佼紧握着拳头,不停地冲秋菊飞眼刀子,真想掐死这丫头,让她办点事都办不好,还惊动了母亲。
苏嬷嬷厉声道:“大太太要掌理后宅,相夫教子,更要帮衬大老爷应酬同僚太太奶奶。大太太将四姑娘交给你,原是瞧你老实可靠,可是今儿,四姑娘却让秋菊去打听先头三太太的事。”
洛佼咬了咬唇,“这不管李妈妈的事,是…是我自作主张让秋菊去打听的。”
苏氏厉声道:“你这是敢作敢当了?”
“母亲只喜欢哥哥和二姐,不喜欢我…”
话未说完,一边的李妈妈紧张地惊呼一声“姑娘”。
这样的事能乱说吗。
苏氏待她够好了,吃的、用的、穿的,都是照着二姑娘的例来,不仅待她如此,便是对大姑娘这个“庶女”也是如此。
苏氏突地扬手,视若己出,小心翼翼,她居然说出这等话来。
洛佼哭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打,你打啊!听说生我的时候,你折腾得要死,所以你讨厌我!”
苏氏的手高高的扬起,却在纠结间迟疑。
若是她生的儿女,一巴掌下去又有何妨,可这不成啊。
只是洛佼犯错的事,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已经是好几次了,早前想着,她再大些就会一改往前那好咬舌,好打听的性子,可而今真是越来越过分,就连一个丫头都知道,有些事不能打听,可她却逼着丫头去打听不说,不给打听还不许丫头回院子。
苏氏未打,洛佼却哇哇大哭,一副真的被母亲打了委屈状,嘴里还呜咽着叫道:“家里的好些事,二姐他们都知道,偏就我不知道。二姐是母亲的女儿,我也是母亲的女儿,母亲告诉她不告诉我,就是没拿我当一样的…”
苏氏气得胸口起伏,“好!好!你真好!家里长辈们的事,岂是你能打听的。你可想过,你若打听出来,对三姑娘有什么影响?”
“先头叔娘是三姐姐的亲娘,我是做妹妹的,打听出来,我自会告诉三姐姐,任何一个孩子有权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无论是好的坏的,你们当大人的就不该瞒着。”
原来才十岁的她,竟然是这么想的。
那么,洛家人瞒着她的事,是不是也做错了。
苏氏心头好生纠结。
“李妈妈,替四姑娘收拾一番,去祠堂清静几日罢!”
第28章 顶撞
苏氏的话刚落,洛佼立时跳了起来,跺着脚大叫:“母亲,你不讲理,凭什么罚我?明明是你们瞒着三姐姐不对,居然还罚我去祠堂,我不依!”
苏氏颇是无奈,怎么就是这样的性子,真真是谁的孩子像谁呢。
李妈妈伸手轻扯了一下洛佼,“四姑娘,少说两句。”
苏氏厉声道:“你再多说一句,就杖你十棍,杖李妈妈二十棍。”
要打她?
此念一闪,洛佼越发气恼了,眼泪儿哗啦啦地流着,“你打呀,打呀,打我十棍,你把先头叔娘的事告诉我,呜呜,我总要给三姐姐一个交代的,三姐姐已经够可怜了,你们还瞒她那些事,你们太过分了…”
洛俪可怜,三姑娘虽无亲娘,可老太太铁氏有多疼她,恨不得代替了梁氏,把母爱都补偿过去,老太爷洛瑞对三姑娘也多有偏爱,家中的孙女好几个,唯有三姑娘才是老太爷亲自启蒙的。
苏氏被她一嚷,原想吓唬她,可洛佼竟是不管不顾地顶撞起来,一副你要打就打,打完还得告诉我真相,真是被她气得胃疼。
洛佼一转身,哭着将双手扒在贵妃椅上,用小屁股对着苏氏:“呜呜,母亲,你打吧,打十棍子,打完了,告诉我三姐姐娘亲的事。呜呜…”
苏氏身子一摇,几乎没站稳,她拿这哭闹的小女娃没了半分法子。
苏嬷嬷也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这洛佼拧起来是这油盐不进,软硬不施的性子。早前苏氏用洛俪说话是软,这会说打她是硬,可她倒好,拿定主意“我就是想知道真相”的样子。
苏氏气得连喘大气,“李妈妈、苏嬷嬷,把…把她给我拖到祠堂关进来,这些日子,府里还有客人呢,莫让她大闹,若是传出去,这可不算什么好事。”
洛佼跳着脚,一扭头,满脸泪痕地望着苏氏:“你不讲理!呜呜…你说打我的,打了我告诉真相,你怎么能不打!你现在不打也要告诉我真相…”
苏氏险些昏倒,这倔脾气的丫头越发像那人了。
那人若非这脾气,又怎会落到那般下场。
可是,这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苏氏大声道:“还不把她带祠堂关起来,快些!”
想她这么大一个人被个孩子弄得手足无措,苏氏的恼意又重了两分。
洛佼被李妈妈与苏嬷嬷两个一左一右地拖着,为防她继续闹腾,秋菊从厨房里取了个大馒头。
洛佼一瞧大馒头就开骂:“秋菊,你这个臭丫头,枉我看错了你…”还要再骂,苏氏拾起馒头,一下塞到洛佼的嘴里。
洛佼的话也陡然而止。
为了不让她说话,居然往她嘴里塞馒头,呜呜,她娘怎能这样。
她现在是真的想挨打,因为挨上一顿打,纠结在她心头的事,就能知晓真相。
呜呜,她宁愿挨打啊,不晓得真相,这不是要她的命,只怕好些日子她都睡不好了。
苏氏对一边秋菊道:“小心看守清芷阁!”
秋菊应声“是”。
今儿的事,她听了亲娘老子的话没错,差一点四姑娘就捅破了天。
大太太也会打孩子。她记得:有一回家里来了客人,二姑娘因与客人家的姑娘起了争执拉长着脸,待送走客人,苏氏立马两耳光就过去了。直将二姑娘打蒙了,过得半晌,大太太方才从怒极的心境里缓过来,厉声道:“登门是客,你六岁了,不是两岁,怎能因一个饼饵与客人争执,你难道不懂谦让?不晓得礼仪廉耻?这是其一。其二,你是的姑娘,遇到不快的事就能挂在脸上,你使脸色给哪位长辈看,还是给客人看?”
第29章 受罚
先打再讲理,这就是苏氏。
可今儿苏氏明显被气得不轻,扬起手硬是没落下去。
秋菊越想越是古怪,大太太为什么不打四姑娘,是舍不得?可不像啊。更像是隔壁家大娘发现邻家姑娘行事不妥,只能说,却不能打。对,就是这样的。
四姑娘被关到祠堂,这算是几年以来最严重的处罚了,只怕用不了多久,整个府里都会知道。
苏氏道:“小小年纪,就敢顶撞母亲,大呼小叫,这往后大了还了得,从今儿开始,就在祠堂里学学规矩。把《洛氏祖训》给我抄一百遍。”
呜呜…
洛佼发出抗议声,眼泪不停地流泄。
李妈妈的眼里带着深深地责备,她不是把天给捅破了吗。
这孩子,怎能不与她商量啊。
是得让太太教导一回,否则还不知天高地厚。
*
浣莲阁。
洛俪正在练字,双手练字,双腿却在扎马步。
素绢将洛佼被大太太关到祠堂里的事当成新鲜事一般地讲出来。
洛俪不解地道:“素日里,四妹妹也是知轻重的,她好好儿的,怎顶撞了伯母。”
素绢一脸无状,“府里有下人听到清芷阁那边大哭大闹的,大太太被她气得喊胸口疼,大太太说她缺了规矩,让她抄一百遍《祖训》。”
“一百遍?”
《洛氏祖训》那可是一本书啊,要抄出一百本书,这得抄到什么时候。
素绢认真地道:“小婢没听错,就是要抄一百遍。老太太听说后,也没问原因,直说孩子是他们的,他们要怎么教由着他们,还说四姑娘话多的性子是得改改了。”
洛佼岂止是话多,而是分不清什么话该说不该说,只要她想说,她张嘴就来,真真是家里的长舌姑娘,铁氏也曾为此事烦恼过,原说待洛佼大些,“女大自懂事”,哪晓得都快十岁了,还是这么个性子,分不出轻重来。
大黄狗汪了两声。
洛俪探出脑袋,一瞧见湛蓝色的身影,就知是洛征来了,当即提着裙子下了阁楼,远远地就对着洛征笑得甜美。
洛征手里提了两盒东西,“我铺子里的笔墨纸砚,都是从徽省过来的,我使着不错,给你送些来。”
“大哥、三哥、二姐姐四妹那里都送过了?”
“他们几个都有自己的铺子练手,就你和四妹这儿有。”
洛征想着偶尔送一点可以,上回就与他们分过一套,再送就不合适了。毕竟年满十二岁的兄弟姐妹都有自己的收益,他们也是买得起的,唯有洛俪、洛佼二人因为年纪尚小,每月才领二两银子的月例,像这回洛俪一生病,要买吃食,怕这月例都不够使。
洛俪笑着接过礼物,谢过了洛征,问道:“二哥,听说四妹被伯母给罚了。”
“就她那张嘴早晚会惹祸,母亲被她气得不轻。我可是一点也不诧异,倒是诧异怎的今天才罚,我瞧着两年前就该狠狠地收拾一顿。”
就这洛佼多事,原本他与方柔的事不会传得那么多人知道,就因为她一说,整个府中上下都听说了,他洛征也是要面子的,硬是被他这个妹妹闹得没脸。
洛俪不满地道:“好歹是我们的妹妹,她被罚了,怎的二哥还高兴。”
洛征不是高兴,而希望洛佼这回被罚,往后能知事些,别再像现下这样不知轻重。
“但愿这回,她能长些记性,再不长进,早晚会捅出大漏子来。”
洛征听苏氏念叨了,苏氏原本想纵着洛佼的,可今儿着实瞧不下去,这才硬下心肠罚了她。当年洛佼是如何来的洛家,那时候他已有六七岁,开始记事,自然是知晓些的。
第30章 疑似细作
洛俪让素纨取了棋盘,兄妹二人相对奕棋。
洛征走了几子,“你不是说有要紧事与我商量。”
十岁小丫头,能有什么要紧事,不该会是与他商量给洛倩送什么及笄礼,之男子送的可与姑娘送的不一样,他自是心中有数,女儿家不就喜欢胭脂水粉,或是珠钗首饰类的东西,就照着这些送,准没错。
洛俪抬头,梁妈妈在小厨房里给她蒸点心。
素纨坐在窗下绣花。
素绢倒是兴致勃勃地瞧他们奕棋,素绢喜欢下棋,也爱看,且她也懂晓棋艺。
洛俪压低嗓门:“二哥,近来总有个小厮鬼鬼祟祟地盯着浣莲阁,原想告诉伯母,又觉这事透着蹊跷。我在女学的时候,就听贵女们议论,说皇城那边就有什么窦氏派的臣子使了细作去保皇派、清流家里,遇着机会拿人错处,逼着人家为己所用。若不为他用,就拿了把柄闹得对方家破人亡的。”
洛征歪着头,“三妹妹什么时候变朝中重臣了,这窦氏派的人想拉拢你?”
洛俪就是打个比方。
想到前世时,祖父、父亲及洛家儿郎的死伤,就想为家人做些什么。
她俏颜一恼,小脸气鼓鼓地:“我院里都有人盯着,难道祖父、伯父或大哥院里就没人盯了?哼,我这不是找你商量?皇城里那些出名的世家、良臣,这样引来大祸的可不少,我要不是内宅女子,早就领人去查了。祖父不是总教导我们,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
素绢生怕洛征不信,连忙表态:“二爷,我们浣莲阁真有人盯,是真的,我不骗你,我发现了好几回。姑娘、素纨姐姐和梁妈妈也发现过,只是梁妈妈不许把这件事报给大太太,说是怕被人误会,更怕误了洛家的名声。可是,那人老这样奇怪地盯着我们,这不是更影响洛家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