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梧男子哭笑不得,看着自家主子那炸毛的样子,忍了又忍,拿定主意只当没瞧见。
少年想骗人,被个小姑娘给凿破,以为下毒再解毒,逼着人家出手救人,就当是互不相欠,没想那丫头离开前居然说了句“是我救了你们俩”,这不是让主子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
主子这辈子,什么也不怕,就是怕欠人家的人情啊!
少年心里狠狠地骂着:臭丫头,他哪里长得像太监,怎么也是一个俊美少年,太没眼光。俊美都瞧不见啊!
“季师父,你若敢将今晚的事说出去,就让你变太监!”
魁梧男子夹紧胯下,“回主子,属下今晚什么也没听到,只知道是主子救了属下的命!”
“爹在世时,曾说洛瑞是只难缠的老狐狸,偏世人拿他与孔孟相比。孔孟这些人是死后才有大名,而洛瑞活着时就能赢来如此声名,可见此人擅长谋划人心。他不入仕,他不为官,可整个江南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江南各地大大小小的官员,哪个不以他马首是瞻?”
少年想到这些就生气。
当世大儒,实则是个大奸之人。
不过,因着他在,江南到底没因两派相争而闹得鸡犬不宁。江南的世家、权势也没卷入争斗中闹得人心惶惶,所以江南上至世家,下至寻常百姓,都是极给洛家颜面。
洛瑞实在是江南的一尊守护神,因着他与先帝的师生情分,窦太后亦得给洛家几分薄面,而窦国舅虽然眼馋,却不能拿洛瑞如何。
少年沉吟道:“季师傅,以你之见,今日追杀我们是哪一派的死士?窦国舅的还是杨丞相的?”
第19章 疑惑
季师傅回想早前的惊险种种,出京时带了二十几个暗卫,不到半个时辰就死得只剩下他们主仆二人。暗卫们个个都是自幼习武,最短的也有十五六年,这时间长的有近三十年,居然被对方尽数给杀了。
少年又道:“救我们的那五个人武功高强,是不是你安排的后招,这五个人的身手似乎不在你之下,可我瞧你似乎不认得他们,你说是不是洛家安排的人来救我们?不应该呀,我来江南的事,可是很隐秘的。”
有人追杀,还有人在生死关头出手相救。
救人的是谁?
追杀的人又是谁?
追杀的瞧着是死士,不要命的打法,让人看得触目惊心,如果不是季如风拼死护着他,他就被杀了。还有救人的那五个神秘人,身手不凡,个个身手不在季如风之下,实在太让人奇怪了。
季如风不愿评点杀人与救人者的身份,杀人的,主子已经猜到,只能是那两个人。可这救人的主子猜不到,季如风却能猜出一二,除了宫里的那位,不会有人来救自家主子。“江南被清流派所掌控,总好过落到窦氏派手里,他们无论是对皇上,还是对太后,都是一视同仁。再说,他们每年给朝廷的税赋可一文没少,这些年国库的税银有七成江南送去,另有三成也是清各省任封疆大吏的清流臣子送回去的。”
他到底还是太年轻,无论如何,洛瑞再狡猾如狐,但对大赵天下、朝廷都是有贡献的,父子两代为大赵培养了不少的能臣、干臣、贤臣。
少年吐了口气,“若是清流能被保皇派所用,何愁斗不过窦氏派。”
朝中局势,原不是寻常人能看懂的。
想先帝之时,就连好些亲王、郡王都瞧不明白,否则先帝不会用那等无奈的法子收拢皇权。只是天下的病症已久,想将皇权收回帝王之手又谈何容易。
“如果皇上能亲政,清流派自能被皇上所用。”
少年想到天隆帝之前还有一个同光帝,同光帝三岁登基,原是先太子之子,是当今窦太后的亲孙儿,就因为同光帝听说自己的父母死得蹊跷。只得八岁的他,听了宫人的议论,跑到凤仪殿喝问窦太后:“你是我祖母,却也是我杀父杀母的仇人?”
窦太后心下一惊,“皇上是听谁说的?”
“你既敢做,还怕人说?”
窦太后阴寒地眯了眯眼,眸光微敛时,“你待如何?”
同光帝厉声道:“我要杀了你替父母报仇雪恨,你杀了我父亲,还杀了我的叔伯兄弟,你…你是我赵家的血海仇人!”
窦太后一怒之下,令人将八岁的同光帝软禁在清心殿,又着人严查到底是谁把那些告诉了他。那几日,皇宫之中化成了人间炼狱,受牵连的宫人高达一千三百余人。后来的一个月,皇宫之内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深宫之中更是人人自危,上至太妃、太嫔,下至不知名的宫女太监,都怕牵入这事之中。
同光帝软禁养心殿,窦太后不许任何人给他送饭送水,待得半个月后,有宫人打开宫门,同光帝已被饿死殿中。
之后,窦太后原想在太子的子嗣里挑一个孩子上位,可连他的亲孙儿都与她离心,她实在不放心,千逃万选后,就选中了天隆帝、赵明祖皇帝的第十九子,其生母只是宫中位份低下的叶美人。相传十九皇子赵彻胆小怕事,说话行事又无主张,就这点最合窦太后之意,于是,在同光帝宣告病重驾崩后,窦太后扶了年竟十岁的十九皇子赵彻登基,改年号天隆。
第20章 追杀
少年皇帝要亲政谈何容易?
窦太后对权势欲望极高,对她的亲儿子、亲孙子都能下杀手弄死,何况是杀皇室赵家的王爷、公子,而他并非窦太后所出,生母又是个唯唯诺诺,不敢有半点主意的人。虽然窦太后早前说,待皇帝年满二十,就考虑让皇帝亲政,但谁都知道这是搪塞之言。
因窦太后说让皇帝亲政的话,保皇派希望皇帝早日弱冠,而窦氏派却一直在背后玩手段,窦家一心想让窦太后效仿武媚登基为女皇,想改朝换代。
季如风低声道:“主子,我们今晚就待在这里?”
“我们的行踪肯定是曝露了,追杀的那些人,肯定是窦承嗣的人,这个老贼,总有一天,爷非得将他碎尸万段,竟敢刺杀爷!”少年想到今晚的惊险,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五位神秘暗卫,他就被人害了。
但现在他真不敢抛头露面了,在季师傅的伤势未痊愈前,他都不能露面,那么多的暗卫,也不知活下来的有几人。
季师傅道:“今晚的动静闹得这般大,想来明儿江南大都督就会知道。也不算全都是坏事,窦家敢染指江南,只怕要犯清流的大忌。”
少年摸了摸头,“若能借清流派去对付窦家,爷也能省不少心。”
他还是太弱了。
否则,窦国舅怎么敢算计他的性命。
季师傅道:“那小丫头的话有几分道理,洛府虽然安全,最安全的地儿当是祠堂。江南一带的读书人奉洛子为尊,而洛家祠堂更受人尊崇。”
少年微微点头,赞同了这个说法,现在他身边就剩一个季师傅还受了重伤,再不敢折腾,还是先寻个安全地儿养伤要紧。
他扶了季师傅,提上装有吃食的篮子,趁着月色往洛家祠堂方向移去。
*
次晨,洛俪睁开双眸,透过窗帘上挂着的轻纱,望着东边,出现了一片橙红,显是天气转晴,心情立时大好,催促着素纨备香汤。
“姑娘,你风寒刚好,再泡香汤,这万一再染了风寒可怎好?”
“今儿天晴了,我好些天都没洗澡了,快些预备,回头我再喝一大碗药便是,你今儿不是我泡一回,我会很难受,你没闻到我身上都发酸了。”
素纨见阻不住,去问梁妈妈,梁妈妈竟是赞同的,进了闺阁,将门窗合上,又从小厨房里搬了个火盆来。
梁妈妈昨晚一宿没睡,一大早就去了大厨房,借着要领柴禾,去柴禾房探了一下,他们已经不见了人影,心中不放心,又到祠堂里转了一圈,依旧没看到人影。
她拿着湿帕子给洛俪挫背,“姑娘,你说他们去哪儿了?柴禾房与祠堂也没人,我昨日送去的篮子是在祠堂发现的,馒头吃了一半,卤猪头肉吃完了,酒也喝完了,我还在那边发现了一身破烂衣袍,怕被人发现,放到火盆里烧了个干净。”
洛俪淡淡地道:“定是走了!”
她沉下浴桶,初春的香汤很透彻干净,汤水之上飘浮着杏花花瓣,在汤水里撒一把澡豆,再加几滴蜜蜂,清凉之中舒爽入滑,能涤尽尘埃、洗掉污垢。清澈水面,只见青线如墨散开,缭绕如一世纠结,倏然,水声水起,洛俪破水而出,双唇微张,空光寂寂。水流从发顶滚落,淋了满脸,恍然是泪流满面。
梁妈妈见她湿了头发,取了个盆子来,又寻了皂角细细地给她洗起头发。
“他们走了便好,姑娘往后就当没发现过昨晚的事。”
洛俪还在猜那二人的身份,猜了许久也没猜出个所以然,只得打消念头。
“妈妈只当没发生过。”
主仆二人就此说定,再不提昨夜遇到的“大侠”和那所谓的“美人断肠丸。”只当是做了一个梦。
第21章 不同
沐完香汤,洛俪坐在梳妆台前,讷讷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三岁时重生后,她对着镜子看到眉心的胭脂痣暗暗称奇,殷红如梅瓣,呈水滴状,而痣的位置,在眉心略高一寸的位置,就算是用朱砂笔描绘,也未必能绘出这等漂亮的胭脂痣。
五官眉眼隐隐有前世的六分容貌,前世的她,身上寻不到随了洛家人的容貌,可今生的眉眼、额头却与洛康如出一辙,只要认识洛康的人,看到她就能辩出她是洛康之女。今生的她更为白净,模样出落得更为水灵。
梁妈妈见她讷然看着镜子里的人儿,轻叹一声,“姑娘,好不容易养出的肉又瘦下去了。瞧瞧这下巴都尖了呢。今儿晌午,姑娘想吃什么,妈妈在小厨房里给你弄。”
洛俪伸手轻抚着眉心的美人痣,瞧上去还不小,得绿豆大小,红得很引人注目。前世并没有这样的痣,她微闭双眸,细细地思忖:梁大哥赶来时,她已近咽气。那时,她是因心愿未了,仇人未除,一心想将真相告诉梁俊,即便痛苦得难以支撑,却硬生生地吊着一口气,坚持到他出现。离世之时,她感觉到自己的眉心上有一滴灼烈之物落入眉间,灵魂似闻嗅到辛酸与痛苦的气息,隐约还听到梁大哥唤她“妹妹”。
梁俊怎会唤她“妹妹”,他在前世时见到她时,唤的都是“俪妹妹”,命绝之时,那和声妹妹,不是失去挚爱,根本就是失去至亲骨血之痛,是剜心剔骨之伤。
梁俊到底是如何看她的?
前世之时,她生命里第一个心动的男子,原不是池宪而是梁俊,就在她委婉表白之时,他却道“在梁俊心中,一直将你视若妹妹,我对俪妹妹唯有兄妹之情,只要俪妹妹一声吩咐,梁俊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一句“唯有兄妹之情”,将她生出的爱恋之火扑得干干净净。
她知他说的是真,如果早前质疑,在他租下池府不远处的宅邸之时,他曾说“俊之一生,想守护妹妹平安。妹妹安好,是我之幸。”那一声记忆犹新的“妹妹”,那一声刺伤灵魂的痛呼是真情流露。
梁妈妈继续念叨:“姑娘病了一场,天儿转晴,今儿屋里的衣被都要换过,得把病气都洗掉、清出屋子。素纨要帮二姑娘绣绢帕,回头我请邻村马三娘子入府把你屋里的衣被都洗一遍,这么多东西,许得一百文浆洗钱。”
洛俪只不吱声。
洛府属清贵名门,是真正的清贵。姑娘儿郎身边服侍的下人不多,洛俪身边只得三人:乳娘梁妈妈、从皇城带回来的大丫头素纨,铁氏拨给她的素绢。每日除了要服侍洛俪,还要打扫浣莲阁,种植阁中的花木,得了空还要绣些帕子、锦扇,做些络子、糊制油纸扇、油纸伞等物,又或是调制胭脂水粉,再统络交到管事送到“铁记”百货铺子里售卖,各处卖了多少,得钱几何,都照着外头的售价来,通常是各人交了多少东西,就得多少钱财。
洛家下人的月例不高,管事婆子一月八百纹,大丫头五百纹,寻常丫头(十岁以上,能干些零碎活计的)一月二百纹,小丫头(十岁以下能跑腿的)一月六十纹,而这样的月例,在公候之家不及人家的半数,但因洛家之名,在洛府谋得一个差事是件极体面的事。
洛俪出得院门,蓦然看到一个小厮的影子,藏在花木丛中,洛俪一望过去,她立马猫下身,佯装成看花的模样,那丛月季只打了花苞还未绽放,旁边的桃花也还未到盛开之时。
第22章 收徒
素绢不快地骂道:“又是那小子,近来总盯着我浣莲阁。我和素纨姐姐说要告诉大太太,偏梁妈妈不许。”
府中的老太太、大太太都最厌恶后宅阴私那等事,什么你盯我,我盯你,又或是你算计我等类似的,且洛府中因有当世鸿儒洛子,行事磊落,便是下人们都自恃体面,也最不屑干这种事。
洛俪问道:“她盯浣莲阁很久了?”
“素纨姐姐瞧到过三回,我也发现过两回。”
有人盯着她们,这是何道理,浣莲阁都有人盯着,是不是旁处也有人盯。
近了颐和堂外头,远远儿地就听到一阵笑声。
铁婆婆垂首禀道:“老太太,三姑娘来了!”
洛佼打趣道:“我们家的小侠女呢!”
洛俪一进屋,听到的就是这句话,立时微蹙着眉头:昨儿才说了,洛佼只怕已经告诉老太太了,洛佼那嘴儿可是有啥说啥,从来都藏不住话的。
屋子里头,铁氏身后站着大房的柳姨娘,三爷洛修亦规规矩矩地坐在铁氏的左首位置上,态度谦恭,右首位置坐着洛倩、洛佼姐妹。
铁氏的心情很好,笑微微地问道:“俪儿,四丫头说,你要跟我学《素女剑》?”
洛俪当即揶揄道:“不知祖母愿不愿收我这个笨弟子?”
铁婆婆笑了。
铁氏乐呵呵地道:“前两年让你学,可你身子骨太弱,瞧着这两年倒是好了,就学学《素女剑》,许能更健康些。”
前两年让她学,洛俪觉得家中姐妹都不学,大家闺秀又有几个学武的,再则再好的武功能敌几人,而学得谋略却能一计敌几万乃至几十万人,就如赵太祖时候的女神谋,那才是真正的巾幗女英雄。
洛俪当即一提裙子,跪在蒲团,重重磕头。
洛倩道:“瞧瞧,还真是个顺竿爬的,祖母一发话,立时就开始拜师了。”
洛修见姐妹都在说笑打趣,跟着附和道:“回头祖父不会说祖母抢了他的弟子。”
铁氏道:“你祖父弟子上千,还在乎我抢走这一个。”
洛俪举着一只帕子,缓缓打开,里面竟是几枚剥好的糖栗子,这可是铁氏的最好。
洛倩一瞧,当即啐骂道:“你这捉狎鬼,就用几枚糖栗子拜师了。”
“我是说往后祖母吃的糖栗子都由我包了,只每日不能多吃。”
众人又是一阵笑。
铁氏伸手取了一枚,塞到嘴里,“见你心诚,我就收你这女弟子。明儿五更一刻,我着铁花教你基本功。丑话说得前头,你要是坚持不下来,我随时都会赶走你这徒弟。”
洛俪腻歪在铁氏怀里,抱着她的胳膊,“是,俪儿一定用心学习,只是祖母明儿别让我提剑,我这小胳膊哪提得起来。”
屋子里又是一阵笑声。
“祖母这里今儿有什么喜事,如此热闹。”
进来的是个湛蓝色茧绸袍子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修长,漂亮而不失英气的剑眉,如潭水样深黑的眸子,皮肤虽然偏白皙,却因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显出几分男子的阳刚硬朗之气,虽是文弱书生,却因自幼习武,又有五分英武之气。
此人,正是洛家这辈里得长辈看重的儿郎洛征。
洛俪略有些诧异:“这个时辰,二哥怎没去书院?”
洛佼忙道:“三姐姐病糊涂了吧,今儿是休沐日。”
洛俪讪讪一笑。
铁氏让下人给洛征添了座儿。
洛佼问道:“二哥,今儿过来,没人再堵你吧?”
想到昨日方柔在二门上堵他,洛征就恼怒,怎有那样的姑娘,人没见过两回,就说要嫁给他,如果不是他会些武功,还真被她拽着不撒手。
第23章 洛征
洛佼这会子道:“二哥,我问过了,听说她看到俊俏儿郎就要说那话,你不是第一个,是第五个,待有第六个人出现,方大姑娘定不会缠着你。”
洛征心下打颤,真够恶心的,哪来这么个人物,还以为是第一次说那话,敢情人家经常做这样的事,他排第五,怎么也该排第一。
洛俪吃吃笑了起来,带着三分戏谑。
洛倩使了一记眼刀,怪洛佼口无遮拦。这种话岂是乱说的,洛佼的年纪也不小了,只比洛俪年幼三月,怎能说这等话。瞧瞧洛俪,不仅行事得体,且举止有度。无论是琴棋书画的功课,还是女红样样都比洛佼要好。
洛佼立时垂首,不过一桩趣事,陪着笑脸,一脸纯真无辜地问道:“二哥,你不会真喜欢方大姑娘吧?”生生就是一股小女儿家无邪模样。
洛倩颇是无语。
这样的洛佼,让她又责备、生气不起来。
洛俪原还想问昨儿夜里府内府外的狗吠了好一阵的事,见大家支字未提,若真有行刺这样的事,以洛佼那快言快语的性子肯定会说。她观察一番,发现洛征压根就像没发生什么新鲜事的样子。洛征知晓她喜欢听外头的新鲜事,时常讲外头的事,没道理支字不提的。
那位魁梧大叔受的伤不轻,瞧着像是经过一场激战,尤其他们是刺客,还是有人刺杀他们?
洛征面容微沉,几个妹妹里就洛佼话多,什么话该说不该说都能讲出来,原是桩小事,硬是被她吵嚷得人尽皆知。想直接道声“就那样的,我可瞧不上。”可又想:方平安是祖父洛子的门生,且还是当朝正二品都督,这样的人物,他不能开罪,带着责备、怨恨地怒瞪两眼。
洛俪面容凝重,“四妹妹,二哥的亲事自有长辈们做主,父母命、媒妁言,虽然祖父祖母随和疼爱,总要讲究缘法,合宜与否。你可莫把这事挂着嘴边,没的让人瞧了笑话。”
洛修面露诧色,着实对这个三妹妹少有关注,最多的便是姐妹里头,就只得她得祖父亲自启蒙,还偶尔指点她琴棋书画。
洛征面露感激。
洛俪担心洛佼还抓着方柔的事继续说嘴,岔开话题问道:“二哥、三哥,过几日可是二姐姐及笄的大日子,你们的贺礼可备好了。我近来生病,还没预备呢,不知道二哥和三哥名下的铺子里,可有女儿家的好东西。”
洛家子孙,无论男女一满十二岁就会得长辈所赠的一处铺子打理,里面用的人,开怎样的铺子,全由着他们自己做主,赚到了钱,便是他素日的花销,或与朋友往来备礼都从这里面出,赚不到钱,便是他们自己无能。
洛征的文房铺子生意做得最红火,去年年关时,他拿出五千两银子交到公中账上,说是孝敬长辈。实则被苏氏用来贴补家中嚼用。洛征在做生意上有些手段,他与朋友借钱买下附近的两间铺面与一块地皮,盖置成小院,装修一番改成雅致安静的茶肆,旁边是文房铺子,有最时新的书籍,又专卖些文房四宝、兼售古籍古物,什么前朝有来历的瓷瓶,什么难得一见的字画,他都卖。琼林书院的学子时常去茶肆交流学问,谈论天下事等。
洛征十月满十八周岁,不仅将从朋友处盖院子的钱债还上,还有了一笔收益进项。素日里对兄弟姐妹也最是阔绰,时不时的还给妹妹们送一件、两件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便是洛佼差缺了什么,也缠着洛征讨要。
第24章 贺礼
洛径从长辈那儿得到的铺子是一家客栈,生意还过得去,一年到老头除了他自己应酬亲朋友同窗的花使够用。过完年后,他还与妻子大\奶奶朱氏交了三百两银子,乐得朱氏直夸他成器体贴。
洛修亦得一铺子,柳姨娘原想开胭脂水粉铺,被身边的婆子一提醒,改成蜜饯干果铺子。洛修与柳姨娘母子的生活不好不坏,一年能赚上二百来两银子。洛修今岁十四,花销不算大,若再大些,怕铺子的出息就不够花使。
因兄弟们各有铺子,家中不会再给月钱。吃饭在家中,笔墨等物自有洛家公中的库房可领,在文房四宝的使用上,洛家对子孙自来大方,便是在旁处节省些,也不会在这上头刻薄。只男儿与同窗、朋友间的应酬,却是需要他们自己凭本事挣来。
洛瑞曾说过:“洛家不养废物儿孙!”
他坚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若读书不成,定能习武报效朝廷,同样可以造福百姓。再是文武都不成,做一个良民百姓总是可以的,凭着自己的双手,亦能养活妻儿全家。
洛征豪气地道:“二妹妹,你自己说,你想要什么,哥哥送你就是。”
洛倩揶揄道:“哪有二哥这样的,你送的,与我要的能一样吗?只要二哥送的,我都喜欢。”
洛修灵机一动,“那日的饯果还没买?二姐姐从我铺子里拿,当我提前恭贺二姐姐的贺礼。”说是拿,以家里人的行事风格,定会给钱,毕竟她的铺子在兄弟三个里头算是最差的。
洛佼啐骂道:“大嫂早早就预备好了,你这会子说去你铺里拿,可见就不是真心,三哥还是好生想想,等得三月初五到底送二姐姐什么好?”
洛修忙忙求饶揖手,“二哥回头好歹给我与大哥一个面子,就我那铺子,你是晓得的,要不是二哥照顾我的生意,只怕老本都折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