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艺擂台一舞一曲,再加上初赛时,姐妹二人表演的书画,吸引了咸城无数名门、的公子,更吸引咸忠候世子与梁四公子的目光,二人双双对台上的一对美人倾心不已,事后两家纷纷下聘。
周家的门槛更险些被媒人更踏破。
周老爷几经权衡,从中选出自己满意的人家,安排了一次赏花宴,让自己的一双女儿自己选夫,姐姐大周氏相中咸忠候世子,妹妹小周氏则心仪梁四公子。
当年这段往事,曾在咸城一度传为佳话。
小家碧玉高嫁世家名门为嫡妻,这不是第一桩,但却让咸城无数的姑娘看到了希望,而咸城有女儿的人家,尤其是有美丽女儿的人家,有不少人会倾全家乃至于全族之力去培养,这大抵也是整个大赵天下,咸城的重男轻女思相最轻,不仅少有重男轻女,反而有些重女轻男。
周老爷以为,她们原是同日出生,最后就请高僧选了一个同日出嫁的良缘。大周氏嫁入沐家一年就诞下一个嫡长子,而妹妹小周氏的肚皮却久无音讯,可是这姐妹二人产女却新奇得很,大周氏原是到陪嫁庄子里照顾妹妹,到了庄子里,听到妹妹的惊呼声,她自己也打动了。
于是乎,二月同一日,姐妹二人同时产女。
大周氏产下一女,小周氏则产下一对孪生女儿。
小周氏因是动胎气早产,再加上一路上逃命受了惊吓,产下女儿后,体力不继,将一双女儿托付给大周氏与梁俊便撒手人寰。
洛廉轻叹一声,迈着八字步,似沉陷在那段往事之中,“小周氏所出的梁家姐妹,姐姐体弱,妹妹倒还生得健壮。大周氏想着是女儿,唤了梁俊到跟前,道‘我可以对外宣称说我生了一对孪生女儿。另一个孩子,就先养在乡下,你看将谁交予我照应?我既答应了你母亲,就会视她为己出。’”
梁俊,她前世的梁大哥,前世时初初相识,她就觉得亲近得紧,对他好感倍生,然而,当她鼓足勇气表白之时,他却平静地说“我视你若妹”,将她初升的爱情火苗熄得彻底干净。
梁俊那时候不过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因遭逢家变,家破人亡,生父、养父皆惨死权斗之中,一夜之间,亦成熟了不少,看着初生就失去亲娘的两个妹妹,他最终拿定主意,“姨母,就让大妹妹随你去罢。”
大周氏粲然苦笑,从她记事起,她的身边就有一个与自己长得相似的妹妹,从小到大,她都是妹妹的主心骨,她说什么,妹妹就听什么,就连当年她们姐妹选夫,妹妹也谦让着让她先选。她怎会不知,单纯活泼的妹妹其实更招人疼爱。
大周氏恐沐家发现真相,将梁俊与另一个孩子小心藏起来,而她自己则在产女数日后乘着沐家的轿子回到咸城,临行前,选了一心腹奶娘照顾梁家初生的小姑娘。
然,某日有官差到乡下办案子,被梁家的婆子瞧见,以为有人发现了他们行迹,众人仿若惊弓之鸟,连夜离开咸城庄子逃命。
离开咸城,梁俊决定前往皇城投奔姑母梁氏。
彼时,梁氏嫁予皇城状元郎洛康为妻。
恐被人发现身份,一名护院与小周氏的心腹丫头扮成夫妻,而婆子则扮成二人的婆母,梁俊则扮成他们的小叔子,再有的小厮、丫头就扮成小人,装成前往皇城投亲的模样。因着梁四爷给小周氏预备的银钱充足,一路上众人倒没甚吃苦,只是过得提心吊胆,约莫一个多月后,众人终于抵达皇城。
“那时候,你母亲身怀重孕,你父亲原想瞒着她关于梁家的事。可你大舅原在皇城,那么大的事又如何瞒得住,梁家遇难之后,你母亲受此打击就动了红,还是你父亲下令,让她卧床养胎,可她心事郁积,任你父亲如何开解,她镇日以泪洗面…”
梁氏自幼锦衣玉食,是被父母兄长捧着手心里长大,因她是郑国公府唯一的嫡女,从小到大所受的宠爱可想而知。
梁俊一行来到皇城,自是听闻梁家满门被灭之事,郑国公府没了,就连远在异乡为官的梁二爷、梁三爷也没逃过劫难,有人说他们都是死在任上的,直接在任上就地处斩,妻妾儿女无一幸免,忠心奴仆只能就地将他们的尸骨掩没。
梁俊带着襁褓中的妹妹,不敢入城,只得在城外客栈里安顿,心腹护院在洛府蹲了近半月,才寻着机会给洛康递了消息。洛康生恐惊动旁人前往郊外客栈相见。
梁俊将妹妹托付给洛康,发愿要铲除奸\佞替家人报仇,并讲了梁家还有一个女儿在沐家的事实。
洛康一阵唏嘘。
梁俊道:“姑父,听闻你舅家乃是江湖中人,不知姑父能否传书一封替我引荐,我想去铁家拜师习武。”
洛康看着五六岁的孩子,小小年纪看到家族生变,这其间的恨难言,“铁家武学并非最高,我可以先送你去铁家,再请我舅舅替你寻一个名师。阿俊,你还小,报仇不应该成为你生命里的全部…”
对于梁俊而言,没有比报仇更重要的事。
洛康没有他的彻骨之痛,又如何明白他心头冲天的恨意。
洛廉轻叹道:“梁俊就与你父亲喝了一盏茶,交代完周娥眉的事就带了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厮离开了,临行前,托付你父亲好生照顾周娥眉与婆子、丫头等人。”
洛康回到家中,见梁氏镇日郁郁难安,便讲了梁家还有后人幸存之事,又说了周娥眉的存在。梁氏听后,心情有所好转,没几日就说要去乡下散心,实则去乡下庄子里探望周娥眉,看到兄嫂留在世间的骨血,她拿定主意要学大周氏,待自己腹中的孩子一出世,就说产下一对孪生子。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她寻来的乳娘日夜照顾周娥皇,面对着眉眼长开,变得粉妆玉雕般的仙童娃娃,那乳娘竟生了别样心思。端午佳节前一夜,乳娘给同住的婆子、丫头等人下了蒙\汗\药,她收拾了包袱抱着周娥皇失踪。
苏氏听到这儿,惊道:“大户人家挑乳娘,不都是知根知底的么?”
洛廉低声答道:“乳娘柯氏的婆母是弟妹陪房婆子梁七婆,梁七婆的儿子梁大勇是个文武兼备的,模样、才干都属上乘,唯一的缺点就是爱喝酒。虽是下人的儿子,可梁大勇发愿非娶一个绝色妻子不可。
弟妹陪房陪嫁里头的丫头不少,他却没瞧得上眼的,年过二十还未娶妻,梁七婆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为了满足他的心愿,将攒了一辈子的积蓄拿出来给他买了一个绝色姑娘为妻。
这乳娘来头倒是不小,原是明和年间户部柯尚书家的庶女,模样是一等一的好,柯尚书因被窦国舅查出贪墨案,因贪墨巨大夺了官身发配边关,家中妻女尽皆充为官奴。”
第98章 嫁女恐惧症1
户部尚书之女,一朝沦为官奴,还被一个下人婆子买回去做儿媳,命运的逆转,一朝从天堂坠落到地狱,从曾经的主子成为下人媳妇。柯氏心间有不平、更有对命运变换的不甘。成亲之后,她对自己的丈夫梁大勇也是冷冷淡淡。柯氏难忘自己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即便被迫成亲,也心心念着。
时间一长,梁大勇就瞧出妻子不喜欢他。
梁大勇爱慕着妻子,可妻子却像个冰人、木头,心事难解,只得借酒浇愁,在外头喝醉了酒,夜半还家,走至半道,酒醉昏睡,昏睡之时口鼻全浸在自己呕吐物,被那些东西生生溺毙。
梁七婆看到爱子年轻早亡,将满腹的怨恨都发泄到柯氏身上,柯氏原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上梁大勇,待他一死,她才明白,自己不再是官家小姐,而是官奴,相比其他落入风\尘的姐妹,她的境遇算是好的,若非她怀有梁大勇的骨血,只怕梁七婆早就容她不下。
同光元年四月初二,柯氏产下一子,不待她满月,梁七婆把孙子梁小勇抱走,还直骂她是个丧门星,害死了她儿子,临离开时更扬言要卖掉柯氏。
然,柯氏等来的不是被转卖,而是让她去给一个小姑娘当乳娘。
她先失丈夫,再失儿子,看着襁褓中长得越来越水灵、可爱的小姑娘,她突然心神一动,想着拿这孩子当自己的女儿也不错。此念一闪,她计上心来,暗里买了药,借着端午节众人都忙着过节之事,给庄子上同住的众人下药。天未大亮,她抱了周娥眉逃离庄子去寻她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
邻家哥哥尚公子再见柯氏,因自幼长大的情分在,对柯氏原有两分情意。柯氏撒谎说怀里的孩子是她与尚公子所出,尚公子心下感动,悄悄租了小院,将柯氏与周娥眉安顿在里头。
苏氏惊道:“那孩子是不是尚公子的,他自己不清楚。梁七婆我是瞧过的,可是个精明人,否则如何做得弟妹的陪房管事婆子。”
洛廉苦笑,“尚公子怎不知真相,不过是瞧柯氏长得美貌,想玩\弄她罢了。”
柯氏以为骗过了尚公子,殊不知尚公子待她也非真心。
两个人各有谋划。
尚公子原心存戏耍之心,并没有凿破柯氏的谎言。尚公子将柯氏安顿在自己租来的小院里,那小院早前还包\养过一个粉头。一月新鲜期后,就打发了事。柯氏被他养了不到两月,尚公子便腻了,想着在柯氏身上花了银子不甘,将柯氏卖给了他的一个同窗做粉头。
计划是好的,不想柯氏却无意间听到尚公子与他同窗的对话,吓了一跳,借着到外头采买东西,抱着周娥眉逃了,就连换洗衣裳都未带,身上倒是有变卖首饰细软的三百两银票。
“弟妹听闻柯氏带着娥眉失踪,心疼不已,梁七婆颇是自责,因娥眉身份特殊,不敢明目张胆地寻人。弟妹原就心事郁积,出了此事更是心力交瘁,待到五月俪姐儿出生,弟妹脸上方才有了笑颜…”
前世时,难不成也有一个孩子送到了皇城洛府,所以梁俊才会在她临终前痛呼“妹妹”。那时候的周娥眉已经失踪,而梁俊原不知道这事,所以误会了?
如果她不是洛家女儿,洛家怎会这般待她好?洛俪再想,洛家对洛佼、洛修姐弟不是一样好,虽不是自家孩子,洛依出嫁也有一份体面的嫁妆,这是多少人做不到的。
再说洛修不是洛家儿郎,洛家也是依着自家子孙的样教\养大,该有的一样不少,视若亲生。
如果她不是洛家女儿,以洛家人的行事风格,还是会拿她与洛家姑娘一样对待。
洛俪问道:“伯父,后来…那孩子再没找到?”
洛廉吐了口气,“柯氏虽是买回来的,但也算知根知底。你母亲仙逝之后,你父亲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工夫不负有心人,同光四年秋天,有人禀报柯氏下落。你父亲带人赶到应天府乡下,捉到柯氏,寻回孩子。彼时柯氏在乡下已经嫁人,许是生梁小勇伤了身子,婚后三年一直未能再生养,你父亲将娥眉收为义女。”
洛俪细细地回想,几年前,洛康带着妻儿回乡参加洛瑞的六十大寿,她曾听洛徘、洛徊提到过“义姐”,只是后来再未听到,她当时只听说是洛康收的义女。
娥眉,是那小姑娘的名字,听起来很是雅致。
洛廉饮了两口清茶,“你父亲原是让她在皇城洛府生活,可娥眉认生,镇日哭着闹着要娘。”
吴氏虽不是刻薄的继母,但也无法拿别人的孩子视同己出。
在某些方面,吴氏没有苏氏的大度、善良,也没有苏氏的坦荡、贤惠。
苏氏待洛佼、洛修、洛仪的事上,就可以看出她的气度来。
洛廉道:“你父亲迫于无奈,只得派人重新将她送回应天府乡下,将她托付给乳母柯氏。为了让她过得好些,你父亲特意替柯氏夫妇建了一座二进小院,为她添置了三十亩良田,还让梁七婆收了柯氏做干女儿,每年更遣人给娥眉送去银子花使。
三年前,听说她乳母与继夫有了自己的孩子,对她不甚欢喜。去年冬天,你父亲去应天府办差,遣了身边小厮去探望周娥眉,发现大冷的冬天,她在溪边浆洗全家衣衫,一双小手冻得又红又肿,脚上穿的鞋袜也破旧不堪。
你父亲听闻后赶到乡下,将周娥眉接回皇城洛府,而今与五姑娘洛仪作伴。听说她的模样倒生得不错,只是性子太过怯懦怕生,又不苟言笑,是个安安静静的性子。”
洛廉避去洛康大怒,厉声训斥柯氏不说,还将早前给柯氏置的小院、田地尽数收回,他可以给柯氏更好的生活,也同样可以毁掉柯氏的好日子。
柯氏所嫁的丈夫,原就是会读书识字的山野村夫,家里虽算不得大富大贵,却亦小有薄产,不过让夫妻二人再回到以前的日子。
梁七婆虽然收了柯氏为干女儿,手里还拿着柯氏的卖/身契,只要梁七婆愿意,随时可以贱卖柯氏。柯氏想着自己近两年拿娥眉当小丫头使唤,自不敢多说,只得与丈夫搬回原来的茅屋之中。
洛俪低垂着头,前世时并未有这些事,是自己没发现,还是原就是有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梁俊认为她就是那人被他送到洛家的孩子?
洛廉悠悠轻叹一声,“前些日子,你祖母说要让亲戚家的姑娘来家里与你作伴,给皇城洛府写了信。我今日接到你父亲的家书,三月二十六,娥眉与洛家婆子下人已经启程走运河来顺天府。”
大赵建有运河,运河能通南北、东西,能将整个大赵各省贯通起来。皇城原是曾经的幽州,与此相邻的应天府又曾称作卫州临近江河大海、八方通衢,从皇城到应天府只需两三日车程,再从应天府运河码头坐船到顺天府,最多只需十二日,行得快些的,七八日就能抵达。
洛俪反问道:“伯父,如果周娥眉不来,你是不是不会告诉我这件事?”
洛俪微蹙着眉头,每每坐在菱花镜前,她总会回忆曾经的自己是何模样,最明显的差别就是,前世的她眉心没有胭脂痣,虽然也是个美人,却没今生的五官精致,前世与今生有七分相似处。
前世今生的容貌发生了变化。
洛廉道:“俪姐儿,伯父告诉你这些事,与娥眉是否来顺天府无干,娥眉是个可怜人,她抵达府中后,你多照顾她几分。另外,小五洛徊将随她同日抵达。”
“徊哥儿要来?”苏氏略微惊讶,“弟妹这是想通了么,家里说了多少次,她就是舍不得送回来。”
苏氏常想,若自己是吴氏,早就送儿子来顺天府。无论是洛瑞还是洛廉,都会严加管教,总比几个公子在皇城的好。
洛廉摇了摇头,从衣袖里取出一封家书,“你瞧瞧罢。”
苏氏一目两行扫罢,面上笑容苦涩,“我道是怎么回事,弟妹有喜了,已经有四个月。小五太顽皮,小叔忙于政务,弟妹无心管教,要将他先送回顺天府…”
一句话:洛徊那皮猴,爹没空教,娘无心管,就送回顺天府。
四爷、五爷原是孪生子,性格却炯异,四爷不苟言笑,举止沉稳,自小就像个小大人,而五爷从小到大就爱惹事,几乎以惹事顽皮为乐。
说到吴氏,洛俪觉得她与苏氏相比,在相夫教子上差了一大截,就是为人处事也不如苏氏圆滑老练、应付自如。苏氏性子是泼辣些,但在大事一点不糊涂。
吴氏嫁给洛康,大事上做不了主,小事上又处理得不够沉稳。
以洛俪前世知晓的事,吴氏先是烦这个二儿子顽皮,她却不知道,她生的三儿子洛律更是刷新了洛徊的顽皮指数,将他的“劣迹斑斑”直接刷到了前世洛俪丧命时。
洛徊前世不曾来顺天府读书,但在洛康被“贼匪杀害”后,他一夕之间收敛了不少。洛康逝后,他惹了一回事,被身为长子洛徘痛骂了一顿,之后就一改以前的胡乱玩闹性子。
第98章 嫁女恐惧症2
洛徊前世不曾来顺天府读书,但在洛康被“贼匪杀害”后,他一夕之间收敛了不少。洛康逝后,他惹了一回事,被身为长子洛徘痛骂了一顿,之后就一改以前的胡乱玩闹性子。洛律是纯粹的纨绔公子性子,仗着是洛子的孙儿,与皇城的一些名门公子吃喝玩乐,九岁时就学会了逛花楼、下赌场,经常将吴氏气得半死。
那时候,洛康时常气得吹胡子瞪眼,直骂吴氏“慈母多败儿”。
苏氏道:“你父亲原想将五姑娘送回顺天府,三太太舍不得,此事只得作罢。五姑娘已在皇城就读牡丹女学。”
皇城的牡丹女学,前身原是大赵开国之初的牡丹诗社,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座大型女学堂。相传其规模比顺天府的蘅芜女学还要大几倍,女学里分为初、中、高三等,初学者定为三年,中两年、高一年,统共六年学期。贵女们若六七岁入学,读完六年,亦还不满十四,正好回家待嫁。
皇城还有一座平民的茉莉女学,学制三年,主要教授读书识字、基础术数,其间会有厨艺、女红课程,主要针对寻常百姓家女儿所设。
洛廉对弟弟、弟妹如何教养儿女上,他不想发表意见。
苏氏却是觉得,吴氏若不是当年梁氏给洛康选的“贤妻”,只怕在吴氏心里,就没疼过洛俪。吴氏看重自己所出的孩子,洛俪当年不到两岁就跟着梁妈妈等人来到顺天府。吴氏彼时怀着洛徘、洛徊兄弟俩,只说“我有孕在身,恐对三姑娘照顾不周”。
不是照顾不周,而是不想照顾。让吴氏照顾洛俪比她亲生的还好,这不现实。吴氏没有那么大的气度。
洛俪想着:周娥眉是她四舅的女儿,也算是她的表姐,只这表姐比她大两三月,听说伯父的意思,是出生在二月的,江南人忌讳二月出生的孩子,总说这月出生的姑娘天生克父母。“伯父,娥眉是二月几日的生辰?”
洛廉凝了一下。
苏氏道:“倾城,怎么敢让人知道她是二月生的,我看就定为三月…”
出生的日期还能更改的吗?
洛俪心下觉得想笑。
洛廉道:“小孩子家家不过生辰。”
苏氏反问道:“这顺天府的贵女,谁不过生辰?上回我去冯家参加冯姑娘的及笄宴,冯太太还问我们家倾城是多久的生辰?”
苏氏当时就不大欢喜,就算同为女眷,最多打听人家的女儿是几月生辰,可不会打听具体的日期。女儿家的生辰是各家的秘密,除了至亲可知,外人是不能知晓的。
“姑娘家的生辰又不好张扬得人人皆知,就说倾城的生辰每年不都是一碗长寿面。”
洛廉说得简单,苏氏心下暗叹:那是一碗长寿面吗?每年洛俪的生辰未到,铁氏提前一两月就开始念叨上了。洛康每年早早就把她的生辰礼给送来了,他的礼一到,铁氏想忘都忘不了,铁氏与老太爷那里自会备一份。他们备了礼,洛廉与苏氏不能当不知道,这可是老太太的眼珠子孙女,你不当一回事,这不是故意跟铁氏作对,所以苏氏备的礼物也必不可少,洛径、洛征兄弟几个也得表示表示。
于是,从洛俪记事以来,她每年的生辰都会收到许多的礼物,虽然她的月例不多,但经不住她的衣料、首饰、长辈赏的金银锞子足。
好在女儿家一生中,在娘家的日子里,也只一个及笄礼是大办的,每年的生辰也只与家人一起过,许多人家的女儿常常被家中长辈给忘掉,事后想起来被一碗长寿面,上面再盖两个荷包蛋,这生辰就算过了,又或是生辰时,经母亲、姑母、祖母之类的女性长辈送一件精致的首饰。姑娘们之间,也只是互相馈赠一下自己做的荷包、帕子、打的络子之类的小礼物,再不就是互赠自制的胭脂水粉。
“大老爷,这几日我给二姑娘备嫁妆,都快忙昏乎了,加上小叔给二姑娘的添妆,有八十抬了。我想了又想,这是不是太多了些,能比一二品地方大员嫁女了,是不是匀上二十抬出来给学舟当聘礼,要不,将学舟与二姑娘的亲事搁到一天吧?我听你刚才讲咸城周家的两女同日出阁,这挺新颖的,又省事…”
洛俪第一次发现,自己人前贤惠端庄的伯娘大人,居然有“二”的潜质,刚才不是在说周娥眉、洛徊归来的事,怎么又扯到洛倩与洛征的婚事上了。
洛廉过了片刻才回过神,知道妻子在说什么“将学舟与倩姐儿的亲事搁到同一天?”
他莫不是听错了。
“你也觉得这主意好?”
洛俪汗滴滴的:伯娘大人啊,伯父那表情分明就是意外,哪里是支持你的建议。
苏氏很是感慨地道:“上回给二姑娘办及笄宴,我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缓过劲,要搁到两回办喜事,一次累我一两月,加起就得四五月,我的个天,我还不是少活五岁,不成,不成,,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一嫁一娶搁到同一日好,到时候一古脑儿给办了,便捷又省事。”
洛家来的客人太多,多得苏氏都害怕办宴会。
洛俪觉得苏氏有宴会恐惧症,只要家中一提办宴会,苏氏的第一反应就是蹙着眉头面露苦瓜相。
洛廉道:“倩姐儿是远嫁晋陵,要提前六日就启程,到了晋陵先住在你给她置的陪嫁别院上,要在那边歇两日再从那边出嫁。”
苏氏忘了这岔了,“我不能看到倩姐儿穿嫁衣?”她愣愣地坐在贵妃椅上,“提前六日就要启程…吉日那天没客人上门吗?贺礼收还是不收啊?我说这养女儿有什么用,真是揪心啦!劳心劳力,还要把人送到晋陵去,为什么不是苏家来顺天府成亲?”
“我们是嫁女儿。”
“就算是嫁,也不能不让我看倩姐嫁衣啊。”
“你可以陪着倩姐儿去晋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