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最近陈湘如可没提。
但老夫人想着陈湘如受的委屈。就是要告诉陈湘娟,陈湘如是个好长姐。
老夫人道:“如儿,我答应你了。”她笑了。“娟儿,其实有些事,你不必请如儿出面,你可自己提出来,如儿的事那么多,辛苦得很,这家里家外她哪里顾得过来。”
“祖母,各处管事、下人都得力,我不辛苦。”
朝夕相处。生活里点滴温暖,让陈湘如看着老夫人时。眼里多了一些孺慕之情,这也是老夫人最为感动与怜惜之处。
“娟儿也大了。得学着打理店铺、田庄。这五家都是你娘和我的陪嫁产业,你跟着学习打理。不过娟儿,丑话祖母可要说在前头,你必须得照上年的份例向公中大库房交收益银子,交不出来,可得扣你的月例,多余的部分,你也可以自个留着。”
陈湘娟喜出望外,没想她还有这机会,“祖母,孙女会用心打理的。”
赵婆子递过簿子一页纸,上面清楚地写着一处田庄,又有四家店铺:酒肆、杂货行、粮油铺、马车铺,一边详细标注了各处的详细地址,管事何人等。
酒肆,因在城北,常有喝醉酒的人闹事,鱼龙混杂,又有常赊账,最不好打理。
杂货行,只是菜市里一个最常见的铺子,老夫人去年底就动过转卖的念头,交给牙行帮忙转卖,至今也没人接手,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粮油铺,这是一家生意还过得去。
马车铺,说是马车铺,不过是铺子里头有六辆马车,又有几个马夫。
“娟儿,你大姐为了陈家,迫不得已抛头露面,但行事最是妥当的,你要向她学着些,你虽打理着店铺田庄,但不能与你大姐一样常常出门,家里必须得预备一辆马车,也做应急使用,我会与二管家吩咐,给你预备一辆轿子,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你就可去巡视店铺、田庄,除此之外,你得留在家里学习主持中馈、女红刺绣。”
老夫人落音,“往后,二爷、三爷屋里的事也交给你打理,你得照顾他们的起居饮食,这原是我和你大姐管的,我身子不好,你大姐又忙,着实管顾不过来。”
陈湘如正要开口,却见老夫人将手放在案上,没有叩击,而是准备叩击,难不成她这么做又有用意?
陈相富和陈湘娟合不来,针尖对麦芒,两人遇到一处就打口水仗,若是老夫人和陈湘如不在,两个人干脆就是拳脚相向。听说昨儿黄昏,两个人就在花园子里打了一架。
陈湘娟怕传出闲话,下令在场的粗使丫头不许说出去。
看来,她也有要顾忌名声。
陈湘如轻声道:“祖母,二弟、三弟屋里原是我在照应的…”
陈相富一进院门就听到这话,大声道:“大姐,你说我们什么呢?”
陈湘如道:“祖母让二妹妹从今儿开始打理你们的起居饮食。”
陈相富一听这话大着声儿道:“祖母,你不是开玩笑吧?”一脸不屑地看着陈湘娟,“她会打理吗?不会把我和三弟的那份都给吃了?”
“我什么时候吃你的份子?可别诬人。”
陈相富抱拳给老夫人请安。“你又不是没克扣过我和三弟的份例,你干这种事最有经验,现下我和三弟都大了,你要是克扣我们的试试。别说我没警告你,要敢克扣,我就把你的淑芳苑给砸了。”
放狠话。他还是会的。但这话,他绝不是随便说说。只要陈湘娟敢惹他,他就敢做。
陈相贵只不言语,在一边坐了下来。
她现在有四家店铺,还有一家田庄打理,手头少不了银钱花,就松柏苑那点油水,她陈湘娟还看不上眼呢,陈湘娟得意的坐正身子。轻声道:“祖母,午后我就去店铺上走走,先认认门,再把账簿拿过来查核。”
老夫人重申道:“初五、十五、二十五,你才能出门,其他时候就别出门了,你还在守孝,女儿家的闺誉还是要的。门子那边,我也会打招呼的。”
反正离十五也没两天,陈湘娟只有按捺住性子坐好。但有了东西在手,心情大好。
陈相贵低声道:“大姐姐,我们去花园下棋吧。昨儿晚上,我赢了十三叔一子,他直说我棋艺进展神速。”
陈湘如起身,与老夫人告退。
陈相富不喜欢下棋,但喜欢和陈湘娟拌嘴,“陈湘娟,别说我没提醒你,祖母说,我们兄弟要念书。自要吃得好,这念书可是劳心活。早上得预备三种粥,五种小吃、再五种小菜;这中午呢。得预备荤菜六样、素菜六样,再两样汤;晚上呢,得备清淡吃食,这样容易消化,饺子、馄饨的面食不能少,还有白米饭、清淡素菜五样;二更三刻时,还得给我们松柏苑再送羹汤。”
赵婆子却知:没有这么多。
陈相富是故意加了一倍的说辞,想要刁难陈湘娟。
可陈湘娟被罚了一年多,对于他们松柏苑的事又不了解,稀里糊涂,不知道真假。
陈相富坐了一阵,寻了借口去寻陈相贵,看他们下棋玩。
陈湘娟想着自己有事做,也要做个样子,告退出来。
马庆紧追其后,唤了声“二妹妹。”
陈湘娟“哟”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怎不唤二小姐了?”看着她又开始得理内宅了,虽然是照顾松柏苑的两个弟弟,好歹说明这个家又开始重视她了,况且现在她要开始打理田庄、店铺等。
马庆勾唇笑了一下:“我给你备了份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二人相隔五六步距离,一前一后走到僻静处,马庆拿着一个盒子,展出里面的钗子来,笑盈盈地道:“好看吧?我偶然中瞧见,就觉这钗子你戴上一定好看。”
他心里有她!
陈湘娟立时就被一股幸福包裹着。
马庆取了钗子,往她头上一插,“这不算太艳,也合你现在戴。二妹妹,我对你的心,你当明白才是。”
他张臂从身后抱住了陈湘娟,她微微一颤,试着挣扎了一次,却没有挣开,“二妹妹,上次在花园凉亭里,你若事先与我商量,我是不会生你的气,可你这么做,置我颜面何存,与我订亲的人是她,可我却与你好,这在哪家都是不容许的。”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是两个人的事,与旁人何干?”
“话虽如此,但总要顾忌人言。”
只抱了片刻,为恐被人瞧见,马庆放开了陈湘娟。
但,还是有人瞧见了。
是茗儿。
她急着到了上房与老夫人禀报。
老夫人听完,淡淡地道:“你收拾一下,明天就回上房服侍。”
“是,老夫人。”能重回上房,这是喜事。
屋里没旁人的时候,老夫人道:“赵婆子,还是刘奶娘的主意好,但愿他们两个能消停些日子。”不由得长长轻叹了一声,“如儿像她亲娘的性子,仁厚、大度又善良;相富的性子倒像老太爷多些,是个急脾气,像鞭炮似的一点就着;相贵这脾性…一半随了他爹,一随了赵家的大舅老爷。只这湘娟…”
第145章 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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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突地停凝不语,只是摇头,眸子里流露出几分不屑。
赵婆子也似在深思,问道:“二小姐莫不是随了那个女人…”
“低贱出身就是低贱出身,就算抬了她身份做了嫡次女,也是个扶不墙上的烂泥,和她亲娘一样都是不知廉耻的。还是儿媳仁厚、善良,竟把她认到自己名下…这丫头若知收敛便好,再这般胡闹下去,就算是打死了我也不在乎,定不会让她坏了陈家的名声,更不许她给如儿姐弟添堵。”
老夫人说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就如同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现在对陈湘娟失望至极。
赵婆子道:“老夫人,这一回两回不怕人瞧见,他们老这样,难免被下人们发现,到时候少不得要议论。”
“那就放出风声,说陈家与马家联姻,其实是马家的马大公子和陈家的陈二小姐联姻。但风声不能放得太快,得慢慢儿地来,最好是在大小姐即将除服时再闹得满城风雨。”
同样是她的孙女,尊重她的,她会多疼爱两分;不尊重她的,她虽也会疼爱,但绝不会纵容。对于陈湘娟,她禁足过、甚至罚她去乡下思过,但都没有用,陈湘娟还是老样子。
老夫人知道,自己要想改变陈湘娟是不可能的,索性选择了宽松应对。
陈湘娟有了打理的店铺、田庄,十五出门时带回了各处店铺的账目。因她身边的小桠识不得几个字,也帮衬不上,而吴奶娘虽回了淑芳苑。只能帮着陈湘娟打理些淑芳苑的琐事。
回来第二天,吴奶娘、小桠就被赵婆子叫到上房训话。
赵婆子压低嗓门道:“二小姐大了。有些话你得说着她些。”
然后便说,某月某日,陈湘娟和马庆拥抱的事儿。
“我是知道的,老夫人是什么脾性,要是知道了这事,少不得要重罚,早前的王婆子因这事被罚过两月月例。这回便罢了,若再有下回。我就算不报老夫人,也要罚你三个月的月例,至于小桠我罚你两月,可听明白了。”
吴奶娘不怕罚打挨训,但这些下人都是要养家糊口的,扣月例这法子最好。
这法子也是刘奶娘想到的,跟着大小姐这脑子也越来越好使。
王婆子是离开了,但却到镇上的店铺里当管事,算是升了一级。
小桠在庄子上待了大半年,早前白嫩的双手也磨着了老茧。而今再回来,有种恍然再生的感觉。
她的年纪也大了,总得给自己备份嫁妆。自是不敢再出岔子的。
有吴奶娘和小桠帮忙劝说着,陈湘娟倒着实老实了下来。
几家店铺的账簿,陈湘娟生涩地拿着算盘计算,生怕出了错,核了好几遍,每次算的数都不一样,她一瞧着就觉得头大。
正要核第六遍,只听得陈相富在淑芳苑外大喝一声:“陈湘娟,你什么意思。还让不让我们吃饭了,这是人吃的吗?”
他端着一盘子红烧肉就进来了。晶莹剔透,诱人垂涎欲滴。
陈湘娟搁下账簿。“怎么了?祖母和我屋里今中午也吃的这个?”
“那你自个吃吃,这可是人吃的。”
小桠取了筷子,陈湘娟夹了一块,只一下,“呸”的一声就吐了出来,“怎么这咸啊?”
“我就纳闷了,你们屋里的味道正好,偏我们松柏苑的就能咸死人,你自己说,这是不是人吃的?就没见过你这等对自家弟弟的,你是不是存心不让我们吃好饭?”
“我哪有?”
“你没有,就把这一盘红烧肉都吃了。”
她现在老实了,陈相富却隔三岔五的寻她的麻烦。
昨儿说炒的回锅肉没放盐,可淑芳苑和上房都是那一锅的。
今儿又拿着一碗红烧肉来,又说里面的盐放多了。
“陈湘娟,你昨儿整我们就算了,今儿又整我们,你今儿不给我个交代,我就闹到祖母那儿去。”
吴奶娘生怕被扣月例,她可是要养家糊口的,赵婆子那话说得再明显不过,二小姐出了错,就罚她和小桠的,忙忙赔礼道:“二爷,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弄错了?我怎么弄错了,她自个儿都尝了,盐放多了。上房的味道正好,偏我们的就咸了,这一定是她送来的时候暗里抓了把盐,想整我和三弟呢,她不说清楚,我就和她没完。”
吴奶娘虽知陈相富这闹事里有故意刁难的成分,可也不敢骂陈相富,这到底是家里的二爷,而今也渐次大了。
“二爷要我们交代什么?”
“这个好说,她想整我们,我们兄弟可不是被人白欺负的。陈湘娟,你把这盘红烧肉吃完,我就当这事了了。”
昨儿的那盘回锅肉,是小桠吃的,就那样没饭下咽,吃得小桠今天一闻到油腥就想吐,喝了一天的汤饱饭。
陈相富勾唇一笑:“吴奶娘,你别想替她,今儿我就要她吃!想整我们,我就整她。陈湘娟,吃啊!你今儿要是不吃,我就告诉所有人,说你是个刻薄兄弟,小肚饥肠的女人,到时候我倒看看,马家的人还会不会要你?”
这还是她弟弟?
要胁她!
竟拿未来的婆家要胁!
名声,对,这几天,吴奶娘与她说得最多的就是名声。
“二小姐,女子的名声重过性命,你不能顶撞老夫人,也不能克扣兄弟,这要是传扬出去,那就是不孝、无情。你瞧着不打紧,其实最害人啊。”吴奶娘末了,再讲几桩她知晓的往事。多是真人真事,是在这江南流传的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
陈湘娟听罢,“她因为顶撞祖母,就落了忤逆不孝的名声,原可以嫁到兴国公府的,最后却是她堂妹嫁去当世子夫人了?”
这说的是扬州名门沈家的故事,说是沈老夫人膝下有三个儿子,又有几个嫡孙女,大房的嫡孙女儿因为顶撞了沈老夫人。结果名声外传,周家认为这小姐忤逆不孝,提出退亲,最后两家只得把三房的孙女嫁到兴国公府。
陈湘娟此刻想来:原来这么厉害呀!
直到现在,她依旧在心里暗恨老夫人、怨恨陈湘如。
陈湘如说了成全她后,那怨恨略有减轻,但依旧存在,她甚至想过在什么时候再给陈湘如添添堵,只是近来她忙着核查账簿,实在没有精力。
吴奶娘故事加道理的几天说教。近来还是起了效果。
陈相富歪着头,脖颈上青筋暴露:“怎么样?吃了啊,你吃了今儿这事就算了。”
“陈相富。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今天吃了,明天你照样会想法子刁难我。”
“是我刁难你吗?是你在整我们兄弟,不让我们好好吃饭。”
“你…”陈湘娟愤愤地瞪着陈相富。
吴奶娘道:“二小姐,我吃、我吃,我最爱吃红烧肉了。”
摆明了就是陈相富陷害的,为什么要做得这么明显?
陈相富恨她,恨她坏了大姐姐的良缘,伤了大姐姐的心。自打老夫人让她帮忙照顾松柏苑的起居饮食后,陈相富就变着方儿地刁难她、陷害她。
吴奶娘接过红烧肉。正要吃,陈湘娟“砰磅”一声打翻在地。顿时,红烧肉撒落一地,盘子也在一阵响声之后化成了碎片。
陈相富双脚一跳,“你想和我打架吗?好啊,陈湘娟,我们就大打一场。大姐姐忍你、让你,我陈相富可不会忍让,一个连自家亲弟弟都容不得的女子,她的人品会有多好,陈湘娟…”
陈湘娟紧咬着下唇,定定地看着陈相富,只要他不动手,她就不会动手,她在等,可陈相富只说要打架,却并没有先动手。
“好!我这就去上房,我自己告诉祖母,说我没法儿打理松柏苑。”
他也不想见天地看到陈湘娟出现在松柏苑,看到她,就忆起她在花园凉亭做的事、说的话,没脸没皮,把陈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你自己不贤,就不要逞强,想学大姐姐吗?你可是连大姐姐一半都赶不上,马庆就是个瞎子、傻子,才会看得上你这种人。去啊,去上房告诉祖母,说你打理不了松柏苑,想咸死弟弟,事发后还毁了证据…”
陈湘娟,你不是恶人吗?我也让你尝尝有苦难言的滋味。
大姐姐为了这个家如此辛苦,可连你这个骨血妹妹也要给她添堵。
陈湘娟,你不理解大姐姐,可我理解。
我是男人,是陈家的男人,绝不容忍任何人不敬祖母、为难大姐姐。
当你害大姐伤心、背叛大姐姐的那刻起,甚至在你刻薄我们的那天起,你就不配做我们的二姐姐。
陈湘娟不甘心,她刚开始管一些事,这还不到五天,现在就去告诉老夫人说自己打理了不了,这就是服输,这就是自认自己无能。
她哪里不如陈湘如?
是的,她比陈湘如能干,她一定要证明这点。
陈相富冷声道:“你不是要去上房吗?你不去,我去!”
他就是要与陈湘娟为敌,因为他不与她为敌,她得了闲就要给大姐添堵、寻事儿,既然是这样,为了大姐姐,他就故意与陈湘娟对着呢。
他要搅得陈湘娟天天没个好心情,这样陈湘娟就没心思为难大姐姐了。
陈相富忘不了那天黄昏,他无意走到上房后面,突然忆起陈相和在时,就曾在那后窗底下偷听祖母与人说话的事。
第一次,他没听到什么。
第二次,却在后窗底下听见老夫人与赵婆子说话。
第146章 痴心不改
赵婆子担忧地道:“老夫人,现在二小姐手里有打理的田庄、店铺,幸许就能消停了。自从那日,她和马大公子私会之后,再没有旁的事。”
“唉,我还是担心。”老夫人的声音里蓄满了不安,“湘娟那么怨恨如儿,原是亲姐妹,得有多深的怨恨才能让她在佛堂里咒骂如儿。她是故意要给如儿痛苦,也是故意想和如儿事事都争一争。我只盼着,能平平安安挨到他们几个守孝期满,这样,我就能快些把湘娟给嫁出去,而这家里也才能真真安生。”
赵婆子轻声道:“老夫人,大小姐为你瞒着二小姐伤她的事,你又为了大小姐,瞒着二小姐怨恨大小姐、背里咒骂大小姐等事。其实要是二小姐还不知事,可以把她送回佛堂的。”
“如儿看重手足之情,是不会答应这么做的,我更舍不得看她难过。如儿一心为了这个家,为了弟弟、妹妹,甚至为了湘娟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这个家里,也只有我能明白她的苦和委屈。”
“奴婢已经与吴奶娘讲过利害关系,想来她会劝着二小姐些。”
“但愿有用吧,眼下我们都小心些,别让湘娟再伤着如儿。如儿心地善良,看重骨肉亲情,有她在,我也安心。但湘娟不同,就凭她私拿珍宝,又克扣相富兄弟的东西来看,湘娟骨子里就是自私的。”
同样是姐妹,这性子竟差了十万八千里。
陈相富半蹲在那儿,此刻才明白陈湘娟在背里居然咒骂陈湘如,姐妹竟然是如此,一个大度、宽容,一个自私自利又满怀怨恨。
陈相富想着陈湘娟借马庆伤陈湘如的事。胸腔里的怒火就乱窜。
陈相贵一心只读书,不大管家里的事,但陈相富做不到。他无法看到大姐姐被人欺负得哭都不吱声。
陈湘娟、陈湘娟,既然你不安份、消停。我就奉陪到底。
此刻,陈相富得理不饶人,大声叫嚷道:“陈湘娟,你这是在照顾我们起居饮食?你这是变着方儿的整我们。我们是你弟弟,你干吗非要这样整我们?”拉住陈湘娟的衣袖,将她往上房方向拽去。
“陈相富,放开,我不去上房。我不去!”
“你必须去!我要让祖母做主,走!”
“我不去…”
姐弟二人抓扯起来。
吴奶娘想着一旦闹到上房,就会扣三个月的月例,狠狠心,蹲下身子就抓了一把火烧肉往嘴里喂。
“奶娘!奶娘…”陈湘娟惊呼一声。
吴奶娘笑着,“二爷,这样可满意了?一定不是二小姐整你们,许是旁人,我把这些红烧肉都吃了。”
她居然从地上拾起来吃,顾不得那肉上有尘土。顾不得那肉咸得难以下咽。
陈湘娟的身边竟然有小桠和吴奶娘这样的下人。
是阿,连陈相富自己都羡慕起来。
“好了,今儿的事就算了。陈湘娟。再有下次,我一定要去上房找祖母做主。”
其实,陈相富就是随口说说,他知道淑芳苑的人都怕去上房找老夫人做主,才故意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找陈湘娟的麻烦。
接下来,又消停了两天。
*
这日黄昏,小桠带回了一个口信:“二小姐,马大公子要见你,就在老地方。”
不在是听雨苑。陈湘娟不敢再去东院寻他,但他们见面的地方改成了西院桃林里的假山后头。说是桃林,不过是十几棵桃树。天色一暗。那个地方就再没人去。
陈湘娟知道吴奶娘是不许她和马庆亲近的,叮嘱小桠道:“不许告诉吴奶娘,黄昏的时候,就说我是去散步的。”
“是。”
二更二刻,陈湘娟带着小桠在桃林散步。
马庆躲在假山后面,轻呼“二妹妹”。
陈湘娟四下一看,无人发觉,身子一转就到了假山下,“庆哥哥,不是告诉你了,不要轻易约我吗?吴奶娘将我看得很紧。”
“我想二妹妹了。”他拥住了陈湘娟。
两个人不再说话。
马庆在想如何开口。
而陈湘娟则沐浴在幸福的河流中。
过了良久,马庆对她道:“二妹妹,我遇上难处了。”
“什么?”
“如果我遇上难处,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是。”
陈湘如成全他们的,除了马庆,她又能嫁给谁呢。
马庆道:“去年秋天的时候,我爹手头缺钱,写信来,让我想办法帮他凑一万两,我当时给他带了一万两银票回去。二妹妹,你知道的,我是代理郎中一职,领的是从六品的俸禄,哪里有一万两银子,我只得从织造府里挪了一万两出来。”
“你疯了!”
陈湘娟听老夫人说过,内务府每过几年,就要会同户部来查账目,要是发现亏空,是要治罪的,当今皇帝最恨贪墨官员,这种亏空,无论去向,自来一律定为贪墨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