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回想起陈湘娟那时的举动,竟用纸剪了两个小人,往小人上扎针,上面写的是“陈王氏”又有“陈湘如”几字,王婆子识字不多,可那个“陈”和“王”字却都认识,再加上陈湘娟跪在那儿絮絮叨叨地咒骂,一联想起来就知道两个小人是谁。
老夫人握紧手时的佛珠:“这个孽障!”神色里全都是失望。
刘奶娘从未想过,这姐妹二人竟会走到如此地步。
大小姐又有何错,二小姐竟怨恨上大小姐。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二小姐明知是错,还是要亲近马庆,只是认为这样可以伤害大小姐。
此刻,刘奶娘面对陈湘如的询问,只不能说出真相,轻声道:“老夫人不是说了吗,她是不放心二小姐,害怕二小姐再犯同样的错,这可是在孝期,犯不得这样的错。”
便是朝廷命官,若是孝期犯了女色被人知晓,都会重惩的。
何况,二小姐还是女子,更不能犯这样的错。
刘奶娘心疼大小姐,这可是她带大的,感情深厚,她自个也是不由自己的偏宠着陈湘如。
“大小姐,老夫人自有主意,你就别再为难老夫人了,你想想看,要是二小姐回来没改秉性,再惹老夫人伤心,你也会难受的。”
既然谁也不能保证陈湘娟会懂事,不如就让她在乡下呆着。
刘奶娘想着陈湘娟如此恶毒,居然咒骂自己的亲姐姐,心里也觉得气愤,难怪老夫人一听说要把她接回来,便是满口拒绝。
*
四月十二的清晨。陈湘娟坐在五老太太家的佛堂里,每天除了抄经就是念经,她简直烦透了。五老太太不爱说话,却把一本《三从四德》丢给她:“你再抄两遍。”
这本书。她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
佛堂,并不能拂去她心头的不甘与怨恨,随着时间的流淌,这怨恨却逾来逾深,而对家人的爱意,却越来越淡。
有人说,恨如美酒,越久越浓。
也有人说。有一种爱如茶水,逾冲逾淡。
陈湘娟觉得自己就是这样。
她面上不言不语,却把所有的怨恨都深埋在心头。
今晨刚礼完佛,茗儿欢喜地道:“二小姐,陈家大院来人了。”
陈湘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是祖母要派人接我回去?”
“是大小姐身边的刘奶娘来了,说今儿是二小姐的生辰,特意送东西过来。”
刘奶娘备了丰富的糕点,陈湘娟小时候喜欢的,后来喜欢全都齐全的。又递过一只精美的盒子,里面搁放着一支珍珠钗子。
这一刻,陈湘娟的心又凉了大截。
刘奶娘道:“祝二小姐平安和顺!”不能说快乐。因她还在孝期。
她冷冷地问:“祖母什么时候接我回去?”
“大小姐在老夫人面前提过好几回了,可老夫人说,谁能保证二小姐回去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老夫人说,在孝期未满之间,陈家大院绝不能传出不利于陈家的名声。来的时候,老夫人要我告诉二小姐,可还记得四房老太太伍氏的下场…”
伍氏,因为与陈业荣有染,被当场沉塘的。
陈湘娟抿了抿嘴。她会如伍氏。
伍氏岂是能与她相比的。
伍氏就是个泼妇。
陈湘娟嘴角一扬,露出苦涩的笑。“大姐真的在祖母面前替我求过情吗?”
“自是求过的。”刘奶娘也无奈,陈湘如提了好几回。但老夫人都不同意接陈湘娟回陈家大院,“老夫人说,她不放心二小姐。”
去年先被禁足淑芳苑,后被送到五老太太家,天天的吃斋念佛,再吃下去,她就要吐了,每天看着铜镜里那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面容,陈湘娟就觉得可怜,只有她自个可怜自个吧。
她原也是个矜持的女儿家,哪里会做那种事,都是被老夫人逼的,她不想见马庆,可她们那么久、那么久都不让她见着马庆。
她恨老夫人、恨大姐,恨那个家…
可是,她却得仰仗那个家生活。
陈湘娟疯狂地想要离开这儿,离开这个地方,“刘奶娘,你告诉我,要怎么做老夫人才能原谅我,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接我回陈家大院。”
刘奶娘看了眼陈湘娟,欲言,却又抑住了,只转身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出来,又从怀里掏出几样来:“糕点,是老夫人特意预备的。这两本书,是二爷、三爷送你的礼物,还有这些笔墨,也是二爷、三爷亲自为你挑选的。这只香囊是三小姐送你的礼物…”
陈湘娟见她问非所答,原本强忍的东西,顿时暴露了出来,厉声道:“刘奶娘,连你也欺负我是不是?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老不…”险些就说错了,是的,她不会再叫她祖母,那就是一个“老不死的”,“老夫人才肯让我回去?”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漠然的看着送来的东西,她不要礼物,她只想回陈家大院。
刘奶娘轻声道:“二小姐,东西已经送到了,奴婢得回去了。你要保重身子,过些日子,家里会令人送夏裳过来。”
“保重身子、保重身子…每回有人来就会说这几个字…”
保重…她愕然,要是不能保重呢,如果她生病了,病得严重了,难不成那老不死的还不许她回去。
对,这是个好主意!
只要她生病了,王婆子一定会陈家大院禀报,那时候,她就能回去了。
第136章 生病回家
她才不要跟那个哑巴样的女人住在一块。
她更不会整日对着那尊不会说话的观音泥像礼什么佛。
她的人生可以更美好的,她的良缘也可以自己谋到。
刘奶娘走了!
陈湘娟看着送来的东西,嘴角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笑。
看到这佛像,她就会想到那个女人,那个被禁在观音庙的女人。
数年前,她已经忘了是七岁还是八岁时,她陪陈湘如去观音庙里敬香,陈湘如去向师太许香火钱又解签时,她独自一人跪在菩萨面前,虔诚地祈求着神灵:“保佑祖母长命百岁!保佑我爹平平安安…”
那时,一个女人轻呼着:“二小姐、二小姐…”打乱了她的祈祷,一扭头,却见不远处站着一袭尼姑袍的妇人,眉眼瞧着有些熟悉。
她女人走了过来,趁着所有人不备,蹲在旁边细细地审视着,怎么也看不够,神色里蓄满了激动,“你叫湘娟,我是你亲娘!”
陈湘娟顿时就恼了,从她记事起,她就知道她的亲娘是赵氏,是六安赵家的嫡出小姐。啐骂道:“你这尼姑再胡言乱语,我就叫人了!”
她起身便要跑,不想却被这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给扯住了,她只是个孩子,哪里拉得过那女人,被那女人拉到了隐避处。
那女人含着晶莹的泪滴,“湘娟,娟儿,你信我,我真是你亲娘,我知道你左胸有枚青色的胎记,我还知道你腰上有个痦子…”
陈湘娟摇着头。她身上的胎记只得陈湘如与老夫人知道,为甚这个女人也知道?
不,她不相信!
她一点也不信。伸手一推,那女人不防重重摔在地上。她扭头便跑。
不是,她的亲娘是赵氏,是出身高贵的名门小姐。
自那以后,她每次去观音庙烧香,亦总会见到那个叫“莫贪”的尼姑,莫贪待她很好,时常给她一些好吃的,偶尔也给她塞些零碎银子。
时间一长。她就信了莫贪的话。
因为莫贪确实与她长得像。
莫贪说得没错,她说“湘娟,陈家老夫人怎么可能真心对你好?不会的。你瞧大小姐得了多少好东西,她打理家业,又得到老夫人的宠爱…我的女儿,你得靠自己。”
亲娘帮不了她,那她就自己争取来,良缘自己谋、钱财自己谋,现在她要回陈家大院,也会自己想办法。
*
四月的夜。很静。
陈湘如正在睡梦中,只听得一阵犬吠声,声声催急。迷糊之中,有人在拍淑华苑的门。
“来了!来了!”值夜的绿枝不耐烦地重复着。
开门时,却是茗儿喘着粗气,“快禀大小姐,二小姐病重。”
刘奶娘也起来了,听到这话,不由得道:“前天我才去瞧过二小姐呢。”
茗儿面露愧色,“许是感染了风寒,前晚、昨晚抄经抄到很晚。今晨就有些不适,请了乡下的郎中来瞧过。吃了药,却没有用。”
绿枝折入内室。将事禀给了陈湘如。
“都病这么重了,赶紧叫几个婆子、小厮把人接回来,再上二管家去请城里的李老郎中,他是宫里出来的太医,医术最好。”
刘奶娘披着衣衫,“大小姐,接二小姐回来是大事,是不是先问问老夫人的意思。”
“二小姐到底是我妹妹,她病得这么重,乡下什么都不方便,便是捡副药也要走大半个时辰,把她接回来吧,家里什么都方便。”
陈家庄离最近的镇子,走路得大半个时辰,若到江宁城坐车也得大半个时辰,出行不便,就是买件东西也很不方便。
刘奶娘吩咐着:“茗儿,你去让二管家准备马车。我去挑几个下人。”
这是大事,刘奶娘还是觉得应该请示老夫人。
大小姐不晓其间的内情,可刘奶娘是清楚的,上回王婆子回来禀报,说的那些话,换作任何一个亲人都会寒心,也难怪老夫人说什么也不肯回来。
老夫人就算是个慈祥的长者,现在连她都不能原谅二小姐,老夫人不让大小姐知道,是不想大小姐伤心,更不想大小姐难做,想想看,嫡亲妹妹怨恨上姐姐,时时还想着抢夺姐姐的东西,认为这里不公、那里不公,却从来不从自己身上找不是。
上房的院门微阖,刘奶娘叩响门跋,站在外头道:“赵婆子,茗儿回来禀报,二小姐病重,我来请示老夫人,是不是把二小姐给接回来?”
人上了年纪,夜里觉少,虽然声音不高,但老夫人听入耳里,还是微微一怔,陈湘娟去乡下大半年了,想着让她跟着五老太太,许一切都会好起来,至少可以让她冷静反省自己的过错,没想却是这般情形。
赵婆子唤了刘奶娘进来,又走到老夫人床前,低声道:“刘奶娘来请示下。”
一个怨恨上亲人的二小姐…
老夫人想到此节就寒心,早前曾心痛过,很快就越来越对陈湘娟失望了,再想到陈湘娟那见不得光的身世,老夫人有时候甚至觉得当年没把她抱回来更好。
赵婆子道:“老夫人…”
老夫人道:“回来可以,但往后继续禁足淑芳苑,这陈家大院可不许她闹出风波来。”
赵婆子与刘奶娘说了老夫人的意思,这才离去,找二管家挑了婆子、小厮,备了马车去陈家庄接人。
老夫人被这一吵,再无睡意。
值夜的粗使婆子将她扶坐起来,她细细地想了一遍,道:“哪有这般巧的事,前儿刘奶娘去探她,她都还好好的,这转眼就病重了,我看呀。她是借着生病想回来。”
赵婆子递了冰糖红枣茶给老夫人,这也是陈湘如给备下的,她说“祖母。夜里不能碰清茶,喝了这个。你原就觉少,怕就更睡不着了,夜里就喝冰糖红枣茶,白日喝玫瑰茶、柠檬茶…”
陈湘如每日的事多,可就算是这样,她会亲自给老夫人陪茶,就是两个弟弟那儿也尽力多张罗、关心一些。
面对这样的大孙女,再看那样胡闹而怨恨亲人的二孙女。怎不让她偏疼陈湘如。
“这个孽障,想在我跟前玩心眼,她还嫩了些,罢了,罢了,把她接回来。赵婆子,回头叮嘱王婆子,把人给我盯紧了,要是淑芳苑的人手不够,只管开口。但下手一定要选沉稳得体的。”
赵婆子立在一侧,又陪老夫人说了些话。
过了一个多时辰,老夫人也没有再睡的样子。
听到西院里传来一阵说话声。老夫人道:“你去瞧瞧。”
赵婆子出来时,就见西门方向进来一行人,一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背着个人,后头跟着王婆子和茗儿,天上飞着雨,织就了一张偌大的雨帘。
润物细无声,可在春雨之中,怨恨、爱心都在同时滋长着,有人在怨恨之中利用了亲人的关爱。有人却在关爱着注定了伤害。
赵婆子瞧了一眼,想到少为人知的另一面。长长地叹了一声。
陈湘如撑着伞追随着人群,生怕陈湘娟被雨淋湿。一路奔跑着:“先回淑芳苑,郎中到了没?”
绿叶道:“大小姐,李老郎中年纪大了,夜里不出诊,只能把李小郎中给叫来了。”
“有郎中就好,先把人带到淑芳苑。那边都安顿好了吧?”
绿枝应声道:“都收拾妥了。”
二小姐突然要回来,她早前住的屋子得重新拾掇,近来阴雨绵绵,屋子里都有股发霉的味道,虽然换了干净的被褥,可屋子里还是有股异味,绿枝又领着淑芳苑的丫头用熏香熏了一遍。
陈湘娟被人扶到了床上,盖着被褥,因为头发烫,密细的汗珠直冒,可她还打着颤,牙齿咯咯作响,嘴里嘟囔着:“冷!冷…”
陈湘如道:“已经两床被子了,怎还叫冷。绿叶,去门上盯着,郎中怎么还不来。”
李郎中来后,屋子里又忙碌了一阵,下人们煎药的,陈湘如拿着帕子给陈湘娟敷头,如此忙碌了大半宿。
不知过了多久,陈湘娟终于不再喊冷,而是平静地睡着了。
陈湘如伸手探着她的额头,“王婆子、茗儿,你们累一天了,先歇会,让我屋里的绿枝来服侍。”
刘奶娘心疼着陈湘如,看看外头已五更二刻了,“大小姐,你明儿一早还有事,回淑华苑歇着吧。”
陈湘如看了眼陈湘娟,“绿枝,小心服侍着。”
绿枝应声。
*
夜,漫长。
陈湘娟还记得为了生病,在五老太太等人歇下后,她故意衣着单薄,跪在佛堂里敲木鱼,她只得一个念头:生病!且还要生一场大病。
唯有这样,她才能回家,才能回到陈家大院。
她烦透五老太太的佛堂。
周围算不得安静,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鸡鸣狗吠之音,这样的熟悉,就连屋子里也飘散着熟悉的芳香,是莲花熏香,对,这是淑华苑才使的莲花熏香,闻嗅着,仿佛又到了莲花盛开的六月。
陈湘如就喜欢这种莲花熏香,是专从江宁府最好的香粉铺里买的。
她喜欢的,陈湘娟都讨厌。
陈湘娟移了一下,缓缓启开眸,就看到床前扒着一个丫头,不是茗儿,也不是她近来想得紧的小桠,是绿枝。
视线扫过屋子,她顿时欢喜起来:回来了!她又回到了淑芳苑!
她终于回来了!
她如愿回来了。
第137章 姐妹相克
绿枝被惊醒,睁眼看到陈湘娟好奇的四处扫视,“二小姐,你终于醒了。”
陈湘娟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道:“我…这是在哪儿?”
“二小姐,这是淑芳苑呀。”
“回来了吗?”带着两分诧色,“快送我回陈家庄吧,没有老夫人的吩咐,我不能离开陈家庄。”她强撑着身子,便要下床。
窗子外头,依旧下着雨,淅淅沥沥,淑芳苑的桃杏早已凋谢,绿肥时节,满树的枝叶长得郁郁葱葱,其间还挂着几可晶莹可爱的果子,只得小指头大小,在微风颤微微地摇晃着。
王婆子打着伞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一脸凶相的婆子,又有两个十五六岁的粗使丫头,还有一个看上去很精明的大丫头。
茗儿唤了声:“王婆子回来了?”
王婆子问:“二小姐可醒了?”
茗儿道:“绿枝姑娘在服侍。”
王婆子立定,看着几人道:“从今儿开始,你们几个就是淑芳苑的人,老夫人下了令,二小姐得禁足淑芳苑,我们得把人看紧了,别说我没警告你们,要是二小姐行差踏错,你们的月例就别领了。”
那凶相婆子哈着腰,一脸讨好地道:“王婆子放心,我们一定把二小姐看得牢牢的。”
王婆子应了声,对那大小姐道:“你叫萝儿?”
“是。”
“萝儿,你和茗儿近身服侍二小姐,进去吧。”
萝儿欠身对茗儿道:“若有我不懂的地方,还请茗儿姐姐指教。”
茗儿道了声:“都是服侍二小姐的,没什么指不指教。”她打起帘儿,进了闺阁。见陈湘娟已经醒来,绿枝一脸疲惫,“辛苦绿枝姑娘了。”
绿枝道:“服侍主子原是应当的。既然你们这儿人手都足了,我就回淑华苑了。往后小心服侍。”
“是。”
*
淑华苑内,静悄悄的。
绿萼和刘奶娘正蹲在地上拾落叶,许是怕挥舞扫帚会吵到大小姐。
绿萼压低嗓门道:“大小姐染了风寒又犯了咳疾,刚吃了药睡下。”
绿枝轻叹一声,“二小姐病了,怎大小姐也病了?”
绿叶坐在花厅门口的小杌上,一边放着个笸箩,“大小姐身子一向不错。二小姐一回来就病了。”
刘奶娘扭头瞪了一眼:“话可别乱说。”
“本来就是嘛,这大半年的,大小姐连风寒都不曾得过,偏二小姐一回来就病。”
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就会认为二小姐和大小姐犯冲,克着大小姐了。
刘奶娘拉了绿叶到厢房里,神色俱厉地将她训斥了一通:“这种话是你能说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其他院里的人听到这话。会以为是二小姐克大小姐,可不许再说了。万一旁人以为,你这是挑驳她们姐妹感情。我瞧你也别在陈家大院了,赶紧的回乡下庄子吧。”
绿叶一听这话,忙道:“刘奶娘,我错了,我就是随便说,哪有那意思。”
“你和绿枝都是与大小姐一起长大的,你心疼大小姐我理解,但正因为你们是大小姐身边,说话更得沉稳些。”
绿叶自觉错了。也不敢顶撞,只是连连赔不是。
陈湘如病了。早前两天原是咳嗽流鼻涕,后来竟也发了场高烧。
陈相富听说的时候。是在老夫人屋里。
刘奶娘正在禀事:“大小姐昨晚头疼得厉害,近四更了才勉强睡着,原想来给老夫人请安的,又怕把病气过给了老夫人…”
今儿是休沐日,陈相富兄弟不去家学,陈相贵惊道:“大姐姐病了?我是觉着有几日没见到她。”
陈相富倒听他身边的婆子下人说了,“是被二姐姐过的病气吧?”
刘奶娘没答话。
老夫人轻叹地道:“你小心服侍着,回头请李老郎中来一趟,如儿的事多,这家里家外都靠她打点,她这病了可怎么好。”
刘奶娘应答一声“是”。
一边立着的陈湘妮,用稚嫩的声音道:“祖母,下人们都说,是二姐姐克着大姐姐呢。这么多年了,大姐姐从没像这回这样呢,以前虽然也感染风寒,没两日就好了,可这回都好些天。”
陈相贵想着都是自家姐姐,也不知这些话是怎么出来的,生病原是再正常不过的,可先是陈湘娟病,再是陈湘如病了好些天,全挤到一块了,难怪下人们要胡乱议论。
老夫人道:“赵婆子,放出话去,谁再这样胡说八道就赶出陈家大院。”
赵婆子应了。
虽然,对于二小姐,老夫人是越来越失望,可到底也是她的孙女,她绝不允许有人这样非议二小姐。
陈相贵道:“二哥,我们去看看大姐姐吧。”
刘奶娘忙道:“二爷、三爷可不能去,大小姐就怕把病气过给你们呢,这两日连我和绿枝都喝着治风寒的汤药呢。
今儿一早,大小姐让绿叶和绿萼去铺子上查看了,绿萼是个心细的,有什么事,回来都细细地禀给大小姐。”
“如儿真是不易,都病成这样了,还挂着家里家外的事。”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个孙儿,只盼着他们能快些长大,支撑起这偌大的家业,也不用她日夜瞧着揪心。
转而,老夫人似想到了什么,笑盈盈地问:“你们兄弟俩,谁愿意承继家业,承继这世袭的郎中官职?”
陈相富张着嘴儿,没想到老夫人会突然问这话,扭头看着陈相贵。
陈相贵正吃着糕点,“祖母,长幼有别,二哥是嫡长,自是二哥承继,我想好好读书。”
近来陈将宏没少夸赞陈相贵。直说他是块读书的料,陈相贵又想到父亲生前的期望,也说过类似的话。越发觉得自己能在读书上有出息。
老夫人微微点头,“贵儿用心读书。莫辜负了你大姐和我的期望,要是你爹泉下有知,晓得你读书用功,也会觉得欣慰的。”
“是。”
很显然,老夫人对陈相贵这话觉得很满意,又看着陈相富。
陈相富没心没肺地问:“不是还有大哥吗?大哥以后是会回来的吧?祖母,我觉得将生叔许是知道大哥在哪儿…”
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相贵伸手拽了一下,“二哥。祖母在问旁的,你干嘛说这个惹祖母不高兴。”
陈相和也是老夫人的孙儿,即便是个庶子,可那也是血脉至亲,陈相和离家出走,音讯全无,至今已有一年多了,平日因跟前还有几个孙儿、孙女,老夫人倒很少想念,这会子被陈相富一提。还真有些想陈相和。
陈相富忙道:“祖母觉得我该做郎中,那我就做郎中,要是祖母不让我做。我就跟大姐学习打理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