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面露责备,“那你自己想不想做官?”
陈相富扬着头,自打陈湘如说服了老夫人,让他们兄弟都学了武功,读书的兴致更浅了,习武的兴头日渐增长,要做官吗?他问自己,想了良久,方道:“想!我是家里的男丁。本就该撑起家业的,我要快点长大。这样祖母和大姐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最后这句,老夫人爱听。笑道:“知道就好。你们兄弟可都是家里的希望和期盼,既然富儿想做官,就得有个做官的样子,你现在得好好学本事,可不许贪玩。”
“回祖母,我不是玩,我是在用心学武咧。”
老夫人的手不经意地搁到案上,指点有序地舞蹈着,轻叩着案面,传出低低的声音,她这个动作,赵婆子和刘奶娘知道:又是在想什么事了。
赵婆子低声对陈湘妮道:“三小姐,你去与姨娘说,大小姐病了,淑华苑的吃食得清淡和精致些。”
陈湘妮应了一声,吩咐桃桃去传话。
陈相贵见老夫人似有心事,起身抱拳一揖:“祖母,我回书房读书去了。”
马庆这两年在江宁府,没怎么帮衬上陈家,反而是陈家处处帮衬着他,就连江宁织造府的画师进美人别苑,这也是湘如放弃了陈家的入驻资格。这少年行事欠稳,且与陈湘娟又有些瓜葛,马庆是个贪心又有野心的人。
还有一年多,孝期就该满了,她必须得趁早有个准备。
就是织造府那边,上上下下的人对马庆也多有不满。
马庆行事小气,到江宁府这么久了,就没主动请同僚们吃过饭,就算一起吃过几回饭,也是织造府公中的银子。这些都没事,可老夫人又听说织造府账房的账目有些亏空,虽现在是一万多两银子,再往后就难说了。
陈相贵见老夫人想得沉着没反应,退出上房。
陈相富有些好奇,对赵婆子道:“小心服侍老夫人。”
赵婆子笑了,这二爷如今也知道关心人了。
陈湘妮见老夫人在想事,乖巧又温顺地蓄了热茶,静静地坐在一边看《女德》手指逐字从每一个字掠过,又拿了《三字经》再逐字读了一遍。
赵婆子轻声道:“咦,三小姐都会读两本书了呢。”
“都是祖母教得好。”
老夫人心下想了许多,回过神时,却见屋子里就剩她和陈湘妮了,“你二哥、三哥都走了?”
陈湘妮笑道:“三哥要回书房读书,二哥去学本事了。”
“你竟打趣起你哥哥来,回头知道了不饶你。”
陈湘妮笑了起来,“祖母,我给你背《三字经》可好?”
“好。”
陈湘妮的声音在上房里的响起。
第138章 敲打
四月二十六,老金原说好要启程去范阳,可二十五这日盼了一天也没等到陈湘如,次日一早,早前约好的几个人便找过来了。
老金急得挠头:“我去找大小姐问问。”
到了绸缎庄一打听,才知道陈湘如病倒了,连赵文也有十多天没见到陈湘如了,只听绿叶说病得很重,郎中吩咐不能吹风。
老金急得跺脚,想进去瞧瞧,可他又进不了陈家大院。
正在西门外打转,就见绿叶和绿萼出来了。
老金打了千儿:“绿叶姑娘,大小姐可好些了,我都跑两天了,这马上就五月了呢,五月初二是个黄道吉日。”
绿萼上了马车,久不见绿叶上来,挑起帘子道:“你可还去店铺?”
绿叶咧嘴笑了一下,“你先等会儿,这是庄子上的人,有人请示大小姐,我去通禀。”
绿萼不作他想,在这陈家大院,把份内的事做好,主子就会很高兴,不该管的管了,这就是多事。
绿叶一路跑回淑华苑,见绿枝在一边服侍,轻咳了一下:“大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件事,上回你答应秋果庄老金的事。”
陈湘如半依在榻上,被她一提,立时就想起了,“今儿什么日子?”
“四月二十八。”
她愤愤瞪了一眼,“臭丫头,不是让你帮我记着么?”
绿叶不好意思地垂首,“奴婢一忙就给忘了。”
陈湘如对绿枝道:“你去忙,有绿叶陪我。”
绿叶道:“绿萼还没走呢,在外头等着。”
“绿枝,让刘奶娘陪绿萼去查看店铺。”
绿枝应声“是”,出门找了个跑腿的粗使丫头。让她去传话。
陈湘如令绿叶取了自己的盒子来,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套,又取了二千两银票出来。将东西装到信套里,叮嘱了一阵。
绿叶接了信套。转身到西门。
绿萼出门坐的马车已经不见了,心里讷然:不是让绿萼等着么,转眼就走了。
绿叶正张望着,老金走了过来:“是大小姐的奶娘陪那姑娘出门了。”
绿叶道:“这是范阳大兴庄良田《证契文书》,统共是七百八十亩地,大小姐又备了二千两银票,说是你们到那边,若是有什么欠缺的。瞧着添补。还有,大小姐说,往后有什么事让你通过顺风镖局递信,说顺风镖局比驿站的信走得快。”
老金欢喜地接过信套,看了一眼,里面一纸文书和两张银票,皆是一千两一张的,心头大喜,大小姐这是信任他啊,将这么多银票交给他保管。就凭大小姐的救命之恩,他老金这辈子都还不完了,更别说还如此重用他、信任他。就是替大小姐死了他也甘愿。
绿叶又继续道:“大小姐还说,你们若是要动身,最好与顺风镖局结伴,这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他也老大不小了,这冲动的性子也得收收,别动不动就与人打架,小心着了别人的道,被人算计了…”
老金连连应是。
绿叶扬着头:“大小姐还说什么了?”这可是贵重东西,都不能忘了。
老金笑道:“我这就去顺风镖局打听。看他们什么时候动身?”
“你可别乱花银子,陈家也有规矩。听大小姐说你是会识字的,得把账簿弄好了。一分一毫都不出岔子,你干得好了,大小姐是会重用的…”
“是!是。”
绿叶又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说到后面,把自己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老金心里着急,又不敢开罪了她,只得耐着性子在那儿听。
而西门的下人,却见绿叶与一个男子说话,有人大叫一声:“绿叶姐姐,他是你家亲戚么?”
绿叶这才回过神来,道:“你先去吧,我得给大小姐回话了。”
老金应了声“绿叶姑娘走好”,转身飞野似地离去。
绿叶回来时,把事儿回了,又细细地说了自己说哪些话。
陈湘如听得直蹙眉头:“你比刘奶娘还啰嗦。”
绿叶错愕,她不是最烦刘奶娘训人,一训起来没完没了,同样的话要重复好几遍,听得人都能起茧子。
*
转眼就到了端午佳节。
老夫人特意让陈湘娟出了淑芳苑,到上房与家人一起过节。
陈湘娟一大早过来请安的时候,正巧陈湘如风寒刚愈,因病了大半月,人也越发清瘦了,家学放了假,陈将宏也回了乡下陪母亲、妻儿过节。
陈相富兄弟在上房见到陈湘如,便抢着在她身边坐下。
陈相富热情地问道:“大姐姐再不痊愈,我可都着急了,听刘奶娘说,又咳嗽又发烫,还闹了两日肚子?可真是急人。”
陈相贵则是一贯的温不火,轻声对绿叶道:“往后大小姐出门,你要细心些。”
陈相富则吩咐道:“绿叶,今年雨水多,虽然天暖了,出门多备件薄斗篷上,若是冷就给大小姐披上。还有,还有,大小姐事多,往后你出门就拎个食盒,糕儿、饼儿都装上,再放几个苹果,要是大小姐饿了,就取出来。”
陈相富的性子一向是贪玩,又有粗糙,如今能说出这番关心人的话,当真是奇了,按理,这样的话该是陈相贵说的才对。
老夫人见他们兄弟关心陈湘如,脸上浮现出笑容。“富儿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人了,难得!难得!”
赵婆子道:“可不是呢,连老奴听了,都快要哭了呢。”
老夫人心情很好,所有人都瞧出来了,许是因为看到大小姐病好了,又或是因今儿过节的缘故。
陈湘妮坐在老夫人身边,也跟着道:“上回我二姨娘得了几盒上好的凝露,我回头送两盒给大姐姐。起风的时候抹上,就不怕被吹皲裂了。”
陈湘娟像块木头一样地坐在一边,冷眼瞧着他们。待他们说罢了话,这才道:“你们几个。大姐病了,你们就嘘寒问暖,我到乡下住了大半年,怎不见你们挂念我,难不成我就不是你们的姐姐?”
陈湘妮有些发怵,埋首道:“二姐姐,这不是…大姐姐病了么?”
“我也病过呀,还比她病得凶险。”
老夫人扫了一眼。“大过节的,谁要是说这不高兴的话,休怪我罚她。”
说到底,老夫人就不疼她,如今她连个过继来的庶女都不如。
陈湘娟心里暗暗地想着,却气愤地抓了一把红枣在手里,大口地咀嚼着。
大丫头来禀:“老夫人,马大公子求见!给老夫人送节礼了。”
陈湘娟的身子一颤,小心地睃了眼老夫人,祖孙的视线相撞。陈湘娟小心地移开,故作淡然。
装得太平静,可老夫人还是瞧出来了:放不下马庆呢!
江南之地。但凡是订亲的男子,是要给未来的岳家送端午节礼的,不仅有美酒,还有粽子、鸡鸭等物。
马庆领着五斤,五斤挑着个担儿,一边是酒,一边是买来的现成卤肉,颤微微的,寻常送节礼要用红纸包了。可因着陈家守孝,就这样挑了进来。
老夫人笑着招呼马庆坐下。
“庆儿。今儿河上可是热闹得很在赛龙舟呢。”
原来,这些事孩子们最喜欢的。可因为家中守孝,爱热闹的陈相富都不能去瞧一眼,只能待在家里,更不能到亲友家窜门,但早早地,陈家大院就送了节礼,就是陈家庄就送了一千个粽子,又五百个鸡蛋过去,每家每户都分了些。
马庆垂首,他也听说陈湘如病了事,病了一场,倒有两分娇俏模样,柔弱得让人心疼。
陈湘娟拽着帕子,自马庆进来,不敢大胆地瞧,却是小心地窥视着,又怕被老夫人瞧见,借着这事再罚她,真真是好不为难,偏生马庆就盯着陈湘如瞧,看得她想要骂人。
马庆问:“陈大妹妹都好利索了?”
“是。好不利索也不敢出门,担心过了病气给家人。”
马庆点了点头,“大妹妹这病都是给累的,可得保重了。”
“谢马大公子关心。”
老夫人乐呵呵地笑着,“看到你们兄弟姐妹和睦友好,这比什么礼物都好。庆儿啊,你来江宁府也有一年多了,现下可都习惯了?”
“都习惯了。”
“这就好。”
老夫人看着外头,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寒喧几来,而陈相富似乎要急切地想要证明,站在花厅上花拳袖腿地练习着自己新学的功夫。
陈湘如定定地看着,时不时拊掌而乐。
落在陈湘妮的眼里,她不由得嘴唇蠕动:幼稚,不就是学了三脚猫的招式,她还真的夸赞呢,也就陈相富这个傻子会当真。
她一年没与弟弟们亲近,现在两个弟弟都偏着陈湘如,陈湘如病了,他们就紧张得像什么似的,如今陈湘如病好出来,他们都争着讨好。
老夫人看在眼里,一见陈湘妮嘴唇蠕动而未出声,心里就是一沉,想到王婆子禀报说陈湘妮咒骂陈湘如的事,又在背里骂她是“老不死的”,许是知晓了太多,老夫人看着陈湘妮就多了几分厌烦,但又不得不强忍着,毕竟是她的亲孙女呀!就是这样,她才不得从强迫自己按捺住。
老夫人轻声道:“庆儿,今儿内务府该派人来查账目了吧?”
内务府查账!
马庆惊了一下,一脸茫然,这样的事怎么没人告诉他。
他支支吾吾地道:“这个…也是朝廷的惯例?”
第139章 夺良缘
老夫人笑了起来,“扬州织造府郎中为甚换得频繁,为甚这百余年来,只得苏州和江宁两家织造府无事?这都是一个账目不明,亏空银钱,一个却是行事得体,值得皇帝和皇后娘娘信任。
织造府虽然是受内务府和皇帝、皇后娘娘指导,但这账目每过几年就要查一回,这原就是惯例,办得好的会赏,办不好的自然是罚,若是重的,杀头抄家也是有的。”
敢亏空织造府银库的钱财,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斗不过这个小娃儿。
陈湘妮则是用心地听着,见马庆脸色变了又变,心下暗道:莫不是账目有岔子。
老夫人道:“你爹也是做这官的,难道他没告诉你,内务府短则三年,长则四年、五年就要查一回。如儿他爹在任上时就查过几回,最后一次是…是…”
赵婆子接过话,低腰道:“老夫人,正是三年前的秋天,内务府和户部来人查账,那回在江南待得最长,足足待了三个月。扬州织造府的上一任郎中就是那时候被抄的家。”
老夫人连声应“对”,听到马庆的耳里,却是胆颤心惊。
亏空了银两,重则杀头抄家,轻则剥夺官职,无论轻重,他这辈子都不能翻身。
“这么算起来,今年秋天不来,明年、后年就该来了。”老夫人轻叹了一声,“庆儿,你是个行事稳妥的,想必早就做好准备了。来了人,你也莫怕,他们就是例行公事,只要你行事正,他们寻不到错处就会离开。”
陈湘娟觉得一阵莫名。老夫人这个时候提账目的事到底什么意思,但是马庆却被吓得不轻,“祖母。内务府大总管爷爷可是我们自家人,要真是来人。他一定会通晓我们的。”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道:“就算通知又如何?还有户部的官员同行,当年你祖父在任上时,汪兄弟就说,他那人最是公道,帮理不帮亲,否则你祖父、你父亲也不会如此尽心尽力、兢兢业业。”
好一个帮理不帮亲!你马庆敢亏空银两,到时候别指望让我们来收拾这个残局。便是陈家老太爷、老爷在任上时,也不敢这般亏空的。上任一年多。就亏空一万两,上头要是查起来,马庆就有渎职之过。
老夫人那半真半假的一席话,让马庆顿时坐立难安。
在上房用了午饭,老夫人有些累了,摆手道:“你们兄弟姐妹几个玩闹吧,别太疯了,我得歇会儿。”
陈湘如退出上房,到了西院凉亭坐下,听陈相富兄弟俩近来的事。
马庆想着自己亏空银两的事。也没离开,而是跟着他们进了凉亭坐下,他没走。陈湘娟自然也跟着,陈湘妮则是孩子心性,想与哥哥姐姐们亲近一番。
陈湘如问道:“二弟、三弟可会下棋?”
陈相富道:“十三叔教过我们,但下得不好。”
“商场如战场,官场如是,人生如是,棋艺是不见血腥的战场,简单的棋艺却饱含了许多的道理,有时候乃至要用到兵法战略。二弟、三弟也该学些了,便是三妹也可以学些。
人间四大雅事:琴、棋、书、画。这琴、棋都是排前面的。”
老夫人没在,陈湘妮此刻也没了忌讳。不由得打趣两声,“哟,原来大姐还懂得琴棋书画,你会下棋我是知道,当年那个落难的老道姑教的嘛。”
相贵眼眸一跳,“大姐姐,什么老道姑?”
刘奶娘立在一边,笑着道:“大小姐小时候,救了一个贫病交加的老道姑,给她治病,还给她吃的,把月例也给她使,老道姑在我们西院住了三个月,闲下来的时候,便教了大小姐下棋,不仅是下棋,还教大小姐弹琴呢,只是大小姐对下棋倒感兴趣,而这琴艺只勉强会弹。”
这件事刘奶娘是知道的,陈湘如救了那老道姑,刘奶娘也奉侍过那老道姑几日。
陈湘如今儿也是来了兴致,在陈相富比划的时候,就想着让陈相富学些兵法棋艺也不错。
陈湘妮一脸倾慕,看着陈湘如时近乎崇拜,“那大姐姐会下棋,还会弹琴?大姐姐的字画我见过,连祖母都说是极好的呢。”
马庆此刻一听,深深一揖:“不知大妹妹可有兴趣与我对奕一局。”
陈湘如与刘奶娘使了个眼色,刘奶娘让跑腿丫头取了棋盘来。
马庆自认他在马家的棋艺不错,是众兄弟里学得最好的一个,不想才下二十三粒就败了,而且还是惨败。
陈相贵看着棋盘,“大姐姐教我吧!我想学。”
“好,这学棋是从下棋开始的,非一朝一夕之功,得长期练习,你先与我下棋,我边下边说。”
陈相富道:“大姐姐,我也要学。”
“二弟站在一边看,用心看就是。”
陈湘如执起棋子,落下一子,陈相贵再下一子…
陈湘娟可对这棋艺没有兴致,她只瞧着马庆,趁姐弟几人都关注着棋盘,她走近马庆,伸手轻拽了一下:“我们说说话吧。”
马庆连退两步,生怕被刘奶娘给瞧见。
陈湘娟见他避,越发气急:“你怕什么怕?说说话能要你的命。”索性大胆地拉住他的衣袖。
这一幕,正好落在陈湘妮眼里,她虽只得八岁,可老夫人言传身教,已懂得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这马庆还是与她大姐姐订亲的人。
她愣着眼看,一边的陈相富也发现,随着她的视线一瞧,立时怒火乱窜。
陈湘娟见马庆避,偏将他的手给扯了过来,死死地拽住,马庆拼命地想收回。
“懦夫!你现在避什么?想当初我们是如何亲近的,我送的那些个值钱的东西,你还不是每件都收下了,不就是与你说说话。你至于吓成这样吗?”
声音很低,可那样子却够吓人,仿佛马庆不跟她走。她就要把马庆给吃了。
“三弟,下棋之人。都是走一步看数步,不仅要设自己的棋局,还要看清对方的棋路风格…”
陈湘妮和陈相富,就看着陈湘娟和马庆在一边抓扯,一个想避,一个却拼命往跟前凑。
陈相富大喝一声:“二姐!你到底在干什么?”
一嗓子吼出,立时就吸引了陈湘如和陈相贵的目光。
陈湘娟被他一吼,反没有退让。而是大胆地抱住马庆,“你看到的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马庆气得连连推攘:“放开!快放开!”
娇弱瘦小的陈湘娟张臂抱着马庆,还将头依在马庆的胸前,得意地望着陈湘如。
腾地一下,陈湘如就弹跳了起来。
相富兄弟看看陈湘娟与马庆,又看着陈湘如。
湘娟,怎会是这样?老夫人最是个讲规矩的,可她的妹妹竟如此不知廉耻,当着她们的面大胆地抱着一个男人。
斥骂么?
不行。老夫人已经罚了陈湘娟这么久,要是知道了这事,指不定又会重罚。
陈湘如的纠结。落在所有人的眼里,就成了她的伤心。
刘奶娘厉喝一声:“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大小姐?”
陈湘娟可不怕她,只要豁出去,她什么也不怕,马庆是她的,她就是要抢过来,陈湘如伤心了吧?不敢瞧了吧。
“大姐姐,你不知道吧,马大哥他喜欢我!从一开始。他真正喜欢的人就是我,你真可怜…”
湘娟恨她!
是的。陈湘如深切地感觉到了,但凡有半分拿她当姐姐。就不会当着她的面与男人搂抱,长姐如母,她待湘娟和相富是一样的,她心疼他们,心疼他们年幼失了父母。
可湘娟居然说这样的话。
眼泪,不争气地蓄在眼眶里。
马庆奋力推开陈湘娟,没想她抱得比他预想的还要紧。
“马大哥,你告诉她,你从来没喜欢过她,你喜欢的人是我,就算你娶她,也不会喜欢她!”
陈湘如抬头想说什么,可眼泪却先流了出来。
陈相富怒火燃烧,冲了过去,“啪——”就是一记耳光,“你这个不知羞耻的,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二姐。”
陈湘娟脸颊吃疼,陈相富又学了一年多的武,这力道不小,她倏地放开了马庆,“你敢打我,你打我!”
陈湘如含着泪,猛地转身,“三弟,我改日再教你下棋。”落音便快速离去了。
她是在逃避吗?
不,她是怕连责备陈湘娟都不能。
世人,总是同情弱者的。
陈湘如的流泪离开,这一幕,足够让陈相富抓狂,而陈相贵原不是一个轻意表露喜怒的,此刻也咬牙直视着陈湘娟。
“陈相富,你翻天了,你打我,你竟敢打我!”陈湘妮扑了过来,抓住陈相富就要打,手舞足蹈地飞扬着,一拳又一拳地打在陈相富的胳膊上、后背上。
陈相富此刻也气疯了,抬腿猛踹了一脚,“不要脸!我没你这样不要脸的二姐,你活该被祖母禁足,最好关在淑芳苑都别再出来。”
陈湘娟“哎哟”一声就跌坐在地上,却不肯服输,扑向陈相富,姐弟二人就扭作一团。
陈相富只得十岁,陈湘妮已经十三岁了,高矮上有距离,可力气上,到底还是陈相富占了优势。
陈湘妮急得挥着双臂:“二姐、二哥,别打了,别打了!”
陈相贵立在一侧,厉声道:“二姐,你再打,回头祖母一定把你送回五叔婆家。二哥,你再打,若惹得祖母犯病,你就畅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