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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老太爷压低嗓门,对左长道:“得着人去陈业荣家搜查,贪去的田地、店铺原是族中公有的,你是管账目,说明了是族中财产的。”
还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六老太爷瞪了一眼,半分也不会迟疑,现在就要下手了。
左长应了一声,叫了几个后生,又有九老太爷的儿子,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往陈业荣家去。
半个时辰后,整个陈家庄的人都聚到了西边河岸上。
只见有人抬出了猪笼里的陈业荣和伍氏,两个人早已经狼狈不堪。
九老太爷早前不觉,此刻只觉得这左长、右长设得好,许多事不用他亲自动手了,张张嘴让他们去办就成,与陈将土使了眼色。
陈将土的女人又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陈将土朗声道:“今,有陈业荣和伍氏,幽会祠堂,玷辱陈氏先祖,坏我陈氏名声,更念陈业荣曾身为族长,明知族规而犯,罪加一等,现将此二人沉塘…”
他就是个粗人,哪里会说这些,很显然都是他会识字的媳妇教的,这会子拿着鸡毛当令箭,说得义正言辞。
“陈业荣任族长期间,中饱私囊,现家中所有财产充入公中,听候族长处置。来人,执刑!”他一抬手,指了素日与他交好的两个帮忙。
陈相富兄弟站在人群里,看着有族人将他们抬入小船,又有人往猪笼里塞了石头。
陈业荣手拽着猪笼,想他做了数年的族长,可今日竟被人要沉塘,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可他有嘴说不清。整个族里都知道陈将生是他的种,只因陈将生那模样就清楚了。“陈将九,你这个小人!你这个小人!”
九老太爷微眯着双眼。他做了族长,总算风光了一把。“二哥,这事能怪我么?你身为族长,明知族规而犯下重罪,奸\淫同族弟妹不说,还与人生下了子嗣,这本该罪加一等,可主管赏罚的右长只判你沉塘,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骂九老太爷无用。他不要死!他不要死!
陈业荣飞快地想着应对之策,眼珠子一转,朗声道:“不!九弟,不是我愿意,是那贱妇勾引的我,这么多年,我是被他勾引要胁的呀,当年我喝醉了酒,是她引诱的我,九弟。我是你二哥,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陈业荣就算做错了事,可他是男人。还是业字辈的人,位份不低,此刻把所有的不是都指向了同在猪笼里的伍氏。
其实,按照族规,女子需要忌讳的太多,而身为男子是不会被沉塘的,族里要的,只是陈业荣的一个态度,更是要他认错。
若犯奸\淫是要受罚。可若他是被引诱的,那错的就是伍氏。
九老太爷审视四周。“谁可以作证?谁能证明是伍氏勾引的陈业荣,而不是他奸\淫伍氏?”
此刻。陈业荣的结发妻,一个已经六旬的妇人站了出来,颤微微地指着伍氏,厉骂道:“贱人!不要脸,是你引诱老太爷的,我知道是你引诱的…”
她总不能害死自己的丈夫,在这个时候,通\奸与引诱间,二老太太选择了后者,哪怕是颠倒黑白,“当年族长太爷过七十大寿,业荣多喝了几杯就醉了,等我回去寻人时,就找不着,就是那天夜里,这个女人不守妇道,不顾老四病重,引诱了我家老太爷…”
伍氏透过猪笼,看着周围那一双双鄙夷的目光。
那天陈业荣是喝醉了不假,但不是她引诱,是被他强迫的,但这一去二来的,后来她就愿意了。
只要做了,就会被人发现。
都过了几十年了,没想现在被人揭出来。
伍氏悲怆地笑了,笑得讥讽,看着周围那一张张或怒、或笑的面容,心头一阵悲凉。
“淹死她!淹死她!丢我们女人的脸…”
有人怒骂出声,有人丢来了石子,还有孩子抓起了河边的牛粪,“叭”的一声就落在了猪笼上,滴落到伍氏的身上。
九老太爷道:“陈业荣稍后处置,伍氏沉塘!”
一声令下,有人把小船推到了河道中央,然后将猪笼抛下河里,“扑通”一声溅起水花无数,猪笼里有石头,而她被手脚捆缚,任她如何挣扎,想要活命也难如登天。
众人麻木地看着河面,早已看不到伍氏的身影,许是沉到河底了。
九老太爷喝了一声“都散去吧”,“明儿一早再到族里听候命令。”
这天晚上,老夫人住在了五老太太家,与五老太太聊着她们年轻时候的琐事。
陈相富兄弟也随老夫人一并留了下来。
当消息传到陈湘如耳里时,陈湘如惊问:“伍氏沉塘,二老太爷却没事?”
刘奶娘应道:“是,同去的赵婆子是这么说的。赵婆子说,二老太爷和二老太太一口咬定,二老太爷是被四老太太引诱的。”
同样的事,即便错的是男子,可最后惩罚的还是女子。
伍氏有何错,错在她生下了陈业荣的儿子陈将生。
陈湘如原是想借此打压族长,没想到却要伍氏丢了性命。四房里,这伍氏原就是个难缠的,人已经死了,她何必为这么个女人感叹,她所感叹的是,同样的事却只治女子,而轻了男子。
“奶娘,会罚二老太爷么?”
“罚什么,一旦认准是被伍氏引诱的,这事就结了。他依旧是二老太爷,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这世道,着实不公平。
任在乱世还是在盛世,女子都是弱者。
陈湘如吐了口气,“祖母今晚没回来,是族里还有旁的事?”
“听赵婆子说,老夫人今儿说的那番话还真是令人意外,重赏防贪,这样一来,族长也好、左长、右长也罢,都有了一份家业,就不会再贪族中的银钱。”
陈湘如心思沉重。
老夫人未归,许是明天便依照约定,给当选了几人分份家业,还有那两箱子银钱也该入到族中公中的库房了。
陈业荣贪了银钱,置了家业,可最后闹出这些事,还不是被族里充了公,贪来的到底是不自己正大光明挣来的。
*
夜,更静了。
可五老太太家却不安静,二更刚过,新任族长九老太爷带着左长、右长就过来拜见了。
几个人坐在花厅上,九老太爷道:“三嫂、五嫂,这是从陈业荣家搜出的房契、地契,这些年他贪的东西还真不少,得有一千亩良田,又各处镇上的店铺十二家。”
老夫人接过瞧了一眼,道:“陈业荣家的日子也不易,给他留一百亩良田吧,剩余的全部充到族里公中产业上。
就照早前的约定,新族长名下得一百亩良田又镇上的两处店铺,至于左长、右长每个各六十亩良田,就从就近的田地里划。
至于剩下的产业,把田地租给佃户们耕作管理,得了租子统络交到族中公中大库房。至于店铺,离陈家庄近的留下,远些的就变卖了吧。”
老夫人轻叹了一声,想着伍氏也是见过的,昔日大闹陈家大院时何等泼辣,而今却被沉塘了,人生真是世事无常呀。
虽然她不喜伍氏,可到底是一条人命,而这种违背族规私下处置的,在天朝也不算触犯律法,这当属各族自家的家事。
老夫人又道:“早前,我们家名下的一百二十亩田地,就无偿交给下庄那几户贫困人家耕作吧,至于各家多少,族长和左长就看着分派,有田地的少分些,没有的多分些也无妨。
还有我们家名下的那几处店铺,原也是交给族中打理,还是由族里打理,赚了银钱由族长使用。”
今儿选族长的事,虽然老夫人没说话,可九老太爷抽到那较长的稻草,便赢得了陈家大院的支持,对陈家大院自然是感激的。
九老太爷又道:“早前,那一百二十亩田地是赁给了佃户们耕作,陈业荣家、陈将生家原是得了租子的…”
左长冷哼一声,“又不是他家的,他们赁什么得好处,那白得的租子也得吐出来的,且能刻薄了自家族人的道理。把应得的租子还给陈家大院吧。”
陈家大院有自己的田庄,大的一千亩,最小的也有二百亩,根本就不差这些粮食。
老夫人道:“听说原是四成租子,一成交到族中公中,再五分你们三家看着分了,又五分就分给那些佃户吧,让他们与别入耕作去,再二成分派给那十户贫寒人家,就照他们耕作的多少来给吧,听说他们几家的日子也都不好过。”
五老太太心里暗道:陈家大院还真是财大气粗,一句话:不要了。就算五房富裕,可对于那么多的粮食,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也难怪全族的人都得看老夫人的脸色。
三人喜露于色,连连应是。
老夫人又道:“如今主事的是你们三个,就让族里的人都吃饱饭,总不能有的顿顿大鱼大肉,有的连吃糠咽菜都是半饱。听说族里还有好些户的房屋破损不堪,该修缮的修缮,该新修的新修,做好了,这也是你们三个的功劳。
往后你们三个多用心些在打理族务上,让族人过上好日子。
还有哇,你们三个往后就照我之前说的领月例吧。但多余的钱,你们不能多得,要做到对得住自己的良心。”
如此叮嘱了一番,九老太爷与左长、右长应得爽快。
第116章 族中事务
九老太爷笑道:“就我们三人哪能做许多,还得寻几个跑腿的族人。”
老夫人思忖片刻道:“那些事,你们三个商议着办,雇谁跑腿,怎么给工钱,但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动了族里公中的银钱、米粮。”
“三嫂放心,我们三个一定会用心打理的。明儿一早,召集族人开会,三嫂和五嫂明儿去祠堂么?”
老夫人看了眼五老太太,“去。”
九老太爷道:“辰时一刻开始。我这就告退了,三嫂、五嫂保重。”
翌日一早,所有的族人都聚到了祠堂里。
老夫人与五老太太也到了,坐在椅子上,九老太爷轻咳一声:“现在,要宣布几件大事。一,下庄陈家大院名下的一百二十亩田地由下庄十户无偿耕作,但每年需向族里交一成租子。”他看了眼老夫人,问道:“三嫂不会有异义吧。”
老夫人点了点头,一成租子不算多,就是耕种的几户也能承受。
十户人都来了,九老太爷又道:“我现在喊到名,你们就上来领取族里的耕作单,改日会由左长带领人细划出来,各家耕作哪块都会说清楚。”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陈相平。”
“在。”陈相平走出人群,到了祠堂,九老太爷给了一张纸,上面不仅有他的印鉴,还有左长、右长的,这是昨晚连夜弄出来的,“你家耕种二十亩。”
陈相平没想自家又分到耕地了,喜得合不拢嘴,有了地,就能吃饱饭,连连哈腰:“谢谢族长!谢谢老夫人。”
九老太爷道:“给你家分了六石粮食。回头寻辆牛车到族里大库房领,具体的那上面都写清楚了。”
六石粮食,可得不少呢。节省着够他家吃上一阵子了。
九老太爷又念了另外几家的名字,各家得耕地多少。又分多少粮食都说得清清楚楚的。
末了,九老太爷又给上庄几个名义上过得中等,实则过得苦的人家分了粮食,这些粮食都是从陈业荣家拿来的,被他们定了“非义之粮”,原是陈家大院名下的田地,结果他们却赁给了佃户,收了四成的租子。现在都统一收回来了,分派给族里家境苦的人家。
办完了这事,九老太爷又宣布了几个名单,“三房老太太仁义,这些年没少给族中出银子修缮祠堂、修缮族学,但今年念着上庄还有七户族人房屋破旧,会赶在春耕前重修房屋,我再宣布一下名单,这七户人近期要做好准备,配合族人修建新房。”
那些家里房子陈旧的人家。一个个打足了精神,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他们的名字,被念到的人信心鼓舞。
接下来。九老太爷又拿出一张纸来,“往后族中,赏罚分明,现在要嘉赏下庄陈李氏教子有方,特奖文银二十两。”
有族人发现“哇”的惊叹声。
陈李氏站在人群里,怀里抱着小孙儿,没想给自家分了粮食,还另奖银子,她将儿子递给了一边的儿媳。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九老太爷当即令人取了二十两银子来,笑道:“陈李氏。将宏是个读书的料,往后就让她安心在家读书。你家的田地可买两个下人或请两年长工来耕种。”
陈李氏接过银子,连连点头:“谢谢族长!谢老夫人!谢左长!谢右长!”
九老太爷微微含笑,“你是个贤母,这些年让你受委屈。族里会做主,让陈将生把夺去的七亩良田还给你家,你就放心吧。”
“谢谢族长!”
这样的族长才是公正的,哪像早前那个,给陈将生撑着,陈将生没少做缺德事。
九老太爷又道:“族中有节妇陈姚氏,年芳十八守节,上孝公婆,下养幼子,特赏文银二十两,陈姚氏,上来领银子。”
有人议论了起来,“这样也行啊。”
不过,看起来真的充满了希望,让人觉得很高兴啊。
陈姚氏今年有二十出头,此刻听到族长提到她,也是一惊,然后先前接过银子,行礼道谢。
“有陈氏子孙陈维义,十三已考中秀才,乃子孙中的姣姣者,陈维义因在府学读书,由其母陈高氏代领赏银十两。”
原来书读得好,族里也是会奖赏的啊。
这样好,听起来让人就觉得高兴。
一个妇人满面笑容地接过银子。
如此种种,九老太爷又奖赏了数人。
最后,他方念道:“重赏防贪,三老太太新立了规矩,族长当任赏纹银五百两安家、一百亩良田和两家店铺。”
有人从大箱子里取了五百两银子,又一百亩良田的地契和两家店铺的房契,搁在托盘里,让族里的众人观看。
九老太爷道:“既是新规矩,我就当仁不让了,但我向大家保证,绝不多拿族里的一分一毫。”
末了,又照约定给左长、右长分了东西。
众人看着,虽然羡慕,可往后这就是规矩呀。
九老太爷又道:“从今儿开始,陈家庄也设十户长,下庄有十户人,你们先推一个十户长出来,往后若有事,就通知户长开会商议,大家若遇农忙就不必来了,但可以让十户长转达族里的决定。”
左长起身,念了上庄十户为一组的名单,每十户为一组。
这事儿,也是他们昨晚商议好的,以前族里有大事,就召全族人来祠堂开会,每遇农忙,就耽误了大家的农活,但这样一来就不会耽搁了。
九老太爷又道:“十户长每月可领三百文月例,有帮衬、看护各名下族人之责。”他一扭头,看着老夫人道:“三嫂对此没异义吧?”
老夫人含着笑:“九弟想得很周到。”
听说十户长有月例,众人都来了兴致,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要推谁为十户长,七嘴八舌一阵后,各组都推出了十户长名单,由族长记入名字。
“族人们,我们原是一个老祖宗,往后更得互相扶持,相互帮衬,把我们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得了赏的欢喜,分的粮的欢喜,有了田地的自然更欢喜,众人说说笑笑。
九老太爷又道:“往后每年的账目,我皆会公布出去,以示公允。大家就散了吧,该忙的都各自去忙。”
左长看了眼账簿,道:“还剩了八千一百二十两银子。”
九老太爷道:“这么多银钱不好入族中大库房,就搁到你家账房里,接下来就要给族里七户人家建新屋,到时候统一从你手里支取银子,你把帐记好了。”
“是!”
“每月月底,给十户长等人发月例,你也得提前把银钱备好。”
左长又应了一声“是”。
右长陈将土此刻站在人群里,扯着嗓音道:“我们陈家庄今非昔比,你们都听好了,你们要是在外头受了欺负,就可来找我陈将土,我可拿月例的,我拿这钱就是保护你们…”
话没说完,就被他女人抬手给了一下,“你又在这儿瞎咧咧什么?有事没事了?没事跟我回去干活去,眼瞧着就要翻春了,咱家的地还没耕完呢?”
“你少指使我,我现在是拿月例的,一月七两银子…”
他女人厉声道:“走不走,这不是族里没事,既然没事,你不回家干活,还赖在这儿干什么?”
“怎么没事了,族里一会儿还有人要到大库房领粮食,我和左长都得盯着,免得有那不守规矩的。”陈将土一说完,一溜烟就往族中的大库房奔去。
人群里,陈业荣佝偻着身子,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原以为他是最威风的,可现下所有族人都很高兴,他们似看到了新的希冀。
九老太爷很厉害,几乎收买了所有的族人。
他以前怎就没瞧出来,原来这家伙是个最难缠的主。
他回头扫了眼老夫人和五老太太等人,他们正说着话儿。
他家给留了一百亩良田维持生计,店铺、其他的田地都被族中收没了。
他觉得气恼,却连发作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能闹到官府去,这原是属于族中事务,就跟家务事一样,官府是不会接手这案子的,他只能自认倒霉。
只是,陈将生现下知晓了他的身世,知道他不是死鬼四老太爷的儿子,而是他陈业荣的。
他现在想偏着陈将生也不能的,毕竟有明媒正娶的妻子所生的嫡子。
只是,他儿子纳的小妾怕是不能再留了,家里的日子不比以前,养不了这么多的闲嘴,从昨儿开始,几个小妾就要死要活的哭闹着,拿他们生了儿子来说话,就怕把她们给卖了,吵得他很是头疼。
比陈业荣更郁闷的是陈将生。
他坐在自家屋里,想着九老太爷要替族人取回被他算计、强夺来的田地、店铺就觉得郁闷。
这是他的,是他的东西。
可他却不敢放肆,以前有陈业荣帮衬着,可昨儿,族里把他娘都沉塘了,他想寻回尸体,却又不敢,那么大的河,从哪里寻他娘去。
正生闷气,就听下人道:“老爷,右长带着几个十户长到了。”
陈将土得了个右长,依然就是个大官了,走路有劲了,说话嗓门更大了,大踏步地进了陈宅,朗声道:“陈将生,你给我出来!今儿族里开会,你告病没去,如果没听清楚,我可以再说一遍。
第117章 嘉赏
族长已经查清楚了,这些年你强夺了族人的良田、店铺,你今儿得拿出来,把这些东西还给事主。都是同根生…什么什么的…”
陈将土只记得当时族长说这话时很好听,可他着实记不住这文绉绉的话,但那大致的意思应该是,“都是自家人,何必彼此伤害。”
陈将生冷哼一声,“愿赌服输,那些原就是我的东西,现在却要我还回去,陈将土,你不觉得你得很可笑吗?”
“你是要跟我撒泼不还么?”陈将土懒得与他讲大道理,双手叉腰,他可是新官上任,要是不还,这就是给他难看,族长把这事交给他办,这是对他莫大的信任,而这些十户长是跟着一道来的,当着这么多的人不还东西,更是伤他的面子。
陈将生原也是个不服输的,此刻见他耍横,问道:“那是我的。”
陈将土一听这话,总觉得同来的十户长都在看他笑话,二话不说,抓住陈将生就是一顿猛揍。
吓得将生妻从屋里出来,连连告饶:“右长大人,右长大人,手下留情啊!”一把将陈将生护住,低声道:“相公,你就把东西还给他吧,我们家有这么多的田庄、铺子,不差那几样的。”
陈将土指着陈将生道:“说,给个痛快话,还不还?不还,老子就再揍你一顿,揍到你还为止。”
陈将生哪敢再说半个不字。
将生妻扶他起来,把自己强夺、算计来的东西拿了出来。
陈将土不识几个大字,他从小就不爱读书,一读书就逃课,也至现在认识的字不多,但力气很大。此刻拿了房契、地契给同来的族人,“帮我瞧瞧,和族长说的那几样对不对得上数。若是对上了,你们是十户长。把你们组里族人的东西领回去,记住了,得还给人家,要是不还,被我知道了,我一定重罚。”
众人有些明白,为什么九老太爷把陈将土扯出来当右长,定是因为陈将土够横。同时又够情义,光这两点就足够。
陈将生就是个横的,遇上陈将土只有白挨打的份。
有人看了一遍,道:“右长,是这些,对的,一样不少。”
陈将土扭头指着陈将生,恶狠狠地道:“都是族人,一个老祖宗的后世子孙,陈将生。你这小子就是横,居然霸占自家族人的东西。妈的,不许再在背后算计族人。老祖宗知道要生气。本本分分地做人,别让老子知道你又干坏事。走了!”
他领了几个十户长,又大摇大摆地离去。
怕是县太爷也没陈将土这等威风,自当了右长,整日就在族里耀武扬威,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自从整个南溪镇的人听说陈家庄换了族长,还有左长、右长后。对陈家庄还有是怯,小偷小摸的一个个都怕招惹陈将土。以前还闹过几回偷盗,因着陈将土当了右长。整个陈家庄宁静了,门不上锁,也不用担心会丢东西。
小巷里,陈业荣冷冷地看着陈将土,正瞧得用心,突地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不由得轻唤一声:“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