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停下脚步,一脸迷茫地望着镇海寺方向,“妹妹,我发现自己掉进了徐先生布的局。”
云罗低呼一声“啊”,“怎么回事?”
石头还记那日在金记牙行买下徐氏祖孙三人,领着他们原要回萧府,徐先生忍不住问道:“东家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石头扬眉笑道:“我有个表姨在萧府为奴,如今萧府只一位二小姐在,带你们去府中暂住。”
徐先生停下了脚步,连两个孙女也不再移步,皆静默地望着徐先生,“我乃罪臣家奴,萧府乃卫国大将军的祖宅,我等如何敢进?还请东家另与我们寻个去处。”
石头见他一大把年纪,也不好为难,想了一阵领他们去城南新买的铺子里,与前任东家说了一声,为他们祖孙寻了个住处,又买了米粮等物。
待他一切备好时,徐先生拦住了石头的去路,朗声道:“你且告诉老朽,买下我们的真实用意?”
石头微愣,转而笑道:“我瞧老先生是饱读诗书之人,如今我正想大干一番,行商赚大钱,正差个像先生这个的儒生为谋士。”
徐先生掠着胡须,当石头给牙行加了五两银子时,他还当真是吃了一惊,便是他为主子时也没有这样的事,细细地审视着。
石头张开双臂,问道:“先生不信我?”
徐先生摇头,“你要做大生意?”
“是。”
徐先生道:“我倒认识一个人物,是个善于经商的奇才。”
066 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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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等的便是这句话,他盼望着得到人才,所有天下首富除了自身的努力,便是身边还有最忠实的谋士,抱拳道:“敢问徐先生…”
徐先生指着房间,二人折回。
石头恭谨地替他蓄了茶水,心中波澜起,没有什么比人才更为重要。
徐先生却不再说话,一脸令人捉磨不透的表情,那眸光里却是一丝圆猾狡黠。
石头急切地追问:“徐先生,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徐先生掳着胡须,“听闻扬州马知州获罪,其庶长子马文华擅长理财经商。”
石头如获至宝,双眸闪光,眉头微挑,当即抱拳一揖:“谢先生提点!”
徐先生长身而立,声音冷傲而带着几分刺耳的哀伤,“想我堂堂徐为,一代名士,何等人物,竟与孙女落魄至此,如今竟寄人篱下,成了他人的奴仆,唉…”
石头在寺中长大,江南名士里不乏有与空慧大师交好之人,这些文人儒士最重气节、骨气,依昔之间,似听他们说过徐为这个名字。
石头双手抱拳,重重一揖:“原来先生竟是天下名士,在下唐突了,还请恕罪。”
“唉,还甚名士,如今我们祖孙已是你的奴仆。”
“只要先生愿真心助我,我替你们消了奴籍,还你们祖孙自由之身。”
“何须这等麻烦,诸多束缚不过是一纸《卖身契》!”
云罗听到此处,瞪大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石头:“后来呢?”
石头此刻忆来,越想越觉不妥,“后来,我一冲动,把…三张《卖身契》当着他们祖孙三人的面给烧了!”
“啊——”云罗颇不敢相信,“你…你…”
石头忙道:“我从扬州回来的路上,反复思量,越想越觉得这事古怪。回府前,我去了金记大牙行,求了金二东家,说那张《卖身契》在去扬州时掉到水里,请他帮我补办《卖身契》,若要补办,又得额外再给十五两银子…”
云罗着实不知如何说他的好。
“妹妹一会儿见着空慧大师,与他打听一下徐为此人。我去扬州后,曾与几个读书人打听过,这徐为,原是维护之维,不是作为之为,徐维该是个不到五十的男子,娶过一妻一妾,结发英年早逝,爱妾是发妻的陪嫁丫头唤作晚儿,没听说他有两个孙女,他曾育有一女不假,数年前爱女病亡,爱妾晚儿也因思女而郁郁而终。如今他再无娶纳,没有子女,又何处来的孙女?”
云罗想要说什么,终是止话,只化成一眼严肃的瞪视,虽一眼,却比石头挨了一顿骂来得更厉害。
因他显摆,弄丢了二百两银子,而他以为徐为是可用之人,居然花了一百零五两银子买了祖孙三人。这样的三人最多只需三十两银子,年轻力壮的丫头多是八两银子一个,他买他们原不是图徐秋月长得貌美,偏貌美的又是高价,光她一个就得七十两银子。
石头只觉自己做什么都不成,换在寻常百姓家,便是父母长辈也会狠狠地训斥一顿。
云罗吐了口气,“见过师祖。”
石头紧跟在她身后,云罗再不要他背,石头瞧得出来,云罗是真生气了。
镇海寺禅院里,云罗盘腿坐在石床上,空慧大师正朗朗诵出《玄女心经》第一层的口诀,此心经共有三卷,空慧大师所得的正是第一卷、前三层内功心法的口诀,诵完之后,又细细解说了一遍,云罗照他所言调整内息。
石头候在外面,时间在点点流逝,过晌午未见人出来,再至日落西山,他开始在门外踱步。
云罗在黄昏时习完了《玄女心经》第一层的心法口诀。照上面所言,要将第一层练好,需历时一月至半年,资质好的可一月修成,资质差的得半年。
空慧大师呷了一口茶,“你还有事?”
“爷爷,你认识名士徐维么?”
空慧面露深思,“江宁府徐维?”
“正是。”云罗顿了一下,“我想拜位先生读书识字,却不知道该请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不仅书读得好,更重要的得有头脑,要是能对经商颇有见地就更好了,可拜为先生,或为谋士。”
“云罗想行商?”
“是。”云罗回答得干练,“富而仁义,商有道规。这便是我所求。”
商人之间尔虞我诈,富人们多是无仁无义,欺软怕硬,而云罗却道出了截然不同的梦想与追求。
富而仁义,就是说虽然富有,却亦可以做个有仁有义之人。
商有道规,商人不可以任意妄为,而是可以做一个正义、有矩之人。
“天下的商人一盘散沙,各谋利益,云罗想把他们团结起来,为世人做些有用的事,商可富民,商可利民,商亦可愉民、教民…”
她在心下直念着“阿弥陀佛,佛祖啊、菩萨啊,可别怪处罚我睁眼说瞎话,这些话亦都是拿来骗人的,唉,她得寻个相助的谋士。”石头居然被人骗了,早前是偷,如今是骗…她可没有银子经得起这般折腾,为了银子,为了能有一个真正的谋士相助,她就骗骗空慧吧,大不了等她复仇成功,她多帮一些穷苦百姓。
空慧定定地看着这个孩子,再一次地石化,久久地想着她说的每一个字,“商可富民。”
“是,商人赚了钱,向朝廷上交税银,商人赚的多,朝廷的税银也多,这不是富民么。”
“商可利民。”
“商人可令银钱汇通天下,京城的银票可以拿到钱塘兑换成银子,这不是商可利民?”
“商可愉民、教民…”
“茶肆、酒楼的评书、弹评,虽是卖艺人,但他们卖艺赚钱为生,也是小商人,他们的故事可教化百姓,也可愉悦百姓。”
不苟言笑的空慧顿时朗声大笑起来。
这个小女娃很有意思!
云罗一脸认真地歪着小脑袋:有这么好笑么?
空慧道:“这话是谁教你的?”
“我自己琢磨的。”
空慧微怔片刻,又是一阵大笑,眼里含着赞赏,“你想拜徐维为师。”
067 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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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道:“他若真的才华横溢、见多识广,自能做他日天下首富的谋士。我可不要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平庸之辈。”
空慧爆发出越发大声的笑,这笑声久久回荡在空中,“若是徐维知道你如此评价于他,只怕他要与你急!还是一个小女娃说的,哈哈…”
云罗依是不笑,一脸天真,而眼里掠过一丝狡黠,“师祖这里莫不是有了更好的人选?云罗不仅要多读书,还得读好书,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女中丈夫!”
“好!好!云罗要做女中丈夫。”
她撅着小嘴,拉着空慧的佛袍衣袖,娇声道:“爷爷,给我寻个好先生。我要先生教我读书,我要一个好先生,爷爷…”
云罗声声娇嗔,直惹得空慧大师大笑不已,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笑道:“好,爷爷给你寻个最好的先生。”
但凡是长辈都喜欢孩子与他们撒娇,云罗扭头轻柔地在空慧大师脸上亲了一口,空慧先是一愣,随后心头被温暖的阳光充满,他突然明白空明那样凝重严肃的人,为何疼爱着这个孩子。
“爷爷,等我的病好了,你教我剑法武功,我要变得更健康,一个女丈夫不应该有一个孱弱的身子。”
空慧连连应承。
云罗看着案上的佛经,伸出小手一字一顿地诵读起来,空慧意外地发现,现在的云罗会认不少的字,遇到一些不会的她顿下,空慧解释了这字的含义及如何读。
“爷爷,江宁徐维先生乃是名士,还有一个姓徐名为,作为之为,他又是什么人?”
空慧面露茫色,“此人倒不曾听过。”
“爷爷,这江南一带都有什么样的名士、才子?”云罗在临安蔡府时,曾听蔡诗华说过,她缓缓道:“江南有四大名士,江宁徐维、晋陵夏候、钱塘丁通、扬州孔程,四人之中又以徐维为首。”
蔡诗华还曾告诉她:江南之地卧虎藏龙,藏龙夏候庶便是晋陵夏候,因这人不慕名利、权势,虽排名第二,但其才学谋略不在徐维之上?夏候庶不仅学富五车,且剑法不俗。
空慧问:“你听人说过?”
云罗颔首:“既是拜师,应拜最好的先生,或拜徐维,或请夏候。”
“夏候离群索居,要寻他绝非易事。”
“爷爷知道他在哪儿?”
空慧道:“听说住在晋陵叫作卧龙谷的地方,当地百姓唤那儿七里坡。”
云罗记得七里坡这样的地名,天朝各地皆有。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有心,就一定能寻到人,“我让石头去访人,只要寻着人,试试也好。”
空慧道:“你回去后,照着我教你的法子勤加练习心法口诀,待练过一成,才来寺里,学过三成心法之后,定能有益你的心疾。”
她甜美笑着,眸里藏着一丝顽皮“谢爷爷!”。
空慧颔首道:“今儿且让石头带你回去。”
“是!”她款款行礼,退出空慧大师的禅房。
云罗走了一程,有些累了,石头将她背在背上。
她简明扼要地说了徐为非徐维。
石头骂了句:“那个老骗子!”
“哥哥打算怎么做?”
“老骗子利用我!我自不会饶他,祖孙三人得一百零五两银子。”
“哥哥性子太软,也易冲动,我还真是担心呢。”旁的她亦不多说,想着要紧的事,道:“听闻夏候庶比徐维更善谋略,大哥不妨前往晋陵七里坡寻访夏候庶,请他出山,昔日刘备三顾茅庐方诸葛亮出山,正因难寻,花些工夫倒也使得。”
“妹妹说得是,只是现在我们无权无势,又无甚财力,如何能请得动夏候庶出山。”
云罗想到石头在扬州置下的店铺,眉头微敛,“这可如何是好,还差好些银子呢,着实不成,将我手头的几件首饰变卖了。”
“妹妹,手头还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呢。”
买两处店铺加上官府打点统共花了二千七百两银子,扬州城乃是江南最繁华之地,同样的铺面在钱塘许只值二百两了,到了那边就得八百两甚至一千多两银子。
石头继续道:“我想经商亦得求稳,如今我们手头的人手不足,思虑再三,决定将两家铺子赁给了接手的布庄掌柜、杂货铺掌柜,他们都是做小本生意的,店里原有的货物抵了些银子,又预收了半年的租金,算了下来竟得了些银子,付清了店铺房资等,竟还剩了一百五十三两银子。”
“这两位可都可靠?”
“是扬州金记大牙行的伙计伍福介绍的,他是刘铁牙的朋友,伍福从中得了五两银子好处,老家亦是钱塘的,应是可靠的。”
“那就好。”
兄妹二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萧府小门,依是从小门处进入,除了看门的大黄狗,更无惊动任何人。
柳奶娘与绣桃正在内室里张望,听到脚步声便迎了出来,而云罗在石头的背上已经睡熟了。
二人扶了云罗在绣榻上歇下。
石头垂首,“妹妹早上在寺里吃喝了一碗稀粥。”
柳奶娘道:“小厨房里留了饭,我热些给你吃。”
石头移到楼下偏厅里,不多时,柳奶娘捧了饭菜来,一荤两素,另有大半钵白米饭,又有一大碗白菜豆腐汤。
石头说了扬州店铺赁出去,又将店里的货物折了银子,手头还余了一百五十两银票。
柳奶娘与绣桃相视而笑。
石头闷头连吃两大碗米饭,又喝了一碗汤,抹着嘴儿,道:“表姨明儿陪我再去一趟牙行,妹妹这屋里得添几个下人才行,这次由表姨做主挑人,另外,祖孙三人得另卖,亦由表姨做主。”
柳奶娘笑眼微微,“万财能这么想就对了,这服侍的人,就得身强力壮的,总不能买个人,反成了半个主子,还得我们服侍他去。”
石头依旧回客院住下,一晚上都想着如何打理好自己的铺子,他想好了,不能一下子就做大,他还得先练练手,而两处杂货行寻上可靠的人帮忙看铺就行,而最可靠的莫过于买上两个看铺的机灵伙计。
068 添仆
翌日,待云罗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二楼偏厅里,倚窗站着杏子与绣桃,二人都对着一片芭蕉叶用笔沾水练字。
杏子正得意地道:“绣桃姐姐,我的字比你写得好。”
绣桃道:“你且等着,再过两月,我一定超过你。”她侧耳聆听,搁下笔探头一望,“小姐醒了。”
云罗只记得自己还在石头的背上,一觉醒来却在自己床上,“奶娘和李爷呢?”
“李爷说小姐屋里得添两个丫头,厨娘、护院早该补上,请了萧忠婶一道去大牙行。”
用罢了晨食,云罗教绣桃、杏子两首唐诗,看她们读熟了,允她们练会儿字,自己则立在案前练字,依旧照着王羲之的字帖反复练习。
近晌午时,柳奶娘回来了,领了一个妇人、两个年轻丫头进来,三人皆是怯怯的神色,云罗瞧着两个一般大小,生得一般模样的女孩儿,一个的下巴略为圆润,一个尖翘,五官眉眼竟有九分相似。
杏子更是指着二女,揉着眼睛,以为自己瞧错了,待她反应过来,便扯着嗓子大叫:“两个一样的?娘,你怎么弄回来两个一样的?”
绣桃道:“这是双胞胎吧?”
二女相视而笑,欠身行礼,“拜见小姐!”
柳奶娘道:“可不就是双胞胎,这妇人夫家姓汪,娘家姓氏早就忘了,是六岁时几经辗转被卖到宋家大厨房为婢的。这两姐妹一个唤作阿翠,一个叫阿碧。奴婢与萧忠婶商议过了,汪嫂的厨艺极好,就让她到大厨房当管事厨娘,阿翠、阿碧,阿翠行事沉稳,就拨到小姐屋里做大丫头,阿碧留在院子做粗使丫头。”
汪嫂面容起初怯懦,很快发现自己服侍的乃是一个小女孩,瞧上去不过六七岁的模样,另自己一来就做大厨房的管事厨娘,心头欢喜,听说这是卫国大将军的祖宅萧府,也算是风光体面了,只是这一路过来,也没瞧见几个人。
云罗道:“就照奶娘的意思。”
柳奶娘道又道:“又卖了两个精干的小厮,可为护院,又可做轿夫、马夫,萧忠伯、萧实叔的年纪到底大了,让他们跑跑腿,帮忙搬运个东西倒也使得。原是想买会拳脚的,但萧忠婶说,这样的怕不安分,就买了两个瞧着机灵的,已经安顿到大门的萧忠婶和后门的萧实叔处。”她抬了抬手,对绣桃道:“且领汪嫂去大厨房,与她说一下府里的情况。”
到了大厨房,汪嫂才回过神来,所谓的大厨房管事厨娘,不过只她一个人,府里的两房人都随大将军迁往京城了,这府里只留了几个看守祖宅的老忠仆,因二小姐身子有病,不适在京城调养,这才回转老家来养病。
柳奶娘继续道:“五个下人统共只花了二十五两银子,阿翠、阿碧是六两银子,两个小厮每人各四两,汪嫂花了五两银子。”
阿翠、阿碧因是孪生姐妹,模样也属寻常,生得还算周正清秀,走在人群里,便能立时让人忆不起来,皆是十三四岁的模样,比绣桃矮上一大截,阿翠的脖子稍胖些,阿碧略显清瘦,穿着同样的绿衫蓝褂,梳着一样的发髻。
杏子初是好奇,这会儿指着二人,一脸苦相:“哪个是阿翠,哪个是阿碧?”
绣桃笑道:“下颌有条疤痕的是阿翠,没有的是阿碧。”
云罗定睛细瞧,阿翠的唇下果真有一条白色的疤痕,她本是麦肤色人,那条疤痕显得有些醒目。绣桃竟是因为这个来分辩二人的。
柳奶娘道:“小姐,我领她们下去教教规矩。”
云罗点头。
绣桃从大厨房领回汪嫂时,柳奶娘清清嗓子,端坐东阁楼下花厅右侧,“我们东阁有东阁的规矩,在这东阁里发生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是不许传到外面去的,更不能让除东阁之外的人知道、听到。”她想到云罗置店铺做生意的事,柳奶娘厉声道:“要是行差踏错,我柳奶娘便第一个饶不得她!轻则杖责,重则贱卖,你们俩可听明白了?”
阿翠、阿碧齐声应“是”。
田庄那边春秋时节每五日送一次菜蔬鱼肉;冬天为每十日送一次;夏天则为隔日送一次。每月更有供二十人的柴禾、米粮用马车送来。
汪嫂先是欢喜,后是失望,而今想着这府里人少,只一个主子,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姐,又跟着高兴起来,这样少了其他豪门高府的诸多斗争、算计。
柳奶娘训话完毕,散了众人,肚子咕咕一叫,她方才忆起还没用午饭,令汪嫂做了饭菜来,几个人在东阁的小厨房里桌案上吃了。正吃着,萧忠婶在门口张望,阿碧眼尖,立马迎了过去。
萧忠婶笑道:“不是约好了几个买家前去相看的么?”
柳奶娘拍了一下脑袋,“瞧我,一回府就给忙了,这不才刚吃上饭。小姐身子弱,用过午饭就歇下了,我得与她说一声。”她三两下扒了饭。
萧忠婶道:“我且上去与小姐请安。”
柳奶娘想着还有些话说,连连摆手道:“我先上去瞧瞧小姐醒了没。”她进了花厅,自偏厅处拾阶而上,挑起珠帘,见绣桃正在窗前做着女红,这是给云罗绣的帕子。柳奶娘抬头就望见坐在暖榻上的云罗,睁着一双乌黑的眸子,一身慵懒。
“小姐。”她唤了一声,笑盈盈地走近,拉了薄衾给云罗盖上,“奴婢得再出去一趟。”
云罗问:“怎了?”
柳奶娘笑道:“上回万财买的祖孙三人的下人,这不返悔了,要再转卖出去。早前的卖身契落湖里了,得重新请牙行补上,这前后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今儿约了几个卖主过去瞧人,请我和萧忠婶帮忙转卖呢。”她说完了话,不放心的伸手,轻抚着云罗的额头,“小姐这是怎了,瞧上去脸上甚差呢?”
“奶娘,你说我都多大了,为甚这头发还是黄黄的,你回府的时候请了李郎中来,我得让他给我瞧黄发,等我大了,还这么黄,岂不奇怪么?”
柳奶娘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竟为黄发烦恼上了。
“可不比前两年要黑了么,再过两年许就更黑了。”
“还是请李郎中来瞧瞧吧,他是郎中许有法子呢。”
柳奶娘应了,“回来一准请李郎中来,可是天暗了,就让他明儿上午入府。”
云罗“嗯”了一声。
069 转卖
石头许是生气了,不,也许是有了一个生意该有精明,知晓了徐为利用他,还想借他之手买马文华,可不以为他是好骗的么,而石头竟会在一时冲动之下毁了卖身契,这一冲动又多花了十五两银子。
绣桃进入内室,“小姐,萧忠婶可不是热心人。”
云罗笑而不语,这定是石头许了她们什么好处,否则萧忠婶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忙。
柳奶娘下了楼,对萧忠婶道:“小姐刚醒,有些不舒服,着我请李郎中来诊脉呢。得早去早回。”
石头不方便出面转卖下人,请柳奶娘和萧忠婶帮忙,城南铺子里原来的一家人已搬走。他亲自将铺子里清扫了一番,屋内显得空荡。石头请了木匠来,正准备重新拾掇一番,添上一些货架,文房四宝、胭脂水粉、剪刀丝线、草纸等物都得卖,两间铺子就得不少的货架,早前的的几个能用的则放到两侧,中间摆上新货架。
石头对柳奶娘、萧忠婶道:“那祖孙三人我只要一百五十两银子,不要通过牙行,若多卖了银子,都归你们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