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人多嘴了?学究?不杀生?老实说,师叔,我一直都觉得,说这话的人很不实在啊。既然已经吃肉了,这杀不杀生的还有什么区别?吃的难道不是别人杀生的成果?掩耳盗铃也就是这样了。再说了,说是不杀生,那这蔬菜果子怎么不忌讳?难道植物就不是生命了?那些故事里什么桃花妖啊,槐树精啊,难道比狐狸精、黄大仙的少了?穿的衣裳呢,不是蚕丝就是麻布的,这些难道原本就是没生命的?不过是一个会出声,一个是哑巴而已,又有什么区别?”
虽说这话有些过了,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可你不得不说人阿木说的其实也很在理,最起码从道家的角度来说,草木和野兽甚至是人,都是一样,都属于天道之下的蝼蚁。这么算……
“行行行,没区别行了吧,不过是一句话,居然就恼了,你这孩子,真是个急性子。”
李道人本也是个不讲究这些的人,毕竟他布道天下也好,行走万里也罢,这一路上为了这肚子,没少干杀生的事儿,和那些躲在城里的不是一路人,可这好心说给孩子听,却得了这么一顿的道理,他也感觉没什么意思,语气上就有些敷衍起来。
“哎呦,师叔,我这……我知道您这是好意,是怕咱们惹出闲话来,给师傅他们添麻烦,我懂!下次我小心,一定小心。”
好在阿木不是那看不懂脸色的混账,瞧着不对,忙不迭的开始讨饶,就是阿青也跟着说起了好话:
“就是,师叔您别和这混账一般见识,我们知道好歹。”
瞧着这几个一脸听话好孩子的模样。那李道人刚升起的几分不满立马就消散了开来,摇了摇头,又笑了笑,心下自嘲道:自己和这几个孩子计较是不是太小气了些。随即将这事儿就揭了过去。
说实话,也是阿木他们运气,能在天下行走的,见过了大世面,看见了大天地,一般二般,那心胸都不会差了去,这李道人就是这么一类。否则就这两个正处在人嫌狗厌年纪的孩子,只怕是早就得罪了人了。如今呢,反过来那李道人还十分用心的教导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也觉得你说的没错,只是阿木啊,人活在这世上,行动上坚持自己坚持的,口舌上却不必如此倔强,毕竟人心各异,想法各有不同,不能强求别人什么都能理解对吧?求同存异,才是在这世上活的更好的关键。当然了,这话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且那么一听,不嫌我多嘴就好。”
“怎么能算多嘴,你这说的是正理才对,阿青,阿木,石头,赶紧的谢过你李师叔的教导。”
明道人在门口其实已经听了好一会儿了,对于这两个弟子打猎的事儿……看看他这么多时间都没多说什么,就知道他是那种态度,只是有些生活生存的诀窍,他习惯了让孩子们自己去悟,所以除了那日让他们抄写戒律之外,那是什么都没说。可这没说,不代表这问题不存在,明道人本也打算等着上元节的事儿过了之后,好好的掰掰这两个孩子的性子。不想却突然有了这么一出。这可好,一下子倒是让他省事儿了。有时候外人说的,其实比他这个师傅说的,更能让孩子们感受到分量。所以啊,他对于李道人这会儿是感激的很。
像是他这样属于不善言辞的人感激起来是个什么样?嘿,立马让忙乎了一圈回来,想着为后头回到自家地盘歇歇脚的李道人立马傻眼了。
“这一次上元节的法事,咱们一起吧,忙完了我再带你去一趟药园子,让风师叔给你配些养身的药丸子,也好多补补,像是阿木说的,你忙乎了这么些日子,一日没停的,若是不补上亏空,等着回去,只怕倒是要病上一场了,太过亏虚了些。”
嘿,你知道我亏虚,那你还拖着我一起做法事?这是什么道理?李道长觉得自己误交损友,这是走进了盘丝洞了!
“我说老明啊,合着我就是来干活的?”
“不然你赶着在上元节前回来干嘛?”
得,来早了也是错!!躲不开这干苦力的命啊!
☆、实例教学-李道长的道理
被盯上的李道长终究还是没躲过当苦力的命。哼唧哼唧的折腾了大半日, 整个人都累瘫了,第二日别说是去药园寻风老头,就是出门都不愿意, 就那么躺在躺椅上, 窝在房门口晒着太阳。嘴上还不住的逗着正扫地的孩子, 那惬意的, 让人看着都眼红。呐,一样忙累了,却不得不一早起来做功课,外带打杂的阿木,这会儿感觉那就十分的眼气。
“李师叔,要不您进屋再睡会儿?这外头风大, 别着凉了。”
阿木的小眼神搜搜的, 带着十分的怨念。只那一眼, 就内涵颇多:你这样躺着,对比太强烈, 让他们越干越累知道不?外带的还有监工的嫌疑, 连着想躲个懒、歇一歇都有些不敢,这也太委屈孩子了。招你惹你了?这么下绊子?
可惜啊, 眼神戏再多,怨念再强烈也没用, 人李道长那是权当没看见不说,还一反早先那种慈和长辈的款,人一摇一摇的, 嘴里说的全是对着他们下刀子戳心窝的话:
“不用,这样挺好,正好醒醒神。说来也是我命苦啊,好容易从城里脱身出来,却不想连着这么一块清净地,也没得了清净,你说我一个借宿的,怎么就混成了小工了呢?想想都觉得不合常理!弄得我夜里都没睡好。”
吹冷风醒神?阿木的嘴角抽了抽,感觉这人有些自虐,索性不再多嘴,撇过头不搭理他,权当没这个人了。可他这不搭理人了,人家倒是反过来逗上他了。
“好在我够聪明,这会儿看见了你们,就找到师叔薄这么倒霉的原因了。你们家师傅这是在传承上出了岔子,收徒弟收晚了啊。你说,要是你们师傅20多岁就开始收徒,那这会儿你们该是几岁?怎么也有三十了吧。那妥妥就是壮劳力,都能再收下一代了,那该是多么的人丁兴旺。还用的上扯着我凑合?”
这口气,这理由,阿木感觉听的脑袋有点懵,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等等,这,这怎么和早年听过的,那什么催婚盼孙子的调调一个样吗?嚓,人才啊,将道观传承和这个搭起来……偏偏契合的让人都没法子说出不对来,这李道长的口舌本领,境界不低啊!
顺带的,他也明白了为啥这李师叔今儿这么折腾了,合着这是对自家师傅拉着他干活表达不满?可这事儿和他们这几个孩子又有啥关系?又不是他们让他干的?年纪小更不是他们的错对吧!这不能成为他这么逗弄他们的理由!
这一点,别说是阿木了,就是反应过来的阿青也如此确认。那不甘、不愿的小眼神也小刀似的一下下的往李道长的身上飘。唯一懵懂的估计也就是石头了,愣是没明白人家是啥意思,可见年纪,阅历不够真心要命,连别人骂你都估计听不明白。
不过懵懂也有懵懂的好处,比如这会儿,石头就问出了一个问题,将话题扯到了别处,瞬间缓和了现场的气氛,顺带还勾搭起了一众八卦的心。
“咱们好像是人少了些,好在有师叔帮忙,不过师叔啊,你怎么就突然回咱们这儿了?不是说城里钱好挣吗?大过节的,多好的机会啊!怎么还……那什么好容易脱身?有人绑着你了?”
问的好啊,前几日忙乎的,他们都忘了,这人不是讲究“穷家富路”,一门心思多挣几个钱的嘛,像是上元节这样的大日子,若是在城里,那能分多少好处?就是日常的各种豪门大户的生意……怎么就不上心的跑他们这里躲清净了?
李道长能这么干当然是有自己的道理滴,他也不吝啬和孩子们说道说道,教育孩子什么的,其实也很有趣的对吧。所以一听石头问起,他立马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这孩子说道:
“你这孩子脑子倒是快,看样子以后也是个机灵的。不过有句话你要记得,这挣钱……咱们道士,要想日子过得松快,就不能什么钱都挣,知道不?”
恩?这里头妥妥有故事!合着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人家了?阿木也好,阿青也罢,这眼睛立马亮的和灯泡一般。这会儿还扫什么地啊,赶紧的将扫帚一丢,就往李道长身边挤,恩,如果忽略了阿木偷偷将扫帚往墙角踢的动作的话,那这一幕真的,挺合情合理的啊!
李道人眼睛往阿木这边一扫,随即又垂下了眼帘,权当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在几个孩子围拢过来之后,指示着他们端茶倒水,便很容易的开了口子,讲起了故事。
“前几日,师叔被人找上门,说是有个孝子,要为其母做一场功德,保其母延年益寿,福寿安康,为祖宗祈福,保后嗣延绵。这本是好事,谁不想待师叔我知道了这是哪一家之后,却差点落荒而逃……”
为啥落荒而逃?李道人说道这个,脸上肃然了起来,给出了一连串的现状结果:这一家老爷妻妾7人,却只有两子一女长大,而且儿子都是嫡出,唯有闺女是庶出,最要紧的是,这家中的姨娘妾侍,各三五年的,就会死上一个,所谓7个,不过是长期保持的数字而已。若细算,光是已然死了、卖了的,就只不下20,可见作孽之深。
此外这老爷早逝的先父,也出了名的风流,家中妻妾比儿子更甚,可子嗣上却更惨,愣是就这么一根独苗,其他的都没养大。就是那些老姨娘们,也因老太爷过世,伤心不已,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逐渐没了。
若说这以上的多是内宅争斗,你来我往,愿赌服输的结果,那么还有一桩则是这老爷自己的孽障!那老爷早年曾接了早逝的堂兄弟家的孤儿来教养,可到了如今?好好的孩子养了不到三年就死了,堂兄弟家的家业也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
“你们可明白为什么师叔我要跑了?”
“这也太……血淋淋啊,这一家子,没一个是善茬啊,要是杀气什么的能看的出来,估计那人……都让黑雾给包围了不可。师叔,这事儿你做的对,这样的人家,给他们家做法祈福,那岂不是助纣为虐?不能干。”
阿木是第一个听明白的,没法子宫斗剧看多了,脑洞开的比较大,那真是听的激动啊!这样的大场面,以往真的,就小说里看看,不想真有这样的本事人,太吓人了!小心肝都在颤了好不。这一激动,嘴巴突突突的就开始开炮,就差没直接拍着李道人的肩膀喊一声好了。再一次荣获李道长白眼一枚。
阿青在阿木提醒之后,也煞白了小脸,只觉得这外头的人,怎么就能如此狠毒,不敢想象。到是那石头,傻不拉几的看了看师兄,又看了看李道长,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别说啊,虽然阿木和阿青表现出了十分的聪明,可看在李道长这样的大人眼里,石头这样单纯懵懂的样,却分外的惹人喜爱。李道人脸色温和的伸手摸一摸石头的脑袋,使劲揉了揉,看着石头皱着眉头捂着头,一脸蠢萌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看了阿木他们一眼,似是解说、似是叹息的继续说到:
“这世间自有因果,对咱们来说,帮着做一场法事是简单,帮着祈福也容易。可若是消了那些人的罪孽,为这些人添福添寿,那么这死去人的怨念又该系在谁身上?这因果又该算到谁的身上?自是谁帮着消的谁来承担。可咱们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人承担如此重罪?为了几两银子吗?咱们道家人自有大道要寻,咱们的前程大道本就无价,自然不能莫名的便宜了他们。说起来,咱们没嫉恶如仇的上门打杀,清理这些孽障,已经是看在世俗自有律法,天道自有轮转的份上了,和他们相交?美的他们,是不是这个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你这说的和做生意一样,还打杀上门,道门又不是黑社会!这真的是在教导石头?阿木眼睛看了看李道人,再看了看傻不拉几,明明还半懂半不懂,却一脸信服的在点头的石头,丧气有些不想说话。这样的长辈真心惹不起。
倒是阿青没注意这么多,脑子依然还沉浸在那一连串的人命上,愤愤的嘟囔着:
“可不是,咱们是修道,又不是当老好人,种因得果,该谁的就是谁的。坐等看他们的下场才最是大快人心。”
这话显然是说到了李道人的心里,让他转头一脸欣慰的看着阿青点头道:
“阿青说的是,有侠气,还大气,嗯,比你师弟强多了。说来,这就是咱们和佛门的不同之处,在佛家这里,哪怕是穷凶极恶,只要放下屠刀,似乎就能立马成了好人,多念点经,好像死了都能超脱。哪有这么好的事儿,要真是这么容易洗罪,那还要十八层地狱做什么?还要阎王判官做什么?要说公正公平,那还是得在道家,我们一向讲究:每一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做错了就该承担后果。所以啊,你们以后一定要记着: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
呵呵,虽然说的都对,可这佛道之间的事儿……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可你动不动踩一脚,要让人知道,真的好?不知道为啥阿木的脑袋里这会儿不由的就出现了这么一幕:和尚和道士拿着砖头打群架……也许是以前种兔看多了的后遗症?搬砖这武器这年头可不留行。
阿木这里正胡思乱想呢,那和警察一样,总是最后到场的明道人这会儿又出现了,还依然是踩着点,说着道理的进门:
“以后等你们能出师了,要记得:若是遇上请托的人,别急着答应,细细查证了在说帮不帮忙,若有不妥,宁可丢脸的逃了,也别为了面子胡乱上手,为了人情而让自己沾染上业障,那是最愚蠢的。”
呵呵,自家道观的孩子让外来借宿的教导了这么些时候,这当师傅的,当观主的这是总算是出来表示一下存在感了?
等等,为啥说这个的时候,明道人一脸的坚定?为啥这手里还捏着张帖子?难道说,这是正巧遇上同样的例证了?
阿木的八卦之魂再一次熊熊的燃起。实例教学什么的,其实真的挺有趣的啊!
☆、偷听、因果、缘故
阿木很想知道那帖子到底是为了啥, 可惜,小孩子是没有人权的,都没轮到他表示一下存在感, 几个娃就一并的, 被指着去了前殿, 彻底撇开了。倒是李道长这么一个外人, 陪着明道人进了屋子。
阿木那个不甘心啊,借着尿遁,几下子一窜,就躲到了自家师傅的窗户根底下,愣是玩了个偷听的把戏。而里头李道人和明道人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倒是还真让他听了个全场。
李道长:“是抱元观?”
明道人:“是, 上头写的是继任大典。就在一个月后。”
李道长:“这么说, 明一师叔怕是……哎, 去年我曾去瞧过他,那精神头就已经……都说儿女都是债, 可真债消了, 却像是挖了心一样。”
李道人一阵的唏嘘,说起儿女, 声音里满是无奈,也不知道这无奈个啥?不是听说他没媳妇嘛?难道自己弄错了?阿木小心的将身子我那个窗口又靠拢了几分, 耳朵竖的老高,生怕漏了点啥。而里头的对话还在继续:
明道人:“都是业障,当年若是他没一时昏头, 听了人的撺掇,去给那权贵豪门改命,又如何会落了那么一个下场?若非因为他纠葛的业障太多,又怎么会害的明一师叔也跟着落下了因果?都说出家是跳出三界五行,自在逍遥,可事实上只有咱们自己知道,寻常懵懂百姓做错了,还能有一线生机,倒是咱们……因果若是欠的多了……”
李道人:“所以你才对着那山下的村子那么上心,这个我懂,谁让这青壶观往上三代,几乎都出自那村子里?生养血脉之恩,总是要还的。只是我说老明啊,即使这样,你也不用就真的学那和尚吧,我师姐可是等了你二十年,你亏不亏心。好歹老了老了,你也让她欢喜几日成不成?”
明道人:“不是说了,这事儿咱们不说嘛,怎么又往这上头扯?”
怎么不说?就该往这上头扯啊,阿木激动的脸都红了,谁能想到啊,居然偷听出这么一个大八卦来。立马放轻了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了,没了这么一个大新闻听。
李道人:“怎么?还说不得了?咱们两家一不是那全真,没那什么光棍的规矩,二道统也没纷争,三祖上还能算一家,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这事儿就弄成这样了?”
明道人:“阴错阳差,阴错阳差啊,哎!昨日已不可追,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呢?”
李道人:“怎么不能说,你总要说说,当年为什么失约吧,虽说大致的我们也知道,只怕和当初你师父的死有关,可这……”
咦,师祖的死?阿木瞪圆了眼睛,只觉得这往日看着平静的道观,这一日日重复的有些单调的生活,似乎在不知道的地方,充斥着未知的危险,一时间他到是减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脸色都沉了下来。
明道人:“事涉师尊私事,我这也不好多嘴,能告诉你的就是,师傅回来时重伤垂死,是山下村子里的上一任村长救助庇佑,甚至还有村中汉子换了我师傅的衣裳,引开了贼人,这才让我师傅吊着一口气等到了我回来。为此,山下死了足足五人。这样的血仇……我那时如何还顾得上旁的。”
这简直就是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也就是这一刻阿木对于自家师傅动不动下山,把山下事儿都爱揽上身的态度总算是有了理解。这是欠下的因果实在太大,情分实在太重……心虚出来的。再加上明道人身为大夫,天然的怜贫惜弱,得,没彻底成了圣父,阿木觉得,那都是坚强的。
只是俗话说的好啊,没有还不清的欠账,只有欠不完的人情,这自家师傅持续付出还债这么多年了,那这以后……就如今山下那些个村民对自家道观的亲近程度上来看,这山上山下的亲热互动,估计还有的继续。
想到这个,阿木忍不住可怜了一把阿青,这娃以后可以要接位成为下一任观主的,那岂不是说,这以后就是阿青的事儿了?嘿嘿,或许自己该撺掇一下阿青,让他早点娶个媳妇,早点生个儿子,好歹将这出身血脉什么的,能从村子里扯出来,免得越欠越多。
等等,血脉?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若说山下那村子是因为这些缘故所以师傅这么照顾,那么山里其他的村子呢?又是为了什么?年初五就将他们师兄弟赶去查看冰屋……这里头有多少缘故?以往不想,是没往复杂里想,如今这么一下子,像是被破开了迷障一般,阿木感觉很有问题啊!
可惜,这个问题的答案目前阿木是没法子得到了,因为他这会儿已经暴露,要被发现了。就在他有心再凑近的时候,忘了自己如今不是什么平头短发,脑袋顶上还绑着个小揪揪呢,这下可好,凑得太近,将窗户给顶出声音了吧。
阿木:不好,赶紧撤!
声音一出来,阿木就知道坏了,立马就采取了逃跑的举动。可惜,再怎么反应快,还是迟了一步,那里头的两个本就不是什么寻常人,又是坐着的姿势,比阿木这蹲的脚发麻的自然更有速度优势,没等阿木站稳往后撤呢,那窗户已经开了。
而看到外头的居然是阿木,还是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在偷听的时候,你说这明道人是个啥心情?恼羞成怒?那是一定的。虽然他目前吃不准这死孩子到底听到了多少,可稍微回想一下自己说过的话,羞耻度就忍不住又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心里那火头越发的盛了,想要揍人的欲/望嗖嗖的往上窜。
自家小秘密,居然让徒弟给听了个正着,还是涉及到私人感情问题的情况下,在外人围观的情况下,这让他几十年的老脸都有些扛不住啊。这都收的是什么徒弟,简直就是孽障!明道人难得涨红了脸,瞪起了眼,对着阿木大吼起来:
“混账,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般做派?如此宵小之徒的手段,可对得起为师平日的教导?为师可曾和你说过‘正大光明’四个字,你如此作为,平白的让为师蒙羞,让祖师蒙羞,你可知错?”
为师都出来了,可见是真的气狠了,阿木知道情况不好,若是自己不给自家师傅降降火,很可能这正月里要吃一顿竹笋烤肉了。忙手快脚快的一边往外窜,一边强行解释道:
“我以为师傅有帖子来,是被邀请去做客,还不想带我嘛,可不就好奇了,又不是存心的?谁让师傅玩神秘的?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这也是师傅说的,呐,我现在知道错了,是我小心眼,对不住师傅,以后不敢了。师傅,我去干活了啊。”
话说到这里,虽然这强词夺理依然挺找死,可若是他顺利的逃出去了,看在李道人在场的份上,估计这一时半刻的也就躲过了这么一遭,即使等着没人的时候,必定会被补回来,而且还肯定罚的不轻,可时间长了……就明道人那心软的毛病,阿木再好好的讨好几回,哪怕是看在这孩子往日的好上,那惩罚必定会缓和上一些,很可能这屁/股就保住了。
可谁让阿木这会儿岁数不对呢,谁让他近来总是开启熊孩子模式呢,明明人都到了两进院子的门户这里,眼见着就要逃出生天了,偏偏他还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一般,傻不拉几的回头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