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溱却微微一笑道:“就知道桃大人没那么容易死,刚才的话纯属玩笑,还请大人不要介意的好。”
桃颜哼了一声,转身去看梅饭。
这时的梅饭早有些惊呆了。她颤抖地手指指着桃颜,半天才吐出几个愤恨的字眼,“你居然骗我。”
她刚才哭得肝肠寸断,他都不为所动,这会儿却跳出来宣告所有,真真恨死个人。
桃颜见她不悦,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这只是一场误会。”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从一开始绝没想骗她的意思。小丫鬟给他喂药时把药汁洒落在他身上,他一怒之下便打翻了药碗。小丫鬟受了惊吓,就嘤嘤哭了起来。而这时,刚好梅饭进门。
他恼她彻夜不归,受了伤也不来看他,便用被单盖住头。想着先不理她,晾她一会儿。谁知那被单好巧不巧的居然是个白色的。
于是就有了下面那,痛断肝肠的一幕。
“哎呀,原来是误会,不过桃大人这可是伤到哪儿?腿,腰,还是别的地方?”风溱突然凑过来用扇子在他身上敲来敲去,虽没用多大力,却还是让桃颜疼得直呲牙。
本来腰腿伤的就挺重,刚才一跳之下又抻着筋,这会儿再被他一敲,更是疼痛难忍。他恨恨地瞪他一眼,虽没说话,可眼底的火却是灼人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居然被这条“风”狗咬了一口。
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他又躺回床上,疼得太厉害,眉头紧紧蹙起,手指也隐隐发颤。
梅饭看得心疼不已,原本对他的怨气也霎时消散了。她抢步过去,手掌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手指,低声问,“疼得厉害吗?”
“很厉害。”桃颜呲着牙,一点都不掩饰的表达自己的软弱。
梅饭不由浅浅一笑。她喜欢这样的他,男人有泪也不一定要吞进肚里,疼了就说疼的人,也不一定就不是英雄。至少他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都是真实的感受。
风溱望着那两只相互交握的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不过脸上却笑意不减,他扭头对薇言道:“公子现在可觉心情好多了?”
“还好吧。”薇言有些心不在焉。看见桃颜伤成这样,他确实很开心,可梅饭在这里也让他有些不悦。他的姐姐怎么能弃他而顾别人,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陛下,恕臣伤重在身不能大礼参拜,哎呦,好疼,臣这伤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这伤得好好静养啊。”他口中哀叫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薇言和风溱,虽没明说,却大有赶人的意思。
这是他的住处,又不是小皇帝的金銮殿,他自然不会管是不是大不敬。不过就算真的在金銮殿,他照样还会“赶人”。
薇言年纪虽小,却又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可惜他也不忙,便迈着帝王步走到他床前,一脸准备给他沐点圣恩地表情。
“桃大人是国家栋梁,这一受伤可大大不妙呢。”
薇言说着,嘴角微微扬起,似叹息又似得意的语调道:“朕原本想下旨让桃爱卿官复原职,你这么一伤,还真让朕不知怎么办好了。”说完又是一声大叹。
官复原职的圣旨连同父亲的手谕,两天之前他就收到了,小皇帝这么说是想反悔吗?桃颜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做出万分遗憾地表情道:“桃颜受伤,不能为国家分忧,真是罪该万死。”
“爱卿所说极是,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能实现呢?”薇言连连颔首,做出一副与他一样万分遗憾的表情。不过却是在遗憾他怎么还没“万死”呢?
桃颜微怔,竟不知如何回话了。
梅饭在旁边听着,心下暗觉好笑。桃颜跟一个小孩子斗嘴,还略输一筹呢。
薇言不说走,风溱也没要走的意思,两人各搬了把椅子坐在桃颜床边,似准备与他深谈一番。
桃颜只有苦着脸应着,眼神不时地在饭饭脸上飘来飘去。
梅饭知道他在跟自己求救,可惜,她管不了。她既左右不了薇言,也无法干涉风溱的乐趣,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熬好药,等他什么时候有空再喂给他吃。
这几人各怀鬼胎,心里不和,面上也照样不和。以前或许还维持一点情面,现在竟连脸面都不要了。
这说明什么?争斗升级,由暗斗转为明斗了吗?
她虽喜欢桃颜,可这时候却不敢跟他走的太过亲近了。她心里明白,这些人不是在玩人,而是在玩政治。玩政治有什么危险,早从无数历史中得到过证明。一个弄不好,自己就会深陷泥沼,再也难见天日。
若想跑,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她一遍遍在心里劝着自己,可看见桃颜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又觉心中不忍,想离开,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脚。就像刚才也是,得知他死去的一刹那,她心痛如刀割,甚至想跟他一起死的心都有了。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陷的那么深了。是爱吗?她暗暗叹息。
了解到自己的心意,便越发觉得恐惧,如果某一天她连抽身的可能都没有了,那该怎么办?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她就是在玩惊险,玩心跳,手里捧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药包,小心翼翼过独木桥。不是被炸死,就是被淹死,而且还是带着梅家所有人一起。


三人斗嘴、斗舌、斗心眼的聊了许久,薇言终于想要走了。
临出门时,风溱忽然大笑三声,他的笑古怪中透三分滑稽,来得很莫名其妙。
“他在笑什么?”看他们走远了,梅饭忍不住问道。
“大概在笑我伤势很重,趁了他们的心意吧。”桃颜冷笑一声。
“那你的伤是谁弄的,会是他们吗?”
“谁知道。”桃颜咳嗽了一声,竟咳出一口血来。
他这次比上次伤的重多了,不仅是外伤,还有内伤,恐怕肺部也受损了。
“快,让我看看伤哪儿了。”
梅饭心里一阵紧张,忙扶他躺下,俯身查看他的伤势。他腿、脚、腰、肩膀都受了大小不等的伤害,就连大腿内侧也没能幸免。
不过怎么会伤到这里的?
看她眼神所瞟之处,桃颜忍不住叹息起来。这一处根本就不是被刺客刺伤的,而是被那个神秘人,一脚踩上去,给踩坏的。
那一刻简直是他平生的奇耻大辱,被人像地毯一样踩来踩去,却连人家长什么样,穿身衣服,都没看到。唯一遗留下的只是那一抹花香,以及几片破碎的蔷薇花瓣。
“蔷薇花,蔷薇花,天下究竟谁会喜欢这种花的?”他想着,想着不禁叨念出来。
梅饭听得一清二楚,惊声问,“你说什么?什么蔷薇花?”
“没什么。”桃颜不欲跟她说那件糗事,便一语带过。
梅饭心里的震撼却久久无法离去。
这时,丫鬟送上熬好的汤药,她也就没再问下去。心里却有些怕怕的,又是蔷薇花,一个连霁都惧怕的人,可别跟他扯上关系才好。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姐妹各心,母丧子哀
一勺勺地喂桃颜吃过了药,他也有些困乏了。看着他连打哈欠,梅饭知道该离开了。她也是一晚上没睡,倒不如先走,让他好好休息休息,自己也去补个眠。
桃颜却不肯让她走,拉着她一个劲儿耍赖,非要等睡熟了才肯放人。饭饭无奈只好在一旁守着他,等他睡的很沉时才抽出被握着的手。
他睡的并不很安稳,睡梦中的他眉头依然皱的紧紧的,牙齿也不停地磨来磨去。她知道他很疼,在拼命忍受。
可这年头又没有止疼泵,也没有麻醉药,她一点也帮不了他。
给他盖好被子,叹息一声站起来。嘱咐丫鬟们好好照顾,才从屋里走了出来。
在这里待的时间有点长,等她出来时已是傍晚时分了。午饭没吃,现在赶回去刚刚好能赶上晚饭。


红园里确实准备好了晚饭,只是却不是为她准备的。因为已有两个人先入为主的坐在她的客厅里,吃着原本该是她的饭菜。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貌似两个时辰前,她刚见过其中的一个。
“公子。”梅饭无奈地对着薇言福身下拜。
两人中的另一个梅九,笑着迎过来,对她甜甜地一笑,“八姐,你回来了。”
“九妹也在这儿啊。”梅饭也对她一笑,心里却说,这小丫头怎么会在这里,还和薇言在一起?回想他们刚才的样子,好像还很交谈甚欢。
“姐姐,一起坐下来吃饭吧。”薇言招手唤她。
梅饭看了一眼桌子,饭菜基本都被吃干净,只剩下几个盘子底的菜汤和小半碗米饭。
可惜她对这些残羹剩饭不感兴趣。只是不知这两人今天怎么这么好的胃口,边吃边聊,竟消化了这许多。
“不用,我不饿,你们聊。”她浅浅一笑,向内屋走去。刚一转身,却忍不住一咧嘴,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却还得强忍着,还真是苦事一件。
那两人也没再管她,梅九让春梅收拾桌子,然后继续和薇言聊得很开心。
梅饭换了衣服出来,两人居然嘻嘻哈哈笑作一团。果然年纪相仿的人更容易沟通。
看春天直挺挺地站在一边,宛如傻子一般,饭饭便她拉过来。
“小姐。”春天委屈地看她一眼,小声道:“我不想叫他们吃的,说是小姐的,可九小姐她刚刚拧我。”她说着卷起袖子给她看胳膊上的淤青。
小小年纪下手可够狠的。
梅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问她那两人怎么会在这里。
说起这个,春天更是满腹委屈。今天小姐去会室,两个丫鬟也没什么事可做,她们煮了壶茶坐着聊了会儿天。中午梅饭还没回来,吃完饭,春梅说要去睡觉,便进了屋里。
这两天事太多,春天心里一直觉得很不安。就像昨晚五小姐突然出现在这里,说要找八小姐,可在八小姐屋里坐了一会儿却又突然走了。临走时还交待她们绝不能把她来的消息说出去。
对于这位五小姐,她自然是怕的,那天不小心说漏嘴,也幸亏春梅及时提醒了她。可不告诉八小姐,她又觉得心里难过,总觉得对不起自己主子。
也正在这时候,突然有一个童音在头顶响起,“喂,小丫头,你是梅饭的丫鬟吗?”
春天抬头一看,见是一个九、十岁的小男孩。他年纪虽小,却一脸臭屁的得意样,仿佛自己是天王老子一般了不起。
她不由撇撇嘴,小丫头?他才是真正的小小子呢。可看人家一副贵公子的打扮,她又不敢得罪,忙站起来问道:“小公子是要找我们小姐吗?她没回来呢。”
这么久都没回来?
小公子皱了皱眉,说了句“我进去等。”然后径自走了进去。
春天没拦住,只好在后面跟着。
小公子坐了一会儿,梅九就来了。她一听梅饭没在,本来想走的,却不知为何又转回来,还和那小公子聊得甚欢。然后就是春梅去准备了晚饭,再然后就是梅饭所看到的了。
梅饭听完她的叙述,心里也很不舒服,两个客人相互聊得愉快,反倒她这个红园主人倒偷偷摸摸的,连饭也没得吃。
春天拿出盒点心,两人一边吃着一边听他们的谈话。
只听梅九道:“公子,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公子贵姓高名呢?”
这是打听人家的家世了。
梅饭把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又舔了舔手指的碎屑,心说,很少见梅九对谁这么热心的,她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看上薇言了?
或许也有可能,薇言满身的贵气确实蛮吸引人的,只是九岁的小毛孩子也谈什么恋爱吗?
看见点心盒里只剩一块点心,春天没舍得吃,垂涎地舔了舔手指,问道:“小姐,他们什么时候走?”
“我怎么知道。”梅饭轻叹一声。即使他们想在这里过夜,她也没办法拒绝。
小厅里的薇言似乎没泄露身份的打算,微微一笑道:“我姓风名言。”
不是贵家呢。
梅九有些失望,忽然没了交谈的兴致。她今天也是偷听山长说话,知道书院来了一个贵不可言的公子,年纪与她相仿。没想到上这儿来,倒碰上如山长所说的这位公子。只是风言?风家又是什么狗屁家庭?
梅九到底年纪还小,心中所想还不能收发自如的掩饰,梅饭看一眼她的表情,已心知肚明。
“他们马上就走了。”于是,她如此对春天说。
果然,两人又说了几句,梅九便推脱天色已晚,起身告辞了。她一走,薇言一个人在外面坐着没意思,忽然扯着嗓子叫起来,“姐姐,你在哪儿?快出来。”
梅饭手抖了一下,把最后一块点心送进春天手里。
“你吃吧。”
“真的给我。”春天感动地一塌糊涂,就差滴两滴眼泪以示激动了。
梅饭点点头,其实她也很饿,不过,还是先打发了那位小爷要紧。
“公子,有事请吩咐。”她极谦卑走过去,就当自己是下人了。
“姐姐,坐吧,陪我聊聊天。”
还聊?他今天说过的话恐怕垒起来都盖个万里长城了梅饭哀叹一声,却不得不坐在他身边。
“姐姐,我心里难受,不想一个人呆着。”不知为何薇言说着,突然依过来,头靠在她的肩上。
梅饭一吓,睡意立刻全没了。她伸手去推薇言的头,却听他轻声说了句,“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你说真的?”梅饭问,问出后又觉得有些后悔,又有谁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呢?
既然今天是他**的忌日,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现在也还来得及。
“走吧。”她一拉薇言的手,就要往门外走。
薇言挣了一下,却发现她的手劲奇大。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大力士,哪岂是他的小胳膊能挣脱的?
所以他干脆放弃挣扎,问,“你要干什么?”
“既然是你母亲的忌日,那就应该做些该做的事,只在这儿坐着伤心,恐怕也不是你母亲想看到的。”
薇言一呆。还没等问,却听梅饭道:“咱们准备祭桌,给太妃磕个头,烧几张纸吧。”
桌子有现成的,屋里还有几个桃子,勉强凑成一盘,糕点是没了,不过现成的厨房倒是有一个。至于蜡烛、香火、元宝、冥钱,去买就有了。
她这一动起来,春梅、春天也只能跟着一起动。收拾桌子,到厨房和面,做吃食。
棺材铺关门永远比点心铺晚的多。梅饭让跟着她的小厮去外面买香烛、元宝,虽然马上就要关大门了,不过骑马去应该还来得及。
薇言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她们忙里忙外,他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这一刻他仿佛傻掉了。在皇宫时,每年母亲的忌日,他都很难过,也很思念。可是却从来没有给她烧过纸钱,也没拜祭过。不是不想做,而是宫里耳目众多,不能做,也不敢做。再说也没哪个人肯为他忙前忙后的操持这些。
可看到这样的梅饭,他忽然有些不适应。见惯了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好像从没有人为他考虑过,也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想法。
“公子,你干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这时,梅饭对着他招了招手。她正往外搬桌子,可桌子太大,不好弄出去。
薇言怔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去搭了把手。
挤着门框,终于把桌子搬出来,两人抬着到了小院里。
对着月亮摆了一个看着不错的位置,梅饭拍了拍手,对他露齿一笑。
薇言缓缓点头,也露出一抹笑容。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可以很远,也可以很近。

其实,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人与人相隔千万里,而是人与人近在咫尺却心灵冷漠。一个人,只有他的心是冷漠的,他才会觉得人与人之间有遥远的距离。而只要有一颗关爱他人的心,肯伸出自己友爱的手,那么,人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的距离。世上的距离,只存在于人心,而不在路途遥远…
只是,世人又有几个能真心实意的替别人着想?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眉晒邪淫一笔勾
等了一会儿,东西也差不多准备好了。香烛、元宝已拿了回来,由春梅亲自动手炸的馓子也摆了满满一大盘。本来应该多做些吃食的,不过厨房里只有小半袋面和一把细盐,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算不错了。
梅饭一向对吃什么不太在意,丫鬟们偷懒,饭菜都从膳堂里往这儿拿。所以厨房没什么可以作料东西,也是情理之中。
让春天和春梅做拜祭的准备,梅饭一个人抱着几个馓子坐在台阶上,一边吃一边看着。
时间仓促,东西自然准备的不太像样,可贵不在物,重要的是拜祭人的心。
一切准备妥当,薇言跪下对天而拜,他口中念念有词,说什么没人听清。只听到隐隐有低低地啜泣声,间或夹杂着“咯嘣——咯嘣”地咀嚼声。
望着他的背影,梅饭微微而叹,她也不知这是怎么了,薇言一说出“母亲”,她情不自禁地就做了这一切,甚至早已忘了自己是被欺压的那个。
好心吗?也算是。不管薇言怎样,他都是个才九岁的孩子。
“咯嘣”又咬了一口。或者还还得感谢他,若没有这个名头,又怎么吃得上这么好吃的馓子。春梅虽然懒了点,可做饭的手艺却是一流的。


时间过了好久,好久,梅饭在台阶上也坐了好久,好久,坐到后来竟靠着门框打起了盹。两个丫鬟也困得不行,小姐不睡,她们也不敢回屋,上眼皮打着下眼皮,一个劲儿的点头问好。
薇言也哭了好久,哭累了,坐乏了,也就回屋去了。占了梅饭的屋,梅饭的床,睡的很香很香。
梅饭无奈只好和两个丫鬟挤在一处。
第二日一早起来,只觉腰酸背痛,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
薇言已经走了,是她亲自送回去的。他来的时候是一个人独来的,连个伺候的人都没带。她只好护送他回了住所。
他住的地方也是独门独院,是书院最大的一个院子,梅鸿原来就住那儿,不过他一来,就自动给他让了出来。用山长的话说,这算下属的一点孝敬。
不过他孝敬的方式也太过火了点,想当初她只是披了件男人衣服就被追的满院跑,而薇言在自己这里住了一夜居然都没人追究。
皇帝的行辕自然应该 比肩叠踵,逐队成群,可这偌大的院子,却没几个伺候的下人。风溱不知去哪儿,那些彪形的守卫也没在。
薇言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也不很佳,她不由关心的询问是否不舒服。
薇言摇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转身默默地走进院子。
望着他的背影,梅饭忽觉心中一痛。
做皇帝真的很不容易,尤其是傀儡皇帝,没有自由,甚至连自己的行动也无法支配。她现在忽然了解为什么晚上他会去她那里,因为在这里根本容不得他为母伤心。
想必他巴巴的从京城跑到青州,也不是自己想来吧。逼迫也罢,蛊惑也罢,形式不同,结果却是一样的。只是再次证明他的无可奈何,与身不由己。
而那个人会是风溱吗?
想起他,梅饭不由蹙了蹙眉。
这个风溱到底是什么人?

回到红园时,春梅和春天两个已经睡熟了。
两晚上都没睡,她也很困,便一头栽在床上,也不管今天上的什么课。这一次直睡了个天翻地覆,再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让春梅弄了点吃的,吃饱了,她便去看桃颜。
她到时,桃颜刚喝了药,正在床上眯着。也没什么事,随意跟他说了几句话,等他觉得困倦了,方才告辞出来。
此时已是戌时三刻,书院里的人大都回了住所,也没什么人走来走去。因她选修了男课,所以特许进出男生宿区,可是女儿家的体面还是该顾及的。像今日走的这么晚的,倒是头一次。她也怕人瞧见,低着头匆匆而行。
正要穿过围栏时,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个男子已挡在身前。
梅饭一看,见是风溱,不由冷笑道:“好狗尚且不挡路,不知风大人,这是何意?”她恼风溱干涉太多,说话自然也不客气。
风溱仿若未听见她的骂话,微微一笑道:“风某有话要跟姑娘说。”
“如果事关桃颜的话,那本小姐现在很忙。”梅饭睨他一眼道。桃颜现在负伤,吃喝拉撒睡全在他们眼皮底下,难道还要她报告今天都和他说过什么话了吗?
“与桃大人无关,是姑娘自己的事。”风溱笑得双眼眯起。
梅饭不答,斜着眼看他。
他眼睛长得细长,一笑起来就像在脸上开了两条小缝,看着很像一只醉酒的狐狸。
虽然接触时间很短,可不知为何,梅饭总看他不惯。
万恶yin(yin)为首,因此上,眉晒邪yin(yin)一笔勾。
他虽然长得一派斯文,看到他却总让人想起“衣冠禽兽”四字成语。或者改天真该问问他,彩国有没有这个词。
她不说话,自然是不想听了。可风溱明显没有绅士的自觉,他自顾摆出一副风流潇洒地姿态,笑得如沐春风,“风某久慕梅家几位小姐的芳名,自打见过八小姐之后,只觉活色生香,乃是平生仅见的美人。不知风某有没有幸请小姐去赏花踏青。”
这是在追求她吗?梅饭暗自冷嗤,口中却笑问道:“风大人的话说完了吗?”
风溱一呆,不知所问何意。
“若说完了,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风溱大笑,“我跟姑娘真是心意相通,有话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