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饭看着他,双眼也微微眯起。
“这蛋有两种,一种是鬼扯淡,一种是王八蛋,我是没有鬼扯淡,不过我看你啊倒是王八蛋。”她声音清脆,骂起人来也干脆利落。
风溱却越听脸越绿,到最后一张脸已成了青岛的虎豹苔,绿油油地,看着那么喜气。当然喜的是她,气得却是他。
出了口恶气,梅饭兴高采烈地走了。
看着她飘然而去的背影,风溱恨得牙根痒痒。心中暗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早晚有一天他要撕烂她的嘴,看她还敢不敢逞凶骂人。”
他想和梅家攀上关系,梅家的几位未婚小姐,都是他追求的目标。
原本他也没看上梅饭,不过却不愿她和桃颜要好,才想着能不能唱一出横刀夺爱的好戏码。可惜现在爱没夺着,倒惹了一身的“骂”。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过十天。这段时间风溱没来找她麻烦,薇言也没再来过,让梅饭着实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桃颜的伤也好了大半,虽还不能剧烈活动,不过下床走动却没什么事了。
这些日子为了桃颜的伤,梅饭没少费心思。为照顾他,已经十来天没怎么上课。梅鸿为此严重警告过她一次,说要请夫人过来,还说要给她退学。
梅饭知道他一向是雷声大雨点小,也不怎么在意。不过她可以不在乎梅鸿的话,但五天之后的官考却不能不在乎。因为这次官考,是由巡抚大人亲自主持的。
巡抚,那可是正二品大员。书院虽然有规定每年散学时会有巡抚亲临参加散学仪式,可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官考也要由巡抚亲自主持了?
她疑惑是疑惑,但该学的却一点也不能少。尤其是箭术,还必须得好好练习。上次因为官考的事和梅九撑了脸,如果这回不能通的话,恐怕回家也不好交待了。
桃颜猜到她心中所想,微笑着劝道:“这点事也不难,我手下的武士有很多箭术高手,让他们好好教你就是。”
还有五六天的时间,能不能来得及梅饭心里也没底,现在只能死马权当活马医了。
桃颜找的老师果然是个箭术高手,不仅箭射的好,讲解也非常清晰到位,比桃颜这个冒牌老师可强太多了。
老师教的用心,学生也学的专心,再加上梅饭本就力气大,又有点底子,才三、四天功夫竟学得像模像样。虽不能做到百发百中,十之七八却是有的。
只要不出意外,勉强通过也是可能的。
梅饭对此大为得意,在桃颜面前大赞自己是个学习高手。
桃颜浅浅而笑,看她开心,他的心情也跟着转好。
仔细想来,在青州住的这些时日,虽然两次遇险,却是他一生最开心的一段经历。因为有梅饭,每一天都过得那么充实、有趣。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也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父亲已经三四次催他回京了,就因为受了伤才得以多留些时日。再留下去,父亲怕是要坐不住了。
可让他抛下梅饭离开,又舍不得,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把她定下来才是。他心里打定主意,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她自夸自赞。


事实证明,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太得意的,太过得意是容易遭报应的。转过天到了官考当日,梅饭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看见一个人,一个原本不该得罪,却偏偏得罪了的人。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拈酸吃醋,人比花娇
今次的官考与往次大不相同,因为有巡抚大人亲临,书院里准备的格外用心。梅鸿忙的脚不沾地,院里打扫仆役不够,他还找了一众学生们帮忙,一时师生齐上阵,力图用最好的面貌迎接巡抚临检。
到了官考这日,一大早梅饭就穿戴整齐,和一干男女学生分两列排在从书院大门。到典仪台前的每一处必经之路,也站满了迎接的学生。
梅鸿极尽心思,卯时刚过就亲自带着所有讲师、助教们等候在书院大门,再加上列队的白衣冠服的学生,竟把个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站在门口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巡抚的车驾才姗姗来迟。远远望去,真是旗帜招展,呼啦啦好大一片。
前面是十三面铜锣开道,十六个武士威风凛凛的在前引路,后面一乘十八抬的大轿,很是威严气派。随身的护卫兵丁人数也很众,怕有几百名之多,一个个都衣甲明亮,精神抖擞,
梅饭翘首看着,不禁一咂舌,心说,这位巡抚大人好大的排场啊。十三面铜锣,十八台的大轿,就一个巡抚的屁官来讲,他越矩了。
随巡抚前来的还有青州的地方官员,桂花花也在其中,不过他也不知受了谁的气,一张小脸青紫蓝绿,显得分外鲜艳。
大轿停在书院门口,梅鸿立刻带人迎了上去,一时巡抚的身前身后水泼不进,针扎不入。
隔得人太多,跟本看不清巡抚长什么样,梅饭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在人群里寻找薇言的身影。
按说,薇言根本不需要出来迎接什么狗屁巡抚的,她也没指望能找到,可一连十几日没见到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他既然申请了入学,可总不在书院就太奇怪了。不仅是他,似乎连风溱也消失不见了。
如她所想的一样,学生里没有薇言,只看到槿秀、唐亚几个。他们可能对巡抚大人没什么好感,对着大轿方向频频撇嘴,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不过,这与她无关。
梅饭转头扫向女学生这边。女生人数少,列在大门右侧,只从门口排出十几米远,所以一眼扫去,就看了个全面。
梅九站在距她约莫一米左右的地方,半垂着头若有所思。
看到她,梅饭忽然想起几日前她问她的话。
“姐姐,那个风言公子真的是风家人吗?”
人家不报真名,梅饭也不敢胡说,只能摇头说不知道。只是她好像真的对薇言动了心思,不停追问她薇言的身世。
“风家又是什么样的家族呢?”这话似在问她,又似在自言自语。
梅饭也不知道风家是个什么所在,不过风溱却是姓风的,所以那应该不是什么好人家。

正想着时,巡抚大人已经沿着列队的通道向这边走来。在看清他长相的一刹那,梅饭忽然觉得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那个巡抚,居然是被她臭骂“王八蛋”的风溱。这个世界还真的好巧。
巡抚被众人簇拥着从她身边走过,他昂着头,双眼如长在头顶,那一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姿态,怎么看怎么讨厌。
风溱在一片欢迎声中穿过通道,走上典仪台。他打着官腔说什么,梅饭也没注意听,只觉脑子里“嗡嗡”地好像一群苍蝇在乱飞。
他是巡抚,或者对书院来讲是好大一个官,可在彩国同样的巡抚共有十二个,他凭的是什么能待在薇言身边,又能左右他的想法呢?
不明白,就算抓破脑袋她也想不明白。
或者她更该担心的是风溱会不会公报私仇,整治自己一番吧。
“八小姐,你的头发散了。”
忽然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梅饭一抬头,看见随处走动的学生,才知道典仪已经散了。而唐亚正站在她身后,脸色微红。
伸手摸了摸头发,果然被她用力抓了几下,发髻有些松散了。她尴尬地一笑,忙抬手去拢头发。
唐亚的袖子缩了一下,手掌再摊开时,已有一把木梳放在手心。他没说话,可脸上布满的羞涩却已表明了他的意图。
那是一把很漂亮的木梳,彩漆制成,上刻牡丹、芍药各一枝,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女子应用之物。
梅饭犹豫了一下,终没敢接。男子送女子这种日常贴身之物,所代表的意思太过暧昧了。
她不接,并不代表别人会接。这时,突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一把抓起木梳。
梅饭一回头,就看见桃颜笑得颇有深意的脸。
“金丝檀木的梳子,唐公子好大的手笔,我正好缺一把梳子,不如就送了我吧。”他说着,不待唐亚同意,已把梳子揣进怀里。
这简直就是明抢、明夺嘛。唐亚微怒,想说什么,可动了动唇终究没有开口。他看了梅饭一眼,又扫一眼桃颜,终不过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他一走,梅饭立刻问桃颜,“你怎么出来了,身子还没养好呢?”
桃颜轻哼一声,酸溜溜地口吻道:“我能不出来吗?若晚出来点,自己娘子都被人勾引去了。”
知道他在吃醋,梅饭心中好笑。看看四周,学生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典仪台上也没人了。风溱的训话很短,这次倒散得早了些。
此处不是讲话的地方,她便拉着桃颜,走到一个偏僻所在。这里是书院的吹香亭,一个怡情别致的亭台。往常吹香亭和不远处风云亭的人都很多,吟诗作画、弹琴说笑,是书院大多男子欢聚之所。不过今天因为官考,所有的学生都聚集到各大会室,这吹香亭反倒是成了最人迹稀少的地方了。
坐在亭内的石凳上,梅饭一边拢着头发,一边和桃颜说着话。
桃颜嘴里虚应着,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头。
她的秀发很美,双鬓隔香红,绀发浓于沐,松散下来长发就像一个小小的黑瀑,直垂腰际,散发着幽韵撩人的香气。
梅饭本就不会梳头,弄来弄去也挽不好发髻。桃颜实在看不过去了,伸手拢住她的头发,用手指一点点梳起。
长发轻轻挽起,我心慢慢飞扬。对花细语诉情怀,柔指轻绕发成髻,转瞬间,春风桃花入心间。
心是甜的,人是喜的。
只道是男子多自傲,世上又有几人肯为女子梳头,在他的轻柔之下,就是千年寒冰怕是也要化了。
桃颜的手真巧,也很灵活,不一会儿一个仰抚云髻就已成形。只是发髻光光,似缺了点什么。
他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那支曾送她的白玉簪子,替她别在头上,这么一看当真是人比花娇。
亭下就是荷花池,梅饭欢喜的跑过去,对着池水一照,竟觉优美无比。
一种莫名的羞怯悄然而上。她对他浅浅一笑,赞道:“没想到不用梳子,你的手艺也这样好。”
“这种梳子,原该在这里的。”
桃颜微撇了撇唇,从怀里掏出抢夺来的金丝檀木梳,不屑的扔进亭下池水。
梅饭望水兴叹,心道,这么好的梳子倒是可惜了。
桃颜微笑道:“这样的梳子,回头我送你几千几万把就是了。”
梅饭嗔他一眼,“哪里用的了几千几万把?”
女儿多绮丽,只这一嗔,已现万种风情。
桃颜笑着走近她,“你可以每天换一把,换到你死也用不完。
他说着,忽然揽住她的肩头轻声问道:“饭饭,你可愿嫁我?”
暖暖的热气喷在耳廓,有一种颤人的**,梅饭一怔,想开口,一朵云霞却已染上脸颊。她的心永远比她的大脑更诚实。
桃颜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情人,可嫁与不嫁真的很难抉择。跟着他,未来的生活必是波涛汹涌,履历风雨的。但让她放弃又真的好难好难。
人生在世要的就是潇洒而过,若在大风大浪面前左顾右盼,永远也得不到幸福的。她为什么不能学学梅二,也为自己的爱情奋力搏一回?
“好,我嫁你。”想了想,她的大脑终于服从了她的心。
桃颜闻听,心中大喜,大笑道:“好,明日我必到府中求亲。”
梅饭讶异,明日?这不会太快了点吗?
“一点都不快。”桃颜笑着给她拨了拨发帘。
他还嫌太慢了点呢,若是可能,他今天就想娶了她。


柔情总觉时快,甜蜜最耗光阴。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她还要去参加考试。桃颜不欲再聊,轻声道:“你这就去吧,官考已经开始了,这回可别辜负我的期望,定要大通的。”
大通?梅饭苦笑,有风溱亲自监督的考场,她想通都难了。
走了几步,似颇不放心,又转回头问他,“若是通不过,你不会不娶我了吧?”
“傻丫头,不会的。”桃颜薄唇微启,勾出一抹灿笑。
这句“傻丫头”完全是宠溺之语,梅饭心头一热,一股芳馨蜜意渐入心田。
与他依依而别,她大踏步地向前走。有了桃颜的支持,就算风溱是妖魔鬼怪,她也跟他斗到底了。
§
梅饭赶到会室时,各科的官考刚刚开始。她先考了算术,又去考了礼仪,其间并没看到风溱出没,也没什么人刁难过她。
她心里一松,暗自琢磨,难道自己想错了?风溱是做大事的人,所以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跟自己过不去?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移花接木,佛也没辙
后来又考了几科,都顺利通过,梅饭的心也放下七八成。只要最后一科的箭术通过了,就算圆满结束。
今天倒要让风溱看看,她梅饭的箭术又是如何进步的。
高昂着头,抖擞十二分精神走入靶场。
向四周萨摩了一眼,居然发现薇言也在,让她小小意外了一下。
薇言正在弯弓搭箭,他射箭时很是小心,这与他谨慎的性格很像。可毕竟年纪小,欠缺力道,箭射出十几米便落了下来,距靶头还有段距离。
他颓丧地垂下手,一眼看见梅饭,却又不禁喜笑颜开。招手唤她过去,笑道:“姐姐快来教教我。”
梅饭心说,我还是别人教的呢。可薇言呼她,她又不敢不去,只好慢腾腾挪几步,微施一礼,口称,“公子万福。”
薇言哪有功夫等她,拜了一半便强行扯住她的手,叫道:“快点,快点,我还差九箭,若射不过去就不通了。”
梅饭被他强拉着,又不能不射,只好小声道:“我的箭术也不行,就给你射一箭,若不中可别怨我。”
薇言点头,含笑。心里却说,不怨你才怪。
看看四周,风溱也在场。有薇言的地方,他必在,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陪着风溱的还有梅鸿和十几个地方官员,桂花花也在不远处的地方站着。这些人都有意无意地眼望别处,似乎并没看见这边发生什么。
不管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梅饭根本不用去想,只要有薇言在,做什么也不会有人干涉。
此刻,她对他微微一笑,“你看清楚了,这样一定中的。”
口中说着,手中的箭已经飞出,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直奔靶心而去。
“中了,中了。”薇言拍手大叫起来,脸上溢满兴奋之色。
“学会了吗?”梅饭得意地睨他一眼。这一箭真射的真是漂亮,恐怕也是她自学箭以来,射的最好的一次了。当然小树林瞎猫碰上死耗子那次除外。
“再射,再射。”薇言笑着又给她递了一只箭。
这时,监督的官员有人向这边瞥了一眼,忙又回过头去,装做若无其事地看向一边。
梅饭心知肚明,这是视若未见啊。本来嘛,特权阶级就是有不同普通人的地方,想她换成男装,只是在女宿跑一下,就被人狂追了一晚,而薇言在她那儿宿了一宿,却没一个人站出来说个“不”字。这早已说明了问题。
梅饭恼这帮人虚假,抬手搭箭,发泄似的一连射了七八只,发现箭匣空空时,才住了手。
加上前面那个,她一共射了九只箭,九只全中,还真是前所未有的好成绩。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弓交在薇言手上。
薇言有些不悦,“你都射完了,那我射什么?”
梅饭:“…。”
每个考生十只箭,谁也不会多一只,谁也不会少一只。梅饭正在想那他到底射什么时,薇言已从随从手中拎过一壶箭,不多不少,正好十只。
她不由心中大叹,果然是特权阶级,给箭的数目也比别人多一倍啊。
薇言开始射箭了,或者刚才因为她的教授起了点作用,十只箭虽然一只也没中,不过距离箭靶的位置却越来越近,尤其是最后一只几乎擦着靶边而过。
“可惜了。”梅饭微微叹息,就差那么一小点。
薇言接过随从递来的毛巾擦了把汗,笑道:“我不可惜,可惜的是你。”
啊?梅饭一时没明白他是何意。
薇言狡黠一笑,露出两排小细牙,“你知道刚才那壶箭是谁的吗?”
“你要来的啊。”
薇言故意摇着头,笑道:“不是我要来的,是风溱要来的。”
一提起风溱,梅饭心里就“咯噔”一下,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听他下面的话是:“而那壶箭的主人刚好就是你。”
这个事实是递给他箭时,那个随从告诉他的。
“所以呢?”梅饭叹息。
“所以,我通过,而你不通。”薇言说着,扑哧乐了出来。心想,风溱的话还真说对了,梅饭懊恼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梅饭懊恼、纠结、郁闷,所有难过又无奈的情绪通通涌上头顶。她早就猜到结果,只是没想到经过是这么被人算计的。
远远地瞧着风溱,真是连宰了他的心都有了。


守法朝朝忧闷,强良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的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的而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既然佛都没辙了,那她就没辙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本是她的成绩,被换到薇言身上,当一个不通的牌子竖到她面前时,她恨不能哭死过去。
最可气的还是薇言,在旁边说着不冷不热地风凉话,“这么丁点大的小考试,成绩白送我,我都不要,你怎么这么上心,这月过不了下月再考就是了。”
梅饭一听更想哭了,心说,你要不稀罕送我就是了,何必抢我的。


今天考的晚些,等箭术考试结束了,整个官考也结束了。她还惦记着明天桃颜要上门提亲的事,也没空在这儿跟他们穷矫情,只好自认倒霉走了。
薇言还在后面喊她,“姐姐,下次再教我射箭啊。”
傻子才教你呢。梅饭心痛地握握拳。却不由暗想,若这么论的话,她还真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所幸梅九也有一课没通过,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嫌谁更丑。

乘轿回到梅府,正赶上晚饭时间。今天的餐桌上,众家小姐们都很安分,没人说三道四,也没人挑动是非,所有人都默默地吃着饭。场面反而显得出奇诡异。
这些人中,梅六、梅七表情平淡,梅五却面色难看,拉着一张长脸,好像别人欠她几百吊钱似的。
梅饭猜到可能出什么事了,只是以她的身份不能多问,只能默然扒着饭,时不时的向上瞥一眼,
大夫人今天好像没什么胃口,随意夹了几口便推了碗筷起身走了。她一走,众人也似不愿再吃,纷纷停箸离桌。
在经过她身边时,梅五突然斜睨了她一眼,眼神颇有深意。不仅是她,梅二、梅六、梅七也都盯着她瞧,活像突然间都不认得她是谁了。不过她们都没多说什么,瞧完后,就衣裙飘飘而去。
她们都走了,梅九也吃不下去。扔了碗筷,略带怒意嚷道:“老实说吧,你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梅饭一呆,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刚来,又干什么了?
“最好别让我知道你都干什么了,否则…。”梅九说着晃了晃小拳头以示威胁。只是她的拳头太小,实在没什么威效就罢了。
梅饭不在意她的拳头,脑中却一个劲儿想着,她到底做什么了呢?
难道桃颜的求婚书,已先一步到了梅府?
思来想去,唯一能引起别人不悦的也就是这事了,可是以桃颜的性格,既然说了明日,就绝不会提前一天的。
“真是见了鬼了。”她低咒一声,也不想吃了,扔了筷子就往外面跑。
后面隐约传来梅九愤怒已极地声音,“梅八,你个不要脸的女人。”
梅饭忍不住叹息一声,她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出了大厅,两个丫鬟就随后跟了上来。春梅见她不高兴,也闭口不言,倒是春天,一边走,一边劝她不要生气,小心身子。
生气吗?
梅饭忽然觉得很是好笑,她自己都不知在气什么,简直是莫名其妙。

一个时辰之后,谜团终于要揭开了。
大夫人的贴身丫鬟过来找她,说大夫人要见她。
梅饭心里明白,这是要说点什么了。可越是不明所以,就越是忐忑不安,在走进大夫人房里的一刹那,手心已出了一层薄汗。
进屋时,大夫人正在喝茶,很难得今天梅五没在身边伺候,在她身侧只站着苏大管家。
见梅饭进来,大夫人放下茶盏,冷声道了句,“坐吧。”
有丫鬟搬过一把椅子,梅饭坐下来,却是如坐针毡。
大夫人突然这么客气地让座,让人很不习惯,心里越发担心出的是什么事了。
这时,大夫人对苏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忙告辞出去。丫鬟们也都出去了,并随手带上房门,一时间整个房间只有她和大夫人两人。
“你来府里也有段时日了吧。”大夫人开了口,语气似有几分热络。
“是,两月有余了。”梅饭忙道。
大夫人慢条斯理喝了口茶,又睨她一眼,才道:“你觉得本夫人待你如何?”
听了这句,梅饭忽然想起一个很狗血的情节:
荆轲出发前,楚国公子对荆轲说:“你觉得本公子待怎样?”
“善。”荆轲答曰。
“那让你刺秦王可有胆否?”
于是风萧萧兮易水寒,荆轲就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