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注重防止次生灾害的措施。地震的次生灾害,常常为地震恶魔助虐,让那些受灾的城市雪上加霜。1976年唐山大地震发生时,次生灾害的警钟向人们猛烈地敲响。也许就从那时起,人们才幡然醒悟才高度警惕了。唐山重建,对市区各种仓库布局做了调整,易燃易爆仓库一律迁移到远离居住区的地方。对位于城市上游的陡河水库堤坝,按百年一遇洪水进行抗震加固。新建炼焦制气厂和热电厂,实行集中供气集中供热,减少火源……

公元1986年7月28日,1万多名唐山各界代表,聚集庄严肃穆的抗震纪念碑广场,纪念“7.28”这一唐山人民永生难忘的日子。中共河北省委、省人民政府,隆戈重举行唐山抗震10周年纪念大会。那天我也融进这人山人海之中。就在这次纪念大会上,正式宣告唐山重建基本结束。毋庸讳言,当人们高度赞美新唐山之时,也对这座城市流露出些许遗憾的情绪。这遗憾的情绪,来自于重建的某些缺陷——

因为那时,仍有一些城市居民住在了简易房里。官方内部资料表明,当时住简易房的居民为4566户。当时的中央领导万里同志,参加完上午的纪念活动之后,来到遭受震灾最重的老路南区,见一些地段还支撑着简易房,心情立即显得沉重起来。他紧皱着眉头察看了简易房。他神情严肃地指示身边的有关领导:对一少部分没解决住房的居民,一定要想办法在短期内解决。当然,在简易房里度过10个春秋的地震灾民,期盼“安居”的心情又是多么的迫切呀。

因为那时,城市基础设施还有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城市污水处理厂,本来规划要建3个的,却只建成了1个。重建规划按京山铁路改线考虑,不料国家缺钱改线未成,铁路依然分割城市火车依然穿越市区。重建规划虽也考虑外环路建设,但因资金及采煤塌陷等未果,过境车辆也依然自市区穿行而过。当城市水危机的警钟一次次敲响,唐山市的“盼水妈”正心急如焚。市民们最揪心的时刻,是眼望着那落落停停的水滴。市中心区约1/3地段的楼房,三层以上不能正常供水。

因为那时,建筑设计“千篇一律”的现象还很严重。唐山重建,虽然云集了全国各地的建筑师,并设计出使用价值较高的住宅蓝图,但只要任何眼睛稍微一瞧,不难看出“10年一贯制”的模样:不论采取何种结构形式,都是条式的和点式的那么两种,“方盒子”处于绝对的垄断地位。许多公建的“模样”也较“拘谨”,难寻令人眼睛突然一亮之境界。这样,你(住宅)也单调,我(公建)也单调,城市的景观就不免有些呆板了。

我在拙作《唐山震后重建的哲学思考》一书中,毫无顾虑却又心绪不安地提出了上述问题的成因——归结为“历史的人做历史的事”。其一,他们受着“左”的思想的严重影响;其二,他们受着经济实力的严重制约;其三,他们时刻想着让居民尽早迁入新居;其四,他们走的是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路。今天,我仍要“固执己见”的。只是历经时间的沉淀,我当初那种不安的心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现在更加相信唯物主义的胜利。

自1986年7月28日之后,唐山的城市建设已经转向正常。特殊时期所进行的卓越建设,使唐山对人类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行走在地狱边沿

王子平


这次大地震连同波及到的北京、天津和秦皇岛等地区在内,共造成24万2千多人死亡。而其中最为惨烈的是唐山市区,死亡13万多人,占唐山大地震死亡人口总数的56%还多。后来的调查数据表明,地震时约占市区人口86%的63万人被埋压在废墟之下,除当时便被夺去生命的人之外,尚有50多万人正在被伤痛、干渴、窒息、恐惧所折磨,所摧残,面临着死亡威胁。一时之间,唐山成了令人恐怖的真正地狱。

被遗忘在地狱门口

无论从哪个意义上讲,我的住房在唐山大地震中都会倒塌,但又的确没有倒塌。大地震一下子将我推到了生死边缘,但是,由于至今依然不明所以的原因,却又将我遗落在地狱大门之外,侥幸存活于废墟之上,瓦砾之间。

对于那场大地震以及震后造成的悲惨情景,我在《瞬间与十年——唐山地震始末》一书中写下了这样两段无限悲怆和凄凉的文字:“整座唐山城变成了一片废墟。在路北区,惟有凤凰山顶的凉亭茕茕孑立,俯视着遍布全城的残垣断壁………在路南区,那一大片砖石结构的平房,基本倒平,院墙散落………原来并不多见的树木却突兀出来,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瓦砾之间裸露着死者的头、手臂、脚或半截身体。死者有的倒悬在断梁上,有的匍匐在倾倒的窗台上。”这次大地震连同波及到的北京、天津和秦皇岛等地区在内,共造成24万2千多人死亡。而其中最为惨烈的是唐山市区,死亡13万多人,占唐山大地震死亡人口总数的56%还多。后来的调查数据表明,地震时约占市区人口86%的63万人被埋压在废墟之下,除当时便被夺去生命的人之外,尚有50多万人正在被伤痛、干渴、窒息、恐惧所折磨,所摧残,面临着死亡威胁。一时之间,唐山成了令人恐怖的真正地狱。

而我和我的一家却是大劫难中的幸运者。我被地震发生时的大地剧烈颠簸和震动惊醒,边喊边推妻子:“地震了,地震了!”同时也连忙从炕上下地,想立即到另一间屋子里去喊醒和照顾岳母和三个孩子。当刚刚扶到门框的时候,我便十分清楚地感觉到门框在剧烈地东西摇晃,那倾斜的角度大约有30~40度。还没有来得及将脚步迈出门的时候,一个强烈的震波将我颠起,紧接着又重重地平摔在外屋地上。在摔倒的刹那间,外面天空亮得出奇,同时伴随着地声以及房倒屋塌的轰鸣声。我忽地意识到“这下完了!”大地继续摇晃和颠簸了若干次,平静了下来,房屋竟然没有倒塌。我急忙爬起到大屋去,这时老人和孩子都已经醒了。岳母正紧紧地把三个孩子搂在怀里。因为害怕还有余震,未敢从尚未倒塌的房门中出去,于是,我抱着小女儿,拉着两个大孩子,和岳母一起从窗户里逃到院子里,又从已经倒塌的院子里的自行建造的小屋的废墟上逃到房屋西面的平地上。只见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半裸的从废墟中逃出来的人们。这时天黑沉沉的,不时又下起了雨。一家就这样活了下来。

我的幸运就在于房屋没有倒塌。我住开滦马家沟煤矿工房,那是建筑在一个小山梁上的平房,用不规则的“毛石”垒砌而成。整个房屋没有柱子和房梁,水泥制成的房檩直接搁置在墙体之上,房檩之间用重约70~80斤的水泥板铺设,以代替椽子和苇草。这样的房子一经颠簸、摇晃和震动,应当是极其容易地散落成石块、水泥板的堆积物。我家所在地是11度烈度区,左近的楼房、平房等建筑物基本上都倒平了,而我所住的那一排(连同前后两排)竟然没有倒塌。

这场大劫难中的经历是我介入灾害研究的直接导引。我在《灾害社会学》一书《代后记〈我和灾害研究〉》一文中讲过这样的话:“经历灾难是一种不幸,因为它带给人的是生死难卜、艰险危难;可同时也是一种幸运。人生短促,难得在几十年的生命历程中遇到如同唐山大地震这样的几百年才发生一次的大灾难。而如一旦遭遇并幸存下来,就将成为一种珍贵的人生经历,并转化为精神财富和力量。”

劫难使我对大自然充满敬畏

在唐山地震中,我还有一次奇异地经历,就是在地震当天下午6点45分经历的71级强余震。这是真正的、令人战栗的自然奇观。

地震当天下午,我和妻子在距离住房数十米的“大沟”边上搭建一家人可以暂避风雨的窝棚。所谓“大沟”是指因居民采取石料而在山梁处挖掘出的一条长达数百米、宽约200来米,深可达数十米的沟壑。大沟的南边是一大片矿工住的平房,这时已经是废墟一片,死亡不少人。沟的北侧是我所在的那数排住房,再下面就是马家沟煤矿。我搭建窝棚的地方,是大沟北侧的最高处。由这里向西北望去,是开阔的田野,可以看到伸延远去的大地以及村庄。我和妻子正在搭建窝棚时,忽然大地伴随着隆隆地声颤动起来。我连忙站稳脚跟,手抓住木杆,眼睛不由自主地向西北远方望去。只见这时,大地地表如同大海波浪那样,剧烈地起伏、动荡、摇晃起来。震波高处,大约相当于平房屋顶,因为是遥遥望去,那实际肯定比印象中的高度还要高许多,事后想来,恐怕会有3~5米。就在大地地表起伏动荡的同时,村庄、道路、树木、厂矿建筑、居民住房等,一切地表上的有形物质的东西,都如同大海波涛上的船舶、漂浮物,摇晃、摆动、颠簸起来。那动荡的方向是随着震波的起伏,起而后落、前伏而后仰、时而高耸时而低落,伴随震波呈现着有规律的动荡。人是地球表面上生存的生物,大地是安身立命之所,大地在人们心目中,历来是坚如磐石的。人们极难有机会经历或目睹脚下大地如此颠簸摇晃。那情形实在让人心惊肉跳,魂飞魄散。

地震震波是地震当时许多人不曾眼见目睹的自然奇观。我之所以如此真切地目睹了这一情景,有几个条件:一则当时是白天,而非晚上;再则我处在高处,眼前没有遮拦,可以望到遥远地方;三是我自己没有因为大地的颠簸、震荡而心地慌乱,能够镇静地观察地表运动。我当时的惟一意识,就是太可怕了。大自然的巨大威力,是人无论如何都难以抗拒的。这使我对于自然和人的关系的认识,突然之间发生了一个转折性的改变。这一改变在我后来的地震灾害研究成果中有明确反映。

本来,那天凌晨的可怕经历已经使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地震这种自然灾害的恐怖,而黄昏时分对地震波的亲眼目睹,更加深了我对地震这种自然现象的莫可名状的敬畏心情。我忽地想到了20世纪50年代“大跃进”时人的豪迈气概:“天上没有玉皇,地下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于是在许多人心目中造成一种强烈印象:人是无所不能的,自然无非是人们用来谋求自身利益的一种条件,一种环境,一种对象。唐山大地震用毁灭、鲜血、死亡告诫人类:对大自然不可、不要、不能心存轻慢。人们首先和必须要做的是,对大自然要确立一种敬畏心情,要恭敬,要畏惧,要收敛。在大自然面前,人其实是很渺小的。这一认识,加上后来的研究和思考,在《瞬间与十年——唐山地震始末》一书的结束语中,我写了这样一段话:“如同唐山大地震这样巨大的天灾,作为一种自然现象,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内,人们是无力或无法对其控制的。它一旦发生,必然地给人们造成灾难:人口伤亡,财产损失,摧毁人们的生存条件,等等。在这个方面,人几乎是完全被动的。过分夸大人的力量,不适宜而且有害。它会造成人的一种盲目自信,形成一种错觉,似乎人可以超越于自然之上、之外。这不符合迄今为止的人类历史的实际。它将解除人在天灾面前的思想上的武装,其结果只能导致灾变后的更大损失。”

当然,我在参与了那场气壮山河的抗震救灾运动,领略了唐山人民的英雄气概之后,对“人定胜天”这个口号也有了新的认识:“在唐山大地震中,人最终地战胜了天灾。在人和天灾的搏斗中,人是胜利者。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人是不可战胜的。‘人定胜天’永远是一个表现着人的精神、气概、知识和力量以及历史本质的真理。不了解,或者有意无意地忽视、抹杀这个方面,是对人的一种贬低,一种亵渎!”“人和天灾即自然的关系,就是这样一种既相依存又相斗争的关系。无论忽视了哪个方面,都将是一种比天灾更严重的灾难。”

唐山人的精神炼狱

地震后的第三天或第四天,我又一次为目睹的情景所震惊。我家对面那家有一位年轻的女儿,在唐山市邮电局上班。地震当天下午,我在大沟边上遇到她,浑身是血,疲惫,憔悴。地震发生后,她立即投入了从废墟中扒救遇难者的行动。没有想到的是,三天后,传来的消息说:姑娘寻了短见!那原因却没有一个明白的说法。在研究了地震后人们的思想、情绪和行为变异之后,我才大概地明白这其中的原由。其实,这位女青年寻短见的原由并非仅仅是个人的,而是地震发生后,人的精神世界崩溃、破灭的具体体现。

唐山地震之前,人们对地震这种灾害造成的后果大多只注意到了对人的生理伤害即死与伤上,而对人的精神世界在地震中的伤害却注意甚少。事实上,一场严重的地震对人的伤害是立体的,在伤及人的生理的同时,也会对精神世界造成损伤,而且这种损伤在地震发生之后会继续形成。对人精神的严重破坏会使精神世界瓦解,从而造成一种精神的废墟。人们在遭受物质废墟痛苦的同时,也在遭受着精神废墟的磨炼。这是一种精神的炼狱。唐山人在这个精神炼狱中经受磨难,同时也在提升着自己的品格,犹如凤凰从火中升腾而起。我家对门那位姑娘就是被这精神炼狱吞噬的一位牺牲者。基于这种痛切地感受,在对唐山地震灾害进行社会学研究的过程中,我和我的合作者一开始便对人精神世界的塌毁以及精神救灾问题给予了关注。在《地震社会学初探》《地震文化与社会发展》以及我个人的《灾害社会学》等著作中,都做了比较充分的论述,并通过社会调查获得的大量数据,给予了证实。

根据社会调查,地震中这种精神损坏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情绪波动,出现了恐惧、悲伤、忧愁、愤恨、心慌意乱等消极情绪。地震发生后的一周时间里,出现上述情绪者占样本总数的比例依次为:85.3%、71.6%、67.4%、57%、74.5%。其次,失去生活信心,生活信念弱化。面对毁灭了的城市,相当一部分人失去生活信念与信心。其中痛不欲生者占样本总数的662%。再次,受上述种种心态的驱使,引发人性化侵犯行为、越轨行为乃至犯罪行为的发生。唐山地震发生后出现过较多的哄抢行为。震后8月份刑事犯罪日均达到698起,为震前平均水平的52倍,其中以砸抢犯罪和风俗犯罪最为突出。再其次,精神失常,精神病发生。据1978年8月唐山市精神病院普查,确认因地震造成的极度痛苦、悲哀或恐惧而导致反映性精神病108例,占各类精神病的24%,呈现出突发的震灾致病特点,病情以反应性抑郁为多,约占40%,次为反应朦胧,约占25%。最后,巨大精神创伤导致自杀行为。据调查,在回收的1625份有效问卷中,有78人直接间接知道有人因难以承受地震造成的巨大痛苦而采取自杀行为或自杀未遂。上述五个方面的伤害依据程度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轻伤,只表现为精神世界受到某种程度的损伤,情绪上有消极变化,而并未影响到基本生活信念和生活能力;一类是重伤,表现为精神世界遭受到严重损坏,不仅情绪波动,而且生活信念和生活能力受到严重破坏,其中一部分人行为失常,造成社会秩序混乱。精神废墟是在这一类人中发生和存在。

唐山人在地震中以及在震后恢复建设中表现出来的英雄气概,受到全国人民的赞赏和崇敬。其实,唐山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血性男女,他们在遭受了巨大牺牲和痛苦之后,精神上不可能没有受到伤害,只是由于精神救灾的及时和有效,精神世界得到了快速和良好的恢复。在这一点上唐山人民也为后人提供了十分有益的经验。首先,唐山人吃苦耐劳品质和优秀传统在遭受巨大灾害时得到了发扬。产业工人是唐山城市的主体,在同政治敌人和自然界“敌人”的斗争中,都表现出大无畏的英雄气概。这种精神在地震灾害发生后也发挥出巨大力量。其次,强大精神后盾的存在。这后盾就是毛主席,就是共产党,就是全国各族人民。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强烈感情,其强烈程度是那个时代和灾后那个特殊环境的人特有的。最后,精神救灾工作的巨大成效。唐山救灾一开始就把物质救灾同精神救灾结合了起来。精神救灾的目的是重建人的精神世界,而其中强化人的主体意识和生存意识有着决定性意义。有291%的调查对象是在听到中央慰问电后“心情开始平静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亲往灾区进行慰问,广大文艺工作者到灾区慰问演出;运用多种传媒手段,形成积极、乐观、奋勇向前的社会舆论环境与氛围,并尽力扼制各种消极社会情绪的蔓延,保持社会心理稳定;及时提出“恢复生产,重建家园”的口号,以鼓舞人民,引导灾民面向未来。唐山震后经验表明,在重建精神世界进而在物质救灾和城市重建过程中,精神救灾是防止灾情继续扩大的重要条件。地震的震动不过十几秒钟时间,但地震造成的灾害并未由于大地震动的停止而停止下来。中外历史上多次大地震之后都发生过严重次生灾害,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灾民精神世界的崩溃,引起社会动乱的发生。唐山救灾是国家政治经济都十分困难的情况下进行的,但却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这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唐山人经由精神救灾巩固和发扬了主体意识,始终都是救灾和重建的主导力量。在这个基础上,形成了影响深远的著名唐山抗震精神。这一精神已经成为唐山城市的巨大精神财富。

地震灾害观是强大精神武器

对一个地区人们的地震灾害观念问题,我一直在做着观察和思考。1996年3月,邢台市政府邀我出席邢台地震30周年纪念活动。我在学术研讨会上做了《论地震灾害观》的报告。同年7月某日,我在接受香港《明报》记者采访时,也着重谈了对地震灾害观的理解和阐释。后来这家报纸发表了专访。我之所以研究和思考这个问题,是因为发现它在相当程度上直接地制约和影响着人们乃至政府人士对于地震灾害的态度和行为。

在经历了造成巨大灾难的地震后,唐山人逐渐形成了科学的地震灾害观。它的现实形态可以用这样三句话表示:“地震是可怕的灾害”、“地震发生时人并非完全无能为力”、“减轻地震时人员伤亡的关键是用科学知识武装人们!”这三层意思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有关地震灾害的观念。

第一,“地震是可怕的灾害”是地震灾害观的基础。它的形成源自古代,唐山大地震为世人提供的新认识,是让人们进一步了解到地震灾害的立体性和全方位性:它不仅会伤及人,而且会破坏社会;不仅会毁灭物质性的生存条件,而且会损坏社会性的生存条件;不仅会严重影响到灾区人民当前生存,而且会使灾区社会和人的长远发展受到阻遏;即以对人的伤害来说,它不仅会造成人的生命的丧失,而且会损害人的心理与精神世界。

第二,“地震时人并非完全无能为力”则反映了对于人与地震灾害关系的新认识、新观念。以往人们认为,在地震面前人是完全被动的、只能消极承受,几乎失去了任何保护自己的可能和机会。研究表明:即使在地震发生、房倒屋塌的情况下,人依然有着生存空间,有着防卫和保护自己的可能。尽管这“空间”极小,“可能”极少,但的确存在着。这里的关键在于人们在地震发生时及发生后能否采取及时、适当、有效的避险和自救行为。唐山地震中,在被统计的974例幸存者中,有258人采取了避险措施,其中183人取得成功,占72.9%。人在地震灾害面前并非完全无能为力。这是地震灾害观的一大飞跃。人的主体性、人在地震灾害面前的地位提高了起来。

第三,“关键在于用科学知识武装人自身”这是在牺牲了数以十万计的生命之后得出的珍贵历史经验。唐山人在地震发生时有一部分人采取避险措施,并有一个不大的部分取得了成功。取得成功的原因主要是拥有一定的地震科学知识,并在地震前或地震发生当时采取了合理的避险与自救行为。对唐山地震时观察到宏观前兆的509人的调查表明,地震时处于清醒、半清醒状态的占33.8%;地震前已经得到某种程度关于地震消息并采取避险措施的人占75%,而这部分人的文化程度与其行为有着明显关系。据调查,具有初等、中等和高等文化的人中,采取避险行为的比例分别为61.6%、70.0%、84.3%。可以看出,这一比例是随着人的文化程度而提高的。

地震灾害观是一种关于地震灾害的感性和理性反映,它制约着人们对地震灾害的态度。唐山人在经历了大地震的血的洗礼后总结出来的地震灾害观,不仅来之不易,而且有着重大理论与实践意义。首先,有助于政府制定地震灾害对策。政府制定地震对策的基本依据有:对地震灾害程度和规模的预测;减轻和消除地震灾害的具体目标与要求;当地社会经济与科学技术的发达程度;再则是当地居民对地震灾害的应变能力,这是直接制约与决定地震对策能否实现的人的因素。其次,有助于强化公众抗御地震灾害的能力。明确提出地震灾害观问题,分析其内涵、构成要素、表现形式等,并进而有目的、有计划地树立、培养人的科学灾害观,是提高居民抗御地震灾害能力的核心。再次,推进地震科学研究的发展。与整个科学发展大趋势一样,地震科学也在逐步走向“大科学”。对地震灾害的研究日益动员起自然科学技术和社会科学技术两种力量,而这当中对人的研究又占据着愈来愈重要的地位。将人文科学引入对地震灾害的研究领域,是当今地震科学发展的一条必经之路。